霜莳问:“出去了?一夜没回来?”小二道:“是呢,那位爷是捕快吧?大晚上也有公务,可真是不容易。不过对姑娘真好,光是嘱咐小的给您熬红糖水都嘱咐了好几遍,生怕小的忘了。”霜莳羞赧地笑了笑,手里捧着那碗糖水,怎么都喝不下去。也不知是不是邺都出了事,还是三镇又闹妖蛾子。霜莳又问小二:“可说几日回来?”“爷说办完事就回来,让您该吃吃该喝喝,不必担忧。”小二一哈腰,转身出去了。满桌子都是霜莳平日里爱吃的佳肴,可就是提不起兴致来。她方才还埋怨他说话不算话,抢了她半张床,想找到他说道说道。可知道他整宿没回来,心里的失落担忧替换了心中的怨气,越发坐立难安。俗话都说距离产生美,霜莳没法否认这句话。这些日子俩人一直都在一块,封垏怕太子对她不利,日夜都守着,她虽然不乐意,但渐渐地却习惯了他的存在。封垏于她来说,是不能用理智对待的存在,她打定主意随心意走,这份纵容让她彻底看清了自己。她以为自己变了,可是人心啊,固执地停留在了前世,就算在今生跳动着,可心里的人依旧是同样的人,她已经没法否认了。呆呆地望着天,天青色到绛紫色,一整日就这么过去了。马蹄疾声响,将霜莳的神魄招了回来。念了一天的身影从茫茫的沙尘中踏马归来,眼底的疲意遮掩不住,可碍不着他如树挺拔的风姿。霜莳朝他招手,生怕他瞧不见似的,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用力地挥着手。封垏吓坏了,连忙喝道:“进去,小心摔倒。”霜莳不在意,抿唇却遮掩不住脸上的喜色:“你终于回来啦。”这一刻,封垏的心都滞停了。喜欢的姑娘像久盼夫君回家的小媳妇,眼中的希冀像星光,一眨一眨,点亮他的心火。封垏跨马而下,用上毕生都不及的速度赶到霜莳的身边,远远望着她,却停下脚步不敢上前。他开口,笃定地问:“一直在等我。”霜莳唇角带了一点笑,温吞点头。不知怎么的,这种得偿所愿的归属感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之前的一厢情愿,是一股莫名的劲儿催使,不管他做什么都无可厚非。可是两情相悦之下,他甚至不知道手脚该放在何处。封垏激动地像个毛头小子,挠了挠后脖颈,最后只是傻笑了一声。可惜这一幕恬静美好还是被打破了,金雀一边干呕一边爬进屋子,见到霜莳便大声嚎哭:“姑娘,将军他不是人啊!”作者有话要说:回家晚了,更新也晚了,抱歉啦!感谢在2020-08-26 20:26:44~2020-08-27 21:4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方也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四十九章霜莳看了一眼封垏又看了一眼金雀, 有些没缓过神来。金雀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有闻声来看热闹的人站在门口,开始指指点点:“哟, 这姑娘哭得这么惨, 怕是来捉|奸的吧。”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一旁讲解:“听说男人一宿没回来,还让掌柜的蹲门口看着屋里那姑娘不让她出门,自己则出去花天酒地,到现在才回来。男人啊,三妻四妾都不够耍的,连身边的使女都不放过。”霜莳一边听一边觉得震惊,看向封垏的眼神也越发古怪。封垏扫了门口一眼,看热闹的人吓坏了, 各自散走。封垏凝眉看了眼金雀, 解释道:“有些事情我照顾不周, 所以将你这丫鬟带来了。我什么都没做, 她因何哭,你问她自己。”霜莳将金雀扶起来,给她擦了擦泪珠, 温声问:“怎么啦?哭什么呀?”金雀委屈,昨晚睡的好好的, 结果半夜就被人拉起来,她一看是封垏便要喊人,却直接被他打晕。等她醒来时,人就横在马背上,疾驰的速度差点将她颠簸成两截。