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准时更新啦!感谢在2020-08-18 00:11:42~2020-08-18 20: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草嗷 3瓶;方也 2瓶;谁是我的阿波罗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四十章金雀拿来跌打损伤的药膏, 不大痛快地呈给封垏,那意思是让他自己动手,这里没人伺候他。往常以封垏这臭脾气, 金雀这样的丫头早就被他捏死了。可是这婢女是霜莳的半条命, 前世救主忠心耿耿死于非命,此时也就仗着自家姑娘的脸色,才敢慢怠于他。封垏心情好,不与金雀一般见识,冷冷地睇了一眼,极快地扫了一眼,示意她出去。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留在屋子里,那可是会坏事的。金雀被封垏的视线吓得一哆嗦, 咬紧牙关站在一旁岿然不动, 她自觉仗义, 不能将姑娘往恶犬嘴里相送。霜莳静静看着俩人互看不顺眼, 唇角微融,露出一点笑模样。干净透亮的脸,一双含情似水的眸, 像是雨后清透的天,让人瞧着便能将胸中的浊气一叹而光。就这么一眼, 封垏被激起的冷匪之气四散而去,目光柔和下来,将药膏接过去,撩开衣袖,露出鳞次栉比的伤口。霜莳微愣,侧过头不敢看。金雀倒吸一口凉气, 疑问脱口而出:“这么多的伤,一罐药膏够不够啊?”封垏好似以瑕地打量霜莳主仆的神情,似是客气又似是调侃道:“你家姑娘好不容易发善心,某便厚脸皮,求你再多拿一些过来。”金雀噤声,都怪她多嘴,才让封垏得了便宜卖乖。霜莳略沉吟一声,吩咐金雀:“再去取一盒来。”封垏扭过头看霜莳,见她面色无波,眼眸低垂似是毫不在意。封垏笑了笑,问道:“怕吗?”霜莳摇头:“伤口长在你身上,怕也是你怕。”姑娘惯会打太极,不会与他针锋相对,只是轻飘飘地一句,便能摧毁好不容易发现的温柔。封垏见怪不怪,沾了一点药膏,粗鲁地在伤口上擦拭。也不管新疾还是旧伤,胡乱抹着,一点章法都没有。霜莳拧眉,实在看不下去便道:“你当药膏是胰子么,按你这种擦法,再来两盒也不够。”封垏挑眉,勾唇笑道:“不会,不然你帮我?”霜莳将话闷在嘴里,挪了挪屁股,打算眼不见心不烦。封垏得不到回应,也没强求,老老实实地将药膏抹在伤口处,清凉的触感,似是能抚平他心中的郁燥。缓了缓,才开口:“这些年打打杀杀,从没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我一直觉得只要我还有口气,这身子就是不坏之躯,能扛能造。今日头一次感受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受之于你。”霜莳说不敢:“这话严重了,不过是两罐药膏,郎中那里有很多,你若是觉得不够,大可去寻再生父母。”封垏笑了一声,喟叹:“就不能好好说话?”霜莳心里有怨气,也只有这么说话,才能有一丝快意,来驱散心中的不甘心。眼前的男人好似就有这样一种魔力,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很容易便能分解对方对他的敌意与不满。她不想投降,抵死挣扎着,却怎么都恨不起来。霜莳低下头,绞着手帕,有些怨自己不争气。封垏好整以暇地抹药膏,也不再撩拨姑娘的心神。尚未入夏,夜里的风稍许有些凉,院子里静极了,只有极微小的海浪声流进耳朵里,平和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霜莳有些担心此行去汴京,有太多不安定的因素存在,她连五成全身而退的把握都没有。