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已成永别。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琇琴连猜都不用猜。当钱太后翻遍宫中每处角落,皆寻不着蒋琬琰的踪迹时,就会发现自己的计策已然败露。届时,她又岂会轻易放过作为替身的琇莹?只怕是,恨不得立马扑上前去,将其狠狠撕碎扯烂以当泄愤。琇莹的牺牲,本是为着能替主子一行人,多少争取点逃难的时间。可她万万没料到,阴险狡诈的钱太后早已预留一手,在皇宫周围百里皆设置了埋伏。蒋琬琰至今仍未转醒,而当前面对的已是最为严峻的景况。马车冷不防地紧急煞住,停在路中。琇琴掀开车帘一瞧,便见前方整齐站立着成排的带刀侍卫,且他们个个目露杀意,手中的长剑闪烁着森冷的寒光。虽说琇琴武功颇高,但到底无法以寡敌众。况且,对方还持续地向后援增调兵力,势要将此地团团包围。她想带着蒋琬琰安然脱身,很难,可能性近乎于零。正当琇琴无计可施的时候,锋利的箭矢突然从四面八方射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穿敌人心窝。侍卫们顿时乱了阵脚,吓得像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偏偏那些利剑无孔不入,总能准确地刺在盲目奔窜的人群里面。前后不过一会儿,原本井然有序的军队已经彻底瓦解,化作满地的尸首。琇琴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半晌,才开始用目光搜索着隐匿在暗处的神秘援军。然而最终,却听一道似曾耳闻的沉稳男声,在耳畔响起。“萧某护驾来迟,让皇后受惊了。”作者有话要说:陛下不在的一天,想他。第36章 信仰恍惚间, 蒋琬琰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重新回到嫁进东宫的那日。当晚唐琛并没少喝酒,锋锐的眉眼间因染着醉意, 而散发出几分慵懒朦胧的气息, 分外勾人。蒋琬琰平躺在他身下, 略显忐忑地承受着那非但不温柔, 甚至可说是粗暴的抚弄。她内心当真有些惧怕,怕自己所嫁非人, 也怕唐琛这辈子都不肯呵护于她。结果恰恰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她的月信突然而至。蒋琬琰不禁有些气馁,自幼开始她便时常听闻长辈叨念,说女子若在信期成婚,将来婚事定然坎坷不顺。偏生她的月事向来准时, 这回毫无预兆地提前,可不是触人霉头么?蒋琬琰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 两道好看的柳眉几乎结成疙瘩。唐琛素来不服命运,更没想过自己所娶的女子会这般迷信,顿时忍俊不禁,眯起眸子便笑了几声, 问她:“信神?”闻言, 蒋琬琰重重点头,表情诚恳。随后就听见,唐琛把声音压得低沉而缱绻。尾音上挑,温热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地扑洒在她的颈侧, 挠得人酥痒难耐。接下来, 世间万物仿佛都在此刻归于沉寂,只剩下他独自说着:“那么, 就让朕当你的神。”话落,蒋琬琰奋力伸出手,想抓住唐琛的那令她心安的大掌。然而,他的身影却在相触的刹那,幻化成一阵泡影。“唐琛!”蒋琬琰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处陌生的环境里。她连忙翻了个身,想离开这张柔软,却带有生人气息的大床。然而,她刚一侧身,便有张男性的脸孔赫然出现在眼前。离得极近,让蒋琬琰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是你?”“放心,我没碰你。”霍容辞说着,脚下向后退了几步。实际上,他也根本无法对她如何。