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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叔的掌上娇》TXT全集下载_5(1 / 1)

荣熙阁里,崔汝南正在与封垏用茶。崔汝南担心封垏的腿伤,先是问了用了何药,又问了饮食,最后才安下心来,叹了声气:“你这孩子总是如此,全然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霜莳那孩子心细,也知道本分,我让她去照料你,你可还满意?”封垏耸了耸肩:“您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身旁有人,着实不习惯被人打扰。”崔汝南无奈道:“若你不喜欢便罢,明日不让那孩子去了。”封垏呷了口茶,倚着椅背笑道:“姨母不问问今儿发生了何事?”“有什么可问的,游萤那孩子犯了错,你也惩罚过了,料想她们母女不会再招惹你。”崔汝南倾过身去,好奇问道,“只是你对霜莳那孩子的态度有些不一样,本来说不待见身边有人,怎么对她却另眼相看?”封垏笑了声:“另眼相待?这世上只有对手才配这个词。区区一个女子,不过在我面前玩了点小心思,不足挂齿。”崔汝南笑道:“是不是那孩子想了不少法子劝你喝药?若是因了这事,那孩子倒一五一十同我提起过。虽然是用了些小心思,可是也是为了你好。你这孩子不听话,反倒倒打一耙,若是因为这事,我可不偏向你。”封垏冷哼一声,倒是让那丫头抢占先机,先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如此倒让他成了斤斤计较的小人,只是这样的姑娘在李家能不能八面玲珑活出自在,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也打量她没想在李家久住,今日与他索要通关文书,估计是想偷偷回去,与李家撇个一干二净吧。封垏顾自想着,又觉得若让霜莳小意得逞,莫名让他不爽。想着自己心里还憋着一口气,便笑着伸了个懒腰:“若是姨母教导她如此,便无可厚非,倒显得我多容不下人似的。即便这么着,这几日还是让她来送汤药吧,官家下了命令,我得赶紧好起来,不然可是欺君之罪。”封垏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崔汝南不管那么多,见他又同意霜莳照料,甚是欢喜:“好好好,这几日便好好在官廨养着,缺什么便让霜莳操办。若是她不得力,我再派几个厮使过去。”封垏挑挑眉,笑得似有似无:“有她那份孝心便足矣。”霜莳本以为封垏闹了一回,她便不用再去官廨。可翌日一早还未梳妆完,崔汝南身边的女使女藻便来了霜廊院。霜莳一夜未好眠,夜里又梦见失心疯的祯明帝,双手辖着她的脖子逼问一整晚,因此神情恹恹的,瞧着没有精神头。女藻问了安,便笑意融融道:“姑娘是能干的,老夫人总跟奴婢夸您,说您办事有章法,待人又公允,有什么要紧事要交给您,定然会办得稳妥。只是姑娘也是刚及笄的孩子,李家大小事都担在肩上,着实让人心疼。”霜莳听这奉承话,脸上没甚么异样,可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果不其然,女藻又道:“昨日周姨娘对您不敬,说了些许话,老夫人恐怕您放在心里边,憋在心里久了易生分。今日一早便叫奴婢过去,说要让您宽宽心,别管院里这些劳什子杂事了。”霜莳应道:“周姨娘是长辈,长辈训话我听着便是,也不会往心里去。祖母疼爱我,不想让我操劳,可是大娘子那里安着胎,纹菱还小,府中好多些事都要忙,我突然一撒手,怕是纹菱接应不好。”女藻笑着解释:“老夫人说了,不过是个把月的事,她老人家管着家便是。