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周平本能地觉得连漪此时的反应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天合居士忽然来了一句,“宫主,难道让人站着说话就是你们百花宫的待客之道?”“这自然不是百花宫的待客之道,”这人的心思深也罢了,关键这口舌之利——只怕市井之中惯于骂街的妇人皆不是其对手,估摸着连漪接下来要说的话于他们商量好的计策不利,就迅速的转移话题,我不慌不忙道:“不过你能确定,你等是我百花宫的客人么?”天合居士:“……”逍遥公子:“天合居士,终于遇到对手了吧?”罗毅忙捅了捅他胳膊,他有些赧然的往后缩了缩,仿佛要降低存在感似的,一个高大俊朗的人竟也有这般举动,看得我眼睛不由得一闪。对上连漪投射过来的目光,见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心知其没有带人进去坐的念头,我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我一直都清楚自己并非貌美之人,更非含芳阁肖依依那般绝色,”已经明白真相的连漪不知道自己这一刻该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凭着几次国公爷的相护,我以为自己至少是特别的……”周平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皮,“在爷心中,你本来就是极特别的。”“是啊,特别的傻,连自己被当做利用的工具都不自知,”连漪嘴角绽放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周平震惊地望着连漪,“你你你……怎地这么说?是谁在你面前挑拨离间?”他忽然以食指指向我,“一定是你对不对?”他也太低估连漪的智商了。连漪摇摇头,“宫主如何能知道你如此心思?”惯常的您字换为了你,代表连漪心中不再将周平放在原有位置,换句话说再无尊敬可言,“虽说许给我的银子不少,然边境一旦大乱就无以为继,且这钱拿得也不踏实。”我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连漪的聪慧更在辛玉清之上,只可惜利令智昏,才会盲目地被出手宽绰的周平给蒙蔽,否则倒可以将她夫妻二人一起留下。除开我,连漪的反应令在场之人吃惊不已。尤其周平还不死心地问:“有何不踏实?难不成银子还会扎手?”“哈哈哈哈,”连漪仰天狂笑,“你也太小看我连漪了,你不就是要我成为你在百花镇的探子,顺便将百花宫也纳入你的势力范围么?”就连天合居士也为其智商所折服,露出了既欣赏、震惊又惋惜、失落的神色。赵平那厮还在叫嚣:“爷待你这般好,你为爷做点事又怎么了?”这是变相承认了。“若无性命之忧,又不涉及百花宫,两百两银子的确不能说怠慢了我,”连漪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将一个女子置于危险之地,还试图利用她对百花宫的影响力,以便将百花宫收为己用,这是真的疼惜她么?”周平还想张口,连漪不耐地指着大门口:“你走,我不要再看到你。”“爷偏不走你待怎样?”周平说着不退反进,企图将连漪圈在怀里,连漪身子一扭避开了。赵平还要赶上去可是有人已经挡在了他前面,不是别人,正是连漪的夫婿卢文远,赵平当胸就是一拳,打得他情不自禁往后仰,但才堪堪稳住身子又毫不犹豫地挡在连漪了面前,丝毫不惧赵平眼底迸发的冷芒。赵平气急败坏地拔出佩剑,以剑尖指着卢文远,逍遥公子欲上前阻止被罗毅拉住,天合居士当然更不会有出手之意,还有意无意地挡着我的道。我纵身而起,只听得“噗”的一声,是剑刺进肉里的声音,空中有血雾弥漫。第23章“连漪”,“连漪”,连漪虚弱的睁了睁眼,嘴巴动了动,泣不成声的卢文远将她抱在怀里,耳朵贴近她的樱唇,方才听清楚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文……远……哥,将我……葬在……卢家祖坟……”卢文远呜咽着应下,连漪带着对人世间的眷念,以及心底的一丝不甘然落下了最后一口气。“连漪啊……”“连漪啊……”抱着连漪的卢文远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周平张大的嘴半晌合不拢,或许他只是想威胁卢文远,让卢文远成全一二,没想到连漪一个旋身挡在了卢文远面前。