方才,萧然从敌军手中救下她以后,他匆忙赶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不顾四周混乱,尚自熟睡的蒋琬琰。尽管她看似并未受到任何的外伤,但霍容辞仍旧担心有所疏漏,只好用自己所习得的医疗知识,简单地替她把了个脉。然而,彻底出乎意料的是,当他把指尖搭在蒋琬琰的皓腕时,竟隐隐感受到孕脉的痕迹。此念一出,霍容辞当即又覆上手指,聚精会神地诊断起来。虽说蒋琬琰脉搏跳动得略显微弱,但其体内的血液来往流利,如珠滚玉盘般圆滑,确实是典型的滑脉。仅仅这小半会儿的功夫,霍容辞已经能够肯定,她确实是有喜了。蒋琬琰撑起身子,慢慢开始回想,自己在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却难以整理出头绪。“你总不是碰巧出现在这里的吧?”她偏着头问道。霍容辞也不隐瞒事实,便直言道:“早在先前,我就发现贵朝太后暗中联系族里的兄弟,向地方调兵遣将,因而多留了份心眼。”蒋琬琰听罢,径直沉默半晌。其实,她内心是极为愿意拿霍容辞当友人的。但同时她也明白,他并不需要这份友情。更何况,霍容辞这段时日付出的,早已远远超过朋友二字。这段关系,终究得不到平衡。他似乎看透了蒋琬琰的心思,连忙笑说道:“你别误会,我霍容辞可不是那种滥好人。”接着,他便将当前的局势,详略有度地分析给蒋琬琰听。“今晚袭击你们的那帮人,显然是些普通的宫廷侍卫。除此之外,钱氏娘家府中多半还豢养着死士,再加上她前阵子调度的兵将……”霍容辞顿了顿,继而挑眉问道:“情况其实没有你想像的那般宽松,知道么?”蒋琬琰虽然不擅兵事,可听到这里,也多少有些领会。既然钱太后掌握在手头的兵力,远超于这些,就可见她并未将重头戏放在擒拿蒋琬琰的身上。她主要的目标仍是唐琛这个皇帝。思及此,无数的担忧和恐惧,不断地由心头冒出,进而蔓延至蒋琬琰的全身。她现在一刻都不愿在这里多待,只想着立马见到唐琛才好。正当此时,霍容辞忽然幽幽地开口道:“我可以提供,你所需要的兵援,但……这些并不是毫无条件。”闻言,蒋琬琰下颌微扬,示意他继续说。“我给你两个选项。”霍容辞细细凝睇着,她那双明媚的眼瞳,语气慢条斯理:“第一,贵朝将燕地割让给东宛当作回报,第二……你陪我走一程。”蒋琬琰在听闻上半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的狮子大开口给震住。因此,倒是分不出心思来,深究那所谓“走一程”的意思。“是我看错你了。”她不温不火地说道。霍容辞抿了抿唇,笑得有些牵强:“你若想说我这是趁火打劫也无妨,反正我本不是良善之人。”蒋琬琰听后,便自顾自地起身往外走。直到,小手握在了门把上,才想到自己还有件事儿没讲清楚,复又开口道:“霍容辞,你忘了说第三个选项。”“嗯?”他显然有些不解。见状,蒋琬琰方回答道:“他会带着千军万马过来救我。”她说话的口吻缓慢而坚定,带着几分不容置疑。霍容辞禁不住又问:“你何以这般肯定?”“因为他是我的信仰。”蒋琬琰说着,眼眸中闪烁着他从未见识过的光芒,亮堂的足以刺伤他的心灵。至此,霍容辞忽然释怀地笑了。过去他总以为,自己并不比唐琛差多少。若真要说区别在哪儿,只不过是他与她相识得迟了一点。但如今他却懂得在感情的世界里,晚一步,落差的可就是十万八千里。最终,霍容辞也只得默然地注视着她远去。“萧然,其实我并非有意威胁她。”他虽与人对话着,口气却更倾向于喃喃自语,“我只是想,能在最后的日子里,留下一段不后悔的经历。”作为属下,萧然心底清楚自己并没有干预决策的立场。所以,即便万般可惜,也未曾吐露过一个不字。东宛自开国以来,天灾人祸不断,国势逐年下滑,甚至连老皇帝亦龙体抱恙。霍容辞以太子身份监国后,从未停止每岁的祭拜,只盼着能够稍微扭转颓败的国运。直至今年,终于有得道高人指点,亲口告知他这些降临在东宛的厄运,来源于早期开国君主的残暴不仁。当时霍氏祖先为图己利,不但违背君臣道义起而弑君,更虐杀数以万计的无辜百姓。此举严重触怒了上天,终使罪孽重新报应至后代子孙的命格中。后世者若想破除这等因果轮回,必须以真龙天子的鲜血祭祀亡灵,以偿还祖辈所遗留的血债。