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琰虽有无奈,但公主到底不比皇子有继位的压力。因此,只要娴姐儿道德上没有瑕疵,她也不打算把孩子逼得过紧,多数时候依旧是由著公主的性子来。眼看距离公主平时下学回宫的时间,已然超过整整半个时辰,蒋琬琰忍不住叹了口长气,问道:“娴姐儿这是又跑到哪里撒欢了?”夏青正想回说她也不甚清楚,却见御前总管张汜清急匆匆地踱步行来。“启禀娘娘,陛下有言,公主殿下性子顽劣,从今儿个起特罚其闭门思过,抄录五十遍《心经》,以磨练心性。”骤然听闻这道消息,蒋琬琰一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忙追问道:“可是公主犯下什么事儿,惹得陛下龙颜大怒?”“这……”张汜清即使知道整件事情的缘由,也不好随口回答。毕竟唐景娴是业朝独一的公主,任凭陛下对其再怎么气恼,亦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娘娘不如亲自询问陛下,来得妥贴。”蒋琬琰这下也明白,自己是无法从他这里问出什么了,只得点点头同意道:“也罢,替本宫备轿吧。”……当蒋琬琰乘着轿撵,抵达乾元宫时,唐琛正忙于查看长子所写的政论文章。倏然耳闻脚步声,他也只以为是张汜清传旨归来,并未抬起头,反倒淡淡地问道:“皇后听完以后,可有说些什么?”蒋琬琰吐吐舌头,又是娇俏又是柔媚地说道:“您猜呢?”当下,唐琛只觉得有道绵软而悦耳的女声钻入耳朵,迫使他立即搁了笔。再抬起眼来,便见蒋琬琰装模作样地福了个身,接着道:“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晏晏,你怎么……”说至一半,唐琛却硬生生地咽下已经冲到嘴边的话儿,转而改口道:“皇后既然来了,等会子便留在这里用晚膳吧。”“陛下此言,甚合臣妾的心意。”蒋琬琰向来不会同他客气,这下子索性直接要求道:“臣妾想尝尝玉兰片焖五花肉,炸春卷,花椒油拌白菜丝……膳后再来一盅,香香浓浓的燕窝雪梨爽即可。”唐琛剑眉斜挑,面上神色却丝毫不改,只转头向张汜清吩咐道:“按照皇后方才说的,悉数交代下去。”话落,他又回过头去注视着蒋琬琰那张褪去涩意以后,越发妩媚动人的俏脸,道:“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朕可不相信堂堂皇后,只为蹭一顿饭而来。”眼见自个儿的意图轻易地遭到揭穿,蒋琬琰也不觉得有丝毫羞赧,反而直言道:“臣妾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给女儿收拾烂摊子罢。”提起刁蛮公主,唐琛的眉心便不自觉锁紧,语气也逐渐染上怒气:“这娴姐儿,着实是不成气候,寻常夫子压根儿管不住她。若非如此,朕何须带到身边手把手地教导!”听闻这段话,蒋琬琰却不置可否。唐琛担心她会胡思乱想,不由出言解释道:“晏晏,你别误会,朕的本意并非是嫌弃咱俩所生的孩子,只不过有些着急娴姐儿的将来罢。”语气微顿,他又接续着说道:“公主确实无需像皇子那般承担重任,但是基础的礼仪以及学识,却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往后当娴姐儿踏出宫门,该让世人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蒋琬琰在过去几年,从未插手过教育孩子的部分,是因为对唐琛有着绝对的信任,但这并不表示她在方面毫无想法。相反的,她日日与自己这双儿女朝夕相处,针对他们兄妹俩的脾性,心中亦有不少见解。蒋琬琰绕到唐琛身后,纤手慢悠悠地下滑至他的双肩,随后或轻或重地揉按起来。“陛下在前朝已经忙了一日,现下不如先缓缓神儿,其他的事情晚点再操心。”