她试图反抗,封垏又故技重施将她打晕,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晕得东倒西歪,胃里翻江倒海的,一下子就吐到身下那匹马上。封垏嫌弃她脏,将她扔下去,告诉她客栈的名字,让她来寻自家姑娘,便一骑绝尘,连头都没回。金雀哭诉这一路的辛酸,霜莳安抚着让她歇下,这才皱着眉头小声质问封垏:“姑娘家哪受得了这折磨,你怎么这么折腾人呀?”封垏一派理所应当:“这世间也唯有你能让我好生对待,旁人没这资格。”霜莳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哭,长舒一口气才正色道:“我跟你没法讲道理,以后不准这么折腾金雀,不仅是她,谁也不行。又不是你手底下的军兵,再这么折腾一次该魂断马背了。”封垏说知道了,手默默伸过来,牵住霜莳的胳膊腕:“你放心,我不是三妻四妾的男人,也不会出去偷吃。有了你,我眼睛就瞎了,谁也看不到。”霜莳睁大眼睛,实在难以接受眼前这男人的说辞。说他不会怜香惜玉,可他的情话一套一套的,莫名地让她心动,让她安心。霜莳强撑着矜持说知道了,将他往外推了推:“既然金雀来了,你就去忙你的吧。”封垏捉住她的手:“怎么,她一来你就嫌弃我?”霜莳抿唇笑了笑:“嗯,嫌弃你有黑眼圈,快去歇着吧,等歇好了我们还得赶路。”封垏哪舍得放手,紧紧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喟叹一声:“让你跟着我吃苦了,等战事一平,咱们就回汴京,跟官家说明白,以后咱俩就一起过日子,一起长命百岁。”霜莳心中一阵悸动。这人以前从来不会说好话,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说出口,就跟天籁之音一样,能同闪电一般贯穿她的心神。长命百岁啊,真是一个让人心动的愿望,前世戛然而止的生命,今生有他相伴,乌云散开,朝日常在。金雀来了,霜莳的日常便被照顾很好。虽然封垏的行为令金雀不喜,但是能贴身照顾姑娘,金雀打心眼里高兴。只是封垏这人盯着姑娘就跟飞腿盯着肉包子一样,那眼睛锃光瓦亮的,一看就没安好心。金雀护着霜莳,无时无刻都在防着封垏,能不让俩人单独相处便不让俩人单独相处。封垏不顺意,每每想要捏死这丫头,都被霜莳制止。这一路倒是有滋有味的,不出四日便抵达邺都。战事吃紧,城中的百姓都被临时迁转至三里外的小镇。只有都城中的父母官一家尚在,霜莳主仆便被安顿在衙门内。封垏嘱咐了两句便赶去大营,一连三四天都没回来,霜莳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金雀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挡在俩人之间的恶婆婆,来的路上若不是她总神出鬼没,自家姑娘也不至于日日望穿秋水。金雀叹气,将热了三回的鸡汤又温了一回,端到霜莳跟前:“姑娘,这汤都热了四回了,您好歹也喝点。”霜莳说不喝,想了想又将鸡汤倒回汤罐中,与金雀道:“我要去一趟大营。”金雀连忙拦住:“将军说了,他办完差就回来,让您安心在衙门里等着。说是外面危险,您出去他不放心。”霜莳觑了觑金雀,反问道:“你何时这么听他的话了?”金雀一想也是啊,凭什么听他的话!可是转念一想又撇了撇嘴:“姑娘休要用激将法,奴婢才不会让您出去呢。”霜莳拉着金雀往外走,义无反顾道:“那你跟着我一起去吧,两个人有伴,省得你担心。”金雀知晓姑娘执意如此便没有回头路,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奴婢算是看透了,姑娘这心都不在衙门。早知道如此,将军还让奴婢掳来做什么,没有奴婢多好,直接将姑娘拴在裤腰上,走哪跟着哪儿多好。”