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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5(1 / 1)

我下了车,司机叫醒睁着眼发呆的我,他说小伙子,赶紧回家缓一缓,我看着你太累了。我谢过他,关车门的时候很轻,黑色的尾气炸过空气,那我就口头祝他一路平安吧。我踏在陌生的小路上,小时候有谁家里做白事了,主人家里会当日在院中搭起帐,将尸首和棺材都停放在帐里,供第一波直系亲属哭丧。哭丧完后村里人会拿着几块肥皂或者白毛巾去人家里祭祀,主人家做了所谓的“三大片”,就是萝卜、肥肉、粉条的大杂烩来招待。等过所有亲朋好友哀悼,又请来喇嘛念经超度,装棺入殓,吃过三大片的人该出力送棺入土了,棺材落在高高山坡上的大坑里,这场白事结束了,这个人也就彻底活完了,从今以后,孤魂野鬼相聚作伴。那时候村子小,谁家有事大家都来帮忙,拿什么不计较,做个人情,好等到自己家有事的时候能轻松些,我们家特殊,全靠老太太给人家当丧事后厨卖个好,也不知道她死后送出去那些拿回来没。我凭石墩子认门,它很老了,已经掉了边角,原来被风雨磨光滑的四周又因为碎渣的脱落变得锋利,我把书包背在胸前,蹲在上面看远方,视线高了很多,远方却没什么好看的。我从石墩子上掉下来,进了我家那早该成为危房却因为使用很少而依旧坚挺的院子,院里没有扎帐篷,只有一只黑木棺材停在茂盛的梨树下。天气热,她老人家又死的不好看,大概已经入棺了。两个男人坐着马扎在太阳下吃着饱满多汁的早酥梨,谈论着庄稼地里的事情,小花园早已变成小菜地,除了这一棵梨树,里面全是沙葱和生菜,还有几株西红柿。男人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很久才认出我。“呦,我们小娃娃回来了,长大了啊,叔都认不出来了。”这是村上的会计,就是经常“社区送温暖”那位,另一位,则是跟我通过话的村主任,原来的在我大一那年就退休了,这是后边上来的,长得没以前那个精神。他把吃过的果核往菜园子里一甩,拍拍沾湿的手,“你今晚给你奶奶守灵,明天乡亲们过来直接帮你把老人家抬了,你一个人,礼就不走了。”我点点头,主任已经绕过我出门去了,会计跟着,走前拍拍我的肩,低语一声。我在寂静的院子里看着那只棺材,这是她从我生下来就做的,说指望不了后人给她做,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替自己提前烧点纸钱,我没有过清明的习惯。树上落着一只鸟,梨甜多虫,它在守株待兔。“小娃娃,节哀顺变。”李叔说。我从脚底捡起一块泥,砸到树上惊飞了鸟,几只摇摇欲坠的梨子掉下去,砸烂了熟透的西红柿。我笑着,我哪里来的哀可以节,我高兴还来不及哪。第17章 棺材我本以为会陪着自己的老太太安安静静睡最后一觉,算给她送终,结果神经病村民听说我的到来,纷纷过来加试已经准备好省略的步骤。李叔叔跟我悄悄话,说尸体放不住了,大家现在又忙,超度是得做的,毕竟老人家属于非正常死亡,村子里还是讲究的,正好四社里也有一位办丧事,喇嘛没走,请过来一趟办好了。我像个被吓到的孩子,双眼呆滞地点头,李叔不忍地拍拍我的肩,一直喊着可怜的孩子,其实我只是瞌睡了而已,但我忍住没打呵欠,因为我怕不慎流出点眼泪。我被李叔披上了麻衣,戴上孝帽,大小不合适,老掉,就不该是我穿的,我想穿都不行。我在闷热的晚上听着前边唢呐滴滴答答吹响,拉起掉落的衣裳,像在城边刚刚迎娶的年轻姑娘。身后吵吵闹闹的,有诚心送上那死人一程的,也有电视不好看过来凑热闹的,大部分是来瞧我的。看看考上好大学去了大城市的人出息到哪一步了,混得好,就把我当参照物鼓励自己孩子好好学习,混得不好,就把我当参照物鞭笞自己孩子尽好孝道。我脑袋晕晕乎乎的,前边喇叭吹,后边嘴巴响,烦的我想把他们全部装进棺材里冷静冷静。大家都想看看当事人的反应,可惜当事人闭着眼在想这周末的酒店工作总结,于是总会有一些没捞到谈资的人开始碎舌。