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柳色此刻总算会意,含笑应道:“嗯。”待那一唱一和的两人消失在小道上,魏栖右手一收,死死捏紧了拳头,骨节颤抖地微微泛白,他此时有一点点气。不对,他心头岂止是有一点点气。*夜色如墨时,空地上聚集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多是从竹屋里来的。这山谷里有处空旷的地段,能容纳数千人,不知是谁点燃了篝火,烈烈地烧着,照得天际透亮,有三四百人围着篝火在嬉笑,还有两百余人在旁喝酒猜拳,各个兴致高昂。篝火一侧烤着山里的各色猎物,鲜美的肉质香味顺着夜风散到空中,勾得人食欲满满。空地中央便是那羽族的祭坛,祭坛呈四方形,长宽约三丈,上头摆了不少贡品,而黑朔正穿着一身庄重的白长袍站于最前头,面朝东方行祭祀礼。按照习俗,年轻的姑娘们得坐在通往祭坛的石阶上等候族长召唤。红影翩然而来,梁绯絮提着裙摆上了石阶,那一瞬,等待赛马的年轻男子如同海浪涌上沙地一般全站了起来,人头涌动。“你们谁晓得那位姑娘是哪里人?”“为她我今夜非得拿了第一。”“有黑涣在你还想拿第一?痴人说梦。”“不知这姑娘可有心上人。”……祭拜后,黑朔转过身来,视线轻如浮光,掠过一群红衣少女。“这个给你。”他拿起石案上的花环戴在了梁绯絮头上,郑重道:“今日便由你代表赛马美人,你若不喜欢赛马英雄直接拒绝便是,不会伤着他们的,我们那羽族的男子没那般小气。”“……嗯。”梁绯絮原想拒绝,可黑朔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她来这儿其实只想气一气那人,谁让他近日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不戳不动,戳一下动一下,还要钱买。似乎除了买卖关系,他们之间便没其他的了。他气自己,自己气他,这才公平。戴上花环后,梁绯絮坐上了祭坛的最高处,其他少女见她坐下后便围着她坐,仿佛一群红蝶无声无息地穿过夜幕停留着,少女汇集的祭坛成了最美的地儿。“倒酒!”黑朔振臂一挥,当即便有十名那羽族人为参赛者满上鹿血酒,酒是最助兴的东西,用于赛前提气。那羽族人常年喝鹿血酒倒是无事,至于不常年喝的,那便有些麻烦了。“兄弟们,为了这次的赛马美人,冲啊!谁拿第一便能得她的青睐!”有人放声高喊,他一吆喝,士气十足。没一会儿,林琛和柳色到达空地处,柳色没穿红衣上不了祭坛,只能站在祭坛下看梁绯絮。目光一顿,梁绯絮往林琛身侧瞧去,空空如也,他没来。果然,没银子他是不会来的,还真是不做亏本买卖。呵,爱来不来。“我们赛马大会每年走的路线都不同,第一位从红线起点开始穿过一道道关卡拿到旗帜后冲破最后一道红线者便是今晚的赛马英雄,能率先选择祭坛上的姑娘为伴。”语毕,黑朔拿起祭坛上的圣火,面朝青年们问道:“各位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青年们大声回应。黑朔对此大感满意,扬手正要点起面前的烟火……“等等!我也参加。”一道男声破空而至。人如其声,魏栖从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中走出。他穿着一身那羽族的白衣裳,白玉发冠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绳,额边的发丝在夜风下更显凌乱,胸口敞了一半,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迎着光,他脖子里用红线系了个尖锐的东西,似乎是兽牙。