“你说的倒是轻松。”话虽如此,但唐琛的语气确实比适才松懈些许,显然是多少听进了她的劝说。蒋琬琰停下手边动作,将两条玉白藕臂挂在唐琛肩颈,红唇似勾引般凑近他耳畔,娇娇滴滴地嗔怪道:“夫君,你自己想一想,我们最近的话题是不是都光顾着围绕儿女打转了。我在你心里还有地位么?恐怕早就不晓得被遗忘到哪个角落了吧。”唐琛闻言的当下,几乎是被气笑了。他猛地偏过头,在蒋琬琰那两片柔嫩欲滴的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当作回应。“这句话儿,应当是朕要问你的。”说着,唐琛长臂一伸,便把蒋琬琰扯进怀里紧紧箍住,令她无法任意动弹。“晏晏,坦白说,朕都已经快要记不清,你上回像这样撒娇是何年何月的事了。”唐琛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耳鬓厮磨中轻语道:“其实,朕可喜欢看你撒娇了,喜欢到——巴不得你天天如此。”蒋琬琰向来以颈间的雪肤为敏感地带,此时经他一缠磨,当即有些承受不住,乃至于连嗓音都变得酥麻柔软。“臣妾也……”作者有话要说:擦擦车尾灯,准备再次头铁上路。第50章 养儿不易(2)“臣妾也喜欢……陛下在臣妾的耳畔蹭蹭。”蒋琬琰刻意把尾音拖得软绵而匀长, 柔缓的嗓子令唐琛心脏猛然紧缩。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连话都说不利索,不得已只好将她稍微推离一点距离, 道:“过阵子, 朕得亲自走一趟护国寺烧香祈福, 届时顺路带你在那附近游玩吧?只咱夫妻俩, 不带拖油瓶。”蒋琬琰闻言,止不住抿着嘴儿笑起来。 “也好, 反正臣妾一人,便可抵过他们二人加总起来的用处。”“是是是,晏晏说什么都对。”唐琛随口应了一句,接着又伸出长指来挑弄她那笔直光洁,仿佛以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脖颈。蒋琬琰虽已痒得连连缩脖子闪避, 可仍旧没有忘记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龙床可以滚,但得优先解决两儿女的事情。于是, 她随即开口劝道:“能够和陛下共同出游,臣妾自是万分高兴。只不过,这种举措偶一为之即可,平时但凡祭祀或者出访民间这等要事, 还是应当由禹哥儿这个当长子的陪同。 ”唐琛略一颔首后, 语气平缓地说:“朕明白的。”不论前朝抑或后宫,至今皆未有奏请他尽早册立太子的言论出现。可众人却早已心照不宣地,将皇长子唐景禹当作将来的储君来侍奉。饶是唐琛自身,也对长子寄予极高的厚望。唐景禹非但资质出众, 也肯下苦功学习, 几乎可谓是天运之人。但偏偏,他处理起政务来总是差点儿方法, 导致唐琛迟迟无法松下紧绷的心弦。禹哥儿是他们俩共同孕育的孩子,蒋琬琰从未想过要将教养的重责,全部推给唐琛独自承担,因此才有今日这一出的进言。“臣妾以为景禹这孩子,性情上略有些沉闷。若是继续把他关在这四方宫墙内,恐怕对培养思维的敏捷有所不利。”她语气稍顿,继而接续说道:“陛下可曾听闻,今年在科举考试里高中探花的裴氏,正是出自京郊一处,名为翠亨村的农家子弟。这裴氏平日里除却读书上学,还得抽空帮着家里种田,学习环境全然比不上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可他反而蒙得陛下青眼厚待,这是为何?”早在开头,唐琛便对蒋琬琰后续欲说的话语有了七、八分猜测。可他依旧饶有兴致地支着下巴,等她娓娓道来。“因为裴氏原是身处在社会底层的庶民,他笔下的文章能够真正的苦民所苦,而非无病**。所以,臣妾以为应当适时增加禹哥儿的历练,拓展他的眼界。 ”末了,蒋琬琰复又似小女儿着撒娇地攀上唐琛的宽肩,道:“臣妾只会出一张嘴,剩下的还得劳烦陛下慢慢摸索。”