“老张婶这辈子过得太难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是啊,老伴死的早,儿子又是那个样子,那种儿媳...还不如不要,孙子也...”有人轻咳打断了她的发言,我挺可惜的,我倒是想听听孙子怎么了,要夸我发型帅,还是夸我皮肤好。被打断的女人忍了两秒,又忍不住了,好像要给棺材里的人打抱不平,不知道她这么善良正义,那人死的时候她有没有难过的吃不下去饭。“走了几年都不回来看奶奶一眼,明知道老人家腿脚不便,又有冠心病,我电话都没见他打一个,这会在回来哭丧连个眼泪都不掉一滴,有一点难过的样子吗?没见过这种孙子。”旁边拉扯她的人也静下来,好像都在听我怎么回答,连喇嘛念经的声音都小了,他天天看死人,居然也会八卦。我睁开疲惫的眼睛,没有转头,低声问她:“你这么清楚,是日日跟我奶奶睡在一个炕上了吗?”女人还没反应,人群里有不懂风情的小孩,哈哈大笑,像个炸弹投到水里,点醒了群鱼,忍笑的、忍怒的,什么样的气息都有,我又不知道该站在哪一拨。“你,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还敢跟大人犟嘴,我哪一点说错了。”眼看着要起一场风波,李叔叔劝下她来,她还不嫌丢人地喊,“他没大没小成什么样了,上个大学把孝顺礼貌上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其实不想争论的,但她欺负狗,我忍不了。“没大没小?那边棺材里躺着的那位,她结婚的时候你还在流着鼻涕尿裤子,灵前大叫,到底是谁没有礼数,说到底,这是我的家事吧,无聊的话回去看看普法栏目,别见谁都伸张正义。”尽管我生于此长于此,可离家的这几年,我在村子里已经被默认为外来客,停止抗战一致对外,再没文化的人也听过这句流芳于世的名言,平时各家各户看得惯也好,看不惯也好,我这句话一出来,打的是各位看热闹的脸。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响起,没那只鸟万分之一动听,李叔忙着劝,让我少说几句,村主任赶过来直接训我在外边待久了没点规矩,说各位都是平时帮忙照顾我奶奶的人,我回来一次不登门拜访就算了,还要在棺前跟有恩的长辈顶嘴。解释累了,跟牛说什么音乐,我无聊地闭上眼,你们说什么都行,明天帮我把人埋了就行,反正此后一别两宽,扎个小人成天咒我我都无所谓。为首那位看来气疯了,没捞到好处,骂骂咧咧出了门,跟着走了好几位替天行道的妇人,热闹散尽,十几分钟后,就剩下几个壮汉,抱着不该跟孩子计较的慈悲送喇嘛出村。耳边终于清净了,有人在背后说着什么,我把耳朵屏蔽起来,不听蚂蚱叫。有人拍我的肩,我以为是李叔,睁开眼却发现是热心肠村主任。“小孩,我不管你在外边看到什么好天地了,但落叶是要归根的,你以后难道就不仰仗这片 土地了,出言不逊,以后想过怎么回来吗?”我觉得好笑,这种水平到底是怎么当上主任。“既然外边的天地好,我为什么要回来?”他噎住,脸上已是不好,“我想着你一个大学生能考上好学校,必是懂得老祖宗道理的,怎么这般顽固不化。”大叔像来给我搞笑的,我问他:“您觉得我怎么做才像个大学生该有的样子。”“起码在你奶奶灵前该哭上几嗓子。”我干裂的喉管吸了点口水,“大叔,我生来没眼泪啊,我能怎么办,我在心里哭过了,特别伤心,你要扒开我的心脏看看吗?”他白我一眼,全脸都皱着沟壑万千的皮肤,不信一句。“你能有今天也是她养大的,你不顾念旧情就算了,还这般姿态,她当初扶持你有何用,你看着她的棺材就没觉得亏欠吗?”我抹了把头发,亮出自己含笑的眼睛。“我从小到大她只养过一年,一天一顿白水面,345天,我按一顿三十的标准给她算,一共10350元,我高考暑假打工还她5000,大一还清剩下所有账款,还给她外加了8888的过寿费,我欠她了吗?”