可是又不能不去,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周身的人受到牵连。姑娘脸上的愁思藏不住,封垏直白打量,看了许久才开口:“愁什么,都说了凡事有我,你且跟在我身边便是。”霜莳低声道:“不要你管。”封垏抬眼,哼笑一声:“我不管你,谁管你?”霜莳讨厌他这副自大自满的姿态,冷了冷脸:“我就喜欢没人管,你上好药了吗,上好了就请回吧。”这就开始下逐客令了,封垏直摇头,可真是无情无义。不过封垏没打算走,他放下药膏,沉了沉嗓音,才道:“太子是知晓我来寻你,才会气急败坏引你前去。你兴许不知道,自从你诈死后,太子便将此事当作蜜饯,毫不客气地往我嘴里塞。我也当局者迷,信以为真,差点被他收拢了去。霜莳,不管你信不信,于我而言,你比什么人都重要。我不管你,就跟不管我自己一样。”霜莳侧头看了一眼,撞到封垏认真的眼眸时,又迅速低下头。不想回应,也不敢回应,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不敢问。怕问了,她会真的信了。封垏见霜莳不说话,继续说道:“你大约会觉得我有病。是,我有病,病得不轻。以前对你嘲讽伤害,混蛋话操蛋事说来就来,可是我做了一场梦,梦中与你相知相守,就跟真实中一样。可惜那样的美好戛然而止,一如得知你被大火烧死一样,恨得我想将全天下的人都杀了。”霜莳不动声色,心里却荡起了涟漪。封垏呵笑一声:“我以为是圣人下的手,所以将她还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羽翼全都杀了。可是不够解气,我甚至动了念头,将他们全杀掉。”封垏口中的他们,是皇城中高位之人。霜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疯了吗?”封垏苦笑一声:“是不是听起来觉得不可思议?你甚至会嗤笑我,因为一场梦境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可是就是你看的这样,我也解释不清,反正见不到你就连喘气都懒得想了。若不是你留给华婉的海珠,可能这会儿已经去阎王那里要人了。”霜莳静默了片刻,才问:“梦里是什么样的?”封垏幽幽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梦里的我也是混蛋,最后没能保住你,亲眼看着你离去。”他语气自怨又自负,站起身来,伸出手,露出可憎的伤痕,笃定道:“如今失而复得,不管如何,就算搭上一条命,我都会护你周全。你可以不信我,但我肯定要这么做。”霜莳被他这副说辞唬了一跳,正经姑娘家哪听得了这等剥心的话,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咬着唇惶恐地望着他,慌里慌张道:“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我用不着你这样。”“用得着。”封垏点头,“不用管我,我为自己的罪孽赎罪,你且受着便是。”封垏说到做到,这些日子陪着霜莳处理韩家珠池的杂事,霜莳不想承认,但是有封垏在身边,就像多了一个秤砣,稳稳当当的,一点水花都没荡起。许是听到了风声,韩家大房与三房以为终于盼到霜莳离开江都,便毫不客气地前来索要珠池份额。霜莳实在懒得搭理,封垏便将此事揽在身上,二话不说直接将大房和三房的家室绑了起来,关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霜莳的大伯熬不过去,跪地哀求,并写了一张保证书,发誓以后再也不打珠池的主意,这才被封垏放了回去。方越将此事告知于霜莳时,霜莳只是点了点头,转头又去做旁的事。封垏也未邀功,就像是帮她掀了一下门帘那么简单。