唐琛修长的颈项顿时被她髻上的金步摇,扎得隐隐作痛。但与此同时,娇妻这副憨态可爱的模样,也扎得他身骨深处酥麻一片。他边探出手来取下那只碍事的步摇,边询问道:“娴姐儿呢?你可有何想法。”蒋琬琰由著唐琛轻手轻脚地摆弄她的头发,自己则安静温驯地依偎进他的怀中。“娴姐儿本性并不坏,只是跳脱了些。倘若能替她找到三五个适龄的玩伴,想必上起学来便可增添不少乐趣,也不至于成天盘算着逃学了。”唐琛听罢,不由屈起食指,在她小巧圆润的鼻头轻轻扫过,“你倒是和朕想到一块儿去了。”停顿半晌,他又开口道:“国内的官学从未明言禁止女童入学,但绝大多数的父母皆对男女共学的制度无法接受。若能率先在宫廷中置办女子学院,倒也算是为民间的学界抛砖引玉,只不过——这件事牵涉甚广,还需从长计议。”蒋琬琰听后并不气馁,反倒温声宽慰道:“起初咱们可以先从较小的规模做起,此后再慢慢扩张,毕竟凡事总得有个开始的嘛。”她的声音本就细软,此时再一放柔,便像极了办那事儿时的嘤咛娇啼声。偏生这女人还颇为故意地,说着容易引人想入非非的话语,“陛下那么厉害,肯定能做到的。”唐琛不禁轻啧一声,语带玩味地开口道:“晏晏,你真应该庆幸朕不是玩物丧志的昏君,否则……”他略生薄茧的大掌,不知何时早已攥住她的衣带,只消一用力即可解开。“等等。”蒋琬琰忽而出声阻止,并且拨开他的手说道:“娴姐儿人呢?我先去看望一眼,也好安下这颗心。”唐琛闻言当下,眉宇间登时显露出几分不情愿。那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猴急,而是每回见到娴姐儿,唐琛便觉心情复杂,头部疼得几欲断裂开来。小公主唐景娴的相貌,当真应了他当初随口胡诌的玩笑话,生得与蒋琬琰极为肖似,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对此,唐琛本来是十分欢喜的。直到年仅五岁的小公主,顶着那张和她母后足有七分相似的脸孔,成日在宫中为非作歹,四处生事儿,他才终于忍不住动了肝火。最为要命的是,小公主不仅仅是遗传外形,还承袭了蒋琬琰那股浑然天成的娇气,仿佛生来就应该得到众人的怜宠。令唐琛是有气无处发,只得硬生生憋回心中的怒火。眼下,这副窘境再度重现。唐琛下旨令公主罚抄心经五十遍,虽说遍数听着吓人,但由于其全文仅有二百六十字,比起那些动辄上万字儿的女则女诫,简直好上太多。然而,小公主唐景娴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以致大半个时辰过去,她才慢吞吞地誊好一遍。“唐景娴,你今晚是不打算睡了么?”他问着话,语气里却夹杂着丝丝寒意,字句皆犀利的直戳人心。到底是血肉至亲,小姑娘心底清楚,她父皇的脾气向来吃软不吃硬。因此,这会儿也不出言顶嘴,反倒伸出了半截雪白晃眼的皓腕。而那张不足巴掌大的脸蛋,满是可怜巴巴地诉苦道:“父皇,娴儿手疼,要父皇给娴儿吹一吹。”这招绝了。饶是蒋琬琰这个撒娇界的鼻祖,见状都不禁有些啧啧称奇。她几乎能够肯定,唐琛会为此受到动摇,以至于改变原定的主意。却不想,倒是自己小觑了这男人的心志。唐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当即张口回绝道:“今日时辰的确不早了,朕可以通融你先写五遍,剩下的待明儿个再接着抄。但这五遍你若是一刻写不完,便一刻不准休息,朕亲自在这里盯着,看你究竟打算写到几时。 ”唐景娴听罢,晶莹的泪珠几欲夺眶而出,整个人委屈得缩成一团。蒋琬琰见眼前情势略显尴尬,不由上前轻轻拍抚女儿纤细的后背,口中安慰道:“娴姐儿,母后是不是同你说过,父皇是君子,君子说出口的话是不能任意更改的。所以娴姐儿别让父皇为难,快快把书抄完,明日下午娘亲陪你到御花园里踢毽子,好么? ”唐景娴思忖片刻,随后偷偷抬眼打量着父皇的神情。