姑娘不用操心那些闲七杂八的事,有老夫人做主呢,乱不了哪儿去。”霜莳点了点头:“如此,我倒是轻松了。劳烦女藻姐姐替我谢过祖母。”女藻笑得更是团融,接过金雀手中的发梳,替霜莳拢着发:“只是老夫人一心念着封统领,还烦请姑娘这些日子多用心照料。”霜莳歪过头问:“你是说表叔?昨日大娘子替我禀告过了,说不用我再去官廨。”“姑娘别急,”女藻笑了笑,“昨日封统领说您细心,也会照顾人,话里话外那意思,是愿意让您近身伺候。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夫人不愿见您受累,也不愿见封统领身边没个人看顾,便想让姑娘劳动一下身子,每日过去一趟。”铜镜里的霜莳眨了眨眼,她怎么也想不到,封垏竟然还同意她去。她三番五次地在他面前使心眼,他屡屡拆穿言语不爽,却肯点头让她再去官廨,究竟安了什么心呐。霜莳有些不信,问道:“表叔真的这么说的?难道不是祖母听错了,他应是不待见我去吧。”女藻笑着点头:“千真万确,所以老夫人派奴婢来,就是想请您去一趟。也不用担心,您每日只要晨起去送些药汤衣物,午后回来去老夫人身前知会一声情况便可。待到统领病愈,您便可以卸了差事啦。”崔汝南安排得倒是头头是道,只是霜莳心里不安。前世她与封垏之间的瓜葛是日积月累的,即便往来多了,也是在一年后。今生她在李家,将李游萤的心思戳破,又促使周姨娘过早为李游萤定好亲事,这些细枝末节被促发之后,却牵一发动了全身。封垏受伤是个例外,她去官廨照料他是个例外,就连封垏职列禁军统领亦是一个例外。若是听从崔汝南的安排,恐会有更多的牵连,那她打的算盘,会不会因此生出变故?霜莳心中有些恐惧,到底老天给了她重活的机会,却没有更多的怜惜,前路该何去何从,最终还是一个未知。眼下容不得她拒绝,只能听从崔汝南的吩咐,拎着一堆东西又站在官廨街口。看着不远处笑意不明的封垏,霜莳只能悬着心上前蹲安:“表叔今日可好些?”封垏轻启唇角,一点讥诮的笑渐渐扩大,最后化开在他慢悠悠的嗓音里:“还愣着作甚么,过来。”作者有话要说:乖巧求评求收藏~啾啾啾咪第十三章霜莳不敢动,总觉得封垏的话像是一团能吸人魂魄的咒语,只等着她自己上钩。霜莳将手中的药包举至齐眉,恭恭敬敬道:“祖母托我给您送药,您看是现在煎,还是稍候再煎?”封垏见她离得远,又冷然重复道:“过来。”让人抗拒不能的命令,像在脖颈间落下的一只手,紧紧的辖制着她。霜莳起身,慢慢地挪到封垏跟前,木讷地开口问:“您有什么吩咐。”封垏指了指自己那件屋子,冷傲道:“就等着你来收拾呢,还不赶紧去?”封垏租住的官廨是这条街上最大的一间,两间明间和一个堂屋,穿过堂屋有间小伙房和一间净房,此时正冒着滚滚浓烟。霜莳挑帘进了伙房,立刻被浓烟赶了出去。捂着鼻子咳了两声,封垏站在她身后,甚是不讲情面地将她往伙房里推:“你赶紧进去瞧瞧,将火灭了。姨母既然让你来照料,便要有个干活的正经样子,可别投机取巧,糊弄了事。”霜莳被浓烟呛出泪花,将手中的帕子用水沾湿,捂在口鼻处便进了伙房。不肖一刻,浓烟散尽,灶台下燃起了火苗,锅中的冷水慢慢散出薄雾,霜莳才长舒一口气。霜莳不吭声,封垏以为她被浓烟呛晕了,闭目养神却集中不了心神,便开口朝里问道:“还没弄好?”霜莳不急不慢地挑开帘子,挺干净的姑娘家卷着一身薰柴味道,那双眼睛倒还是湿漉漉的模样,不敢正视,只落在他藏青的袍衫上:“水正在烧着,您还有什么吩咐。”封垏觉得无趣极了,本想看她仓皇失措的模样,可却让他小瞧了。转念一想,这丫头生在商贾门第,怎么会如此轻车熟路解决这事,于是又懒洋洋道:“许久未沐浴,你可会伺候?”霜莳愕然地望着他,惊鹿一般的眼神从他的衣衫挪到他的脸上,又迅速低了下去。脸颊迅速染红,像颗熟透的果子。封垏觉得有意思,调侃道:“这是什么意思,不会?”霜莳支吾着,半晌也没说出几个字。