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之,僧尼大众二百万矣。”可以说,佛道沙门是天底下最大的地主了,可最要命的是,这个地主不交税,不纳贡,所得的财富都是他自己的,朝廷连一点边也别想挨到。偏偏他们这么做,全天下人都觉得合理合法,没有不满的地方,这就使得佛门的气焰愈盛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满朝上下都已经明白,陛下是一定是要收拾掉佛门的了,任何人,任何势力都已经不可阻挡,这个老僧不管是真的对朝廷恭顺无比也好,还是只是善于洞悉时势、明哲保身也好,有一点是得到了赵彦深认可的这个老僧是一个明白人。聪明人就不会干出蠢事来,所以有些事情,赵彦深觉得可以拿出来说,就算是谈一谈合作,要求他配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唉,大师虽然有大智慧,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大师一般心存国家之念,朝廷的新政在地方推行开来,可谓是困难重重啊,非以军队暴力镇压,根本解决不了太多问题”“为这,御史大臣们已经不止一次上奏本弹劾老夫等人了,老夫不欲动刀兵,能平和的解决问题再好不过陛下也是这个意思,可是很多时候,时势逼得我们不得不做些违心的事情”老僧抬眼看着赵彦深,双手合十,道:“右相有话但说无妨,老僧虽然人微言轻,可只要能帮得上忙的,老僧一定倾力相助。”“承德大师快人快语,”赵彦深点点头,抚着胡须,“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重新厘定户籍、丈量土地那是势在必行,至于佛门名下的那些田亩,到了时候也是要一并收回的,这没有什么可商量的老夫怕就怕仍有人想不明白,做出一些傻事来。”“所以,希望大师能够配合我们我们也不用大师做些什么,大师德高望重,在佛门享有崇高地位,届时大师只要在佛门之间替我们传达一下朝廷的意志,那就可以了。”赵彦深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哦,大师若是劝阻不住,也没有什么。陛下会承大师的这份情的。”夜色已深,邺城之中的热闹却丝毫没有要消退的迹象,经过了数百岁月积淀的邺城,是大齐政权不折不扣的要冲之地,通达四海八方,每日里通过这里往来贸易的人等数不胜数,大齐开放边贸之后,为了进一步刺激经济,更是取消了邺城的宵禁,自此邺城变为了一座不夜之城,远处一大片灯火映亮了夜空,道路边、小院里、酒肆间,三三两两的人点缀其间,热闹之余,也是一副宁静的生活画卷。老僧沉默了很久,仿佛在看远处的景致,眼神却是迷离的,而后轻轻点了头,“右相亲自上门与老僧商议此事,老僧怎敢不应呵呵呵呵,老僧照办就是了。”赵彦深大喜,朝老僧拱拱手,老僧连连摆手,口称当不起,而后赵彦深就带着一众人等离开了。黑黢黢的天空中,繁星闪耀,站在这大雁塔的塔顶上仿佛伸手就能摘下星辰,老僧独自一人凭栏远望,奉茶的小和尚静静地站在老僧后面,仰起一张白胖可爱的脸,脆生生问道:“主持,您在想什么那么入神。”老僧这才恍然似的回过头来,抚摸小和尚光溜溜的头顶,慈爱地笑道:“嗯,我什么也不想了,反正也什么都想不出,何必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烦恼呢回去睡觉吧”大雁塔的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蜘蛛网,几只飞虫粘在上面,无论如何也挣动不得。老僧轻轻吹了一口气,一只小虫儿借着风力,挣脱了蛛网,转身的时候,老僧幽说道:“前面有泥潭,就应该远远的绕开。不要明知不可为还要迎上去,因为一时鲁莽,或是一时不查,或是因为贪婪,而使自己陷入了必死之地种下什么因,便会尝到什么果,这就是因果报应。头上三尺,岂无神明老衲又何必想不开呢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第二日,老僧承德大师召集了承恩寺名下的两万佛众,全都遣散一空,佛门震动无数僧徒求见承德大师,一番深谈之后,几位与承德大师一般颇有名望的主持拂袖而走,七月初旬,十几位天下有名的大德高僧前往晋阳叩见天子,请求天子收回成命。