我憎恶地暼了眼周平,为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先让张莉莉与另外一个属下带卢文远二人退下,随即令辛玉清去镇上“寻官爷过来。”天合居士以铁骨扇拦下辛玉清,转头对我道:“还请宫主通融则个。”“通融?”我冷笑道:“周国公没杀人之前你们怎么不通融,还有意挡我的道,阻止我救人……”天合居士道:“本居士也未料到……结局竟是这样……”罗毅也道:“还请宫主寻个地方,商榷一下如何善后。”周平此时反应过来,“我愿意拿出五百两银子,作为小连连……”见我与梅姑等人横眉冷对,忙换了个称呼,“……连漪的丧葬等费用。”我看了眼梅姑,“你且去照料一下卢文远那边,换一个人到议事厅来,”作为前任宫主的梅姑安抚、压制力皆不在话下,梅姑点头离去。议事厅。我在主位上坐定,天合居士一干人坐在东侧,辛玉清等人坐在西侧,被梅姑换下来的属下端来了茶水。我啜了一口茶,望着赵平:“你杀了本宫主属下,区区五百两银子就想买断一条人命?”周平面色有些难看,皱了皱眉没说话。罗毅道:“按说五百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五百两银子原本的确不是一笔小数目,”合着在这些人的眼里,杀了人随便打发一点银子还是恩慈,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语调的平稳,“你怎么不说人家新婚不过一日,你们特地挑在这样的日子来害人性命……”罗毅自打做了大内密探,心性变冷不说,连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了。相比天合居士的袖手旁观,罗毅那厮的袒护,逍遥公子相对靠谱,“这事的确是我们这方做法欠妥,”他盯着我漆黑幽深的双眸,“依宫主看来要如何处置方算妥当?”我沉吟道:“原本连漪他们明日就会返回潭州,孰料……”我望着周平,“想来你与连漪交往也不是一日两日,如今她在喜庆之日死于你手,我看——无论出于何种情况你也该出个一千两银子,才算说得过去。”其他人——包括辛玉清等人都觉着我这么狮子大开口,真是不可理喻,周平保养得宜的脸还没恢复血色,想来一来此事却非其本意,是以还没缓过劲来,二来对连漪亦非全无感情,是以一口答应,“就依宫主所说,”说着起身,行了几步将一千两银票交到我手中,“宫主,连漪的夫婿会不会……”这是担心卢文远不肯善罢甘休了,我微一沉吟,让辛玉清等人将这一千两银票送到卢文远手中,又让罗毅代赵平多加安抚,谁叫他袒护人没个底线?天合居士忽然道:“宫主的手下该不会就这几号人吧?”还真是无孔不入的包打听,“这似乎是我百花宫的内务吧?”见他似乎有些泄气,眼珠一转又道:“难道你们南宋官员就不派人出去办差?”心道以后当然不止这点人了,不过需要告诉尔等么?这世上就有一种人,你就算具实相告人家不一定相信,若非实话说不定哪一日就会打上门来定要问出个一二三,所以只能顺其思路,说上一说,让他自己来下结论。“周国公,连漪的事我已派人替你解决,可是,”我对上周平疑惑的眸子,“我百花宫的阵法已毁,好好的一场喜事变成丧事不说,上佳的风水亦被破坏,这一笔损失又该怎么算?还望国公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天合居士与逍遥公子面面相觑,皆有些瞠目结舌,大有不知道周平这番又要被我敲诈多少之意。周平道:“我给宫主一千两银票如何?”我叹了口气,看着他三人紧张的面容,心里好笑,“也罢,我吃点亏算了,就按你说的办,”随即做出一副肉疼的样子,看得天合居士与逍遥公子不住的摇头。周平心急火燎地起身,将银票交到我手里,“宫主可别反悔。”我兴味不明地哦了一声,却也没有开口相问。阵法之事,自然不敢劳他大驾,有谁会让一个□□入室的强盗替自己布阵啊,那岂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了吗?倒是逍遥公子道:“此次借着闯阵,一来是替国公出口被人欺骗的恶气,二来也是想见识见识百花宫阵法,天合居士本就擅长此道,想着即便阵法受损也可弥补。”我不在意的扫了天合居士一眼,他带笑的眸中有一丝志得意满,似乎在说快求本居士啊,本居士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上一帮。