这会子他虽面容严肃,但眼角眉梢却依然饱含着自己所熟悉的温柔。父皇最疼娴儿了,她不能让他感到为难。思及此,唐景娴终于开始提笔落下,一个又一个整齐娟秀的字迹。小公主的字儿,写得比多数同龄学童好看许多。倘若细看当中的笔画,不难发觉那字体颇有几分类似她母后所擅长的簪花小楷。看着看着,唐琛再度把目光移回蒋琬琰身上,却碰巧瞧见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举止间尽显疲惫。想来,他的晏晏平时也没少为这俩孩子操心。唐琛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来,勾住蒋琬琰宛如削葱根般白腻细长的五指,碰了碰,又捏了捏。经过一番逗弄以后,他禁不住想将她整只手攥进掌中。但正当此时,唐景娴却极为凑巧地抬起头道:“父皇,儿臣全都抄完了!”这道声音毫无预兆响起,惊得唐琛指尖颤了颤,瞬即缩回手来。蒋琬琰察觉到他的异状,有些好笑地弯起唇角,“陛下反应得这般剧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作贼心虚呢。”唐琛早已习惯自家媳妇时不时的调侃,因而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径直朝小公主招招手道:“娴儿,过来朕这里。”唐景娴像个小粉团子般,迈开短腿咚咚咚地奔向父皇,接着一头栽进他宽厚的胸膛。可即便已经占据父皇的怀抱,她仍觉得不够满足,非要腾出两条小臂来挽着蒋琬琰的胳膊。“娴儿今晚想和父皇,还有母后一起睡。”蒋琬琰丹唇微启,尚未来得及出声,身旁的唐琛已然抢先回答道:“不可以。”唐景娴明显不能理解父皇拒绝自己的原因,急忙追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娴儿很乖,不会闹腾的。”唐琛思索半晌,方故作正经地解释道:“因为,父皇和你母后有很严肃的事情要办。”乍一听闻严肃二字,唐景娴便陡然蔫了下去,连带着言语间亦兴致全无。“那么父皇记得早些就寝,别熬得太晚,否则对您的龙体不好。”唐琛原本打算随口应好,但话语刚到嘴边,却顿时梗在喉间说不出嘴。只因蒋琬琰正紧挨在边上,那双满含娇意的眸子忽闪忽闪地望向他,眼神中仿佛在询问着——“陛下您身体行么?不行的话可别勉强。”面对这般明晃晃的挑衅,唐琛几乎是当场气笑出声来,他今日非得给这女人一点颜色瞧瞧不可。作者有话要说:晏晏在线给大家表演不作死,就不会死:)第51章 养儿不易(3)酉时将过, 唐景娴自应该回宫准备就寝。蒋琬琰有意跟在公主后头告退,唐琛却一个侧身挡住门口的出路,语气微沉:“晏晏, 朕发觉你当真是……挺懂得欲拒还迎的技巧。”蒋琬琰歪着头, 故作惊讶地问他, “有吗?”唐琛对此并不予理会, 而是径头转头向张汜清吩咐道:“你亲自送公主回去,路上小心。”张汜清心底也清楚陛下就是嫌弃他待在这里碍事, 想找个借口把自己支开。索性将头一垂,低声答应着“奴才遵旨。”说罢,他便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并对今晚负责守夜的小内监提点道:“等会儿先烧些热水,夜里主子们用得上。”小内监虽未经历过那些羞羞事儿, 但光听这番话也知晓当中的意思。整张面庞顿时羞得红通通的,忙不迭追问道:“张公公, 这……热水需要准备多少?”张汜清瞅着他那副憨态,心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不由轻啧了声,道:“这种事儿哪里有个定数, 自己放机灵一点, 多听听里头的动静,懂么?”言毕,张汜清当即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那小内监愣头愣脑地站在原地。