霜莳脸一阵白一阵红,站在大营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进去。倒是在喂马的檀朋先瞧见霜莳,快步走来接应:“姑娘怎么来这了,我们将军刚回去,没碰见?”霜莳摇了摇头,檀朋了然,挠了挠头道:“明日大营开拔,准备攻打契丹狗贼,将军说不放心您,饭都没吃就赶回去了。”霜莳将手里的鸡汤递给檀朋:“怕你们吃不好,炖了鸡汤,你们分着喝吧。”檀朋嘿嘿乐了:“将军可真没口福。”他接过去,将马牵过来,问道:“送姑娘回去?”霜莳说不用麻烦:“我告诉过府衙夫人,若他寻不到我,自然会回来,就不折腾这一趟了。”话音刚落,马蹄声便踢踏而来,封垏下马将缰绳扔给檀朋,脸色不快问道:“你怎么来这了?不知道很危险吗?”霜莳笑了笑:“所以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好好的。”姑娘家的关怀是三月天润物细无声的雨,也是冬日里灼灼耀目的月,封垏积压了一肚子的思念与责备瞬间消失,不顾一旁戒备心满满的金雀,直接将霜莳抱了起来。霜莳脸上又染了红霞,推拒道:“别闹,让人看见不好。”封垏耸耸肩:“无妨,让他们这些老光棍都瞧瞧,若是不努力打胜仗,娶不了这么漂亮的媳妇。”论脸皮厚,没人比得过封垏。想起之前封垏受伤时,霜莳去官廨送药,耳边的口哨声调戏声让她异常难堪。如今的口哨声和起哄声却让她心里头满满的,虽然觉得丢人,但却是幸福的丢人。封垏将她抱进帐篷,将她放在椅子上,重重在她额前亲了一口。得逞后大笑道:“我早就想这么干了。”霜莳无奈地说道:“你想做的事何止这一件。”霜莳知晓他的抱负,他敬重皇帝一统江山,甘愿俯首为臣,为的就是苍生安好,江山永固。前世若不是皇帝起了杀心,轻信小人谗言,他也不会拥兵自立去夺权杀帝。这样一个比皇帝还要珍视百姓的人,心中的乾坤是每日每夜的思量,耳边隐约的白发,并不是单纯为她而生。封垏却含笑,偷偷在她唇上嘬了一下:“可不是,想做的还有这个。”霜莳推了他一下,娇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在跟你说正事,你总想吃我的豆腐。”封垏见她这模样可爱,揉了揉她的头:“咱俩之间,这就是正事。”霜莳说不过他,从他的臂弯下钻出去,站在两步之外,红着脸道:“听檀朋说明日就要与辽军开战,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你是不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啊?还在这跟我开玩笑,难道就我一个人吃不好睡不着吗?”封垏站起身,跨步走过去捏了捏她的鼻子:“仗都打了八百回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在我这,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吃不好睡不着,你这样我还怎么舍得走?”霜莳撅着嘴巴,不大愿意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府衙被照顾得很好。倒是你,杀红眼的时候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不仅如此,就算没受伤还舍得往自己身上造伤。你这身子都脆弱成那样了,万一英年早逝了怎么办。”姑娘担心他,那小表情又气又担忧,瞧着就让人心生荡漾。封垏定睛看着霜莳,恨不得将她存进眼睛里,无时无刻都能见到。以前他不觉得这姑娘长得有多好看,他不是肤浅的人,不会因为看一眼投眼缘就会上心。不然那梦境中,他也不会迟迟都不接应这姑娘的真情。