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宿舍楼,门口的白炽灯白得像能折射光线, 晃得人眼睛疼。林潼妤咬着唇,总觉得要是自己这么一走了之了, 她和谢知宴就很难再有什么交集了。服设楼和金融楼,距离还是挺远的。如果没有一方刻意的话,能碰见的几率是很小的。林潼妤沉默了一会,舌尖抵了下后槽牙,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伸出手,想扯他的衣角。想挽留一下他,拯救他们这段岌岌可危的友情。她才刚刚伸出手,谢知宴忽地出声,声音晦涩莫辨:“林潼妤。”仿佛做小动作被教导主任发现,林潼妤吓得手直接缩了回去,站直了身子,慢半拍似的啊了声。察觉到她心不在焉的神情,谢知宴眸色更深。他站在原地,和她隔着一点距离,没有再往前逾越一步。谢知宴喉结滑动了下,缓缓低下头,语气很沉:“和你商量个事儿,可以吗?”不等林潼妤回应,他很快补上下一句:“今天的话当我没说,我以后也不会说类似的话了。”“我们像之前一样。”他顿了下,哑着嗓子道,“行吗?”离这件事都过了好几天了,林潼妤脑袋里还反反复复回荡着他那句“行吗?”,深夜惊醒都是谢知宴低着头和她说话的可怜模样。而谢知宴就像和她有了迷之默契,她不主动找他,他也如他所言,真的没有来打扰。就像冷战了一样。感觉又好像不是冷战。就是她在图书馆修比赛稿细节的时候,总会偶遇到谢知宴。男人安静地坐在她不远处,一个能看见她却不会影响到她的距离。有时候林潼妤转头,恰巧和他的视线对上,谢知宴都会先一步低下头,装作在认真看书的样子。林潼妤看着挺想笑的。还有就是,她有时候画累了趴着休息,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条毯子。上个洗手间回来桌上多了杯奶茶蛋糕什么的。谢知宴不动声色地做着事情,却依然一个字都不和她说。路上碰到还会刻意绕开她。林潼妤真实地郁闷了。一周后的某天,她咬着奶茶吸管,偷偷往后边看了眼儿,果不其然看到了谢知宴。图书馆有暖气,男人衬衫袖子卷起一小截,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肌肉。修长的手指放在书上,眼睫垂着,像个天上下凡的神仙。林潼妤觉得他真的是个神仙。谢知宴最近穿得都好少。十一月中旬快要过了,南城气温被冷空气呈直线拉低,林潼妤套着围巾和羽绒服,走在室外还是会忍不住打个哆嗦。可谢知宴每天雷打不动的白衬衫黑裤子,连个外套都不加的。林潼妤严重怀疑他现在已经感冒了。原地转笔发呆了一会儿,林潼妤拿出手机,打开宿舍聊天群,开始噼里啪啦的打字。林潼妤:【自那天以后,谢知宴都不和我说话了,就给我送东西。怎么办,急,在线等。】宁瑶秒回:【那你可以去自己找他说话。】陈书:【臣附议。】阮玥:【臣附议。】林潼妤觉得她这方法说得和废话没什么区别。在忙活了两个星期后,林潼妤终于在截止日期的前两天,交上去了一份她还算比较满意的设计稿。就是以上次她在图书馆随手涂的那件大地色长裙为基础,再进行不断的细化修改的。虽然比不上以前的星星河,但也已经是一副很完美的作品了。设计稿交上去后,胸中悬了好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林潼妤舒了一口气,终于有时间好好梳理一下她和谢知宴的关系。自两星期前在宿舍楼门口的那段对话,她和谢知宴几乎零交流。唯一的交流就是图书馆的奶茶和蛋糕,谢知宴还像个海螺姑娘,做好事不露面的那种。林潼妤打算找一个机会,和谢知宴,开诚布公地谈一下这个事情。她盘腿坐在宿舍床上,眼珠子转了转。三番两次地打开手机,解锁,又盯着看了会儿,哀嚎了一声,又将手机锁屏。这样的举动重复多次后,宁瑶愤怒地撕下脸上的面膜,朝她喊:“林潼妤,你他妈能不能别嚎了,我皱纹都要给你嚎出来了。”林潼妤瞬间闭麦,眼睑耷拉着,趴在床上,头枕在抱枕上。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宁瑶实在看不下去,叹了口气,给她出谋划策:“你给谢知宴打个电话说清楚不就行了。”林潼妤瘪嘴:“那要他不接我电话,我不是很尴尬。”宁瑶白她一眼:“你拒绝人家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人家会很尴尬呢?”林潼妤:“……”她翻身,顺着梯子爬下床。拉开书桌抽屉,拿了条黑色围巾出来,献宝似的:“看这个。”宁瑶:“?”“谢知宴快生日了,我之前答应给他生日礼物的。”林潼妤说,“上次他说我围巾挺好看的,我就给他织了条。”她白天在图书馆修设计稿,晚上还得织围巾,真真切切体验到了林奶奶的不易。她都觉得自己快成为纺织女工了。林潼妤舔了舔唇,迟疑着问:“你说我拿着这个去求他和好,他会同意吗?”宁瑶无语地看着她。林潼妤眨眨眼:“你怎么不说话了?”