封垏嗤笑:“不是来伺候人的吗,这点事都办不妥,回来告诉姨母,你伺候不善,换个人来。”霜莳强撑着姿态,小声道:“那我去给您倒水。”封垏豪不客气,指了指房内的木澡盆:“许久未用,先刷干净,麻利点,我不想等太久。”霜莳应下,装了一盆热水,拿着丝瓜瓤开始刷洗澡桶。韩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是衣食无忧,有金雀在,她未曾做过此等粗活。可是前世,在李家受过的苦难比这多了,这点小事对她来说并非刁难。封垏的态度极差,着实配他那“疯狗”的称号。霜莳很难不失落难过。可是在一个屋檐下,任由他一双阴冷桀骜的眼睛打量,也好过在李家时时与人勾心斗角,费劲心思应对。封垏抱胸靠在椅子上,慢慢审视霜莳的一举一动。不得不说,姑娘家有姑娘家温婉的一面,往常檀朋伺候人,总是粗枝大叶,冷水澡也不是没洗过。可霜莳却不同,先是耐着性子擦拭干净澡桶,然后倒入热度正好的水,还贴心地放入些许利于疗伤的澡豆。这么一忙活,姑娘额前的汗顺着脸颊垂落。汴京娘子近些年喜欢敷面,白白的抹了整张脸,远远看去像是糊了一脸面粉。霜莳倒是没敷面,汗珠掉下去,蔓延而过的痕迹被风一扫而光,又是光致致的一张脸。封垏突然兴致缺缺,捏了捏手中的佩刀,扔到桌上,开始赶人:“行了,出去吧。”霜莳点头,回首不忘将干净的汗巾递过去,又轻轻地展开屏风,合上门而去。这些日子经受住的苦难不少,死里逃生了一回,并不代表脱胎换骨重获新生。潜在的危险尚在,即便祯明帝将禁军统领的权利交到封垏的手上,依旧无法消减祯明帝对封垏的疑心。不过用了这个权宜之计,暂时能舒服地过个一年半载。封垏塌下心来,慢慢地沉入热汤之中。热气蒸腾,方才喝过的药劲上了头,困意逐渐袭来。梦境里,依旧是皇宫前的长长御街,陪在他左右的将领斗志昂扬,可是前进的方向,却是朝向宫城之内。封垏下令让大军撤离长街,可惜没有人听他的命令,城门一道一道被攻破,他被将士们拥到紫宸殿,山呼海啸的声音袭来,一声声“吾皇万岁”惊得他连看身上的皇袍。熟悉的宫殿,熟悉的臣民,却是不熟悉的自己。他想否认,可是李思安却站在皇位之下,一脸喜悦地奏请,如何处置叛贼与安抚赢军。封垏说不出话,正欲唤醒自己,却突然换了场景。他坐在宫中的一间偏殿中,手中握着一方帕子,上面赫然绣着红透的红柿。封垏突然惊醒,睁开眼时依旧是自己租住的官廨,水已是凉了大半。一道娇疾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表叔,您是在唤我吗?要不要帮您加些热水?”封垏皱了皱眉,思绪依旧回味着方才的“大逆不道”以及那方似曾相识的帕子。没有回应,霜莳取了一块帕子遮住了眼,低着头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屋。她不敢抬头,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只是寻着水声慢慢往木桶处挪动。蹭到木桶边缘,站定才问道:“表叔,我给您加些热水吧。”话音刚落,霜莳的胳膊被滚烫的手掌狠狠抓住。她惊呼一声,手腕因为被狎制,疼痛感渐渐加深。手一时端不住盆,滚烫的热水便顷刻泼了下去。霜莳躲闪不及时,眼看着热水落到她的鞋履之上,热度携带着湿气毫不客气地侵入足上,不一会儿便开始钻心地疼。霜莳经受不住忙求饶:“表叔,是我,求您放手。”封垏意识逐渐清明,睁开眼看见霜莳的手腕脆弱地仿佛一折便断。牙白的裙子也湿透了,氤氲的热气从脚底向四处发散。脸上挂着的素色手帕也垂了下去,露出一张略惨白的脸,眉间紧紧皱着,泪珠盈睫,再哀求着他。封垏倏地松开手,霜莳忙蹲下身褪了鞋履。褪到一半又觉得有些唐突,转过身去,将湿透的棉袜脱掉,果然已经烫红了一片,丝丝的热辣感传入百骸,挣扎着起身,却是丝毫不敢用劲儿。