霜莳不言谢,封垏也不在乎,方越却瞧出俩人你来我往的容忍与默契。眨眼一个月过去了,丹娘养好身子出了月子,方越打算办一场满月酒。江都本来就不大,与方家能说得上话的也没多少人,算来算去才凑了两桌半,剩下半桌不成不就的,方越便将封垏也请了来凑数。其实不请,封垏也会倚靠在门边守着,倒不如爽快点,一起吃顿饭热络热络。封垏看了一眼霜莳,见霜莳并未反对,这才拱手谢道:“那便叨扰了。”丹娘一直在屋里奶孩子,等将孩子哄睡,这才从屋里走出来。产后养得精致,丹娘的气色比怀孕时更好,远远望去,奶瓷一样的脸上透着红晕,款款移步而来,引得一堆臭汉子直吁方越。方越凶着一张脸,可是又藏不住笑意,上前几步扶着丹娘,细声问:“累不累?”丹娘说不累,大大方方地感谢客人捧场,瞧见霜莳有些心猿意马,便上前问:“姑娘,要不要移到屋里坐坐?”霜莳实在不愿看见封垏,更何况与他一同吃饭。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在连在一块坐着都觉得难堪。刚想顺着丹娘的话起身,便听封垏在一旁,倏地起身撞倒木椅,一个跨步上前,很小心也很犹疑地说出一个名字:“封菡?”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哦,往下戳~感谢在2020-08-18 20:59:31~2020-08-19 20:5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之子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四十一章丹娘已经许久没听人喊过这个名字。她叫封菡, 小名菡萏,家里人管她叫红姐儿。那一年战乱,父亲横死, 母亲带着她和弟弟一道南下奔赴汴京投奔姨母。可是路遇悍匪, 她在逃亡中与母亲弟弟分离,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母亲和弟弟的身影。这么多年,跟着养父母走过好多地方讨生活,可惜老天没疼惜她,养父母因为生活太艰难将她赶走,这才沦落到江都,每天给富人家做零工勉强度日。好在遇到贵人,嫁了人生了孩子,她以为这就圆满了, 可是听到尘封在记忆中的名字再次响起时, 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封垏等她回答, 可是丹娘却摇了摇头。霜莳扯了扯封垏的袖子, 小声提醒:“你认错人了,这位是方越的娘子,唤作丹娘的。”眼中的希冀破碎, 混沌成一片迷茫。封垏颓然坐了回去,沉着嗓音说了一声“抱歉”。丹娘偷偷看了封垏一眼, 没有说话,却坐了下来。霜莳知晓封垏一直在寻姐姐,这两世,他改变了许多,却从未改掉对至亲的搜寻。虽然每次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但终会安慰自己一句, 没消息便是好消息。霜莳知晓失去至亲的痛苦,看不得他面露苦涩,偷偷拽起他的衣角,似是安慰地抻了抻。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过来,紧紧地将她握住。霜莳想要躲闪,可是他的力度不容忽视,彼此扯了几回合,封垏反而握得更紧。所以就不能一时心软,不然这人总会蹬鼻子上脸。丹娘故作轻松地笑了声,问封垏:“你方才唤的名字还挺好听,是你的家人吗?”封垏淡淡地嗯了一声:“我姐姐。”又看了一眼丹娘:“方才唐突了,只因夫人的声音与长相,与我印象中的姐姐很相似。”丹娘摇了摇头说无恙,又小声问:“你一直在寻她吗?”封垏不是很想与陌生人探讨这件事,偏巧霜莳开口解释道:“一直在寻着,当初我在楚州遇难,机缘巧合之下,遇到前来寻姐姐的将军,这才躲过一劫。”丹娘微微愣了一下,诺诺道了句:“幸好幸好。”