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了。她抿了抿唇,一想到这个,整个人心情都差了不少。连带着看苏临渊也挺不顺眼的。苏临渊讲课和他人一样,平静又透着点儿锐利,他列举了几个市场上常见的问题,将每一个问题剖开深入分析,结合书本上的内容,通俗易懂又不显得乏味。同学们听得很专注,学习氛围积极,仿佛下一秒就能站上考场拿个满分回来。抛开因舍友产生的偏见,林潼妤一个不学金融的都觉得他讲的挺有意思的。她支着个下巴,也不用记笔记,左耳进右耳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课。余光瞥到一旁的谢知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被这积极的学习氛围所感染,瞳孔黑漆漆的,转着笔,目光停留在她这边。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在发呆。林潼妤感觉他周身散发的抑郁气息都快具象化了。结合他一开始说的【陪我上个课】,门口时的异常情绪,穿得那么单薄,还跟没事人儿似的。怎么看都不是真的没事的样子。林潼妤轻轻戳了下他的手臂,挪着椅子往他那儿凑了点,压低声音询问道:“你是不是不开心啊?”他上午不是才参加过比赛赢了吗,下午她还陪他看了电影,到她离开前,他看着都还挺好的啊。怎么她上个课的功夫,他像被按下了什么抑郁开关,整个人都丧了起来。在金融楼门口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有这种感觉了,只是不知道是他情绪消散得太快还是收敛得太好,没多久这种感觉就消散了,也就没有多想。到了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怪异感又开始冒出来了。谢知宴含糊不清地嗯了声,脑袋一歪,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肩膀上。他头一次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外露,声音闷闷地,还有点儿小委屈。像幼儿园不愿意吃大蒜的小朋友:“我不喜欢金融,也不喜欢这种课。”“但是没办法。”他眸子里的光暗了下来,自嘲地笑了下,“我家里硬逼着我学这个。”他也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的。也不是说,所有大财团的继承人,都可以像那些二世祖一样花天酒地,沉迷酒色。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们天生就背负了沉重的责任,尽管这会压得他喘不过气,尽管这是以梦想为代价的。林潼妤虽谈不上幸运,与谢知宴相比,她幸运了太多。至少,她还有追求梦想的权利。冷不丁儿听见这个,林潼妤有片刻的错愕。她不懂怎么安慰人,想推掉他脑袋的手垂了下来,垂着眼,任由他靠着,只能像哄小朋友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怕多说多错,触到谢知宴的敏感神经。林潼妤一直觉得自己挺惨的,但和谢知宴这么比起来,她好像,也不是特别惨的那种。很难想象,谢知宴厌恶金融,却还要参加金融比赛,解答同学们的问题,像个无所不能的天才。那他该是承受了多少。讲台上苏临渊还在讲着,视线时不时地往他们这儿瞟一眼。林潼妤现在是半个字儿都听不进去了。她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地和他说话:“那你原本想学什么啊。”谢知宴挑了下眉:“怎么?”“作为你的大哥。”林潼妤认真道,“你别看我爸这样,我妈交际圈还是挺广的。说不定会认识你想学专业的人,我找她传授一二,回头再来教你。”谢知宴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没忍住笑了出来,喉结不住地滚动,胸腔都跟着一颤一颤的。他正想开口。讲台上的人先一步喊了他名字:“谢知宴,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教室里的同学齐齐扭头,目光停驻在谢知宴身上。林潼妤瞅了眼ppt上的题目,股票相关的,一串红的绿的,想,这他妈不是完蛋了。刚才他们两在聊天,她没听课,谢知宴一看也不是在听课的人。这哪回答的出来。出乎她意料的是,谢知宴不仅回答上来了,甚至还对答如流。仿佛他事先做过这道题一样。等他坐下来后,林潼妤凑过去,好奇地眨眨眼:“这题你做过啊?”“没有。”谢知宴笑,“这种题不是看一眼就会吗。”“……”林潼妤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为什么谢知宴家里人非要他学金融了。这样的脑子,不去当资本家,真的是太可惜了。刚才的话题被迫中断,谢知宴看起来也没有主动再提起来的想法,林潼妤也就没好意思再问。