“林潼妤,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宁瑶像个操心的老妈子:“这件事,是他先向你表白,突破了你们一直以来维持的那个平衡线。而你拒绝和同意,都是你的选择,这都是他应该想得到的事情。”“你不必因为这件事而觉得愧疚,去和他道歉,求他和好。”“可是。”林潼妤捧着围巾,声音也小了下来,“我也不是不喜欢他啊……而且。”她吸了吸鼻子,认真道,“他对我挺好的,总不见得什么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做完了吧。”试试就试试嘛。反正,和谢知宴这种级别的帅哥谈恋爱,她也不亏。每天看着他那张脸她都挺满足了。林潼妤一直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做了决定后,二话不说就给谢知宴打了个电话过去。冲动总是短暂而又转瞬即逝的。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秒,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紧张的手心冒汗,完全没想好措辞。谢知宴会不会觉得她在逗他玩,前脚还拒绝他,后脚就说在一起。那头传来很哑的一声:“喂?”嗓音沙哑而含糊,像是刚刚睡醒,带着浓郁的疲惫感。林潼妤当即就听出了不对劲儿。现在是晚上八点,正常人都不会在这个点睡觉。她今天没去图书馆,也不知道谢知宴的状况。联想到他前段时间穿得那么薄,仿佛自己是奥特曼,用爱发电的那种。他当然不是什么奥特曼。他只是个冬天穿的少了会感冒发烧的普通人。那些恋爱的粉红泡泡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林潼妤眉头皱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凉了下来:“你在干嘛?”谢知宴似乎有些不清醒,那边沉寂了好几秒,林潼妤都快等得不耐烦了,才听到那边传来声音。低低的,还有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潼潼?”林潼妤对他这种不爱惜身体的行为很是唾弃,此刻心情很糟糕,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谢知宴可能是真的烧迷糊了,听到她的确认,他像个得到了喜欢的宝物的孩子,语调都扬了几分:“你肯理我了吗?”林潼妤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好像前不久,她才刚刚听过。她放缓语气,像是在哄小朋友:“我没有不理你,谢知宴,我是来找你和好的。”说完,不等谢知宴回复,她将电话拿远,冲陈书说:“书,你男朋友不是谢知宴舍友吗?帮忙问下他现在在哪。”陈书顿了下,有些欲言又止:“潼潼……我现在……”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宁瑶打断:“我问到了,谢知宴现在在家里,我把他家地址发你。”林潼妤被她这个速度给震惊了:“你找谁问的?”宁瑶:“季淮啊。”林潼妤花了一秒在大脑中搜索季淮这个名字。哦,那个很帅的调酒师。她记得宁瑶上次给的反应是他喜欢萝莉,两人注定没结果来着。……行吧。林潼妤现在没时间细想宁瑶和季淮之间的关系,她套了件外套就准备出门:“我去看看他。”晚上八点,正是校内小情侣约会归来,群聚撒狗粮的大好时间。林潼妤叫了辆出租车就往谢知宴家赶。等坐在车上,窗外的车灯被拉成一条条黄色的光带。林潼妤开了点窗,冷风灌进来,把她这自从得知谢知宴有可能发烧后就一团浆糊的脑袋给吹清醒了。她该用什么名义去谢知宴家呢?大哥?朋友?还是……被追求者?孤男寡女的两个成年人,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林潼妤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冷静又理智的人。罗雅兰的事情上她忍下来了,想等着有证据的时候直接击溃她。在林远山和蒋宛他们面前,也是从容不迫的,1v3都没有问题。除了部分时候那奇怪的脾气。而且大多时候,这个脾气,还是可以克制的。可是一碰到谢知宴,她好像完全冷静不起来。就连那莫名其妙的脾气,也是在他面前,才会发作。林潼妤觉得自己可能是中邪了。**谢知宴家是在一个高档公寓,甚至比林潼妤那个,还要再高档一点。人家是两楼打通一起卖的。登记了身份以后,林潼妤电梯坐到二十楼,摁响了谢知宴家的门铃。连摁了三次,门才缓缓打开。门后是男人苍白又不耐的脸:“谁——”话语在看到她时戛然而止。谢知宴明显怔愣了一下,不确定地喊了遍她名字:“潼潼?”林潼妤懒得和这个病人多废话。一条腿挤入他打开的缝隙里,杜绝他直接关门的可能性,手扶着门框把缝隙拉大,紧接着整个身子挤进去,还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霎时间,气氛沉寂了下来。