封垏在霜莳的手心勾了一下,似是再责怪她多嘴。霜莳试图将手从他的桎梏中抽离,还顺便赏了他一个白眼,似是在说:若不放,我还能说。封垏笑了笑,带着点宠溺,看得霜莳有些脸红。封垏这才轻启唇角,将埋在心底的故事说了出来:“有人不懂我为何在沙场拼死搏杀,有人也说过,为了黎民苍生不值得豁出我的命。其实,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便不会懂得其中滋味。我与姐姐失散多年,都是因为当初战乱贼寇横行导致,若天下太平,我们一家不会分离,母亲也不会因丢了姐姐而忧郁离世,姐姐也应该像夫人一样,嫁人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眼前的男人说话不疾不速,抱负不高不远,不过是希望人间少一些离别,多一些团圆。这大概是他备受军兵爱戴,博得敌手尊敬的地方。可惜再强硬的人,遇到至亲分离之苦,也难掩悲戚。霜莳愣愣地看着他,封垏回望,相接的视线勾缠在一起,激荡起微小的火花。封垏伸手,撩了下霜莳吹散的发丝,轻笑道:“不用可怜我,我会找到姐姐的。”霜莳失口否认,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丹娘一直没说话,隔壁桌的敬酒声热闹,吵醒熟睡的娃娃。丹娘起身匆匆进了屋,抱起哭闹的儿子,眼角滚出一滴泪。方越跟随她进来,看到丹娘泪眼花花,便将她拢进怀里,轻叹一声:“为何不与他相认呢?”丹娘知道瞒不过夫君,心里头五味杂陈,最终化为呢喃:“夫君,我害怕,我怕小时候的情谊不够深厚,他会觉得,自己的亲姐姐混的太差了,拖沓后腿,不愿与我相认。”方越宽慰道:“虽然不懂他的为人,但不会是看人下菜碟那种人。娘子过于担忧,你这么好,他还敢嫌弃你不成?在我眼里,娘子是世间最好的人,连咱娘都得给你让位。”丹娘被逗笑了,母子连心,连襁褓里的儿子都跟着笑眯了眼。丹娘羞道:“你这话可不能被娘听见,不然娘该不疼我了。”方越哈哈笑道:“怎会不疼,连孙子都生了,捧手心里都怕化了。”方越抱起儿子,朝着丹娘一眨眼:“你若是不想认便不认,左右你有我还有儿子,没那么多心思管第三个男人。你在屋里先歇息片刻,我抱儿子出去潇洒潇洒,也让他舅舅看看,多讨点吉利回来。”方越抱着儿子,故意在封垏眼前打晃。封垏的注意力全在霜莳身上,可碍不住方越总问,便赏脸看了一眼。很奇怪,这一眼看过去,从孩子的脸上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他与姐姐一道玩耍,雨过天晴,天上的彩虹倒映在水影中,有他和姐姐的笑颜,七八成像,是血缘盖下的,改不掉的印章。方越给看了一眼便遮住了,宝贝一样,还贼兮兮问一句:“我儿子是不是很漂亮,若是有舅舅,一定比舅舅长得还好。”封垏从恍惚中醒来,唇角勾着笑,慢声回道:“舅舅可不好说,若是有舅母,他一定比不过。”霜莳实在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哑谜,托着腮想了会儿,才进屋寻丹娘。丹娘正在屋里拿着一枚玉佩浅笑,霜莳走过去,轻声问:“这是在看什么呢?谁这么大手笔,给娃儿这么好的玉佩?”丹娘让霜莳赶紧落座,一边笑一边道:“这是我娘留下来的,跟孩子的舅舅配一对。”霜莳有点难为情,温声道:“是不是方才他提起寻亲之事,惹你难过了?他说话从来都是这样,全然不顾别人的心情,你别往心里去。”丹娘笑了笑,唇角的酒窝渐深,说了一声无碍。将玉佩装进盒子里,与霜莳实话实说道:“不瞒姑娘,其实这枚玉佩,外面的那人也有一枚。”霜莳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你说谁?”丹娘低头笑了笑,开口解释:“其实我不叫韩丹,而是菡萏,就是塘子里的荷花。