封垏胡乱擦好身子,换上干净袍子,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足背上。眉头紧了一下,未曾留下一句话,便出了门。霜莳紧紧地咬着嘴唇,忍住突如其来的委屈,慢慢地用帕子擦着鞋子。这人,可真难搞啊。金雀是被檀朋唤进去的,封垏觉得人多聒噪,金雀往往呆在马车上等着霜莳回来。今日正在瞌睡中,直接被一句“你快去看你家姑娘”惊醒,忙不迭地爬下马车。霜莳烫的不轻,鞋袜里的肉皮火辣辣地疼,牵一发动全身,连站着都站不住。巴掌大的脸上冒出豆大的汗,嘴唇紧紧地抿着,眼里含着泪,跌在一片狼藉里甚是可怜。金雀护主心切,忙上前搀扶着霜莳的胳膊:“姑娘,你怎么了?”“无碍。”霜莳忍着痛,摇了摇头说声,“扶我出去。”走了两步,金雀发觉她行动不便,才惊觉她脚受了伤:“姑娘的鞋子怎么湿了?是不是烫到了啊?”霜莳摇了摇头,慢慢地挪到堂屋,故作镇定朝着封垏道:“表叔还有何吩咐?如果没有要紧事,我想先去趟医馆。”封垏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只是转瞬,又恢复清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里藏着刀尖一般,并未开口说什么。转身出院驭马,一气呵成,消失在呼啸的尘土之中。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的男主,开始梦回前世了。女主:嘤,那就好搞了。第十四章从医馆回去,霜莳的神情倒是挺释然。金雀觑了觑霜莳,不是很理解。明明小脚烫得红肿,郎中也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将养,不然容易落下病根,可姑娘此时的神情并非担忧,而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金雀凑近些问:“姑娘,您这是烫傻了吧,一点都不疼吗?”霜莳抿了抿微翘的唇角:“自然是疼的,不过我现在懂得表叔为何自伤了,原来这不失为一个妙招。”金雀很是不乐意:“您还提他,要不是那位爷对您下狠手,您何至于遭这种罪。奴婢不懂这妙招妙在哪里,只知道自从咱们进了李家,咱这日子一直过得不安生。”霜莳安抚道:“一会儿便让你看看何为妙。稍等进了门,你只管大声嚷嚷说我在官廨被烫伤了,逢人便说我受了委屈。老夫人若是问你情况,你便实话告诉她。剩下的事便交给我。”金雀说:“那自然。姑娘,金奴传信来,说是金银行的女行首姓车,不过不叫车春,人称车三娘,不过听金银铺的掌柜说车三娘原名似乎就叫车春。金奴便封了拜帖过去,车三娘那边尚未回信。”霜莳点了点头:“如果有消息,务必要告诉我。”说话间,马车行至李家门口,金雀跳下车便在门口招呼着:“快来人,我家姑娘烫到脚了,走不动路啦。”金雀一嗓子将李家的女使都唤了过来,抬着椅子便将霜莳往霜廊院送。霜莳苦着一张小脸,眼眶里悬着晶莹的泪花,波光潋滟地指了指崔汝南的院子:“我要先去找祖母,说完话我再回自己院子。”崔汝南正在与珍大娘子陪着李纪山的正妻胡夫人喝茶,打远听见女使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便有些不快:“女藻,去看看出什么事了。”女藻挑帘出去,又迅速折返,附在崔汝南的耳边道:“是五姑娘在官廨受了伤,女使们抬着她正往这边来。”崔汝南不动声色地朝着胡夫人笑了笑:“今日也不早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回去吧。”