下次旁敲侧击一下吧。林潼妤满脑子都被谢知宴刚才突如其来的丧给占据,甚至有点后悔刚刚那么说。她就应该什么都不问,直接给他一个大哥的怀抱,说不定还能给他点安慰。问他的梦想是什么,还说去学了教他什么的,这不是戳人家心窝嘛。林潼妤忧郁地叹了口气,头一次感觉自己这么不会说话。一堂课两个小时,不知不觉离下课还有十分钟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眼,阮玥在半个小时前已经回复她了。阮玥:【我知道。】她发出这条消息的十分钟后,又发来两条。阮玥:【潼潼。】阮玥:【如果他问你关于我的情况,你能不能……什么都不要告诉他?】不懂阮玥和苏临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潼妤回了个好,挠了挠脑袋,不打算插手人家的家事,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下课,讲台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圈外三圈的,都是课后想问问题的人。或许还想趁机要联系方式。谢知宴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唰唰唰写着什么。上课都没见他这么认真。林潼妤只是个陪上课的,谢知宴不走,她又不能提前先走。两个小时都上了,其实在这多留一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肚子有点饿。林潼妤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这么想着,在这多留一秒都是煎熬了。她拉了拉谢知宴的袖子,小声问:“谢知宴,你是要和苏临渊叙叙旧吗?”谢知宴嗯了声,停下手中的笔,很可怜地看着她:“你想走了吗?”“想走就想走吧。”他眼睫垂下来说,装作根本不在意的样子,“我一个人等在这也没什么关系的。”说罢,他还嫌语气不够,强调似的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没什么关系的。”林潼妤:“……”她这下是真的没法走了。她败下阵来,没骨头似的趴在桌上,捂着肚子催促他:“那你快点,我肚子上的肉快饿没了。”话音刚落,她又蔫巴巴地抬起头,瞄了眼讲台处。这么一段时间过去了。还是里三圈外三圈的。林潼妤当即站起来,毫不犹豫地宣布:“谢知宴,你明天再找苏临渊吧。”谢知宴看得想笑,由衷的觉得,林潼妤这个人是真的特别有意思。他慢悠悠地哦了声,跟着她站起来,抛出个要求:“那你明天还得来陪我上课。”林潼妤脑袋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她下意识就问:“为什么?”谢知宴一本正经地给她分析,桃花眼里倒映出她的身影,说得话听起来非常有道理:“我本来打算等苏临渊的,现在因为你,我得明天才能找他。那作为交换,你再陪我上一堂课,这不是很正常?”林潼妤被他这套神奇的理论说服了,也开始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而且她还挺喜欢苏临渊讲课方式的,就很爽快地答应了。谢知宴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心情很好地勾着唇角,两人准备从后门出去。前边传来一道声音。“林潼妤。”第28章 不浪漫猝不及防被点名, 还是被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男人。饶是林潼妤见过大风大浪,在这个时刻,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有一点点惊慌。她胳膊肘暗搓搓击了下边上的谢知宴,打算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又察觉到讲台边上那里三圈外三圈的人, 像死亡凝视, 直直地看着她——边上的谢知宴。林潼妤不动声色地离谢知宴远了点儿。装不认识。苏临渊摘下眼镜, 礼貌地和边上那群人说了什么,那些人迅速听话地自动散开。像一个个训练整齐的士兵, 带着浓郁的对她和谢知宴的困惑,离开了教室。刹那间,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他们三个人。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苏临渊低着头,手紧紧地攥成拳。似乎是做了很多的内心挣扎,才小心地, 试探着开口:“她还好吗?”这个“她”指的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林潼妤一看到苏临渊就能联想到那天, 阮玥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很努力地在隐忍了却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而这个令阮玥受了极大委屈的始作俑者,居然还有脸来问她阮玥现在怎么样了。