眼看殿中空无一人, 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唐琛随即抬起脚跟将门扉带上。紧接着,也不待蒋琬琰再度开口, 便急躁而热切地堵上她的唇。他的吻其实毫无章法可言,只是一味地紧逼,丝毫不像已有两个孩子的父亲,反倒更似初尝人事的少年。那么失控,那么疯狂。蒋琬琰内心甚至有一瞬间懊悔,没有事先涂抹些润泽用的膏脂,以防碰伤。脚步不断后退,直到退至帐幔旁,她干脆直接双手一勾,环住唐琛修长的脖颈便往床上倒。唐琛显然没有料想到蒋琬琰会有这般举动,脚下一踉跄,险些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好在他反应极快,赶在最后时刻伸出双臂,撑在她那副娇躯的两侧,才堪堪稳住稳住自己的身子。“臣妾不单单会欲拒还迎,还擅长直截了当的勾引,端看陛下喜欢何种。”蒋琬琰瞠着一双圆润的双眸,黑白分明,仿佛能道尽千言万语似的灵动。唐琛不禁笑开了俊颜,微热的薄唇附在她耳畔,轻声低喃道:“只要是你,朕都喜欢。”说罢,他又将大掌落回蒋琬琰不盈一握的小腰上,反问道:“你呢?想让朕如何对待你。”蒋琬琰深知他心里着急,也不介意再多添一把火,当即摇动着灵蛇般的水腰,半是扭捏半是迎合地答道:“陛下明明清楚得很,何必还要再问臣妾?莫不是刻意使坏么。”“是又怎么了?”这次唐琛的动作放柔了不少,仅是轻轻啄吻着蒋琬琰的眉眼、琼鼻、檀口,以及那线条柔媚的锁骨,仿佛欲将她整个人都含入口中。“晏晏,朕想要你。”……蒋琬琰现年二十又四,早已不似十七八岁时那般贪睡。然而,昨日夜里难得荒唐了一回,今儿便有几分欲撒娇卖痴的态势。唐琛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娇娇,唇角禁不住上扬,发出低沉的笑声。“再多睡一会儿,可好?”“不行,臣妾要亲手替陛下更衣。”蒋琬琰小声地咕哝着,睡眼惺忪的模样尤其惹人怜爱。唐琛温柔地按揉着她的后脑勺,语气略带无奈,“这点子小事,朕自个儿来便是。”“陛下这是在剥夺臣妾当妻子的权利。”蒋琬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似娇似嗔地睇着他道:“你亲我一下,我立刻起床。”唐琛手边的动作微顿,转而扣住蒋琬琰的下颔。但当他正欲贴近双唇,给予她一个深深的吻时,却骤然听闻一道软萌的小奶音悠悠响起。“母后羞羞脸!”蒋琬琰闻声,不由长长地叹一口气。打从有了孩子以后,她与唐琛几度亲热皆是突然遭到打断。久而久之,难免下意识地减少夫妻缠绵的次数。也不怪唐琛昨晚会罕见地发牢骚,埋怨自己已经许久不向他耍小性儿的事情。可即便如此,蒋琬琰依旧赶着披衣起身,前去照料小公主,只是在临走前不忘回头向唐琛努努嘴儿,说道:“先让你欠着,下回我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唐琛愣怔片刻,才明白过来她是在指那个来不及落下的吻。嘴角一弯,笑意几乎无法掩住地倾泄出来。蒋琬琰顾不得同他多说,只急匆匆地把唐景娴推出房门,嘴上还不住地问道:“娴姐儿怎么大清早过来了,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唐景娴无心隐瞒,立即如实回答道:“因为父皇昨日说,如果娴儿越早抄完剩下的书,便能越早出去玩儿。”蒋琬琰忍不住皱了皱眉,略带嗔怪地说:“你这孩子……”讲到这里,她略一停顿,继而调转话锋道:“母后曾经教导过你,面对父皇和母后时必须自称儿臣,记得么?即便从前不记得,现在母后又再讲了一遍,以后可不许再忘了。”“是,儿臣明白了。”唐景娴耷拉下头,声音有着明显的失落。蒋琬琰见状不禁弯下腰,与她的双眸平视。