谢知宴脸上没有血色,连唇瓣都是惨白的。还穿着她前几天见到的白衬衫还裤子,身上的衬衫扣子开了两颗,被汗打湿了一片。能看见他利落分明的锁骨,再往下,隐约可见块状有力的腹肌。这男人美色实在是太误人了。林潼妤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捂住眼:“你还有力气吗?有力气你先换件衣服,你这衣服已经湿了,要是这么睡你会烧得更厉害的。”过了一分钟,没有听见谢知宴的动静,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她也不敢放下手。只好催促道:“你换好了没啊?不在这里换回卧室换也行。”谢知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林潼妤抿了下唇,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好了没。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她手指小心翼翼地张开,露出点指缝,想试探一下谢知宴的状况。正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男人瞳孔很深,里边情绪很杂,她分辨不出也不想分辨。注意到他还没换衣服,林潼妤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想不想病好了啊?”“不想。”谢知宴很诚实,黑发被汗浸透,软趴趴地耷拉下来,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狗。男人神色很淡,眼皮缓慢抬起,平静诉说着他认为的事实:“如果我病好了,你不就走了吗。”第31章 不浪漫被他这神奇的逻辑所折服, 林潼妤闭了闭眼,不断劝诫自己面前的人是个病人,他脑子烧迷糊了, 你得体谅他。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后,林潼妤拍拍他的脸, 语气软下来。像在劝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手立起来, 和他发誓:“你乖乖换衣服,我在这等你, 好吗?直到你病好之前,我都不会走的。”谢知宴别过脸,闷声道:“不要。”他低低地垂着睫,眼皮子耷着,听起来十分委屈:“我每天给你送奶茶蛋糕, 你都当没看到。”林潼妤额角一抽:“看到了, 我不是还吃了吗。”谢知宴更生气了, 薄唇抿在一起,嗓音委屈:“你都吃了, 你还不和我说话。”你也没找我说话啊。林潼妤额边的冷汗哗啦啦地往下掉。感觉和这个心理年龄可能只有三岁的小朋友讲不通道理,林潼妤思考了一下,接下了这个惊天大锅,决定换一个思路。“谢知宴,你家有温度计吗?”先看看他烧到什么程度了。谢知宴不说话。林潼妤是真的被他这不配合的态度给打败了。她走到谢知宴面前站定,插着腰,努力板着一张脸, 让自己看起来凶巴巴的。刚开口就垮台了。“谢知宴,你能不能配合一点啊。”像是刚刚才回过神, 谢知宴瞳孔聚焦了些,有细碎的光汇聚到他的眼里,定定地看着她。他眼神清明,咬词清晰,问的问题也和清醒时没什么差别:“林潼妤,你来这里干什么。”林潼妤一僵。她正想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谢知宴眼一闭,仿佛刚才的清醒只是回光返照,直挺挺地滑倒在沙发扶手上。半个身子都在外边,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滑落在地上了。林潼妤赶紧跑过去,两只手伸到他的腋下,用力往上带,想把他扶起来。谢知宴接近一米九的个子,林潼妤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扶着他像扶着一座大山。她使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没能撼动谢知宴分毫,见是在没办法,她空出一只手,去够沙发上的抱枕,垫在地上,让谢知宴滑落到抱枕上,上半身枕着沙发。做完这些,林潼妤浑身都是汗,觉得自己真的是自作孽。她现在也不知道谢知宴是醒着还是迷糊着了。反正无论是清醒还是迷糊,对于她而言,都是一种折磨。余光瞥到不远处电视机下面的柜子,上面有一个医疗箱。看起来谢知宴已经打开过了,盖子都没合上。林潼妤从里边找到冰袋和温度计,把冰袋放到茶几上,拿着温度计,蹲在谢知宴面前。又开始犯了难。谢知宴闭着眼,脸色比之前更白。眉头皱着,显然很不舒服,嘴里喃喃地在念叨些什么,她也听不太清楚。林潼妤也不是没发过烧。因为没人照顾她,她自己吃个退烧药,在被子里闷一天,第二天醒来就缓得差不多了。这是她第一次照顾别人。还是一个,非常,极度,不好伺候的小朋友。