“多谢逍遥公子具实相告,不过,”估摸着罗毅与辛玉清等人就快返回,“本宫主既然领了国公的诚意,如何还能追究阵法之事?”自然有些理由是不可能搬到台面上来的。天合居士眼神倏地变冷,不知在思索什么。幸而此时罗毅等人进来,我等也不再重复之前的话题。“幸不辱命,宫主,”罗毅向着我道。“官爷好能耐,”我顿了顿,“既然如此本宫主也就不留几位了,省得事主一会儿又反悔,”其实卢文远一旦应下就不会再反悔,只不过没必要冒这个险,且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急需要处理。逍遥公子道:“宫主尚有事需要处置,我等就告辞了,”说着率先起身。我带着辛玉清等人将他们送到门外,关门的一瞬,天合居士忽然道:“都说百花宫阵法精妙,谁知也不过如此。”我微微一笑,“那是江湖朋友们抬爱。”天合居士微一思索,也觉我的解释合情合理,随即又道:“听闻百花宫主乃是武林第一美人,何不摘下面具让我等瞧瞧?”哼,好大的口气,凭什么让我来俯就尔等?我笑道:“还是免了,免得有人说不过尔尔。”“罢了罢了,”天合居士终是忍不住刺道:“若是见面不如闻名,还是不摘为妙。”“有理有理,”我神色不变,“诸位慢走,不送。”……回到议事厅,听辛玉清等人一说,方才晓得卢文远本来不依不饶,还是梅姑将天合居士等人的武力值不俗,就是合百花宫众人之力亦无法与之抗衡,卢文远方勉强松口。亏得梅姑急中生智,编出这样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拦下了卢文远酝酿的反扑,其实即便我同梅姑练手,用百花剑法顶多只能与天合居士他们打成平手,而辛玉清等人极有可能被无辜牺牲,除非用无影术第十式“否极泰来”才能打得对方无招架之力,只可惜眼下不是施展无影术的最佳时机。我趁机道:“想必周国公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以后会是什么样一种结局,我与梅姑也不敢保证能护得住你们,”她们资质本来不高,与其让她们因五斗米而折腰不如让她们心生惧意,自动提出来脱离我百花宫。一个属下试探道:“不知宫主有何打算?”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我亦不知,”就连辛玉清这样心性相对坚韧的眼中亦有所动摇,“若是咱们齐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或许可以勉强抱住百花宫。”“与其受制于人,倒不如……”辛玉清有些迟疑,这也难怪,毕竟相对于别处百花宫还算是一个妥妥的存在。另一个属下说出了辛玉清没有出口的话,“不如宫主自动解散百花宫。”这人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倒是心机不浅,若是我当真如她所言解散百花宫,势必要给她们遣散费姑且不说,且还得承担赶走属下之名。非是舍不得出这样一笔钱,只是如此施为势必导致百花宫的声名受损,于今后的发展大大的不利。我摇摇头,“百花宫好容易才建起来,岂能说散就散?”“宫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众人齐齐劝道。我沉吟道:“既然你们去意已决,本宫主也不拦着,要走尽管走,”却不说出早已成竹在胸的决定,若是我主动提出给她们一笔钱,指不定她们还提出更多这样那样的要求,本来养她们就没多大的意义,另外还得断了她们——一旦百花宫形势稳定又提出要回来的念头。果然有人开口:“记得宫主让我等给连漪添妆时曾言,一旦离开百花宫也会给我等五十两银票,不知这话能兑现否?”一时间场中突然静默,所有的目光都在我身上聚焦,而我依然淡定如初。第24章过了十几息的时间,我方道:“你们一个二个的……这是担心我会收回当日的承诺么?”听我这样一说,气氛登时缓和,其中一人嘿嘿道:“我等自是相信宫主定会一言九鼎。”倒是辛玉清道:“宫主……若是往后百花宫需要,我等愿意回来。”我缓缓摇头,“既然选择了离开,又何必再回来?”辛玉清面色一黯,随即道:“届时我等可以将五十两银票退还给宫主,”说的是可以而非愿意,这话明显的是以退为进,只为试探我的真实想法。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非是为银子之故,乃是江湖各门各派不成文的规矩,但凡退出本门本派之人不可再行返回之事。”