“不同称呼体现的是身为公主的礼节以及教养,可这些,并不会影响到娴姐儿在父皇母后心中的亲疏或者地位。相反地??,娴姐儿永远是父母眼中的乖宝贝。 ”话音落地的当下,唐琛碰巧从里头走了出来。他顺势伸出手,虚扶住蒋琬琰的后腰,搀着她慢慢站起身来。过程中,犹不忘将脸紧紧贴近她的耳廓,直到挺翘的鼻梁轻轻刮到她脸颊上才止。“待朕下朝,咱们去御花园散会儿步。”唐琛压低着声线,磁性的嗓音里夹带了一丝暧昧。蒋琬琰不由警惕地回头望去,用同样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问道:“单纯的散步么,还是有其他目的?”“什么也没有,真的只是单纯地散个步。”说罢,唐琛打趣地敲了下她的脑仁,道:“你这脑袋瓜子,究竟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呢?好不正经。”蒋琬琰止不住向后躲了躲,嘴上低声嘟囔道:“分明是陛下先用这副不正经的口气说话,怎么就变成臣妾的错了?”唐琛当下又多看了她几眼,口中有无数言语想要回击。可眼看即将赶不上早朝的时辰,到底是没办法多留,只得迈着紧凑的步伐离开。根本不需急于这时,总归将来他们还有数不尽的岁岁年年欲共同度过。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今天有点经痛,所以字数少了些,如果明天情况好点会补回。另外,晋江最近审核比较严格,如果遇到锁章的情况不用着急,多数情况中午前可以解锁,你们可以下午或者晚上再来看看。第52章 养儿不易(4)御花园中丰草绿缛, 奇石罗布,精巧的植栽摆设令整座皇城都平添了几分情趣。然而,论起风情, 唐琛倒觉得还是自己身旁的小女人更胜一筹。“陛下您瞧, 臣妾新裁的这件裙装好看么?据尚衣局的女官们说, 如今江南水乡的姑娘间, 可流行这种剪裁了。”说到兴奋处,蒋琬琰还拎起裙角, 露出底下一小截脚踝。腿部纤细匀称,如雪藕般晶莹洁白。唐琛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随即由衷夸赞道:“嗯,的确很好看。”蒋琬琰乍一看,便觉得他的眼神儿有点不对劲。直到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才明白过来他看的是何处,不禁羞红了脸。“陛下好生过分。”唐琛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接着牵过她如柔荑般细白的小手,走到石桌边坐下。待两人先后落座,蒋琬琰却突然有些馋嘴,不由转头面向静坐在一旁的唐琛, 问道:“陛下难道没有事先吩咐, 宫人们准备些茶水点心什么的吗?明明您以前从来不会忘记的,您不关心臣妾了……”听到这里,唐琛忍不住出言打断道:“行了,把你的戏收一收。”随后他便抬起头来, 示意侍立于侧的张汜清道:“还不赶紧把东西拿上来?没听见皇后开始埋汰朕了么。”蒋琬琰倒没想过, 唐琛居然真的记得给自己准备小零食,顿时心头一暖, 连带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柔缓,“多谢陛下体恤。”说罢,她即垂下眼帘。碰巧不远处有位个头娇小的姑娘迎面走来,胸前还捧着厚厚一摞书籍。拿在手里少说也有十斤重量,沉甸甸的,似乎想要压垮她。“郁茜?”蒋琬琰忍不住疑问出声,“她为何会只身一人在此。”夏青自然也知道这位郁家小小姐的重要性,忙不迭上前说道:“娘娘,不若奴婢去帮个忙吧?”蒋琬琰听后也觉得应当如此,便颔颔首道:“快去吧。”唐琛过去从未见她对哪个大臣家的女眷这般上心,心底不禁升起一丝好奇之意。“晏晏,看这样子,你好似与郁太傅家的千金颇为相熟?”蒋琬琰闻言,美目嗔他一眼,正琢磨着该如何解释其中的缘由。