林潼妤叹了口气,认命地戳了戳谢知宴的脸,柔声哄他:“谢知宴,醒醒,量完体温你再睡。”谢知宴干脆转过头,看起来根本不想理她。林潼妤:“……”所剩无几的耐心彻底告罄,林潼妤抿了抿唇,强硬地把谢知宴的脸掰回来。男人皮肤手感和他的脸一样好,又滑又细腻,因为发烧而在微微发烫。林潼妤脸一红,忍不住又捏了好几下,才拍拍自己的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谢知宴,张嘴,量体温。”许是被她吵得烦了,谢知宴难得乖巧下来,将两只手臂抬起来。林潼妤懵了:“我让你张嘴,你抬手臂干嘛?”谢知宴:“夹着也能量体温。”“……”林潼妤是彻底服了。她蹲在他旁边,戳戳他的脸,试图和这个时而清醒时而梦里的小朋友讲道理:“谢知宴,你穿的是长袖,我温度计没法放进去。”谢知宴沉默了一下。烧得糊涂的大脑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慢半拍地啊了一声,扶着沙发边,上半身慢吞吞地直起来,愣愣地和她对视。林潼妤以为他终于意识到了男女有别,要配合她了。谢知宴开始动手解扣子。他衬衫扣子本就开了两颗,又被他这么一解,露出大片胸膛,锁骨肩线清晰平直,再往下是刚才隐藏在衣服底下的,块状的腹肌。林潼妤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迅速别过头捂住眼,崩溃地喊:“谢知宴你干什么啊!”手里的温度计被抽走,滚烫的指尖触到手指皮肤,引起一阵颤栗。林潼妤耳根子都红透了。林潼妤越发后悔,她今天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被她这么一喊,谢知宴神智清醒了不少。他撑着沙发边站起来,趔趄了几步稳住身子,单手捂着太阳穴,声音低哑:“阳台里有刚晒干的衣服,帮我拿一下。”像是获了大赦,林潼妤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蹭蹭蹭跑过去。胡乱扯了件衣服,又跑回去,丢到他身上,转过身:“你自己换。”身后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他的嗓音还是很哑,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尾音稍扬,听起来心情不错。悉悉嗦嗦一阵动静后,林潼妤背在身后的手心,被人轻轻勾了下。“潼潼。”谢知宴认真喊她,“我换好了。”怕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林潼妤还是没回头:“你退烧药放哪了?我刚刚找到了温度计和冰袋,没看到退烧药。”身后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谢知宴。”以为他没听清楚,林潼妤不得已重复了一遍,“你家退烧药放哪?”良久后,才传来男人不情愿的答复。“没有。”“没——”林潼妤声音徒然拔高,又及时打住。她拍拍胸口,平复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才没有口吐芬芳,平静道,“那你先回房间睡觉,我去给你买,行吗?”林潼妤深吸了一口气,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没有再管他,径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比她预想的还要再糟糕一点儿,冰箱里除了冰水和啤酒,什么都没有。连水果都没有。林潼妤面无表情地关上冰箱。她是真的无法理解。怎么能有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谢知宴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个年纪的。买完退烧药顺便买点食材吧。他家什么都没,大米总有吧。要是连大米都没有。场面过于绝望,林潼妤不敢再往下想了。林潼妤转身想回客厅,正撞上一堵墙,硬邦邦的,带着熟悉的木质香。头顶上传来男人温热的吐息,她迟钝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墙,这是谢知宴的胸膛。得出这个结论后,林潼妤捂着额头,稍稍后退了几步,想从他怀里钻出来。她刚后退一步,谢知宴扣着她的后脑勺,又往他的方向扯。被迫贴在男人胸膛上,隔着衣服她都能感受到男人滚烫的体温。寂静的空间内,闪着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十分清晰。林潼妤感觉自己脸颊的温度快和谢知宴的体温差不了多少了。意识到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林潼妤伸手,抵着他的胸膛,微微使劲儿:“谢知宴,你先放开我。”