辛玉清犹自不死心地问:“难道就没有例外?”这些事上我更不会想当然的糊弄人,因为别的渠道也可打听了解,“当然有例外,”瞅着辛玉清等人眼底闪过的兴奋之情,心底冷笑,“只要能挽救门派于危难之中,或者令本门派可以发扬光大,门派自当破例。”辛玉清等人不甘地住了嘴。我对辛玉清道:“你负责拟定一纸文书,所有人凡脱离百花宫的,须在自愿脱离、尔后不得要求返回这两处签字按手印,”微微一顿,“当然了,领银票之处也需画押。”本不必如此麻烦,只是因为觉着梅姑招的这批人实在有些邪门,剑术上没多少天分,人还不安分,心机是一个比一个深,从指望能嫁给国公的连漪,到一心寻找良缘的张莉莉,还有眼前这个为了钱财能屈能伸的辛玉清,余下的两个亦非省油的灯,还是仔细一点为好。辛玉清应了,与其他两人一道行礼后退下,我径直起身回了墨香苑。等到再去锦绣苑的时候,得知卢文远做出了将连漪尸身火化后带回潭州的决定,本来想让辛玉清从旁协理,不料张莉莉自告奋勇——说她本就是百花镇之人,更熟悉处置的相关事宜,我自是不会反对。不过我心中到底有些诧异,火化之事并非喜事,哪有人上赶着自愿帮忙的,除非彼此间关系已经到了某种程度。“宫主,看样子潭州那边要多去一个人了,”张莉莉与卢文远一走辛玉清等人也就没有了顾忌,“梅姑与我们怎么都安抚不好卢文远,当然张莉莉是个例外。”我忽然忆起当初议事厅卢文远对张莉莉投过去那深深的一瞥,或许那个时候两人已经互生情愫,只是碍于卢文远与连漪的婚约不得不作罢,相对于连漪与周平的相交——这两人的行为不但无可指责,甚至还算得上高尚。她们所以笃定潭州那边会多去一人,也就是因为如此。可若是当事之人不提,我也就只能当不知道,若是提了我便再尽一回宫主之责,多出一个人的人头费便是,让她们混在从百花镇出发去南宋的商队里,可比单独上路要安全许多,横竖每个人也就三两银子,还包食宿,就算是我这个宫主对他们最后的一点心意吧。……“你你你……”得知昔日招的属下与卢文远皆已离开百花宫,一向以冷静自持著称的梅姑不淡定了,“我招的人你竟然一个也看不上?”“谁说的?”我故作一本正经,“不是把你留下了么?”梅姑又好气又好笑,“我不过暂留些时日,哎,”接着眉毛一挑,“听说每个人都给了五十两银票。”“非也,”我摇头晃脑,“卢文远我可没给。”梅姑眼珠一转,“你倒是想得周到,让他们随商队回乡,只怕这三两银子一个人的开销,也是你替他们付的?”我寻思梅姑之意只怕是盯上了周平赔给我阵法损毁的银子,只是如今百花宫在我手中,且已经交割,因而笑道:“梅姑——若是你要离开,也跟他们一样如何?”五十三两银子,还不至于给不起。“行,”梅姑应是应了表情却有些僵硬,视线转向进入锦绣苑的小工,也不提周平补偿我一事,“你也是,被褥、云枕等也让她们带走了……”“也是让她们留个念想,看到那些东西能想到百花宫,想到百花剑——她们已经知晓是梅大侠夫妇所创,”我笑吟吟地望着梅姑,如此不止是一举两得,而是一箭三雕,前两点就不说了,我不能让苏祥和与杨明生招的人感到憋屈。梅姑颇有几分动容,我以前答应她将梅家武学发扬光大非是一句空话,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去。见她去的方向乃是辛玉清等人先前住的房子,我眸底浮起一缕笑意,先粉刷住处自是极好——梅姑武功虽是不弱,只可惜缺乏御下的手腕,若是做我之副手倒是不错,不过也只能想想而已。我的人还有五日才来,也不知梅姑等得及否,这些日子以来倒是辛苦她了,梧桐苑那边的地宫再有一日就收尾了,墨香苑那边昨儿就完工了,不可谓不快,固跟我的银子到位及时有关,然与梅姑的督促不无关系。原本打算在锦绣苑或者梧桐苑开一个售卖货品的门脸,看来是不行了,若是在锦绣苑不仅梅姑会不乐意,也太惹眼,天合居士他们指不定以后还会上门,而在一墙之隔的梧桐苑,似乎又突兀了些,还是让人在镇上摆摊售卖算了。第四日一早才用过膳梅姑便向我辞行,我诧异道:“明日新招的人便来了,你不看看?”“罢了,”梅姑摇摇头,“以后的百花宫与我无甚干系,看与不看又有何妨——左右你能将梅家的武学发扬光大就行了。”“你倒是洒脱,”我眼睛微眯,自袖袋里摸出早已备下的荷包递给她,“你自己去寻商队罢,银子一并在里面。”“你还真舍得,竟然给了我一百零三两银票,”梅姑神情古怪地看我一眼,“是不是又有啥要我帮你的?”“多出的算是你这些日子的辛苦费,”我对着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可别太感动哦。”