他忍无可忍,像受尽了屈辱,直起身板训我,“金钱能衡量什么,你父母去世的早,你奶奶一个老人家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不知感恩还反咬一口,我看你真的是....”没想到他能正义成这个样子,真的是靠一片冰心走上主任的道路的吗?我替他说:“真是狼心狗肺,愧对老人家的疼爱,对吗?”他气急摔门而去,我转身跪坐,冲他大喊:“大叔,你是不是姓包啊。”庭院里终于干干净净,我对着棺材盘腿坐着,捂腮想了半天,哈哈大笑。含辛茹苦,我透过棺材问里边快要腐烂的人。“张老太太,敢问你这些年,含的哪门子辛,茹的哪门子苦。”第18章 兄长我把手抱在头上枕着躺平,脚对着棺材头,这样比较和气发财。天上的星星极不规则,东一颗西一颗,我想起刚才那位大叔,很想追去问问他,天上星星都浪着不回家,你要不要上天上去挨个说教说教。我把手掌伸出去,从分开的指缝里看夜空,我的指缝不够大,连一角月色都装不下。放下手的时候看到我右手腕的一颗红痣,别人不止一次说过,你这颗痣真好看,太会长了,有女孩子说自己要去医疗机构点一颗,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颜色。我没有告诉她,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只要有个不喜欢你的奶奶在,你就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刺青,有的会随着时间褪色,有的会伴着你到死亡。我闭上眼,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想起那个带着疼痛的童年,缝鞋垫的粗针毫无顾忌地扎在身上,爷爷生前留下的皮带毫不手软地打在背上,梨树上的枯枝毫不客气地刮在小腿上....所有能找到的,想到到的,看到的,她都可以用在我身上,只要她不高兴了,受气了,不舒服了,甚至无聊了,她都会在我身上找乐子。我也叫过我疼我疼,可没有人理我的,所以我不叫了,我就静静挨着,她累了就不打了,打满意了还会给我块窝窝头吃,让我不至于死在家里引来非议。我爸开始也会拦着,哭叫着妈妈你别打宝宝,小芳回来会生气的,可他越说我身上的鞭子就会落得越狠,他就不敢拦了,后来左等右等的小芳也不回来,他开始冷眼看着我。有时我挨打了他也会鼓掌,他说打得好,小芳犯的错就该宝宝受着,宝宝哭得越厉害,小芳听见了就会心疼,心疼了就会回来。所以他经常掐哭我,我哭得越大声,他越开心,然后我也不哭了,既然都要疼,我也不想让他们如意,我吊着一口气,可他们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很久没睡觉,这么躺着,微风抚着,就会发困,我干脆侧过身枕着胳膊,开始陪着死人短眠。没睡几分钟,脚步声传来,沉重有力,我有些怀疑是刚才那个女的指示丈夫来杀我了,可我不想动,要真想让我命丧如此,我怎么也躲不掉。“醒着吗?”陌生的声音,又感觉语调很熟悉,我睁开眼看不到人,只能坐起,孝帽一睡一起掉在地上,我居然还戴着这破烂东西,于是紧忙把身上的破抹布也都丢了,像主任扔果核一样扔进菜园,觉得神清气爽。那人看着就比我大几岁的样子,靠在门口看我,夏日的夜并不漆黑,我看到他手里夹着一直没有点燃的烟,脸上是带着奇怪温度的冷漠。我来了兴趣,“你谁啊?”,带着笑音。“出去抽烟吗?”我从地上撑起身来,拍拍手上的土。“在这里不行吗?”他看看棺材,毫不避讳地说,“味儿太冲。”我揉揉受了大罪的膝盖,跟着他出门,他还在门上靠着,和门神一样,不过掉了个方向,我就坐在那个石墩子上,朝他伸手。“干嘛?”他疑惑。“烟啊。”“管我要什么?”我也奇了怪了,“不是你说的出去抽烟吗?”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无力又直接,“没有。”我笑着收回手,“烟什么味道?”他在嘴里咬两下,又夹到手里玩。“忘了。”真是神人,我问他:“那你抽个什么劲?”“就拿着,不抽。”