男人的手从她后脑勺开始下滑,落到后颈的位置,力道未松,固执道:“不要,我好不容易梦到你,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梦?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汇,林潼妤大脑开始运转,迷惑地眨眨眼。他以为她来的这一切是个梦?梦……也不错。那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林潼妤仰起脑袋,认真的观察他。男人低着头和她对视,皮肤瓷白,像块豆腐似的,瞳色似染了墨,她可以在里面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映。嘴唇很干,应该是很久没有进水了。林潼妤舔了舔唇,被蛊惑了似的,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反正他以为是做梦。反正她迟早都要答应他的。美色当前,她提早占一点小便宜,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给自己找好借口,做什么都显得心安理得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抵着他胸膛的双手缓缓上滑,搭在他的肩上。林潼妤毫无预兆地踮起脚尖,双手微微用力,蜻蜓点水般的,迅速地亲了他一下。男人唇瓣触感柔软,像果冻一样,因为发烧而带着点儿温热。感觉还挺好的。似是完全没想到她这个举动,谢知宴瞳孔一缩,眼底闪过错愕,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松了开来。而罪魁祸首手背摩挲着唇,脸蛋因为害羞而泛着红,睫毛无辜的扑扇了几下。趁着他松开的片刻,灵巧地从他怀里钻了出去。“我去给你买退烧药,你先回房间躺着等我。”林潼妤顺手抄过放在茶几上的钥匙,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多大胆,在这里多留一秒钟都要原地爆.炸,逃似的溜了出去。谢知宴愣在原地,维持刚才的姿势,回忆着刚才温热的触感,食指不可思议地抚上唇瓣,那个刚刚被吻过的位置。良久,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高兴的事情。他心情极好的,低声笑了出来。**好在谢知宴家附近设施齐全,有药房有超市。林潼妤买完退烧药,又走进超市,准备买一些能煮着吃的东西。手机在不停地振动。谢知宴每隔十分钟就给她发一条消息:【人呢?】【什么时候回来?】【到了没?我去给你开门。】林潼妤被烦得头疼,很无情地回了一句:【再吵我就不管你了。】那边很识相地安静了下来。林潼妤很满意。结账的时候,付完款,她点开微信,想给谢知宴发个消息说快回来了。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还会,给她发消息?林潼妤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又一次站在谢知宴家门口,尽管兜里揣着钥匙,林潼妤还是感觉非常的五味杂陈。这就是金融系第一名的套路吗。万恶的资本家。她恨恨地跺了下脚,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知宴。她刚刚那个举动,在谢知宴清醒和梦里的情况下,完全就是两种意思。如果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她还可以诓他说他在做梦。如果他是清醒的。林潼妤真的不想再去想这个可能性了。她抿着唇,正思考着要不要直接把东西放下,一走了之得了。当一个深藏功与名的雷锋。门突然开了。男人眸色沉沉,单手扶着门,嗓音哑而低:“你又要丢下我了吗。”第32章 不浪漫这个男人生病了怎么能!这么!爱撒娇!他是被撒娇精附身了吗!林潼妤动了动唇。被他这么盯着看, 她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好叹了口气,小幅度推了推他的胸膛。“那你先让一下, 你在门口堵着,我怎么进去啊?”漆黑的眸子染上笑意, 谢知宴唇角微勾, 主动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 向后退了一步,给她让道。看着林潼妤进门后, 他才伸手,将袋子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关上防盗门。视线跟随着她的身影,从上到下,移到她的脚上, 他眼眸微沉, 从鞋柜里抽出一双拖鞋。林潼妤不太喜欢穿着袜子再穿拖鞋, 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麻烦谢知宴这个病人。