乡亲们随口叫惯了,我就没解释。不过姑娘不同,我得跟您说实话。我姓封,封菡是我的本名,外面那个人,就是我寻了许多年的弟弟。”霜莳惊讶地眼睛都睁圆了,缓了缓才问:“那,那方才怎么没认?”丹娘笑道:“不想让他高兴,这么多年过去了,若不是姑娘牵线搭桥,哪有机会寻得到我。”霜莳抿唇笑了笑:“那现在呢?”“我把玉佩交给姑娘。”丹娘朝她眨眨眼:“我们跟你是一条心的,你想告诉他便告诉他,不想告诉,那便好好逗逗他。”作者有话要说:疯狗:以前是一个女人折磨我,现在,又加了一个。第四十二章霜莳有种将封垏命门牢牢握住的感觉, 有点窃喜又有点犹豫,手里捧着盒子回韩家别院的路上,总是忍不住唇角的笑意。封垏心情自然大好, 虽说没有与姐姐相认, 但是却百分百确定,丹娘就是姐姐,而且还亲眼看见了外甥,胖乎乎的,跟奶团子一样。人生呐,往往就是如此,大悲后便会遭遇大喜,老天从来不会厚此薄彼。心仪的女人在身边,至亲的姐姐有新家人陪伴,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 这日子有了希冀, 越来越有奔头。什么太子, 什么圣人,乃至官家,在封垏眼中无非是一场游戏中的角色。他可以操控局势, 只要霜莳和姐姐一家安然无恙,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男人的自信表现地特别明显, 远山一样的眸,挺削如石的侧颜,唇角隐约流露出的不屑一顾,让霜莳浮动的心,渐渐归于宁静。霜莳问道:“红姐儿的事,急不得, 慢慢寻总会寻到的。”姑娘软软宽慰,春风拂面般,带着点香气和润泽,封垏点头:“无事,我有耐心。不仅是姐姐,还有你。”霜莳不说话了,封垏这人啊,就不能跟他正常交流,但凡给点脸色,就会蹬鼻子上脸,嘴里的说辞花样百出,万变不离其宗要她表态。这多难为人呀,她一个大姑娘,总被他这么逼着,连个喘息的空间都没有。想耐下心来思考,偏偏这人总在身边,心都悬着,半点机会都不留。就跟两军交战一般,他在身后一直追逐着,她若是不跑快点,就守不住城池了。这样可不行,她以前吃亏就亏在没有主动权,什么都要听他的,才导致自己总患得患失。跟眼前的男人智斗,得让他明白,谁才是说话算话的人。霜莳站定,看着封垏说道:“咱打个商量行吗?”封垏闲适地看着她,回道:“商量什么?商量什么时候回应我?若是此事,今儿就是良辰吉日,不用再商量了。”封垏张开手臂,迎向霜莳:“来吧,我等着呢。”霜莳退出三步远,戒备地看着封垏,被他吓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你,你能不能正经点。”封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抬头:“哪里不正经了?又没脱衣裳耍流氓。”霜莳气不过,撇了撇嘴:“你居心叵测,居然还想脱衣裳,大庭广众之下要不要脸呢。”封垏极少看见霜莳气急败坏的样子,小面人有了表情,知道跟他生气,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连笑模样都懒得给他的冷面姑娘。这应该就是进步了吧。封垏有些沾沾自喜,松下手臂,走上前捏了捏霜莳的鼻子:“想看啊,那回家再说,不能便宜了旁人。”霜莳被他这种盲目自信骇地说不出话。封垏好笑地拉起霜莳的手,言道:“傻丫头,也不至于这么感动吧。”霜莳反应快,迅速地收回手,抱紧手中的缎盒,恶狠狠道:“你再乱说话,小心我,我报复你。”封垏笑得任其自然,慢悠悠道:“来吧,只要你开心,怎么报复都行。”霜莳只是说说而已,哪有小鸡仔跟老鹰玩心眼的时候,霜莳还没出招,可能就被封垏破解了,就算不戳穿,也是陪着她玩呢,倒让她自己吃闷气。车三娘子又托人递了两次信,最后一次提到了太子,恐车三娘子的境遇变得糟糕,霜莳与封垏便定下日子启程回汴京。