林潼妤觉得这十分的不可思议。她很想翻白眼,再帅气地甩一个关你什么事。她抬头,视线落在苏临渊的脸上,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一时卡了壳。没了眼镜的遮挡,男人眼下青黑明显, 仔细看的话,眼底还有浓重的血丝。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好觉了。林潼妤心中五味杂陈, 难以想象,这两个明明互相喜欢的人,是如何闹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她压下了那些刺人的话,抿了抿唇,别过头:“阮玥不让我告诉你。”谢知宴忽地嗤了声。他半倚着墙,白色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他语气嘲讽:“苏临渊,你要还是个男人,不如直接和她表白得了。顾忌这顾忌那的,迟早会把她逼走。”林潼妤赞许地点头,犹豫了下,还是提了几句:“我不太清楚你和玥玥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你们吵架那天,她哭得挺伤心的。”苏临渊瞳孔一震。林潼妤没再多说,碰了碰谢知宴:“你不是有话要和他说吗?”谢知宴懒洋洋往墙上一靠,神情吊儿郎当的,模样很大爷:“不想说了。”林潼妤:“?”谢知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手一摊:“我要说了,你明天不就不来了?”林潼妤:“……”**林潼妤又没忍住嘱咐了苏临渊几句,还被迫答应帮他试探一下阮玥的情况。她本想拒绝,又想到这是谢知宴的选修课。要是苏临渊不想做人,因为她不给他分,那她罪过可就大了。南大后面就是小吃一条街,在南城挺火,来得人也多。据说里面有很多网红小吃。林潼妤早就想来了,碍于一直找不到机会,宿舍四人又都是懒得出门类型的,就拖到了现在。一到街上,浓重的油烟味儿扑面而来。谢知宴生理性地皱了下眉,下意识想离开。又想到身旁的林潼妤,硬生生忍下了这股冲动,不动声色攥紧了她的手,才跟着她进去。感受到手上温热的触感,林潼妤怔了下:“怎么了?”谢知宴一本正经的,仿佛沉浸在了小朋友的人设之中:“我是小朋友,你得牵好我。”林潼妤:“……”谢知宴攥的很紧,几乎将她的整只手包裹进了他的大掌中。见挣脱不掉,林潼妤也懒得管了,索性随他去。现在是晚上八点,月朗星稀。街道上灯火通明,行人人来人往,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捧着点吃的,边吃边和身边人聊天。林潼妤挺享受这种逛小吃街的乐趣的。因为小吃种类多,价格又不贵,不好吃还可以扔掉。像是进入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小吃街说是小吃街,更像是一条巷子,七拐八绕的,除了吃的,还卖很多小玩意儿。林潼妤买了份臭豆腐,吃到一半又买了个鸡蛋仔。拿着鸡蛋仔逛了一圈,把那些写着网红的食物都买了一遍,得出一个普遍结论。以网红店作为噱头的,大多都不好吃。她买东西前都会象征性地问一下谢知宴吃不吃,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以至于到后来林潼妤看他的眼神跟看神仙似的:“你不饿吗?”谢知宴:“不饿。”林潼妤震惊了:“你不觉得这里的东西很能勾起食欲吗?”谢知宴:“不觉得。”林潼妤闭嘴了。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了下来,望着碗里最后一个臭豆腐,盯着看了会儿。她觉得这臭豆腐味道还不错。也不知道谢知宴会不会喜欢。察觉到她停了下来,谢知宴也顺势停了下来。以为她因为他的话而影响了心情,拉着她的手紧了紧,下意识想解释:“其实——”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林潼妤眼疾手快,趁着他张嘴的时候,塞了个臭豆腐进他嘴里。已经买了一段时间了,表面被风吹得有点冷,嚼了以后会发现,内里的豆腐还是热的,甚至有些烫。谢知宴有几秒钟的错愕,手上力道一松。林潼妤借此机会挣脱出来,往前小跑几步,和他隔了一米距离。她弯着唇角,狐狸眼都笑成了好看的月牙儿:“谢知宴,你别不开心啦。”旁边喧嚣的人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像是进入到了一个虚幻的空间,周边的景象尽数模糊,他的眼前只剩下林潼妤一个人,唇红齿白,眉眼清晰。她向他走来。林潼妤扬起脑袋,伸出手,按到他脑袋上。“你也太难搞了,怎么和其他小朋友一点都不一样。”林潼妤看起来很无奈,“别的小朋友都很喜欢这种地方的。”仿佛是在应和她的话,迎面走过来一对母子。