我摇头,“戒了就戒了呗,过什么干瘾哪。”他不说话,我追问:“你喜欢的谁不喜欢烟?”他楞了一下,随即蹲下来,好像累了。“弟弟。”我看着他蹲着的样子恍然大悟,“你是隔壁那位好哥哥?”他脸上终于带上点笑,“什么好哥哥。”“我小时候看你就觉得你就是位好哥哥,大概我见过的哥哥太少。”他拿着烟在地上画圈,语气有些落寞,“好哥哥是不会让弟弟难过的。”我也拿起石头在地上画正字,“你让小胖子难过了?”他看着我,我吐吐舌头,“小时候,是挺胖的哈。”他画了一个大圈,道:“嗯,现在瘦了,很好看。”我琢磨哥哥长这样弟弟也差不到哪里去,我看着他在大圈里又画了一个小圈,问他:“为什么惹弟弟难过了?”他手停在小圈的闭合处,没拉成一个完整的圆,反而退回去重走了一遍来时的轨迹。“越界了。”我不再追问,我估计接下来他就不想说了,点到为止。“早些休息吧,明早送葬完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把石头抛到那条蚊子聚集的水沟,“鬼地方?”“他这么说的,那大概就是鬼地方了。”行吧,院里还有个死人,确实是个鬼地方。他起身往隔壁走,知啦推开门,我就问他:“为什么过来找我?”他手停了一下,然后进去了。“大概,无助的样子和他一样可怜。”我从石墩子上滑下来,开什么玩笑,无助的样子,老子还能沾上这个边?我大概门栓,将门从里边大大敞开,好让他们在我睡觉时顺利进来抬人,然后我便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好好睡了一觉,五点的时候被吵醒,装模作样走完了行程,大家不耐,我更无奈。院里只有李叔了,我让他替我把房子和门前一亩麦子地都卖了,他跟我说早有人看上我们家房子了,跟我奶奶协商过,价钱都谈好了。这多好啊,老婆子死的突然,遗嘱一句没有,我是唯一继承人,费了口舌的好处全让我拿了,估计在下边会气到吐血。我让李叔帮我处理,他问我钱怎么给我,我说拿到钱后给送葬的每家1000当做谢礼,剩下的就捐给慈善机构吧,帮助贫困儿童走出山区那种。他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背上自己染上土的小书包,踩着蹦出了院子,走前顺手摘了一只梨,然后我把它放在家门口的石墩子上,绝尘而去。从今以后,你就替我,做从前那个,无助的夏烛深吧。第19章 医院我醒了。我不记得我当初走的时候摘过一只梨,可我又想,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应该会永远醒不过来,大概会死在那个院子里,连灵魂都被困住,逃不出,灭不掉。嗯,梦里的自己好像比从前的自己聪明。天花板简单洁白,我盯着想找到一网蛛丝,可惜什么也没有。门外和梦里一样嘈杂,却没有让我烦,因为我认出其中一个是杜庭微,刚刚梦见别人的哥哥,醒来就遇到自己的哥哥,真好命啊。真好命啊,夏烛深。他似乎在和一个女人说话,女人声音很温柔,我有点紧张,为了听清些,专门闭上眼睛,把感官的技能全放在耳朵上。“庭儿,跟妈妈回去好不好?”我安下心来,是妈妈啊,哎不对,妈妈啊!回去?这可不妙,比女朋友还不妙。“妈妈没让你争没让你抢,只是让你回去做你该做的,有这么难吗?”“我说了我没兴趣。”我安下心,那就好,我也没兴趣。“你上学的时候一直说没兴趣没兴趣,妈妈逼过你吗?你做什么妈妈拦过你,可庭儿你现在都多大了,玩也该玩够了吧,爸爸妈妈年纪大了,你爸爸又身体不好,日日操劳已经疲惫,你从现在开始学着经营公司都迟了,你还想推到什么时候?”哇,还想体验一下这种不好好玩耍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的感觉。“我说过了我没兴趣,爸爸身体不好你让杜风池接啊,他不是一直学这个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声音突然升高,被杜庭微警示后又降下来,压着嗓子到:“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样子,他怎么继承家业?”