她从袋子里拿出退烧药,边往厨房走边回头问:“谢知宴, 你家有矿泉水和烧水壶吗?大米放在哪里啊?”一回头,正对上男人的胸膛。林潼妤吓了一大跳,缓过来后,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严肃地斥责他这种行为:“沙发和床,你选一个去乖乖躺着好吗?你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后面,像鬼一样, 真的会把人吓出心脏病的。”谢知宴神色不变,将手上的拖鞋放在地上, 执拗道:“穿鞋,光脚会着凉的。”林潼妤低头看过去,粉红色的,毛茸茸的兔子拖鞋。一看就是给女孩子穿的。而且看起来就很热。刚从外面回来,她又担心谢知宴,走得急,现在浑身还很热,仔细看的话,额角还有细细密密的汗。完全不想穿这种拖鞋。林潼妤选择性忽略了他这句话,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想推着他转个身:“东西我自己找吧,你先去睡觉,好吗?”谢知宴丝毫不动,薄唇抿着,固执地看着她,大有一种她不穿拖鞋他就不走的架势。四目相对五秒。林潼妤被他折服了。她认命地穿上拖鞋,示范似得踢了踢:“我穿好了,你可以去睡觉了吗?谢、小、朋、友?”最后那四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顿,仿佛和名字的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她的怒意,谢知宴微微颔首,乖巧道:“那我去睡觉了。”然后自觉转身,离开厨房。片刻后,传来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待谢知宴走后,林潼妤垂着眼,看了几秒脚上的拖鞋。毫不犹豫地将它踢到了一边。她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了米,淘完米后,找了一圈儿都没看到矿泉水。只好从冰箱里拿出冰水,倒进锅里,开始熬粥。又煮了点开水,倒进杯子里,再混了点冰水进去,让水变温。弄好后,她拿着退烧药和杯子,敲响了谢知宴的房门。谢知宴真的如她所说,乖乖盖着被子,躺在床上闭着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尽管林潼妤已经极力放轻动作了,她刚靠近他,像是什么应激反应,他倏地睁开了眼,眸子带着警惕和寒意。又在看到她脸的刹那,冰雪初融。他撑着身子坐起来,也没像小朋友一样嚷嚷着不肯吃药,很自觉地伸手:“药给我吧。”林潼妤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其实谢知宴现在已经挺清醒了。除了太阳穴的地方还有些隐隐胀痛,身体有些发冷以外,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但他挺享受这种感觉的。看着林潼妤像照顾一个小朋友一样,为他忙这忙那,心口那个空落落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填满,暖意不断地滋长。余光瞥见她的脚。还是只穿了双袜子,刚才他给的拖鞋不知道被她踢到哪去了。谢知宴唇角弧度渐收,眉头皱了一下,还是装成不清醒的样子,软绵绵地喊:“潼潼。”他发现,只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无论是什么,林潼妤一般都不会拒绝他。果不其然,林潼妤抬眼:“怎么了?”谢知宴抿着唇:“你不乖。”林潼妤:“???”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这么说她,除了谢知宴。谢知宴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林潼妤忍着火,不断告诫自己这是个病人,试图心平气和地和他对话:“我怎么不乖了?”谢知宴一本正经:“你没穿拖鞋。”“……”林潼妤握紧拳头,忍辱负重,不与病人计较:“好,我现在去穿。”“潼潼。”身后谢知宴又开始喊。察觉到她在爆发边缘了,谢知宴没有再逗她,压低嗓音,听起来可怜巴巴的:“我吃了药,你就要走了吗?”“没有。”林潼妤说,“厨房还熬了粥,我得看着。”谢知宴眸子一亮:“那你今天要住在我这里吗?”林潼妤嗯了声。压下心中的愉悦,谢知宴皱着眉头,一副很难办的样子:“可是我家只有一张床。”“不如——”他正想提出建议。林潼妤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我睡沙发。”“……”**谢知宴家的沙发很大,屋内开着暖气,也不是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