余光却瞥见亲儿子唐景禹自拐弯处猛地窜出,正好赶在夏青抵达之前,先一步接过郁茜怀里的书。夏青显然也有片刻的愣怔,但很快地便反应过来,当即选择转身离开现场。而蒋琬琰眼看自家儿子与人家小姑娘有说有笑的,不禁轻啧一声,语带调侃地说道:“瞧,你七岁儿子的情商,是不是比他爹十七岁时更高几分。”她这番话一出,顿时勾起了唐琛对于往昔的回忆。只见那些片段悉数涌现在眼前,却又如飞鸟般急驰而过,令人无法去撷取当中的某个画面。可即便如此,他仍旧将当时酸甜与苦乐参半的心境,记得异常清楚——清楚到,他此生都难以忘怀的地步。纵使唐琛作为天之骄子,受尽上天的眷顾与宠爱。可当他面对蒋琬琰时,仍旧不可避免地尝遍了卑微与猜疑的滋味。他确定不了,自己在她心里究竟占有多少份量。唐琛一方面觉得,不管在蒋琬琰心里能排到第几,只要占据寥寥些许位置,就足以支撑自己继续付出。但另一方面,他又近乎疯狂地想要霸占她的身心,好让蒋琬琰属于他,并且仅仅属于他。“情商低的,到底是谁?”良久,唐琛才缓缓吐露出这句话,语气中夹带着叹息。“人心就那么一块,而朕一直装着你,难道还不够么。”蒋琬琰原先也不过是出于玩笑揶揄几句,未曾想唐琛竟较真起来,连忙温声安抚道:“是我是我,都怪我不好。夫君大人有大量,别与我计较嘛。”唐琛紧紧捏住她雪白的皓腕,手肘一使劲儿,便把她整个人硬生生地拽进了自己怀里。他的这个举动,来得出其不意。导致蒋琬琰几乎毫无心理准备,就以正脸朝下的姿势,扑倒在唐琛的两腿中间。紧邻在侧的张汜清乍见这副情景,瞬即骇得倒抽一口凉气。赶忙将手背在身后,连连使着小动作,示意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速速闪开。然而,他自己却没忍住,在离开前再度扬起眉梢,重新瞟了一眼那副姿势。啧,实在是太糟糕了,要人不多联想都难。唐琛平时虽也喜爱作弄她,但绝对不至于玩到这么过火的程度,这回完全是个意外。连他自个儿都禁不住一愣,随即压低声音道:“晏晏,你先起来。”蒋琬琰怔怔地出神许久,直到感觉面部下方传来一股温暖的热流,才手忙脚乱地撑着身子爬起来,“你……”“朕若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你信么?”唐琛说着话,深邃如子夜的眼眸直直地定在她漾着绯红色的面颊,丝毫不躲闪。蒋琬琰当然相信,他并非那么不懂分寸的男人。可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她更为吃亏,甚至可说将脸面都丢尽了,哪里能若无其事地揭过。蒋琬琰沉吟半晌,终是赌气地说道:“我不管,你得补偿我。”唐琛即使在普通时候,都极少出言回绝她的要求。更何况,这会儿蒋琬琰正当气头上,最是听不进道理,他也只得好声好气地商量道:“行,你说说看朕该如何弥补。”蒋琬琰这人不让别人占便宜,同时也不爱占别人的便宜。她不打算提什么过头的要求,只要唐琛肯陪着自己把面子一并丢掉就行。于是,她思索半天想出来的法子便是——“陛下,可曾听说过捉迷藏的游戏?”唐琛骤然听闻此言,便觉得有些不妙,面上神色变换着问道:“晏晏,你不会是想……”眼瞅着他百般不情愿的模样,蒋琬琰嘴角的笑意更盛。“这不正好增添几分闺房的情趣么?”语气微顿,她又接续着说道:“咱们二人分别以白布条蒙上双眼,只凭声音和直觉摸索对方所在的位置。而用较短时间捉住另一方的人,便可算是赢家了。”唐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苦笑着回道:“晏晏,朕能否用其他的方式来补偿?”“不可以。”蒋琬琰几乎是想都不想,便果断地答道:“只不过是夫妻间关在房里玩点儿小游戏,也无需牺牲什么,陛下居然还想拒绝臣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