其实霜莳知晓,封垏不顾官家召唤,已是惹怒了祯明帝,可是她问,封垏却一副坦然,只回她:“朝中无事,唤我回去也是替他卖命。如今我的命属于你,你不回,我便不回。”反正就是癞皮狗一只,说出的话比糖瓜还要粘牙。霜莳便不问了,只是回程的路上没多耽搁,待回到汴京,正好刚过端午。封垏直接将霜莳送到宜园,指了指院子道:“檀鹏一直在这守着,没人敢动。你的东西注定是你的东西,有人敢动心思,在我这就不可能。”前世,宜园被周姨娘抢走,这件事只有霜莳知晓。今生都避开了,怎么还有人动这心思?霜莳狐疑地看着他,封垏笑了笑:“别这么看着我,我怕控制不住。”霜莳眨巴眨巴眼:“想霸占宜园的人,除了你应该没旁人了吧。”封垏额边的青筋跳了跳,勾唇笑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你的就是你的,我的还是你的。”霜莳听言,头偏过去,偷偷抿了抿唇。转过头来,神情恢复自然:“别占我便宜,你个穷官。”封垏笑出声,完了,被嫌弃了。飞腿和檀鹏在院里晒太阳。将军之令,让他俩守在这院里,不管是谁都不能进,连老鼠都不能放过,也不能随意动东西,甚至连屋子都不让迈进一步。檀鹏便跟飞狗相依为命,连院子里熟透的桑葚都不敢吃一颗。很显然,他和狗都瘦了。面黄肌瘦,可怜兮兮。檀鹏不懂将军为了什么,霜莳姑娘都没了,守着人家屋子有何用。但是他不敢问,一问就被锁喉,能瞬间看见黑白无常来接他。苦点就苦点吧,比英年早逝好点。可今儿不对劲儿啊!这太阳挺暖和的,睁眼却看见霜莳那姑娘推开门,朝他淡淡笑着。檀鹏吓得一激灵,咋回事啊,黑白无常下值了?换霜莳姑娘亲自来接他了?檀鹏吓得直磕头:“姑娘饶命啊!是将军让我日夜守在这的,我可没抢占您的院子啊。您要是寻仇就去找我们将军,他不止一次想跟您走呢。您去找他,他一定会高高兴兴跟在您身后。”霜莳有些愣,回首看了眼封垏,似乎在问:他傻了?结果檀鹏看见封垏,突然大哭起来:“将军您这么做不厚道啊!您跟着姑娘走就是了,还不忘来接我?您对我可太好了,呜呜呜,我招谁惹谁了啊!”封垏只感觉脑瓜仁都是疼的,上前踢了檀鹏一脚,不耐烦道:“睡糊涂了?赶紧给老子醒醒!”疼,真疼,就算在梦里,将军还是那么不会怜香惜玉!檀鹏闭眼躺在地上,不想再挣扎了。活着已经够艰难了,难道连做鬼都这么难么?霜莳实在忍不住可怜之心,八尺大汉能折磨成这样,也不知道究竟哪儿得罪了封垏。温声唤了他一句,说道:“檀鹏小哥,你快起来说话,地上凉。”封垏补了一脚,凉着音道:“再不起来,直接送你去邺都守城门。”檀鹏醒了,这话可太熟悉了。简直是他犯错后必得的最大惩罚。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看了看霜莳,这才欢呼起来:“姑娘,你没死啊!”封垏拍了檀鹏一下,差点将大汉拍吐血:“嘴里积点德,别总带那字眼。”死啊,殁啊,没了啊,都是封垏身前的禁忌词。檀鹏点头哈腰,不知不觉又润湿了眼睛。大汉哭泣,让霜莳有些摸不到头脑。檀鹏委屈地直哭:“姑娘,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受了多少苦。就我们将军知道我见你那个啥不救后,日日夜夜折磨我,不让我睡觉也不让我吃饭,你瞧瞧我嘴巴子都没肉了!我现在还眼冒金星呢!”霜莳看了眼封垏,还没说话,檀鹏又道:“不过姑娘你也别责怪将军,他一点都没我好受。我苦的是身,他疼的是心啊!你看看他,头发都花白了,这模样都能当您爷爷了。”封垏摸了摸脸:“我有那么老?”霜莳绞着帕子,不敢笑,只能咬着唇装作坦然:“跟我也没关系,我也不会怪谁。”“没关系?”封垏直勾勾地盯着霜莳,盯得霜莳避无可避,才叹息一声,“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狐狸崽。”