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心甘情愿被这姑娘降服,精致的五官,吹弹可破的皮肤,盈盈可握的身段,都是他日夜垂涎的。刀剑无眼,战事跌宕,脑袋拴在裤腰上的日子,是封垏过惯的日常。在这一刻,他却厌烦了这种心惊肉跳的日子,他的姑娘不喜欢,那他也不喜欢,等这一仗完事,他就卸甲归田,管他屁的苍生,他管不了那么多。霜莳见他不说话,越发急了:“你这人,真不打算好好回来吗?”封垏笑了笑,目光灼灼:“那哪儿成,我一定安然无恙地回来,保证一点点伤都没有。放心吧,除了你,谁也伤不到我。”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啦!周末愉快哦~第五十章战火纷飞, 生灵涂炭,沙场上少不了少儿郎拼死搏杀,放眼望去, 是焦灼的军火, 和不咬牙拼到最后一刻也不罢休的执着。封垏携领的大军与辽军奋战了半月之久,契丹新君坐镇,搏杀势头勇猛不减。封垏永远是军中的领头羊,激愤着群雄抵抗辽军狗贼。双方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僵持着,谁也不肯往后退一步。封垏与众将士日夜坚守,每日睁眼闭眼都是军报与伤亡人数,唯一能感受到慰藉的是霜莳寄来的书信。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霜莳只是把每日见了什么人, 说了什么话, 做了什么事都告诉他, 平淡中能让他感受到活着的力量, 和无限期许。檀朋以前总觉得封垏上战场时与平时是两个样子。厮杀血腥无限暴力的猎豹,但凡伸出爪子就是致命之伤,就连看他那张严肃的脸, 魂都能被吓得丢一魄。可这次不一样啊,将军每每打开送来的书信, 必是要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罪孽的干净模样才肯去碰,如此虔诚的模样,真的很像个人啊!尤其那看着书信还微微眯缝的眼,真是让人觉得异常诡异。不仅如此,连皇帝送来的秘折都不亲自回信的主儿,现在居然开始研墨执笔, 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改行做军师了呢。这大概就是姑娘的魔力吧,檀朋默默地为封垏这一改变感动,可惜,当翌日亲眼看见将军一把□□串起好几个人头的时候,他又默默地收回了这份感动。这叫什么来着,将温柔都留给一个人,将暴躁还给全世界?可真够变态的。即便如此,将军依旧能透过温柔乡洞察契丹狗贼的鬼把戏。粮草不足,辽军势必要突击,辽军假意惨败一局,试图让整个大营放宽警备。封垏打了这么多仗,孙子兵法都倒背如流,于是跟着做戏准备瓮中捉鳖,命令整个大营佯装欢庆,醉酒吃肉唱歌不亦乐乎。契丹精良队伍见状才趁夜突击,领头的是那位意气风发的新君。封垏勾了勾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拿我这当兔子窝呢,就这么勇往直前,也不怕掉泥坑里连命都不保。”檀朋嘿嘿乐了:“将军,那咱留不留活口?”“留。”封垏将装着水的酒坛子放在地上,伸了一个拦腰,“唐僧肉好吃,妖精们还懂得请奶奶邀姥姥的,举族欢庆一下。小破王虽然不能延年益寿,但也是咱未来的军饷,带回去给官家瞧瞧,别亏待了咱们兄弟这么多些天的辛苦。活捉小王,咱喝真酒!”檀朋大声应道:“得令。”便直愣愣地往外冲。封垏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磨了磨刀,待帐篷外刀光剑影焦灼之时才慢慢挑开帘。檀朋正在与契丹新君搏杀,年轻的帝王八尺多大汉,身上最不缺的便是持久与耐力,很快檀朋便处于劣势。封垏朝着新君吹了一声口哨,笑问:“你就是小王吧,久仰大名。”恍地一听,还以为封垏骂人呢。就算没骂人,小王的称呼也让新君怒火冲天。