“来了来了。”柳色拉着林琛的衣袖欣喜道。“哇,好俊的男人。”“那颗牙齿是虎牙么?”“是虎牙!他拿到了虎牙!”“我记得他们天巽国人喜欢念什么诗词,这男人怕是从诗词里走出来的。”他来,她无疑是开心的,可听着耳畔那一句句倾心的夸赞,梁绯絮心头反而不是个滋味儿了,她此时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发现了的失落感。黑朔急道:“靳公子快,喝下助兴酒后挑一匹快马!”魏栖点头,疾步走到桌前喝下鹿血酒,随意选了匹黑马去参赛者后头。他长得白,在一群古铜色皮肤里头显得书生气不少。“小白脸公子,待会儿输了可别发脾气啊。”“我们绝不手下留情。”“我不需要你们手下留情。”魏栖上马后勒紧缰绳,目光灼灼地望着远方,那是一条两侧插满火把的赛道,赛道从空地一路延伸至山顶,而山顶据说插了一面旗帜。这时,黑朔点燃了地面上的烟火,“休”,烟火从祭坛上飞起,飞至最高处时在天幕里炸开,“嘭”地一声。“驾!”一群年轻男子扬鞭策马冲出红线,百匹骏马急奔而去,眨眼间便从空地进了树林,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在黑夜里留了不少“哒哒”的回声。霎时,围在篝火旁的人扬手欢呼,祭坛上的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谁能夺得赛马英雄的称号。*树林上方,一轮弯月从茂密的枝头升起,月色如霜,被火光照尽。魏栖来得迟,排名最后,刚要驱马赶上前,谁知前头有不少尖锐的阻碍物,马术高的人顺利通过,而那些马术一般的便被骏马从背上甩了下来。地上倒了四五人,按照赛马规则,这些人便不能再上前。他双腿一夹马肚,抬手便抽了一鞭,等到黑马跑到最快时松开缰绳,它前脚一抬跳起一跃,整个跃过了阻碍的木栏。“你们俩废物跟紧了!”“废物孙子喊谁呢!”“黑盛你皮痒了是不是?”黑盛?魏栖抬眸,只见前头三人并驾齐驱,最右侧的那人便是黑盛,他的头发不似那羽族人打着辫子,而是同他一般。众人冲破第四道红线时,下一关卡是火轮,过此关时人马都不能落地,落地便是输。“兄弟们别怕,跟着我冲!”中间那人喊话,三人低伏在马背上妄图人马一道穿过火圈,可惜黑盛没掌握好时机被马儿甩了下来。“哎呦!”他在地上翻了几滚稳住去势。“疼死老子了。”“让你总去县里鬼混,活该!”其余两人策马往前奔去,徒留黑盛一人坐在地上哀嚎。“吁……”魏栖拉住缰绳,淡淡道:“你是黑盛?”“找你爷爷做甚?”黑盛拍着屁股起身,对上魏栖时眸光一闪,转身拔腿便跑,却不想一把锋利的长剑拦住了他。来人是莫瑆,暗部排名第八。利剑直逼脖子,黑盛对上黑衣莫瑆时面上一阵惊恐,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哭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上有八十岁……”“莫瑆,你将他带回去看着。”“是。”魏栖吩咐完后便追了上去。*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篝火旁看戏的人再次开始欢呼,反响热烈,只听杂乱的马蹄声从夜空里传来,越来越近。“啊!”柳色扯着林琛的衣袖喊道:“有人来了你看!”“不是他。”林琛看清那匹白马时怔了一下,魏栖怎么回事,莫不是出了意外。紧接着,又一匹黑马从林中奔出,以一个矫健的姿态凌空跃进溪流,一白一黑两匹骏马你追我赶,马蹄踏得溪水飞溅。黑涣骑着白马在前,见有人追来立时连抽几鞭,眼见自己再跑十几丈便要冲破红线,他如何能让人抢了自己的第一。