朝野震动,御史大夫祖珽于当日上本参劾佛门:“僧尼不服王法,不敬天子,坐拥天子之土,食百姓之俸,却不称臣,不纳税,名为出家之人,实为窃国窃民的大贼佛众泛滥,使天下士民已然只崇敬佛门,而忘了敬畏天子,长此以往,国家将亡”而高坐于九重宫阙之上的皇帝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就将那本众佛徒联名上书的文书扔在了地上,初夏的乌云像一个大锅盖捂在这一方天空,在雷光降下之前,谁也不知道这后面在酝酿些什么。第二百二十三章取地于塔庙之下武平二年夏,佛门以智灵大师为首的一众高僧前往晋阳劝谏皇帝收回成命,数百上千名僧人在感业寺中打坐,空腹诵经三日三夜,佛音数日不绝,一时人心浮动。皇帝并未加以理会,直至七月中旬,智灵等人再次上本,这次他们纠集了数百高僧联名,就连民间也一时传出了异样的声音。朝野上下群情嚣嚣,许多臣子上书,要将这胆大妄为的僧众给一举铲除两种声音的对立化已然十分激烈,硝烟一触即发,高纬冷眼旁观,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是时候动手了。武平二年七月二十三日,早朝,太极殿笼罩在朝阳的斜晖之下,金碧辉煌,御史大夫、礼部侍郎、户部尚书、吏部尚书联名上参,请求皇帝下诏调动大军,以武力铲除佛门根基,永绝佛门道统。皇帝却露出了悲悯的神色,良久,摇了摇头:“佛众亦是我大齐子民,骤然以刀兵凌之,朕不为也”群臣愕然,皇帝下了御阶,负手而立,道:“佛门自恃有理,要与朕理论,朕并非昏君,既然他们要与朕理论,那就好好掰扯掰扯好了传朕旨意,让儒释道三家各遣修习精深之人,齐聚晋阳,朕会在国子寺空出一处地方,让他们好好论辩,佛门若胜,智灵等人一切做为,朕既往不咎若败不但田亩农户朕要收回,他们所在各寺还会人头不保,莫谓朕言之不预”说完,拂袖而去。消息传出去,不光等着观望佛门倒台的一众人等傻眼了,连一众僧人自己都傻眼了。满朝文武都惊了,觉得一向英明的皇帝是不是气糊涂了居然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按照他们印象里老高家皇帝的尿性,不服的就碾过去,能用刀子解决的一向不会跟人多废话,一个佛门,纵然他们是庞然大物,纵然他们在全天下都有着莫大的影响力,可皇帝又怎会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只是沙门中人,不是权势熏天,跺一跺脚天下抖三抖的六镇勋贵。皇帝居然打算和他们讲道理众人都觉难以理解的时候,祖珽等一些知情的重臣却有一丝不以为然。“陛下跟那些僧人讲道理,或许很多人觉得难以理解,但若是理解不了,恰恰说明还没有将朝堂上的手段练到家,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佛门在天底下的信徒甚众,若是陛下一下子便以刀兵凌驾于上,恐怕会使百姓议论纷纷,到时若是有心人出来搅动风云天下人会怎么看待陛下会怎么看待这个推行新政于天下的满朝诸公“人言可畏啊,便是圣明如陛下恐怕也会遭到攻歼抹黑,新政还未推行于天下,就陡然变成了欺压弱小的恶政,到时,天下人还会拥戴它吗”“那接下来当如何万一佛门赢了怎么办他们岂不是可以继续悠游于法度之外”“赢呵他们怎么可能会赢僧尼们纵然是牙尖嘴利,可他们禁得起围攻吗道若不行,还有那些名震天下的大儒们呢,我儒门包容万象,融合了百家学说,取其精华于一身,岂是几本黄庭、几卷经书就能撼动的定然可以挫败他们“可僧人善辩,若是这样他们也不落下风”“佛门以何立身讲究大智慧,讲究大因果,讲究的就是善恶有报“可这些年藏匿于佛门之中的坏法之徒何止数千便是一些在民间声望极隆的大德高僧,背地里的私德也不见得好到那里去了“这些东西要是摆在明面上说,就是掘断了佛门立身的根本“不动则已,出手就是要害这就是阳谋呀,它比阴谋还要厉害,一步一步堆积大势,僧众们即使现在已然明悟,他们也无法回头了“它的厉害就在于,不显山不露水,动起来却若山崩。“陛下曾说,这就像是解一道算学题,就算是有一万个步骤,可你只要每一个步骤都是对的,每一个环节都控制好,保证绝对不出纰漏,那就是一万分之一万,岂会有什么万一的说法“想要兢兢业业地做出一番成绩、一番事业,就要有这样的态度。”