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烫着卷发。她身边的小正太大概七八岁的样子,乖巧地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根棉花糖,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个劲儿地乱转,对这个新奇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妈妈你快看!那个大姐姐在摸那个哥哥的头诶!”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小正太惊讶地蹦了蹦,“你不是说只有小朋友不高兴的时候,才要摸头头安慰的嘛!”那位母亲循着他的话看过来,很快收回视线,笑得温柔:“因为人不管多大都可以是小朋友啊。”林潼妤:“……”虽然她嘴上一直喊谢小朋友,可这么光明正大的被别人说出来……还是有点小羞耻。她耳根一红,几乎是反射性地缩回了手。谢知宴显然也听到那对母子的对话,和林潼妤不同,他脸不红心不跳的。甚至还在林潼妤收回手的时候,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可怜巴巴的。真的像是个得不到安慰被冷落的小孩子。林潼妤叹了口气,正想说话,余光瞥见刚才说话的小正太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根棉花糖棒,扯了扯她的裤脚。他的母亲站在不远处,在温柔地对着他们笑。林潼妤对小孩不喜欢也不反感,但见到这种软乎乎又懂事的小孩子,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化成了一片。她蹲下来,和他平视,唇角弧度漾开,笑眯眯地问:“小朋友,怎么了呀?”小正太指指她,又指指谢知宴,小脸皱成一团。像是犹豫了很久,不舍地舔了舔唇,将手里的棉花糖棒给她:“姐姐,你把这个棒……这个棒给那个哥哥。”小正太奶声奶气的,有些磕巴,但还是在很认真地和她解释:“妈妈说……说吃甜的心情会好起来。晨晨不高兴的时候,妈妈就给我买这个吃。”“你也可以买给哥哥吃,哥哥就不会不高兴了。”林潼妤看着手里已经一丁点儿不剩的糖棒,不由得失笑。她不想拂了小朋友的好意,顺着他的话问:“那应该在哪里买呀?”“离这里不远的。”提起这个,小正太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朝不远处指了指,“就在那里。”林潼妤看过去。是一堵墙。“……”她沉默了几秒,应了声好。做了天大的好事,小正太蹦蹦跳跳地回去找他的妈妈了。林潼妤却在原地犯了难。其实她也挺想吃棉花糖来着。可这一路逛下来,她没看见卖棉花糖的店。似乎看出她内心所想,谢小朋友装了一晚上的嫩,得了很多好处,此时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主动提议道:“过来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一家棉花糖店,带你去?”林潼妤更纳闷了。难道真的是她没看到?事实证明,不能怪她眼神不好,只能说是谢知宴眼神太好。这棉花糖店非常小,连个招牌都没有,只有一台孤独的棉花糖机,被埋没在一众的吆喝声中。林潼妤买了个白色棉花糖,因为现在买的人就她一个,没多久就拿到了。白色的棉花糖蓬蓬的,干干净净,跟云朵儿似的,戳一下还会回弹。林潼妤刚撕了一点送进嘴里,旁边的谢知宴忽然出声。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眼黑漆漆的,淬着光,说得话异常直白。“我可以亲你吗?”第29章 不浪漫有那么一瞬间, 林潼妤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了。他刚说什么?可以亲……亲???林潼妤瞪大了眼,大脑当机了一秒,艰难地咽下嘴里的棉花糖, 像看奇葩一样地看着他。这攻势过于猛烈导致她难以招架。问题他这话说得过于直白又通俗易懂,就差没把几个大字贴在她脸上了。林潼妤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和他对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讷讷地扯了片棉花糖, 递给他, 还是选择避开这个话题:“你吃不吃棉花糖?”如谢知宴所料, 她还是选择了避而不答。他沉默着接过了棉花糖。软绵绵的白色糖霜沾着手,黏糊糊的。谢知宴接过后, 林潼妤将手收回来,放到嘴边,伸出舌尖舔了舔。像一只乖巧进食的猫。谢知宴眼眸一深,胸中压抑的情绪像是破了茧,一层一层地翻涌上来, 一点点蚕食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他忽地想起, 傍晚上课前, 谢学林给他打的电话。他今天心情极好,金融比赛的那点难度, 对他而言真的算不了什么。