这话本是送客的意思,但胡夫人没打算走,只是翘起半个身子往外张望,笑盈盈问道:“那个妙人看着眼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长得可真标致。”崔汝南见瞒不住,才和气着解释:“咱们远嫁到江都的堂姐儿,你可曾有印象?外头那姑娘是堂姐儿的亲孙,前些日子被送到咱府,如今养在思安和玉珍的膝下。”胡夫人笑开了,语气中还捻着点酸:“我哪见过咱家那位堂姐儿,我嫁过来时,人家早嫁人了。没见过面到底不如见过的,这娇滴滴的姑娘只会往嫂子这送,若不是今儿瞧见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呢。”胡夫人就是这么个性子,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直来直去地也不管话好听不好听。崔汝南只是笑笑,给珍大娘子递过去一个眼神。珍大娘子了悟,便起身告辞:“可能是霜莳寻我有事,叔母先与母亲喝茶,我去去便回。”胡大娘子忙拦住:“你这大着肚子呢,快别折腾来折腾去了。离这么老远,我只能瞧个大概,不如让那孩子进来让我瞧个清楚,以后好给她说媒。”崔汝南道:“有你这话我甚是安心,只是那孩子身上带着孝,这两年许不得人。何况华婉出嫁,这孩子贴心,我也舍不得。姑娘家又爱小面子,今日在外头伤到了,恐是颜色不好,等日后有机会再领到你跟前细细瞧吧。”一听到伤到了,胡夫人才叹气道:“若是如此,玉珍便赶紧去安顿一下吧。反正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下次来讨茶吃时再见也不迟。行了,茶淡了,我也该走了。”崔汝南惦念着霜莳,让女藻去送胡夫人。珍大娘子搀着崔汝南进了偏房,这才瞧见倚在椅子中神情恹恹的霜莳。崔汝南怜惜道:“我的孙,这是怎么了?”霜莳慢慢地抬起头,眼含着泪光,脸上有委屈也有胆怯之色,还未开口,眼泪先决了堤:“祖母,我太笨了,没伺候好表叔。”好好的姑娘,出门前还是周全的,回来跟落汤鸡一般,任谁瞧着都心疼。别的不说,阖府上下谁人不知封垏那说疯便疯的毛病,瞧着霜莳这可怜模样,别说,肯定是受尽了折磨。再加上金雀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抱怨,明指着封垏将自家主子当奴婢一样使唤,说得直叫人心疼。崔汝南不好说什么,只劝她别哭,搂着她心肝心肝地叫。霜莳觉得时机差不多,拭了拭泪道:“祖母,自打在楚州被表叔救下至今,我一直心怀感恩,也尽心尽力地伺候表叔。可是我没能耐,一不能替祖母周全,二不能让表叔宽心,三不能替大娘子理好家。这些日子种种,虽然努力为之,却总是不能称心如意。祖母,霜莳对不起李家对我的养育之恩,不如我们主仆搬出府,随便找个地方混日子去吧。”霜莳这话,虽然替自己请罪,但言外之意过于明显。刚刚收养的远方之亲,尚未安定住下,便给安排了这么多差事。这么一通下来,安定感没有几分,却心声退意,就连李家都快呆不下去。这就让崔汝南觉得很没面子。珍大娘子打量崔汝南表情不甚好,便接过话道:“瞧把我们闺女委屈的,都怪我这身子不行,好多事需要料理,却全推给一个孩子。姑母费尽心思将霜莳送来,就是想让咱好好玉养着,却来咱家遭这种罪,实在是我的过失。霜莳你若心里有气,尽管朝母亲发散,母亲全受着。你祖母疼你得紧,快别说这些伤心话磋磨人了。”霜莳红着眼圈,拉着崔汝南的手,小声道:“祖母,霜莳不该说这些话的,让您和大娘子担忧。只是我挪不动步,表叔那边没人照顾,又让您费心劳神了。”姑娘贴人意儿,心里想的都是如何让长辈安心,这样的孩子受了这样的委屈,还惦念着自己,着实让人喜欢。崔汝南的心融动了,微微叹了一声:“好孩子,这事都怪我。你表叔那我自有安排,自此以后,你只需在家里养着,等好了便跟纹菱一块顽,自由自在地跟在自己家一样。