第一个冲破最后一道红线或是拿到旗帜的人都算第一,然而对于魏栖来说,今晚的第一只能有一个。是他!梁绯絮倏地站起身来,她看清了,后头那人是魏栖,前头骑白马的年轻男子是她们方才说的黑涣,去年的赛马英雄。“真是那个小白脸公子,他好厉害啊。”“能跟黑涣一较高下,确实厉害。”“他会选谁呢。会是我么?”那两人为夺旗帜在马上打了起来,论马术或许两人还不相上下,但论武功,黑涣怎么也比不了训练营出身的魏栖。三招没过,黑涣手中的旗帜便被魏栖夺了去,魏栖拿到旗帜后策马朝最后一道红线奔来。“弥耶!弥耶!弥耶!”篝火旁的人群纷纷大声尖叫,原以为今晚定是黑涣夺得赛马英雄的称号,谁想换人了,而这个人还不是那羽族人。一群红衣少女悉数跑到了祭坛边缘,梁绯絮则站在最前头,夜风吹得红裙翻飞。黑马长鬃飞扬率先冲过红绳,魏栖勒马停在祭坛前,周遭欢呼声四起,齐齐喊着他们的口号,“弥耶!”。“靳公子,恭喜你,你是今晚的赛马英雄。”黑朔捋着胡须走上祭坛,庄重地取下弯弓交给他,“请英雄将手中之箭注入火堆。”“嗯。”魏栖接过族长手中的弯弓,抬手拉满弓弦,倏地一放,竹箭穿破火光,“轰”,火堆顿时燃地更旺,似要冲天而起。他坐在马上,直直看着祭坛最前头的梁绯絮伸出手,薄唇一动,“上来。”出于赌气心理,梁绯絮漠然别过脸,下巴一扬并不看他。少女们原是为了赛马英雄尖叫,期待他能选自己做伴侣,不过看这公子的眼神,他分明是喜欢赛马美人,于是乎,她们出手齐齐推了梁绯絮一把。“哎呀!”梁绯絮猝不及防被推了个正着,整人往前扑去,眼前那条长臂从旁一捞将她带上了马。她稳稳坐在他身前,两人靠得极近。“叮当叮当”,长发被风卷起,那些发辫上的铃铛响得正欢。“我还没答应,你放我下去。”她望着不断抖动的马耳朵,冷声不悦道。谁知她话还说完,魏栖挥鞭一抽,黑马吃痛便撒腿往前跑了起来,两侧的夜风一下子利了不少。她当即吓一跳,只听耳边传来一声,“你坐在这里不是等我来么,除了我你别无选择。”作者有话要说:暗卫一:要跟么?暗卫二:皇命难为,跟吧。暗卫三:其实我不大想跟。暗卫四:那你可能想死。暗卫五:跟了跟了,小命重要。暗卫六:我棉花球都戴好了。暗卫七:……第51章 呢喃躁动赛马大会结束后, 相许心意的年轻男女多会同坐一骑去天地间最辽阔的地儿,而那些还未找到伴侣的男女则喜在篝火前拼酒,期间,不少人围着篝火跳起了舞, 他们手牵着手, 齐声高歌。望着映红一方天际的火光, 林琛偏头问:“想去试试么?”“不想。”柳色矮身躲过前头泼来的酒水,侧靠在他肩头, 柔声道:“我只喜欢看他们跳。”“嗯。”两人不再说话, 静静坐在最边上欣赏歌舞。空地的火光是亮,可远离空地便没了亮堂的光,然而半空中还挂着一轮新月,浅浅的月光在远离喧嚣后更是幽静。“哒哒哒”, 黑马越跑越快, 梁绯絮只觉面上被急速流动的风刮得有些刺痛。“你快停下, 我要下去!”“我还没同意, 谁准你带我骑马了!”“靳誉!”她在风里喊了不少声, 然而身后那人却没半点搭理她的意思。压着满肚子怒火,她扭头看他, 月光正落在那张清绝的容颜上, 只见他目视前方,下颚绷着, 唇线平直,搂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渐渐收紧, 强悍地箍着她。自小到大,她都没怎么碰过马,偶尔会让宫人牵着她走几圈。今夜无疑是她第一次感受真实的骑马, 整个人颠簸得厉害,不大舒服。虽说他搂着自己,但她总有种自己会被摔下去的恐惧感。“你快勒马!我要回去!”“靳誉你这个混蛋我要扣钱!”“你到底停不停!”他不回应,那些骂人的话便像是打在了石板上,不痛不痒。她此时恼火地很,用力拧了一把他的大腿。大概是这布料较薄,而他又只穿了一条裤子,那皮肉被拧起的疼痛便重了几分。