霜莳刚想说什么,门被敲了几声,回首一看,是太子。时隔近一年,太子脸上少了些许稚嫩,增添了许多老练。绛紫的长袍傍身,身后跟着一长溜的黄门,现身在宜园里,是不合时宜的纡尊降贵。霜莳没想到太子来得这么快,上千蹲安,恭敬道:“殿下万安。”太子看了一眼霜莳,这些日子漂浮不定的心落在地上,稳当地让他长舒一口气。江都养人,霜莳就像海珠子一样,嫩白静柔的脸上,洋溢着浅浅的光芒,一颦一笑,像长了针线一样,将他原本想要破坏她的心,又密密匝匝地缝上。他还是不舍得。她臣服于他,那他便原谅她。太子温笑:“孤以为,你再也不想回来见孤。”霜莳抿唇笑了笑:“殿下事忙,还腾出空光临寒舍,霜莳深感惶恐。”太子不在意地说“只是路过”,看了一眼封垏,毫无情绪说道:“将军屡次抗旨不尊,父皇下旨,命孤带你进宫。”霜莳以为太子是朝她来的,没想到太子身后的黄门,直接将封垏围了起来。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封垏倒是不反抗,只是道:“容某说句话。”封垏慢慢地踱到霜莳身前,捏了捏她的脸,小声道:“等我,哪也别去,今晚就能回来。”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啦!mua!第四十三章管他什么时候回来, 霜莳是不在乎的。不过这个人一向不容人反驳,霜莳来不及说话,便已潇洒转身随太子而去。她略作休憩, 准备去金银行, 与车三娘子见一面。檀朋跟在霜莳身后,霜莳回头望他,檀朋摸着脑袋憨笑:“将军让俺跟着姑娘,没有监视的意思,就是为了保护你。”此行没有带着金雀与金奴,身边确实没有可相信之人。不为别的,霜莳只是不想牵扯到无辜之人。霜莳笑笑:“檀朋小哥,其实不用跟着我的,我现在的境况不好, 怕是会牵连到你。”檀朋笑得无所谓:“无事, 俺就孤身一人, 最亲近的人也只有将军。就算牵连, 也有将军救俺。”封垏像救世主一般,是檀朋心中的无往不胜的神。霜莳也不强求,行至金银行, 报上帖子,由管家领着前往花榭。车三娘子依旧风姿绰约, 与上次别离时没有丝毫不同。霜莳宽心,上前蹲福:“姨母,霜莳回来了。”车三娘子抬头,眼神微微荡漾了一下,才笑着招手:“快来坐。”车三娘子有些惊讶,太子这些日子对霜莳晚归一事, 以及封垏一路作陪很是愤怒。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车三娘子知晓,霜莳进入汴京之后,恐怕凶多吉少,最坏的境遇,可能是难见一面。此时,霜莳毫发无伤地出现在她面前,笑意融融没丝毫怯色,倒让车三娘子有些忖度不明太子何意。简单地客套几句,车三娘子才问:“可见过太子?”“正是见过才来的。”霜莳看了眼花榭外面值守之人,压低声音道,“姨母,太子究竟何意?不只是看一眼那么简单吧。”车三娘子笑着握着她的手,扬声道:“我给你做两件夏衫,随姨母进屋里试一试吧。”随后使了个眼色,带着霜莳进屋,极快锁好门,才长舒一口气,“孩子,大事不好了。”车三娘子的神色慌张,又避着屋外眼线,霜莳忙问:“姨母,有话请讲。”车三娘子道:“我不知道太子究竟打了什么算盘,今日没有动你。可是先前让我写信招你回来时,已经做好打算送你进宫。不是东宫,而是圣人的跟前。先前太子为了瞒着圣人,早已告知圣人是他亲手杀了你,若是被圣人知晓你还活着,你能有命从宫里出来吗?”霜莳愣了愣,呆滞地看向车三娘子。车三娘子叹道:“此事都怪我,就不应该遵从太子的吩咐,让你来汴京。可是霜莳,我怕那样,太子会派人直接去江都寻你,到时候韩家老夫人和你的叔伯两家都难逃一劫。姨母知晓你的性子,你与你母亲一样,都是不愿伤害到旁人,姨母也做好准备,但凡太子与圣人对你不利,这金银行便再也不受他们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