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祖母心里也过意不去,回头让你表叔向你赔个不是,你也莫要再往心里去了。”霜莳点了点头:“都听祖母的。”若无人知道府上有霜莳这么个人,崔汝南兴许会点头同意霜莳的请求,隔着血亲,心也远了,便没什么可强留的。可崔汝南好面子,胡夫人既然已经知晓,不出三日,满京都的人都会知道李家来了这么一位远方之客。被人发现李家将娇客欺负地无立足之地,那这脸面可就丢尽了。因此,自然不肯同意霜莳离府。不过这事得循序渐进地来,霜莳一开始就做了如此打算。好在脚上的烫伤不严重,在霜廊院养了几天,已是可以下地走路了。金奴也传来信儿,说是车三娘子那边请她过去一叙,霜莳便来崔汝南这里请示,却不凑巧,正好赶上封垏下了值来请安。隔着一道门扉,封垏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霜莳缓缓停下,只听里面正说道:“前些日子精神头不好,噩梦连连,醒来总是不知身在何处。昨日当值,檀鹏险些被我伤到,清醒时才恍然。”崔汝南语气中带着不安:“可是问了医?”“无恙,喝安神汤便可。”霜莳微微凝眉,正想通报时,封垏又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话:“她伤得可严重?”霜莳顿住了,隐约有些惶惶不安在心里作祟,转瞬又迸发出一股浓浓的暖流,冲散她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疏凉之墙。她微微一笑,挑开帘进了屋。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太忙,忘存存稿箱了,哭泣。存稿都放完了,正在马不停蹄地赶,周二先请个假,周三再更哈~啵叽!第十五章封垏这几日休息得不好,噩梦缠身,梦境里反复上演两个场景。一个是低瞰群臣跪拜高呼万岁,一个是独自在空无一人的殿内,手中紧握着一张素帕。醒来时,唯一记忆犹新的是那张帕子上日渐褪色的红柿,和连他看着都无比陌生的神情。老话说,梦都是反的,可是那梦境宛如身临其境,反反复复了几日,就算他不信,也会增添忧虑。他自然不敢到御前去问祯明帝,那是逆反,忠臣晓梦黄袍加身,若是被第二人知晓,估计连整个李家都会受牵连。但那一张素帕,封垏却有印象。那日霜莳用来裹着饴糖的帕子,上面绣制的柿子与梦境中的毫无差别。所以封垏来了,想从霜莳口中探知一二。或许这一切都是因霜莳而起,若如此,他定然不会留这么一个危险存在。他心里揣着事,与崔汝南叙话时,脸一直黑着。崔汝南知晓他这疯魔脾气,虽然没有直言,但话里话外一直提霜莳的心意与辛苦。崔汝南在李家当家旷日持久,要说分辨不清人,那倒不至于。因此听着崔汝南连夸带赞着霜莳,封垏的疑窦渐渐轻减了些许。可是让他全然相信她,是不可能的。想要一探虚实,还得面对面盘问。封垏假意问道:“她伤得可严重?那日是我唐突,想着今日来,正好给那孩子赔罪。”这话说出来,连崔汝南身边的女藻都惊了。破天荒了,这位爷居然肯动凡心肯低头,真是罕见。当初与官家因为一件小事争执,咬碎牙都不肯低头的主儿,竟然说出赔罪二字。真是稀奇得很。崔汝南喜道:“我早就说你这孩子不会莫名其妙欺负一姑娘,瞧瞧,知道自己做错了,肯向姑娘赔罪,我相信霜莳那孩子一定会原谅你的。”说完连忙唤来女藻:“去瞧瞧五姑娘是否能走动了,若是方便,将人请来。”女藻应下,刚行两步,便瞧见霜莳挑帘进来。轻飘飘的身段,玉瓷一样的脸庞,晶莹灵动的眸子带着喜气,甚是恭敬地朝着上座请安:“霜莳给祖母、表叔问安。”甜软的嗓音,甜腻到心尖的乖巧,惹得崔汝南忙起身扶她起来。崔汝南关心道:“可是好利落了?”霜莳笑了笑:“郎中嘱咐今日再换最后一次药,将养几日便好了。