“嘶……”他倒吸一口冷气,稍稍放开缰绳,“你不能轻点么?”“谁让你不理我,勒马,我想回去。”她冷声道,完全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不行。”他俯身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听说那羽族的规矩是互表心迹后可做不少事,骑马的滋味如何,畅快么?”谷里的夜风是凉,可他呼出的气息热极了,如火一般覆上她的右耳,热地她右颊都烫了。他一在她耳畔说话,她便觉身子酥酥麻麻的,强装镇定道:“你别凑近我,无礼。”“呵。”他低声嗤笑一声,刻意的嗓音挠得她耳膜有些痒,“如何算无礼,这样么?”话音刚落,他便咬住了她小巧的耳垂。“啊!”那突如其来的触感惹得梁绯絮惊叫一声,似有细小的电流从尾椎骨处窜起,一路绵延蚀骨。这动作她只在梦里见过,没想他真做了。“公主在想什么,心跳得真快。”黑马前行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俯身贴上她的背,搂在她腰间的手缓缓上移。“你……”身前的异样传入大脑,梁绯絮呆呆地愣住了,僵着一动不动,除了那晚的酒醉,他从不对她做出这般举动。“我怎么?”他抬手撩起她脑后细小的辫子,“叮叮当叮叮当”,清脆的铃铛声散落在风里。颈间被灼热的呼吸烫地颤了一下,逼得她往一侧缩去,可他的手紧紧箍在她腰间,叫她动惮不得。“你,要做什么……”她张着檀口,急促地换气,愈发觉得浑身软绵,根本使不出力气。梦里的画面如此出现,真让人脸红心跳。“红衣果然最衬公主。”他埋首在她颈间呢喃,轻轻啄了一下,微微抬头,“若是此刻在竹屋,我便想撕了它。”“放肆!”意识到他在调戏她,她当即脱口骂了一句,可这声听在耳中真没什么力道,反而像是在撒娇。换了平时的魏栖,他顶多逗逗她,然而醉酒之后的他说话更轻佻,动作也要邪肆些。*“你是不是将那碗鹿血酒喝完了?”她脑中忽地想起一件事来,赛马时,那些围坐在她身畔的少女总会发出古怪的笑,说什么鹿血助兴。助兴……“嗯。”他应声,箍着她的手愈发用力。黑马收不到指令,到最后便停下了奔腾的四肢,慢悠悠地绕着溪边走动,无趣地甩着尾巴摇摆。魏栖松开缰绳,指尖连弹七颗石子,随后几处起了七声闷哼。“公主……公主……公主……”他在她颈间一句一句唤她,一根根挑起她的心弦,声音逐渐沙哑,“你还记不记得画册上的后几页?”“……不记得。”她缩着身子往前倾下,心跳如鼓,再激烈些便要从嗓子口跳出来。他喝了酒,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毫无招架之力。跟着她的暗卫呢,为何还不出现。“你别动……”她按着他作怪的手狠狠拧了他一把,这下倒是把他拧清醒了点。“你能不能把匕首……流氓!”刹那间,她想到了什么,面上更热,滚烫一片。“我还没消气,你不准碰我!”“嗯……”他缓缓松开手,一把扯下脖子里的虎牙往下一刺,整个扎进大腿,再使劲一划破开皮肉,不过一瞬,鲜血便染红了长裤。疼痛收回了些意识,他淡淡道:“你下去吧。”“我,我不敢跳。”这地面对她来说高了,“什么味道?”她扭头一看,对上他的右腿时眼眶一红,“你这个笨蛋!”闻言,魏栖一顿,她不下,那便只有他下了。再跟她坐一骑,怕是噬心之痛也挡不住他。父亲与哥哥们的血海深仇还未知,他不能让自己没了退路。身形一动,他下马跳进了溪流中,冰凉的溪水和疼痛感倒是冲散不少他身上的热度。然而他心口依旧烧地慌,定是那碗助兴酒,劲头真大。独自一人坐在马上,梁绯絮望着溪流中的魏栖不安。他刺伤了自己的大腿,她哪里能放心地下,这下怕也得跳。