奥,想起来了,他的哥哥,金叶榆八卦过,很病态,据说长得像吊死鬼一样,脸色常年发白,总是怕杜庭微会抢走他的什么,神经兮兮的,一边说弟弟你为什么不肯理哥哥,一边又跪求杜庭微给他一条生路。“庭儿,妈妈从来没有起过把他的东西据为己有的想法,妈妈只想让你做好你自己的那部分,妈妈是你爸爸原配去世了五年后明媒正娶娶进来的,我们真心相爱,你是他堂堂正正的儿子,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待在家里?”她做贼一样悄悄问:“你,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讨厌你哥哥?”这不是很明显吗?是个人都喜欢不起来吧。“想哪里去了,我就是不想跟他一起待着,我有我自己的事业,能养活我自己,你和爸吃穿无忧,他想要什么给他便是,是欣欣向荣还是一落千丈让他自己折腾就是了。”“杜庭微!”杜庭微这话我听着都气,别说他妈了,果然炸了。“你爸爸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在酒桌上一杯一杯喝成胃溃疡喝出来的!你以为是大风刮来的吗?他白手起家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别人不懂,我做的秘书看的清清楚楚,你怎么敢拿他的心血这般无谓地糟蹋,你,你这个不孝子!”我咧嘴一笑,难兄难弟,全是不肖子孙。“你今天就给我回去,我以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生出这般荒唐的想法来!”门外像是拉扯起来,有护士提示安静,才没有了动作。“我在外边有事。”“你一个无业游民能有什么事,你是担心你表哥吗?他有房子有事业,收入稳定人又老实,想要女朋友的话妈妈也可以介绍,你有什么担心的?”我摇摇头,义妈,望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妈妈不会放任他不管,以后他结婚生子妈妈都会替他办到,等我去世了我名下的财产也会全部给他,这样还不行吗?我跟自己的妹妹都不亲,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他这么要好了?”金叶榆的妈妈和杜庭微的妈妈虽然为同胞姐妹,可三岁时父母离异,姐姐跟了去了城市打拼的爸爸,妹妹跟着在乡村再嫁的妈妈,两个人的后代也被城乡二元化隔开。金叶榆和杜庭微的外公外婆当年离婚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两人的母亲也没办法见到另一位亲人,慢慢的就淡了,直到金叶榆出生,他的外公病危,年轻的悔恨涌上心头,才给小女儿留了一套房。结果金叶榆母亲因为长期听母亲念叨父亲的种种不是,骨气又高,坚决不要这套房,姐姐没办法暂且归到自己名下,直到金叶榆跟家里决裂来到北京,金母实在心疼儿子,求助姐姐将房子以外公赠与的名义给他,于是才有了一穷二白却坐拥二环一套房的金叶榆。这段往事我听金叶榆说过,作家讲起故事来说的动声动色,我一个不爱听陈年往事旧芝麻烂谷子的人都耐着性子听了半晚上。所以我也想知道,杜庭微到底为什么会跟几十年不见的表兄要好。“一般。”“一般?一般你一个住三百平复式都嫌挤的人跑去挤一百二的小楼房,杜庭微,你多娇气妈妈不是不知道,小时候树叶砸头上你都要让你爸缠上纱布给你呼呼的。”妈呀,我想象了一下把头包成粽子的杜庭微嘟着嘴说痛痛,我呼吸都停止了,什么啊,这是酷哥该干的事吗?不该是玻璃划破手都冷酷说着无碍,然后去洗澡的样子吗?“妈...”啧,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暗示,我觉得这一声妈有那味了。