再加上,能借这个机会把林潼妤诓骗出来陪他看个电影,顺势占点便宜,看着她想发作又硬生生忍着的小表情,真的很有趣。谢知宴本来是不急的。高中一年大学两年他都等过来了,眼下他和林潼妤关系越来越近,她无形中对他的依赖感也逐渐加深。也没有那么抗拒了。就这样, 一点点,走进他的圈套。好像也不错。然而, 谢学林毫不留情地,干脆利落地,摧毁了他原本的计划。电话接通,命令式的话语灌入耳朵:“你大三了吧,可以考虑考虑实习了。我和你妈商量过了,君悦已经给你留好位置了,你迟早得接手的,早适应早好。”谢知宴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像全身上下坠入冰窖,这种压迫式地窒息感,像藤蔓一样,蔓延着,困住他的四肢,再一点点深入,勒住他的心脏。人生中是有很多事不由己的。自被迫学了金融后,他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力量太过微小了。根本不足以与大人抗衡。谢知宴原本也不是特别在乎这件事,他天生情感淡薄,可以和任何人打好关系,深交的却寥寥无几。关于梦想也是,不甘心也只是一时,过去了爆发的那个点以后,学金融也不是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反正都是孤独一人。做什么都无所谓。唯独林潼妤不是。他以为,自他高中毕业后,两人再无见面可能。她只是他的昙花一现,是他年少时的可望不可及,就像经历过的无数次梦境。他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关注了她一年,而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再在酒吧遇见她,她被人撺掇着,来问他要联系方式。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时隔两年,她变化不大。依旧是那副温温静静的样子,脸颊却微红,显然对于这种事情很生疏。最后,可能因为实在是羞涩,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胡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而后落荒而逃。望着她的背影,谢知宴舌尖舔着唇珠,忽地笑了。他不可能再放过这次机会。温水煮青蛙,来日方长。谢知宴眸色很深,里面的情绪很复杂,带着很强的压迫感。手指上的棉花糖快要化掉了,他没有动,直勾勾地看着她。林潼妤被看得头皮发麻,捏着棉花糖棒的手也不由得抖了抖。她下意识退了一步,总觉得今晚上的谢知宴不太寻常,直至现在,这种不寻常的感觉到了临界点,他从头到脚,都给她一种特别陌生的感觉。如果说他以前是内敛的。现在,这种被收着的内敛几乎压不住,尽数散发出来。男人眸黑而亮,唇角噙着笑意,黑发细碎,有一点点遮住眼睛,像夜间蛊惑人的妖精,极强的侵略性包围过来,吞噬她的理智。灯火通明间,男人身形挺拔,神情严肃而认真。街道里的熙熙攘攘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只听得见他的声音。“林潼妤,我认真的问你。”“想和我谈恋爱吗?”**回到宿舍,林潼妤整个人晕乎乎的,倒在床上,完全不知道今夕何夕。反应过来后,她哀嚎一声,开始气愤地捶床。不知道为什么就发展成了这样。她和谢知宴真的是纯洁无比的大哥小弟情啊。这之后该怎么面对他啊……截稿日期临近,阮玥似乎已经完成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阳台看星星发呆。宿舍其他两人都在疯狂改稿,细节能修一点是一点。百忙之中,被她这抓狂的举动所影响,宁瑶回过头,疑惑道:“你怎么了?”林潼妤软绵绵地趴在床上,怀里抱着个抱枕,生无可恋道:“我和谢知宴玩完了。”宁瑶:“你们在一起过?”闻言,陈书也被八卦吸引了过来。经历了半个晚上的消化,她的情绪比傍晚时好了不知道多少,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告白被拒绝了?没事儿,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不是。”林潼妤有气无力地解释,“是他和我表白,我拒绝了。”宁瑶:“???”陈书:“???”宁瑶改稿子的郁闷心情荡然无存,笔一甩,拿出手机,手搭着椅背,开始拨号码。林潼妤:“你和谁打电话呢?”宁瑶:“南城精神病院离这里不远,我现在打电话喊他们把你接过去还来得及。”林潼妤:“……”在林潼妤再三的哀怨目光下,宁瑶还是放下了手机,趴在椅子上看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所以你为什么不答应谢知宴?”陈书脑袋看过来,也挺好奇这个答案的。林潼妤哭丧着脸,连着锤了好几下抱枕,声音都低了不少:“因为我没谈过恋爱。”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片刻后,似乎觉得她这个理由非常的匪夷所思,完全没有说服力,两人脸都黑了。