可惜她穿了条长裙,不怎么方便,跳下马时没站稳,不过好在周遭是软软的草地,摔得并不疼。站定后,梁绯絮赶忙跑去小溪边,魏栖正在溪水中央站着,单薄的衣衫被溪水一浸全然贴在身上,朦朦胧胧地勾勒出一块块的形状。她不是第一次看他的身体,但却是第一次觉得他在诱惑她。他闭着眼,两道锋利的剑眉搅在了一起,似乎在忍着万分痛楚。“我没事。”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顿了一会儿,他咬牙道。“你那个,是不是……”白芷姑姑上的闺房课可教了不少东西,她记得其中有一课讲的便是这,男子在有所反应后,不及时……会相当难受,而且次数多了会损害身体。“不是,没有,你走。”魏栖死死咬着牙关,他如今最不想听到的便是梁绯絮的声音。遇上她之后,他才觉自己是正常男人,有七情六欲,加之那鹿血酒助兴,他忍得相当痛苦。那些课上的内容在脑子里一一浮现,她低头踢着裙摆,脚链响得凌乱,“我听白芷姑姑说,可以,可以……缓解……”“闭嘴,快走。”他说罢转过身,整个人沉入水中。“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看着你。”找了块稍大的石头,梁绯絮提起裙摆坐了上去,她倒不是怕他。方才见他用疼痛让自己清醒,她便心软了。对他虎视眈眈的姑娘太多,他这般模样落在那羽族的姑娘手里,她哭都来不及。“……”魏栖不再说话。他忍得难受,只觉浑身血管都要爆了,她却还在那儿窸窸窣窣地念叨,这不是要他的命么。“我知道一个缓解的办法,你要不要试试?”“可惜我不怎么会。”“你不听听我说的办法么?这样忍下去,万一坏了怎么办?”坏了?她在说什么鬼话。魏栖猛然冒出水面,她那话气得他太阳穴一跳。“嘭”,他跃出水面一下子到了她跟前,她往后退去不想被他往前一拉带进了怀里。大概是刚浸过冰冷的溪水,他的皮肤表层带着凉意,可没过一会儿便热了起来,冷热交加,随后一直热着。这灼人的热透过指尖皮肤传到她身上,最后到了脸上。他低头瞧她,光是黑沉沉的目光便让她招架不住了。“若是你想……”“帮我。”他搂住她再次上马,找个了最近的山洞。“这里……”她看着空旷的山洞立马傻眼了,虽说是自己主动,可真到了这儿,她又想打退堂鼓,双手不由捏紧了裙摆,脑中一片空白。白芷姑姑怎么说的来着。她坐在草垛上,看着他姿势僵硬地生了堆火。他还能生火,自制力是不是真有那么好。生完火堆,他起身朝她大步走来,眼眶已成了猩红色,直勾勾地瞧着她,有些骇人。“我,我只听过课,好多东西都不大记得了,可能,可能不是很懂。”她别过脸,羞涩地咬了一下唇瓣。“嗯。”他忍着翻涌的气血坐于她身前,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但还是没动。“我先给你包扎右腿上的伤口。”她抬头,见他湿漉漉的衣衫全黏在身上便道:“你先把衣裳脱了吧。”“嗯。”他木着脸,双手交叉一弯将衣服往上一扯,脱下后扔在一旁。她撕开一层裙摆缠上他受伤的地方,这期间,他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快让她受不住了。而当她再次抬头对上他的胸膛时,她更受不住。“然后呢?”她迟迟不说话,他忍不住开口提醒她,每个字都像是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就,就,自己,动手。”她越说脸越红,红地能滴出水来,声音细小如蚊。“怎么动手?”他追问,坐姿更是僵硬,忍不住哑声问了一句:“你能不能说清楚点?”“这样……”他瞳孔一缩,闷哼一声,上扬的尾音尤为惑人,直接勾上了她的心尖。