大概母亲也想起儿子小时玲珑可爱的样子软了心了,柔声道:“你表哥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一年前说要搬出去,后来又不搬了。”嗯?搬出去?一年前?那不是我搬来的时候吗?杜庭微沉声半天,才道:“灌汤的不是他。”他妈和我都震惊了。“是另外一个。”我和他妈都雷焦了,不过雷点不同。“你居然跟两个人挤在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里,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本事?”他妈吸了口冷气,我心里已经是冰碴。“你,你该不会,该不会在你那里,跟女孩子同居了吧?”哎,妈妈你搞错了,我可不是女孩子。杜庭微帮我发声,“是男孩子。”他妈妈惊到失声,好久才缓过来。“庭,庭儿,你,说的同居,是,是妈妈想的那个样子吗?”老母亲问的小心翼翼,我听得天雷滚滚。“是。”我差点从床上摔下去,他妈也该扶着墙了,什么叫是,太误导了吧,怎么就同居,啊,不就睡他上面了吗?不就趴他身上时鸡儿硬邦邦了吗?我靠,我后知后觉,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哈。“你的意思,你,你喜欢...”老母亲缓了一口气才继续,“你喜欢,男的?”“有问题吗?”我靠,官方盖章是gay啊。母亲被吓到声音颤抖,“那你喜欢的,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是....”杜庭微的口气酷到好像在说自己喜欢吃的口香糖牌子。“你追到这里来,不是猜到了吗?”不不不不,我疯狂摇头,哥你别说了,这事我们还是私聊吧。他语气庄重,像将女朋友介绍给家长。“我喜欢的那位,在里边躺着。”第20章 勇敢我大概是一位长在雷点上的男人,最后打破他们母子会谈的还是护士,过来给我换点滴,结果一看药瓶里的液体早就完了,空气压迫,倒吸了我一管子血。护士虽然看多了这种现象,但一看我丰神俊逸,当场就破口大骂,怎么照顾病人的,点滴完了不知道叫人吗,陪护是怎么做的。他妈妈还没来得及看我这上了榜的儿媳,听见从小舍不得动一根手指的宝贝儿子被一个小护士训成孙子,在儿子身上积攒的怨气就要扑腾,刚提了一口气就被亲儿子打脸。“妈你先回去吧。”他妈气的呼吸都颤了,护士换完药还想多听听,结果杜庭微说你也出去吧。护士无奈错过家族情仇大戏,妈妈不肯服输,我感觉到一道不友好的目光射过来,被子底下的脚趾都抓起来了,怎么跟婆婆审儿媳一样。“就他吗?”杜庭微没说话,在我身边坐下来,小心翼翼抓起我的手来,抽了一张桌上的湿巾给我擦手背上的血丝,我猜他妈又该震惊了。“庭儿,你以前,看见血都要避让三分的,就为了他?”“不是就为了他,是只为了他。”我感觉杜庭微再说下去我就要缺氧了,原来杜庭微对我的喜欢,真的是gay 对gay的喜欢。我感觉阿姨又在审视我了,腹背受敌啊。“就是因为这张脸蛋吗?”这话我不爱听了,什么叫就因为这张脸蛋?我的内涵你看不见吗?“他很优秀,比你儿子优秀。”我被子下脚趾放松开来,骄傲之后又在思考,我他妈到底哪里优秀。“那你说说,他到底哪里优秀?”......阿姨,你在我心眼上装了监听器吗?他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抚摸着因为抽血鼓起的小包。“他很胆小,可那么胆小一个人,却总学着将自己变得坚强,将自己逼着勇敢。”藏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撕扯着床单,把柔软的指腹都给刮疼了。“这世上的路那么黑,他还是一个人走过来了。”我无端地滑下一滴泪来,杜庭微,我走的路多么黑,你站在云端,又是怎么看见的。他惊慌失措地为我揩去泪水,以为是弄疼了麻醉中的我,拍着我的肩说:“小烛乖,不疼了,不疼了。”