老契丹王与封垏智斗这么多年,一直传言这位遇神杀神撞鬼嗜鬼的将军如何狂妄自大,新君早就想会一会他。果真开口便能直戳他命脉,他最讨厌人看不起他,觉得他处处都不如老契丹王。于是怒火积聚,新居提刀便与封垏硬碰硬。封垏起初还有些轻慢,可是新君不容小觑,几番下来,堪堪避过的刀光剑影险些将他伤到。这就让封垏很不高兴,冷哼一声道:“你知道我平生最喜欢什么吗?”新君重重地吐了一口痰:“你喜欢什么关本王屁事,等着跟阎王爷去说吧。”封垏冷笑一声,出手便是狠招:“你爷爷我最喜欢听自己女人的话。”霜莳说不准他受伤,要完完整整地回去。封垏记在心里,记得牢牢的。可惜啊,偏偏有人来挑战他的耐性,这刀光无眼又无情,若是真伤到他,他怎么跟姑娘交代呢。新君哈哈大笑几声,瞧不起似地道:“我还当你那扬名万里的名声是真材实料呢,不过是听女人话的软耳朵根。呸,本王瞧不起你。”封垏呵笑一声,这么一笑,连檀朋都停了下来。本来还能留着小王八一命,看来啊,能留口气就是菩萨显灵了。封垏如霹雳,刀刀直戳新君命脉。新君躲闪不及,左胳膊右手被生生砍到白骨,手中的祖传弯刀当啷落地。封垏还觉得不够,又挑断新君两只脚筋,新君便如脱线的风筝,衰败跪地,只有头仰着,是不可置信和彷徨不堪。封垏啧了一声,刀尖抵在新君的脖子上,摇了摇头:“你说你说点什么不好,非得说点我不爱听的。软耳朵怎么了,比起你这浑身上下都直不起来的废物来说,我这样的才有人疼爱。”檀朋没忍住笑,噗嗤乐了出来。将军这脸皮越发厚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您有人关心似的。不过如此云淡风轻,鼓足了营内弟兄们的军心,将契丹精锐部队都收拾完,便有熬不住的将士请命去直屠辽军大营。擒贼先擒王,既然小王八都已经被降服,那剩下的虾兵虾酱便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封垏驭马先行,夜幕下,难掩雄心壮志的弟兄们发亮的眼瞳。憋了半个多月之久的恶气在这一晚得到救赎,封垏统领下的大军节节战胜,辽军败溃潜逃,被强占的幽云十二城又被收于麾下。封垏命一部分将士收拾残局,檀朋和几个副将押解俘兵回京,他自己则趁着星光未散,拼了狠劲往邺都府衙赶。封垏头一次觉得活着这么有奔头,他深陷黑暗中,霜莳就是一束光,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等着他。他越着急,越嫌弃马行的慢,略一用力,马失前踢,将他摔了出去。封垏的额头被石头磕破了一块伤口,血稀稀拉拉地往下掉。封垏擦了一把,重重叹了一口气,与那只半死不活的马抱怨道:“躲得过刀光剑影,却躲不过你马失前蹄,瞧瞧,还是受伤了。”封垏疼点倒是不怕,怕就怕姑娘瞧见又是一顿不安。果不其然,霜莳瞧见一身血污脸上还带着伤的封垏,紧紧咬着唇,脸色很是不好。封垏笑了笑,安抚道:“你别看我身上脏,这都是别人的血。”霜莳吸了吸鼻子,抬眼看他的脸:“那你脸上也是别人的血?”封垏碰了碰磕破的伤口,笑道:“这个是不小心蹭伤的,无碍。”霜莳取来药膏,沉着脸给他收拾好伤口,才粗声粗气道:“你说你,不仅是穷官,身体还脆弱,唯一的优点便是你这张脸,现在还破相了。”封垏仰着脸,笑意横生:“怎么,这么嫌弃我?”“嫌弃死了。”霜莳存了一肚子的担忧,在看见封垏这一刻才尘埃落地,可是见他受伤还是忍不住心疼,虽然说着违心的话,可是神情却出卖了她。封垏一把将她拢进怀里:“嫌弃也没用,就算残了,你也跑不掉。”霜莳顺势锤了他两下,泄愤般道:“就应该打残你,这样你就可以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哪也去不了。”封垏笑:“怎么,还想圈养我?”霜莳轻轻嗯了一声:“嗯,我养着你。我们一起回江都吧,我做我的珠池买卖,你呢,就做好准备入赘。”