她闭着眼,面前全是白芷姑姑教的那些东西,想到什么用什么,不管对不对,用了再说。许久许久,“你好了么……”“没……”他难耐的别过脸,视线一转,恰好落在她娇美的面庞上,此时酡红地醉人,不由自主地,他伸手将她拉至身前,“喊我。”他引着她,低沉隐忍的声音犹如一坛醇酒。在她的视线里,他臂膀一抬便会凹得锁骨更深,这会儿她哪里敢看他,眼帘下垂,细声细气地开口,“靳誉……”蓦地,他按住她的脖子压下,又急又快地吻住了她。*翌日一早,明亮的日光透过洞口垂下的藤蔓照进山洞,火堆早已熄灭,只留一堆灰烬,而草垛上的俩人似乎还在熟睡。睁眼醒来,梁绯絮发现自己正扒着魏栖,侧躺在他怀里,而他上身还没穿衣衫,她的手便这么接触到了他的胸膛。硬邦邦的手感。他下身只穿了条白色长裤,上头的血迹早已干涸,干巴巴的。出于好奇,她的视线开始往下。昨晚……啊!脑中画面打住,一想到这儿她便两颊生热,可又忍不住继续想下去。他后来为何还要跟她一起睡,不难受么。她手下无意识地摸索着,倏地,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她抬眸往上看去,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他正面无表情地瞧着她,很是冷淡。“你在做什么?”“我,在打蚊子。”她赶忙坐起身,视线飘向别处。“这山洞里没有蚊子,而且你是在摸,不是在打。”他直截了当地戳穿了她的谎言。经历昨晚那事,此时对着她,他真不知该摆出什么神情。上一次,这一次,他所有的狼狈她都见过。“本宫说是就是!你不准还嘴!”他又惹她不快了,梁绯絮拍拍裙摆站起身,“我昨晚救了你,你欠我一个人情。”他歪头,冷亮的眼睛眨了一下,“下次还你。”一出洞口,梁绯絮便撞上了等在山洞外的林琛和柳色。两人同时用一种诡异又暧昧的眼神看她,浑身不自在,她佯怒道:“看什么,我脸上有花?”“有,还是桃花。”柳色憋笑着点点头,麻利的抖开薄披风穿在她身上。“公主的裙子怎么破了?”还没等梁绯絮出言反击,魏栖从山洞里走出,“接着!”林琛当即扔了套衣服过去,“快换上,成何体统。”“嗯。”魏栖捂嘴咳了一声。“莫瑆已抓到了李盛。”林琛别有深意地望了两人一眼,尴尬道:“你们俩要不要先歇息歇息再见他?”“不用!”梁绯絮捋着发辫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现在便要见。”作者有话要说:黑马: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暗卫:……第52章 案情进展旭日东升, 天蓝似海,明媚的日光从半空洒下,落在直冲云霄的山峰山,风景秀丽。谷里的空气最是清新自然, 耳畔袅袅传来几声莺啼鸟鸣。昨夜熊熊的篝火已然被熄灭, 几人回到那羽族, 梁绯絮一下马车便见到不少睡在空地上的人,男女老少皆有, 各个歪七扭八的, 想来昨晚很是尽兴。“李盛在哪儿?”对于这儿的随性生活她倒是有些向往,很快,她压下了念头,侧头看向林琛问道。此时的林琛还在各种打量魏栖, 他脑子想的全是这俩昨晚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还是那样。他以为他们俩经过昨夜会和好, 可眼下看来他想错了。两人都没走一处, 谈崩了吧。“哥哥?”她哪里知道林琛脑内的翻天覆地, 见他神情古怪便拨高调子喊了他一句,他何时变得爱走神了。“李盛在自己的竹屋里, 莫瑆看着他。”林琛回神后飞快说了几字, 略微含糊,跟吃了什么烫嘴的东西似的。“哥哥, 你脑子里是在想柳色么?”梁绯絮侧头,视线不经意间掠过魏栖, 他都没瞧她,“你们昨晚睡一处了?”