“美得你,”梅姑冲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只是眨眼之间重新合拢的荷包已进了她的袖袋,“走了,后会有期,不,后会无期——被你惦记上不死都要脱层皮,”这是说我劳烦她修地宫的事了,麻烦是麻烦了点,可银子你没少拿啊?我还来不及张嘴,一双精巧的皮靴已然跨出了墨香苑的门槛,门“呯”的一声反弹回来,我三步并作两步拉开门,笑道:“慢走,不送。”梅姑脚步一滞,并未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然后大踏步的走了。不一会儿护卫亲自将老妪给我送了过来,这些日子未见老妪,她竟然还胖了些,我让她稍事休息再去撤洗晾晒梅姑被褥等物,老妪也不休息直接做事去了。护卫望着老妪的背影一脸的不解,“您为何要让老妪过来?”在他看来没有一点武功底子的老妪就是一种负累。“你那里还有从天合居士手中买来的仆妇,让老妪与她住一起终是不妥,“我淡然一笑,“以前这里有旁人倒是无法,如今便只有我一人,再说我早已习惯了与老妪在一起,”新招的人还需要时间的磨合才能了解心性,倒不如用惯熟之人。护卫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说到了那个仆妇,“昨儿晚上看她吐的厉害,属下连夜寻了大夫,方晓得她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我掐指一算,这……可不就是天合居士的种,呵呵,他也够狠,竟然强灌了绝子汤,若非当初我意念一动,让护卫照着我的方子抓药,只怕当真保不住了。这样算来我岂非是天合居士的恩人?毕竟给他留了种。“可有告诉那仆妇,先前天合居士给她灌的绝子汤份量过重,若是这胎没保住,以后恐怕再没机会怀孕了。”这倒不是危言耸听,护卫在没成为护卫之前曾学过一年医,闻到了汤药的味道后寻了大夫结果大夫也无能为力,所以才求到了我名下,我的方子乃是神医传下来的,不仅保住了仆妇的命,便是身子也调理得比之前更好,能保住子嗣实属正常,只是孕吐的症状就来得迟了些。“她已知晓,并且也准备生下孩子,”护卫脸上有一丝迟疑,终于道:“她与我请来的厨子好上了。”那厨子我知道,也是蒙古人,只不知是哪一部的,横竖在百花镇落脚的应该不是出自大的部落,约莫四旬左右,长得甚是雄壮,如此也好,省得护卫日日皆要看顾她。“好上便好上了呗,”看着他渐渐皱在一起的眉心中一动,“牛二,让他们住别处去,那房子你尽快替我卖了。”牛二晃了下神,“那属下……”“你到墨香苑来住,与新招的人一道练百花剑,”无影术与百花剑并不冲突,虽则各有各的身法,然前者乃是拳谱,后者是剑术,技多不压身,多一门武功在手无疑多一道保命符。“诺,”牛二应道:“属下这就回去打发了他们。”“慢着……”第25章“慢着,”对上牛二疑惑的眼神道:“被褥等可让他们自己带走,省得又去置办,另外将身契退给那仆妇罢——她也是信错了人,再给他们十两银子……”我说着在荷包里寻了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了牛二。“属下那里还有银子,”牛二并不伸手,“少主实在无需客气。”“这银票你且先拿着,”我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给我盯牢了仆妇与厨子,可别让天合居士发现了端倪。”“诺,属下告退。”……说到挑人——苏祥和与杨明生这两个老小子可谓是心思各异,不过却正对我胃口。杨明生挑的十六人中,男十女六,长得极是寻常,然无一例外的双眼炯炯,犹如星辰一般粲然,这样的人据说内体甚好,适合练武,我把他们皆安在了锦绣苑,也没分甚西厢东厢,每两人一间,十间厢房堪堪剩下的两间,都被我给锁了起来。自然与议事厅相连的正房乃是我这个一宫之主自己享用的,另一间则做了我的书房——以前一直是锁着的。晚上值夜的都是男子,不然如何体现出所谓男子之“尊”?嘿嘿。至于男女大防自有严苛的宫规来约束,他们可都是签了身契的,若是苟合的话赔上三倍的银子不说,还可能被主家送到官府治罪,是以并不担心这个。我按着名册逐一核对身份,又让自报所擅长,再根据应答的状况点了一男一女为领头,最后让他们先将带过来的货物搬到南面的倒座房仓库中,再整理行囊。正待分头行事镇上送肉菜及酒水的两家铺子上门来了,我让其他人先行退下,独留了两个领头应酬。