远在邺城的赵彦深语重心长的说着,他的下首坐着十几位今年考举中榜的官场新秀,其中赫然便包括高颎,他涨红了脸,拳头时不时捏紧松开,到了如今,他对于新政的每一个设想都在逐步实施,这说明他的奏陈已经被陛下记在心里,加以采纳,斑斑青史之上如此多的明宦显爵,有几人可以做到赵彦深淡淡的笑道:“本来你们现在已经应该名声传颂天下的可惜了,新政的动静如此之大,现在竟被完全盖过。“不过也好,年轻人还是谦虚一些,闹得名头太响,容易滋生骄傲之心。不利于以后仕途啊。“吏部的批文已经下来了,你们都已经有了官身,从此就在地方上慢慢打熬吧。“国朝正是用人之际,好好干,会有前程的。”小阁内,朱紫朝服的老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离去。每一个人的案前都摆放着一卷明黄色的帛书,沉在他们的心头,仿佛有千钧之重。七月的天气,天云和煦,夏日傍晚的凉风穿堂而过,吹拂在在列的每一个士子的脸上,拂过堂前的槐树上,那树上的叶子便簌簌而动,犹如春蚕啃咬着桑叶,愈发衬得这里满堂寂静。赵彦深只用一个例子就向他们诠释了朝堂之上的凶险,一方面,告诉他们,朝中水深的可怕,先在地方之上打熬一番是为了这些年轻人好,另一方面,也透露了皇帝的性格喜好,喜欢做事有分寸的人。这颇有些老前辈对喜爱看重的后辈提点、提携的意思在里面。然而这一番话包含的内容太多,他们一时还消化不过来。有人仔细回想起,半信半疑地将这朝廷的一步步的动作串联起来结果不由得叫人毛骨悚然。惊出了一身冷汗。“陛下想要图谋的,难道仅仅就只是为了佛门手中的财富吗”高颎心不在焉地从雕梁画栋的小阁楼里走了出来,一些与他同期考举的同年向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在意,敷衍了一番了事。浑浑噩噩地上了马,出了坊门的时候,夕阳已经要完全落下了,西边的天际,已经渐渐传来了血腥的气息皇帝下诏后,儒释道三家名望极隆的大儒、高僧齐聚国子寺,团坐于树下,日夜辩论不休,道家讲黄庭,讲无为,讲清心寡欲,佛门僧众则讲佛典,讲因果报应、三世轮回、众生皆苦,儒家则无一不谈,无一不可以拿出来辩证,三者各占胜场,一时难分高下。这一番辩论,儒家要维护自己的正统地位,佛教要死撑住使道统不至于消亡,而道教则存着想要挽回那些被佛门压下的势头,三方都拿出了全力。皇帝远远地看着这一番激烈的论战,偏头微笑着问身边的裴世矩:“裴卿看这一番辩论谁能占据上风”裴世矩只是略略望了一眼,“暂时还难以分出高下,不过依微臣看,道教必败无疑,儒佛之间要决出一个胜负,还需要一些时日”“这些大和尚倒是嘴皮子利索,朕小瞧了他们,看来他们也并不是很好对付呀。”高纬颇有些遗憾的咂咂嘴,可面上却没有一丝异色,不管出现了何等变故,他都能稳稳地将局势操纵在手中,在他眼里,结局早已被安排好,现在辩证的激烈,也不过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走个过场而已。“那些大和尚可不光会读佛经,他们也会研习诗赋、儒家经义,很多人的修养,就算是一些名儒也是自叹不如的。而且,他们一向善辩,所以臣方才才说,不好说呀”走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高纬伸手拨开了挡在面前的一些枝叶,踏了过去,浑不在乎地说:“那又怎么样那也只是诡辩,道教自汉末之后,就开始宣扬行符敕水、消灾灭祸、白日升天,长生世上这些手段来骗人,佛也好不到那里去,什么神魂不灭、因果报应、三世轮回、天堂地狱等说法,这些都刚好迎合了国家统治者们的心理,比道家手段要略略高明一些,佛门势头超过道门,也不是全无道理”“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们的这些学说,不能救命,也不能拿来济世救国,他们只是一味的空想,迎合了各个层次的人群的心理,使那些被压迫的痛苦不堪的百姓得到一些心理慰藉,使那些穷奢极欲的权贵得到对未来的幻想和满足,就是这样,仅此而已,什么也做不了。”高纬指了指远处的辩论场,摇头轻笑道:“虽然存在即合理,儒释道皆有妙用,可谁若是挡着朕的路了,朕也不介意花一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