柳色失声道:“妹妹胡说什么呢!没有的事。”“昨晚?我们俩在这儿看了一夜的歌舞。”林琛顿觉莫名其妙,他跟柳色能有什么。几人快步去了李盛所住的竹屋, 这间竹屋跟一般竹屋比起来要俗气一些,院子里杂物过多,有些器具看起来值不少钱。奇怪。梁绯絮心想,小翠不是说李盛穷么,可单凭这院子,李盛估计是那羽族里最富的。“小姐。”莫瑆抱剑守在门外,一身黑衣像个杀手,见着她过来随即行了个颔首礼。“嗯。”清凉凉的竹屋里只李盛一个,他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嗑得正欢,身上还穿着昨晚赛马的衣服,胸前有不少污泥。听得外头声响,他赶忙扔下碗碟站起,眯着一双吊梢眼道:“这位姑娘又是谁?好生漂亮。”他这话一出口便能感觉到一股杀气朝他扑来,割得他脖子里凉飕飕的。“你是李盛?”她将面前之人细细打量了一番。果然跟小翠形容的那般,额头偏高。话说那羽族男子额头大多偏高,可女子却相当正常,这是什么道理。许是这话不大入耳,李盛又重新坐回小凳子上,吊儿郎当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那最后一字刚落下,只听“唰”地一声,林琛手中长剑直直压到了他颈间,“给你一句话的时间考虑要不要老实回答。”透骨的剑气直逼喉咙,迫得他喘不过气,李盛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小声道:“你们不是西门展派来的人吧,找我究竟想做什么?”武力有时最好使,尤其是对李盛这种没胆的人。梁绯絮走了几步在桌前坐下,问道:“你如何知晓我们不是西门展派来的?”李盛一见梁绯絮坐下便想起身坐她身畔,没想面前的剑丝毫不让,他苦着脸道:“你们几位要是西门展派来的人我此刻早死了,哪儿还能扯东扯西。不过,除了西门展我还真想不出谁要找我。从九岁起,我去过的地方太多了,留过的情也多,你总不会是我……”他话还没说完,林琛的手腕倏地往前一递,锋利的剑刃轻轻划开了他的皮肤,如情人爱抚一般,一滴赤色血珠顺着剑刃流下。“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上有八十岁……”“你上没有八十岁老母,下也没有嗷嗷待哺的儿女,省省力气。”梁绯絮撑着下巴好笑道,李盛这嘴脸变得真快。“几位好汉,你们找我到底是为何事啊,除了西门展,我实在想不出自己有得罪过什么人。”李盛这下倒是真慌了,缩着脖子往后一退,见林琛没逼近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哥哥你吓到他了,收剑。”梁绯絮抬眼示意林琛,随后肃容道:“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下场便是一个死字。”“是是是。”李盛使劲点头,姿态压得极低,“女英雄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咯吱”,莫瑆关上竹门,魏栖双手抱臂站在门前,眸中起了微亮,似乎不打算发话。梁绯絮开门见山道:“你两月前是否曾去赵家药铺买过□□?”李盛眸光一闪,掰着手指迟疑道:“是,不过女英雄你如何知道这事?”“你别管我是如何知道的,只管回答。”她正襟危坐,厉声道:“第二个问题,你这□□可是西门展让你买的?”“……是。”李盛面上的畏缩一寸寸收起,整张面庞在刹那间变得紧绷起来。她再问,“你认识小翠么?”“认识。”“你们俩一道帮了西门展杀害钱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