才打发了来人,送床品的又上门了,一时间忙得是不亦乐乎。“宫主……”女领头金竹好奇地瞅了我带着的面具一眼,“若是宫主有一日不带面具,我等岂非认不出您来?”倒是个会说话的,不就是想看看我的庐山真面目么?不过……我笑道:“此乃百花宫宫规,不带九尾狐面具者便不是百花宫宫主,所以身为属下无需记得宫主的脸,只需记得宫主脸上的水晶雕的九尾狐面具即可。”“诺,”两人一起应道,男领头修远忽然道:“宫主可是要我等自行解决饮食等事宜?”我颔首。“适才宫主提到宫规,属下便想让众人一起熟读一番,免得触犯了宫规尚不自知,”修远无视我的审视,神态自若。“原本打算明儿再提宫规之事,也罢,”我从袖袋里掏出早已备下的一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纸给他,“此事就由你来安排吧。”“诺,”修远自是应下不提。“厨房之事该怎么安排,由你二人来定,”我不假思索道:“不过我还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学会煮饭做菜,毕竟百花宫可不是只练武的地方,刺探情报有时甚至还得置身野外,没有一点独立生活能力怎行?”连我自己都会煮饭弄菜的,我们武氏一族极注重对野外生存能力的培养,八九岁就得上灶台,所以每个人的手艺都还不错。“宫主实在无需忧心,杨师傅早就训练过我等,”金竹与修远几乎是异口同声。“哦,”原来杨明生已经考虑到了这一层啊,随即转头对金竹道:“你负责将纳入仓库的团茶以及药材造册登记,以后取用也需记上一笔,”杨明生准备的药材与苏祥和有所不同,除了治头痛脑热的便是跌打损伤一类的,与团茶一般都是留着自用的。“诺,”金竹极是兴奋地应了,并非非得让她来管,只是修远自告奋勇地要抓宫规,与之同级别的金竹自然要有事做,此为平衡之道。还别说这批人真是不赖,不愧是杨明生挑选出来的,厨艺比以往已经不差的辛玉清都要高上几分,见我吃得欢今儿当厨的两人面上皆是露了一抹喜色。我已决定了,在未与他们真正熟悉起来之前,每日的午膳都会在饭堂里用。用过午膳,又教会他们如何使用梅姑修复的几处阵法,正准备转身离开,一个门人突然发问:“宫主,属下适才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发现距离围墙两尺之处皆磊了青砖——想必是花台罢?”“可不就是花台?”他不提这茬我几乎给忘了,也罢,明儿就让人来栽点东西吧。……梧桐苑那边。我过去的时候,牛二正让他们蹲马步。“宫主,”牛二一开头,其余的人也跟着他打招呼,一个二个中气十足的。跟锦绣苑那边不同的是,新来的十五人无论男女,长得都挺顺眼的,加上长相平平的牛二刚好十六位,男十女六,点名后让他们推荐男女领头各一个,结果竟然推了牛二,我笑着摇头,“牛二是我的副手,不宜再担任领头一职了。”牛二诧异地望着我,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倒是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才回过神,一抱拳,“谢宫主赏识。”我好笑的点点头,看众人又重新推举,结果刚才推了牛二一下的那个被选上了,叫魏一华来着,女的那个叫杨晓柳。对他俩的事务分派,与锦绣苑那边大同小异,不过杨晓柳的事要略多一些。毕竟苏祥和让他们带过来的物事不少,除了自用的团茶、蜡茶、药材外,还有我特地嘱咐苏祥和所进的番货,主要有来自高丽的人参、红花、茯苓、麝香等药材,漆器、铜器,并各种布——大布、小布、毛丝布(即苎麻布)、绸缎等布料,还有南洋的檀香、沉香等名贵香料,一部分要分送给镇上的官爷,也会留一部分备用,当然大部分会用于售卖。之所以萌生这个想法,一来因为机会难得,以后不会再招人,且边境的太平日子恐怕也是屈指可数了,二来可以趁机练练这一批人随机应变的能力。这边同样也在院子里设了几处阵法,事前都一一教给牛二了,是以可以放心地偷一回懒,至于地宫的事索性放在以后再提。锦绣苑那边的地宫仍然存在,先前的入口在北大门与墨香苑,后来北大门的入口封了,辛玉清等人离开后我让梅姑在南门堆放杂物的仓库里重新开了一个,极为的隐蔽,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准备启用,无他,不过是为了提防天合居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