否则,不出百年定有灭顶之灾,招致王朝倾灭。老皇帝染指权势多年,体内的血液早已污浊不堪,无法担此重任。因此,唯一符合标准的人选,便仅有身具天命的霍容辞。若问他,愿意么。霍容辞自认不是圣人,他尚有理想有抱负,又岂肯在大好的年华时轻易赴死?但是举国上下,没有人问过他同不同意,仿佛他天生下来就应该为国为民,死而后已。最可怖的是,包括霍容辞自身,也对捐躯报国一事感到理所当然。霍容辞不仅仅是东宛的君主,而且无疑的,是个明主,丝毫没有亏欠过这个国家。因为他亏欠的,从来都是自己。然而这些话儿,他注定不会对蒋琬琰说出口。霍容辞仰起下颚,眼神中尽是空洞,像是丧失灵魂的空壳子。良久,慢慢地有千丝万缕的哀沉涌上,淹没他所有的少年意气。“蒋琬琰,既然今生无缘在一起,那么来生——”他沉吟着说道:“来生,再不相见也罢。”……不远处的那头,蒋琬琰对于他这些深沉而复杂的情绪,浑然未觉,只顾一个劲儿地打听唐琛的所在。她迫切地需要他,现在、立刻、马上,多一刻都不能等。作者有话要说:陛下要强势归来啦!这两章陛下不在,莫得感情,明天会稍微多写一点。ps.关于这篇文,正文长度不会太长,等完结会在文案告知。其余没有交代清楚的部分,会用缘更番外的方式补齐,包括一些帝后撒糖日常,到时候随心订阅就行啦。第37章 恃宠而骄与此同时, 唐琛也在四处寻觅蒋琬琰的踪迹。他亲自领着一小队亲兵,半路折回,当途经她方才遭受敌军突袭的地点时, 却只发现那些散落满地的尸首。“这……”张汜清吞吞吐吐地道。唐琛弯腰向下, 细细打量着地上那双格外娇小玲珑的脚印, 好半晌才说道:“皇后多半是逃脱了。”而且, 是在有其他帮手的情况下。说罢,唐琛又重新抬头望向面前, 箭雨肆虐过后的流血惨状。由此看来,她这个“帮手”还不止一人。单凭这些线索,对方的身份便已是呼之欲出。唐琛没有过多停留,紧忙提步赶起路来。霍容辞带着一支精锐兵,人数不少, 定会选在能够轻易取得水源的地方扎营落脚。因此,他只要缘溪向上, 早晚能找着蒋琬琰。果然,步行不出一里路,唐琛就远远地瞧见,身形纤细柔弱的蒋琬琰, 衣衫单薄地站在那儿, 好似强风一吹便会倒下。因而,周围还自发性地跟着两名东宛护卫,立在左右,替她阻挡冷风。乍见到他, 蒋琬琰显然也愣怔了片刻。待她从重逢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便忍不住拔腿跑向唐琛,双腿颤巍巍地挂在他腰间。腾空的感觉让她不自觉攀着唐琛的肩膀, 十指脆弱地在他颈后纠结成团。唐琛只得用精实的手臂,支撑住蒋琬琰的重量,以免她不小心摔下来,“晏晏,别闹。”话落,他又把脸埋进蒋琬琰的颈窝处深吸一口气,道:“短短半日的时间,朕竟想你了。”“臣妾亦是如此。”蒋琬琰应着话,语气缓慢而低柔。她与唐琛额头相抵,两人流转的眼波在半空中交汇,顿时有股难以言喻的感动蔓延在心间。蒋琬琰能体会唐琛内心的感受,因为相同的思念也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她分外喜欢这种心灵相犀的契合。然而,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慢慢诉情衷。过了半晌,蒋琬琰便稍稍后退,离开唐琛温暖宽阔的怀抱,问道:“陛下如今有何盘算?”“钱氏目前亟需民心的支持,不会肆意地进行屠杀。”唐琛思量片刻后道:“因此,京中百姓暂时性命无虞。”“那么,我们呢?”蒋琬琰不安地问道。“钱氏若想名正言顺地夺权,除非朕死。”唐琛神情凝重,徐徐地捋顺事情的脉络,道:“往后几日之内,钱氏定会不断地派兵追击,设法让朕从这世间消失。接着,她只需对外宣称朕已失踪,便可开始垂帘听政。”闻言,蒋琬琰虽然力持镇定,可神色间却难掩惊惧。唐琛见状,也不再卖弄关子,表情瞬间由严肃紧绷转为开朗:“不过,还有法子可解此困境。”说完,他便拍掌两下,示意隐匿在暗处的那人走上前。蒋琬琰探出头瞧了瞧,却在看清对方的面孔时,当场愣在原地。只见那人面容清秀,肤色在月光辉映下显出些许病态的苍白,却又无时不刻地流露出高雅矜贵的气质,配合他修长挺拔的身材。