可我感觉刚才无感的手背开始疼了,胳膊也疼,脚丫也疼,膝盖也疼,进而四肢牵扯到整个心脉,疼的我把这几十年的委屈全砸在了心口上。我以为伤口结了疤就只会成为过去,可原来我抠掉表面一层壳,里面的肉还是泛着血丝。我几时会这样好运,没有求救,却有人知道我疼不疼,没有求火,却有人惦记我暖不暖。我一直以为我在康复,可其实我在疗伤。“杜庭微你给我住...”他冷声打断,“你没看见他在哭吗?”“我的儿子怎么能...”他又打断,“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个母亲有儿子。”被儿子的冷漠伤到心,这位母亲缓了许久才得以喘气,随后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她赌气踩到的地面哐哐呐喊,我猜杜庭微一定皱着眉头,因为他连自己吵到我都会自责。女人的手拉开病房的门,外边带着消毒水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孔,刺的它发酸。“妈妈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两件事都是,下次见面,给妈妈一个答案。”“不用下次,现在就给,第一件事,我喜欢他,不会改,第二件事,等他有朝一日不需要我了,我就回去。”我脑神经被手术中的麻醉剂感染到,直到现在还在迟钝,我天真的想,我怎么会不需要杜庭微,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他,我们三个可以像从前一样生活着,像三只小熊,快乐幸福。可我忘了,从我和金叶榆上床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从杜庭微说喜欢我的这一刻起,我们就永远回不去了。她的妈妈骨子里还是有涵养的人,即使手指捏的门把手吱呀作响,还是忍住没把门给我摔上,大概还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明明是不知所措的情节,我却觉得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像浑然天成的动作一样,那只手那样温暖,会给我做羹汤,会为我擦眼泪,那只臂膀那样有力,会给我挡太阳,会给我遮风雨。这种种,我曾经以为是恩,现在才发现是情。我想起我那场梦结束的地方。我脱离了那个让我日日梦魇的村庄,买了航班,坐了人生中第一次飞机,我从窗里看着云层,才意识到,原来天上地下不过一瞬的距离,我努力一点,就可以向着太阳生长。出了机场,挤出迎接亲友的欢闹人群,我站在航站楼前,看着外边的瓢泼大雨,就那么走进去,豆大的雨滴用力砸在我身上,我有点疼的缩起脖子,可我又舒开了,在附近小花园的环形凳子上抱着书包坐下。我就想试试,把怪物都驱赶干净后,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可以让我疼到死去活来的东西。我是个不知廉耻的人,脸皮却很薄,这么被雨冲打数下,脸上烧地生疼。疼的好,我想,疼的好,疼了才会觉得到自己的存在,疼了才会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我知道这样不正常,但那段日子好像已经在我心里种下变态的种子了,我每天睁眼都会拔一根头发,或者咬一下舌头,以证明我还没有断气,又或者,可惜自己还没有断气。我胆子小,很怕死,又很想死,就这么折磨自己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活着为什么,死去又可以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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