姑娘撩人不在姣好的容颜身段,也不在柔若无骨的春情,全在一字一句之中,封垏这一刻甚至觉得入赘并无不可。可是身上还有担子,想要与她过上安稳的日子,还有许许多多的障碍。封垏没说话,霜莳却突然笑了:“你想什么呢,还真想让我养你啊。我韩家的软饭是那么好吃的吗?”封垏笑了,笑得满心宽慰,也满脸色气。用头拱了拱姑娘起伏的柔软处,舔了舔唇,直白道:“又软又香,这饭巴不得赶紧吃。”作者有话要说:这位是我写过最变态最不要脸的男主了,真是委屈我们小柿子了~感谢在2020-08-28 21:03:49~2020-08-29 21:0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方也 8瓶;kimmic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五十一章战俘入京, 祯明帝大喜,大赏官兵,尤其嘉赏封垏。良田肥畜、金银珠宝, 还特别赏下两车锦缎绸罗给霜莳, 算是承认了霜莳的将军夫人之实。不过该继续办的差事还得办,三镇叛乱之势略有缓和,其中两镇因得知封垏举兵来平定叛乱,吓得立刻投降,唯有风翔城节度使袁有才最难攻克,退守城中闭门不战。封垏命令将士们将风翔城围起来,封锁风翔城三个城门,檀朋守东门,另一位王姓副将守西门, 封垏镇守南门, 独留一个北门空着, 未安排兵力。霜莳主仆在屏风后面听他们排兵布阵, 金雀递过来包好的核桃仁,小声问道:“为什么留一个门呀,那要是打起仗来, 人家不是正好有地方可以逃吗?”霜莳淡笑不语,吃了两个核桃仁, 将剩下的都还给金雀:“乖,你也吃点,这核桃补脑子。”金雀更加迷糊了,缓了缓才愁眉苦脸道:“姑娘,你嫌弃我笨!”霜莳笑了笑,耐着心跟她解释:“你听过狡兔三窟的故事吧, 那兔子急了也咬人的道理也应该懂吧?”金雀点头:“都明白,那跟留北门有什么关系?”霜莳笑道:“你说,如果将兔子的两个窝都堵上,剩下一个窝,你手欠地去掏人家兔子的窝,它会不会咬你呀?”金雀点头:“那肯定的呀,我才不会傻兮兮地去掏兔子洞。”霜莳又问:“你想一想,现在袁有才就是那只兔子,我们把他四个城门全都关上,他会怎么样?”“抵死反抗?”金雀更不明白了,“反正也要打仗,那为什么不直接杀进城?”霜莳往金雀嘴巴里塞一个核桃仁:“风翔城比邺都还大,里面的百姓甚至比汴京的百姓还多,硬闯恐怕会伤害到无辜的百姓。不仅如此,风翔城节度使早有叛意,囤兵囤粮了这么多年,守城容易攻城难,如此情况下强攻,耗损之大,于咱们不利。”金雀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霜莳道:“留一个门主要有两个考量,一是为了给城中老百姓一个可以逃离的出口,二是为了让袁有才放松警惕,不至于猛虎反扑将局势搞僵。”金雀明白了,啧啧道:“若说打仗,还是将军厉害。只是我不懂,将军不是习惯大开杀戒吗,怎么这回这么温和?”霜莳抿唇没说话,封垏正好越过屏风过来,听到她们的对话笑了笑:“钝刀割肉,不是更疼?”金雀缩了缩肩膀跑远了,论变态,将军还是龙头老大。霜莳将包好的核桃仁递给封垏,封垏没接,伸脖张开嘴:“你喂我。”霜莳没动,娇声问道:“凭什么呀?”“凭我凡事考量周全。”封垏靠得更近些,“你不让我受伤,我干脆就不打仗。袁有才再有能耐,也耗不了多久。正好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带你去看看山游游水,把蹉跎的时间都补回来。就凭这些,你喂还是不喂?”霜莳甚是粗鲁地将核桃仁塞进他嘴里,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快吃吧,有说这些话的功夫,早就吃完了。”封垏吧唧吧唧嘴:“自己吃的哪有夫人喂的香。”霜莳轻捶了他一下,羞赧道:“什么夫人,你莫要乱喊。”