不单单是俊俏,而是近乎妖冶的精致。此人正是蒋骁早年收留的养子,亦是蒋琬琰名义上的长兄,蒋兆阳。他这人,除了与蒋氏毫无血缘羁绊以外,甚至连相貌脾性,都与自家人相去甚远。然而,种种这些皆不阻碍蒋骁疼爱这个养子。从小到大,蒋兆阳不管日常起居用度,或者瓜分到的田亩财产,半点儿也不逊于他亲生的蒋兆洲。待蒋兆阳及冠以后,蒋骁更是将名下几间铺子悉数交由他打理。当然,蒋兆阳自个儿确实争气,虽然做买卖交易的经验不多,却颇具商业头脑。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能对店铺里的繁琐事项上手,使得营收节节升高,挣了不少银两。最为要紧的是,他品行端正,并不贪财。寻常人多半担心家中姐妹出嫁后,丰厚的嫁妆顺势流入夫家,继而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但蒋兆阳却赶在蒋琬琰成亲前,彻底查过一遍帐本,并从正常开支中拼命挤出银两来填补她的嫁妆。蒋琬琰至今仍记得当时在府里,他一字一句地叮嘱自己道:“你只身在东宫,处处都需要银子打点。姑娘家手里攥着钱,才不至于叫人给看轻了。”她不禁推拒道:“我成个亲便把家底搬空,那可怎么行?”蒋兆阳听闻此言,忍不住噗哧地笑出声来。那时年少,他的眉宇间似带着几分狂傲不羁,又隐隐透着股狠劲,“搬空?我说你啊,莫不是瞧不起你大哥。”蒋琬琰怕他多想,忙不迭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晏晏,”蒋兆阳突然正色说道:“钱,再挣就有了,可我的妹妹就只有你一个。”说罢,他便伸手轻抚蒋琬琰的发心,“你若是拿我当亲哥哥看待,就别再拒绝我的好意。”这般亲昵的举动,让蒋琬琰忽地一颤。虽说蒋兆阳一向待自己不错,但两人终归不是真正的兄妹。平常相处时,总会自觉地与对方保持些距离,未曾有过半点逾越。蒋兆阳心思敏感,当即便发现了她的异样,连忙缩回手,重新退到安全距离之外,再也不敢轻易跨越这条分际。谁能想到,兄妹俩再次面对面相聚,居然会是这般情景。蒋琬琰足足怔了半刻钟,方知回过神来,问道:“大哥是……陛下的人?”蒋兆阳并未答话,反倒是唐琛抢先回道:“皇家影卫,你听过么?”见蒋琬琰愣愣地点头,他又接续着说道:“兆阳便是影卫的掌门者。”蒋琬琰目光往下瞟,便看兄长腰间别着一副墨玉令牌,上头刻有的标志性巨钳毒蝎,正好应证了这层身份。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无法立即接受这个隐藏已久的事实。“我门下从不豢养废物。”蒋兆阳声调冷淡,令人听不出其内心的情绪。 “但凡拥有此令牌者,皆是该领域中的高手。不仅有精通古今暗器的能人,还有善于制毒者,以及擅长打近身战的……莫说以一敌十,有时甚至能以一敌百。”话落,蒋兆阳立刻单膝跪下,道:“臣等定当护得陛下与娘娘周全。”蒋琬琰只觉得今儿个当真是惊奇连连,这头还来不及从震惊中回过神,那头又坠入了更深一层的震惊。“嗯。”唐琛低声应着,转头又对张汜清吩咐道:“先带皇后回帐中休息。”此言一出,蒋琬琰立即察觉不妥,连忙拽住唐琛的衣角,语气里有万般可怜:“陛下打算丢下臣妾一个人吗?”“傻瓜。”唐琛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朕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只不过是单独与蒋卿商量些后续的事情罢。”“那,你别赶我走。”蒋琬琰声音略显含糊,却反倒更惹人娇怜。可唐琛听了,竟然还想坚持己见:“晏晏,你听朕的……”蒋琬琰哪里肯依,当下就张口打断他未说完的话,道:“我可以安静待在旁边的,保证不吵也不闹,很乖的,我真的会乖乖的……”讲着讲着,她索性整个人倒进唐琛怀里,口气骄纵无比:“你若真要走,就亲手把我推开。”听到这里,唐琛禁不住心中微荡,随后轻轻叹了口气。这股气息,同时夹杂着无奈和宠溺,灼烧了她的双颊。“你可不就是吃定了朕,舍不得推开你么?”