宁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没谈过恋爱耽误你和谢知宴谈恋爱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谁谈恋爱不是一点点摸索出来的?”林潼妤双手托腮,虽然觉得她说得话很有道理,可还是忍不住小声辩解:“我脾气不好。”这是她最担心的一个问题。“你们之前不是也和我说过吗,就……”林潼妤咬着唇,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我很少主动和人分享自己的负面情绪,而且,你们可能感觉的不是特别明显。”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还有些自暴自弃,“我已经莫名其妙和谢知宴发过好几次脾气了。”“我也不想的,可我就是忍不住。”林潼妤以前,从来没有把恋爱归入自己的考虑范畴。告白的人很多,但那些人根本就不了解她,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或者其他各种各样的因素。反正肯定不是爱情。简而言之,能和她表白的,在遇到一个长得比她还要漂亮的女孩子面前,也能做同样的事。更何况,恋爱这种东西,会唤起人心中的占有欲,不安定感,以及,各种各样的阴暗情绪。需要考虑的也要更多。林潼妤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注定孤独终老了。可是遇到谢知宴以后。她又忽然觉得,谈恋爱,也不是什么,不能尝试的东西。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慢慢放松警惕,想看看谢知宴和自己的“度”在哪里。却猝不及防,被谢知宴来了这么一手。宁瑶似乎被她这话气笑了,毫无预兆地站起来,从床上抽了个抱枕,狠狠扔到她脑门上。试图把她这神奇的脑回路给砸清醒。“你不用告诉我这些,你只要告诉我,你喜不喜欢谢知宴?”林潼妤被她这一下砸懵了,抱枕很软,砸在头上也是有点点疼痛感的。她捂着脑袋,扁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宁瑶:“你打我干嘛?”宁瑶正想说话,一旁沉默看戏的陈书,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东西,神色都黯然了下来。她像个情感经历丰富的感情大师:“潼潼,如果喜欢的话,就去试试。不合适的话,也可以分手,错过是最可惜的。”似乎被她们给说服了,林潼妤抱着手机,看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她手机一甩,两手扒着床边的护栏,头枕上去,耷拉着眼皮,整个人都蔫巴巴的。“可是我都拒绝了……他现在肯定不乐意搭理我。”宁瑶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态,和看一个不乐意谈恋爱嫁不出去的闺女是一样的。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其实吧。”她换了副口吻,像个语重心长的长辈,给她出主意,“你也可以慢慢来,比如,让他追你,看看他的态度什么的。”“当然。”她倒戈的很快,“如果他就这么不理你了,那这男人肯定不是真心喜欢你,没了就没了吧。”林潼妤:“……”第30章 不浪漫林潼妤近几天都心神不宁的。在听到谢知宴的表白后,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直接停止运转,宣布死机。一时间, 她的思绪被不可思议,措手不及给占据, 给出的反应也是人体本能的逃避机制。她僵硬地咬了口棉花糖, 机械般地咀嚼着, 垂着眼,不自觉地对脚尖, 有些手足无措。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有的时候,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谢知宴叹息了声,眼底的光像是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一片幽深。他没有再逼她,自嘲般地笑了声, 声音有些艰涩:“我知道了。”林潼妤听得心里有些发酸, 嘴唇张合了一下, 想解释:“其实——”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话到嘴边,像是被胶带封住, 怎么也说不出来。谢知宴垂眸,神情很淡:“不用解释的。”这么一下,街是没法儿再逛了。林潼妤只能任由谢知宴沉默着送她回宿舍。这是第一次,两人全程一言不发,她没有主动找话题,谢知宴也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