想着不太严重,便向祖母请示一下,亲自去一趟医馆。省得劳动郎中跑来跑去,孙女也正好趁此机会出去散散心。”姑娘家又不是笼中的金丝雀,崔汝南自然同意,回首觑了觑封垏,又笑道:“你表叔方才还问起你,此时倒是不说话了。”霜莳略低着头,朝着封垏蹲福:“多谢表叔关怀。若无事,霜莳先告辞了。”“等等。”封垏慢悠悠地起身,视线扫过霜莳,与崔汝南道,“既然小柿子要去医馆,那我便随行送过去。一家人,不能因为我一时疏忽生分了。”崔汝南轻皱一下眉峰,瞧着封垏面色无波,才低声嘱咐道:“你可别再胡闹了。”封垏低头轻笑,轻轻牵动唇角:“自然。”得问个清清楚楚才行。一辆马车挤着三个人。霜莳与金雀挤在一边矮几上,对面则是神色莫测的封垏。这辆马车娇小,本来就是李府为了姑娘们出行置办的,平时坐着主仆二人便满当当,如今强行坐进来一个爷们,实在是拥挤。霜莳看着窗外孤独行走的骏马,又看了一眼封垏,开口道:“表叔,马车坐着不舒服,您还是骑着您的宝马吧。”封垏曼声道:“外面热。”霜莳看了眼阴沉中飘着小凉风的天,默默地抿了抿唇。这天凉快地都能让人哼小曲了,这马车里才真叫一个热呢。霜莳实在觉得难受,捅了捅金雀的腰,欲挑帘下车:“不然,我与金雀出去吧,这么好的天气不散散步可惜了。”封垏哎了一声,伸出长腿拦在门边,扬眉一笑:“你这脚还伤着,别乱动。”本是一句体贴人的窝心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不带一点温情。霜莳突然打了一个冷颤,默默地将手缩了回去。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封垏的审视,见她乖乖地一言不发,封垏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我好心好意护送你去医馆,怎么总想躲着我?是做贼心虚,还是怕露了什么马脚,被我识破?”这人说起话来,阴阳怪气,霜莳心里不服气,开口道:“多谢表叔的好意,既然您觉得没甚么,那我也不避讳您了。”说完,霜莳将拘谨的小脚丫挪了挪,横在封垏的双履之中。然后心满意足地朝着封垏笑了笑,眼眸中的春水飘飘荡荡,唇角的蜜意混合着一声轻叹,舒舒服服道:“这样舒坦多了。”该怎么形容眼前这姑娘呢?就像一只餍足的毛团子,在太阳底下晒得毛发舒展,便轻轻伸个懒腰,露出粉嫩嫩的小爪子,以及不那么锋利的小指甲。看似悠闲,但却露出狡猾的一面。封垏那本就不平缓的眉峰,越发皱出深沟。他将腿抬起,划出一道弧线,完美地踢到霜莳的腿上,待瞧见姑娘惊恐地将双脚收拢并好,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别乱动,再受伤,可就该断腿了。”金雀眼观鼻鼻观心看着俩人胶着,最终忍不住,小声腹诽道:“怎么能这样啊,我家姑娘哪里碍着人了,怎么就可着我家姑娘一个人欺负。”封垏脸上的颜色渐渐变得难看,却勾着唇笑:“欺负?我哪敢。”封垏这狗脾气,金雀从未见过,可是霜莳却领教过。封垏就像一个大染缸,腔子里有五花八门的颜色,但凡他想使坏心眼,你就不可能白里进白里出。可是霜莳不明白,她已经尽量避开他,没怎么招惹他,却不想这纠缠却越来越深。她想离开李家,若与封垏此时纠缠过多,那走得定然不会顺利。何况今日还与车三娘子有约,若是这狗皮膏药一直黏着,这一趟注定要打水漂。霜莳在封垏变本加厉前,忙请罪:“韩家小门小户,金雀被我惯坏了,言语多有冒失。表叔大人大量,莫要怪罪于她。您若是心里不痛快,您尽管朝我来。只要您心里爽快了,让我干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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