以往蒋琬琰从来不曾在他忙于政事时,执意上前叨扰。而唐琛也能够理解,她今晚备受惊吓,心态上难免恐慌,便也不再出言反对。得到唐琛的首肯,蒋琬琰心下顿时一松。紧接着,她便感觉到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力气。身子仿佛浸在深不见底的潭水中,轻飘飘的不断下沉,而呼吸也越发艰难。她想呼救,但嗓子却干哑的发不出声,只得断断续续说道:“陛、陛下,臣妾好难受……”结果,尾音仍未落地,蒋琬琰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晏晏,你怎么了?”唐琛不敢使劲,仅是小力摇晃着她脆弱的细肩,“晏晏,你别吓唬朕……”语气微顿,他不禁紧紧注视着晕厥在怀中的人儿。良久,终于忍不住竭力地嘶喊道:“晏晏!”作者有话要说:是时候让陛下知道自己当爹了。另外,祝大家中秋节快乐,狂吃月饼不长胖!第38章 孕事蒋琬琰意识逐渐明朗以后, 只觉浑身出的汗早已濡湿了衣衫,黏稠的略有不适。她不禁挣扎着,想要起身, 背后的男人却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用力紧了紧, 问道:“晏晏, 你醒了?”那声音有点低哑,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从身后慢慢地包围过来,正是唐琛独有的语调。蒋琬琰不由低声回应道:“热……”“嗯?”唐琛听闻这句话后,神色间明显有几分诧异。蒋琬琰生来冰肌玉骨,遍身清凉,即便在最酷热的天气里也总喜欢黏着自己不放, 倒是难得像现在这样开口嫌热。唐琛将她轻轻放到大床上,动作足有十二分的小心。 “晏晏, 你身子可还有何处不适么?”蒋琬琰此时已然是疲惫得睁不开眼,可当她鼻尖嗅到那股熟悉的冷香,仍不自觉倾身靠近,渴望能汲取得更多。于是, 她便如灵蛇般扭动着娇躯, 把小脸贴近唐琛精壮的腰腹。再往下一点儿,就是旁人不可随意碰触的部位。这个认知,让唐琛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想把她的小脑袋拿开。可谁知, 贪睡中的小姑娘脾气尤其浮躁, 见唐琛不肯纵着自己,便又气又恼地拨开他伸来的手。唐琛实在别无他法, 只好硬生生扳起蒋琬琰娇美的脸孔,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压抑着嗓子道:“别勾我,咱们的孩子看着呢。”闻言,蒋琬琰仍未从迷茫中彻底回神,秀眸惺忪,“陛下说什么?”唐琛替她把额前的碎发拢至耳后,薄唇微勾着说:“晏晏,如今在你腹中的,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蒋琬琰听罢,再度怔在原地。半晌,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忽然折射出潋滟的水泽,清澈透明像一汪秋水,“此话当真?”“朕怎会用这种事骗人。”唐琛伸长胳膊,揽过蒋琬琰犹未显怀的纤腰,宽厚的手掌轻抚着她藏有小小生命的腹部,神态温柔多情。“随行的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是你这段日子以来思虑过重,又情绪跌宕,才导致突然的晕眩。”唐琛顿上一顿,继续说道:“朕已经吩咐人去煲些清粥了,等会你多少用点儿,垫垫肚子。”“您喂臣妾么?”蒋琬琰眨巴着双眼问道。唐琛登时一愣,脱口而出的言语也变得有些结巴:“朕不擅长这种事儿,要不让夏青过来……”“不行!”蒋琬琰立马张口反对道:“那臣妾还不擅长生孩子呢。”“净会说些歪理……”唐琛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笑言:“好??吧,你到时候可别嫌朕不会伺候人。”他长到这个年纪,从没为谁做过这种事,偏生这个小姑娘要求的是理所当然。唐琛不禁反思,自己会不会真把人宠得有些过头。