封垏拉着霜莳的手,用巾帕子擦干净,从容道:“就算我不喊,整个军营都知晓你是我夫人。官家赏给你的布料子快到了,回头你选一选,让檀朋带着金雀去城里给你做几身衣服。”霜莳笑着应下:“虽然我有些害怕官家,但是新衣服还是要穿的。”封垏笑道:“等收拾完袁有才,我就去官家那里讨封指婚书回来。金银行也有我的存帐,这些年的俸禄没怎么动,足够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你那个江都的珠池生意,我看就交给方越他们两口操持,风吹日晒的,我担心你受累。”天下之人都说封垏残暴冷血,只有霜莳知晓,他冷厉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温柔的心。他有筹谋,关乎于他们俩,未来可遇可期,处处都隐匿着他的疼爱。霜莳替他揉额,曼声道:“以后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你不要想太多。这些日子都在连轴转,你不累,我都替你累。一会儿安心歇着,我去给你炖些汤来。”封垏不撒手:“在这陪我,别干那些乌七八糟的活。以后买一堆女使让金雀教着,你就踏踏实实当甩手掌柜,把之前受的委屈都补回来。以前没人疼你,我来疼你,什么也别干,也什么都别怕,有我呢。”霜莳喉咙梗了一下,无限暖流在心里打转,却没顺着他说:“珠池的生意不能交给外人,爹娘一辈子的心血,我要承袭过来,要做下去,也要做大。况且你那点钱连汴京的院子都买不到,宜园小,住不下太多人。”封垏回道:“行,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等我俸禄存够了,给你买大房子。”说完打了一个哈切,“丫头,等我慢慢来啊。”霜莳轻拍他的胳膊,小声劝着:“嗯,知道啦,你睡一会儿,我一会儿喊你。”封垏紧皱的眉峰缓和下来,没一会儿便坠入了梦乡,只是手劲依旧很大,霜莳的手被握在温热的大手里,一直都没有松开。*风翔城百姓看到城外的飘荡的旗子,吓得连忙收拾家当往城外跑。一部分是怕刀剑无眼伤到己身,另一部分纯碎是看到了旗上那个黑色的狼狗标志。疯狗来了,就算跑得远远的,都有可能被凶残的犬吠声吓到腿软。百姓一走,风翔城节度使袁有才便有些吃不准封垏的套路。按理说,他在城中属于瓮中捉鳖,封垏那只疯狗注定是要铁了心踏破城楼,那他在城中安置的陷阱便有了发挥的余地。可是封垏却让军兵在风翔城外建起了堡垒,而且据探子报,不仅盖了房子,还养起了猪牛,种上了麦菽,就在风翔城外过起了日子。袁有才要气疯了,这算什么事,这是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他要自立为王,哪有一个王者被一个将领如此漠视的。袁有才越想越激愤,于是带领心腹人马直奔出城,势与封垏决一胜负。哨兵来报袁有才突然袭击,封垏放下手中刚宰杀的鸡,吩咐身边人:“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撤退。”大军得令,檀朋与王副将带领将士一并撤退。霜莳挎着自己的小包袱,恋恋不舍地看着刚宰杀的鸡。封垏见状又将鸡挂在飞腿的身上,笑道:“本来想给你炖鸡汤,看来只能凑合凑合,一会儿吃烤鸡。”袁有才扑了个空,气得将三个城门口的屋舍良田都毁坏,骂咧咧地又回到风翔城内。封垏叫来檀朋和王副将,架了松树枝烤了鸡和鱼,檀朋不甘示弱,拎着两坛烈酒,大笑道:“来,吃肉怎么能少得了喝酒,等袁孙子回去,咱们还得继续卖苦力。”封垏摆了摆手:“你们喝。”檀朋问:“咋的?怕不够喝?”封垏看了一眼霜莳,悠哉道:“戒了。”檀朋看了眼霜莳:“姑娘不让喝啊,也是,将军喝多了会跳舞,姑娘是不是被迫一起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