然而,这个想法刚一冒出,他却亲自将其掐灭了。女孩子嘛,这么娇生惯养的多可爱。于是,当夏青把热气腾腾的清粥呈来时,唐琛便主动接过不大的汤碗,说道:“让朕来。”夏青虽然讶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当下就识趣地退出门外,留给二位主子独处的空间。圆润的粳米在文火细细地煲煮下,熬得软糯顺滑,极易入口。因此,唐琛便舀了满满一勺米粥,送至蒋琬琰嘴边。不曾想,她的嘴巴竟娇小若樱桃。而他的动作又过分急切,一下子便让汤汁从唇缝间溢出。唐琛慌忙拿丝帕为她擦拭,“怎么样?有没有烫着。”蒋琬琰想回答,但当她一股脑儿咽下嘴里的热粥后,那股灼人的温度顿时熨烫着喉咙,呛得她连连哈了几口气。唐琛只好赶紧将放凉的茶水,递进她手里道:“悠着点儿喝。”蒋琬琰每喝两口便稍缓一会,接着再喝两口,直到缓缓把整杯水喝尽,才转头对唐琛说道:“你得先吹凉,懂么?”经过刚刚的失败后,即便蒋琬琰不开口提醒,唐琛也不敢再随手将热粥喂给她喝。他不得不舀起半勺粥,一脸别扭地搁在自己嘴边,轻轻吹着。蒋琬琰目露期待地盯着他看,视线在见到唐琛因为吐气,而微微开合的薄唇时,粉嫩的双颊顿时羞得透红,彤晕甚至漫染上纤长的玉颈。她灵机一动,忽然抬起头来问道:“臣妾可以跟您撒娇吗?就现在。”闻言,唐琛目光须臾不离地盯着她,却只见蒋琬琰微扬起下巴,模样乖巧。他心中难免升起一丝疑惑,她撒娇卖痴千百回,从来没有哪次像这般刻意征询自己同意的。虽然颇为新鲜,但唐琛也担忧这小烦人精又趁隙找麻烦,只得按耐住内心的好奇,故作平静地道:“不管你想耍什么把戏,都先给朕把这碗粥喝了再说。”两人同样坐着,却仍有些许的身高差存在。蒋琬琰逼不得已只好伸长颈子,把脸凑近他的眼前,娇声娇气地开口:“臣妾正是想说,这粥煮得好没滋味,一点儿也不可口。倘若臣妾听从陛下的话,把整碗粥喝进肚里,您是不是该给个亲吻当作奖励? ”说罢,她柔软的小手顺势上摸,直到触及唐琛那层极淡的胡茬时,才被扎得缩了缩手。“好,”唐琛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辗转啄吻,“朕都依你。”待蒋琬琰安分地喝完粥,又央着唐琛陪了她好一会。过程中,数不清究竟相吻过多少遍,只记得自己似乎是在某次双唇分离后,昏沉地睡下。见状,唐琛稍坐半晌,待他肯定怀里的麻烦精确实睡着后,才披衣起身。但他也不敢走远,便在仅有一门之隔的外间,与蒋兆阳商议起政务来。“刚才让爱卿见笑了。”唐琛略显窘迫地说道。蒋兆阳自然明白他意指为何,依旧笑笑地答道:“陛下与娘娘感情融洽,是好事儿。”言毕,唐琛端起案上的茶盏,一口气饮尽。那盏茶是以平时两、三倍数量的芯叶冲泡而成,味道浓烈,且极具刺激性,经常饮用难免伤身。因此,唐琛只有在抑制不住困意时才会这般糟蹋龙体。这下,蒋兆阳便是再愚蠢也看得出,皇帝正强忍着疲惫与自个儿对话,何至于再多绕弯子,忙说道:“依臣拙见,当前最适合破解以寡敌众之困境的战术,便是利用新发明的毒烟。”“这种烟雾的毒性甚是剧烈,只消浅浅的吸入一口,便会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侵蚀人类的五脏六腑。”他顿了顿,复又加重语气道:“距离百步以内,无人能够存活。”?“只不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凡事皆有利弊。”蒋兆阳细细解释道:“由于相关部门,尚未研发出能够立时见效的解毒配方。因此若使用此种毒烟,我方定然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牵连,还请陛下三思。”唐琛听罢,心中多少有了些计较,并未犹豫过长的时间,即出言否决道:“若是平常时候也罢,可如今皇后怀着身孕,只怕是一点毒物也沾不得。”话虽如此,但唐琛却没有彻底摒弃毒烟这副利器。以传统刀枪为主的战争,不仅耗费人力钱财,且杀伤力有限,无法达到威震八方的效果。故而,唐琛早在数年以前便暗中下令,倾力研究弹药或毒剂等新型态的武器。直至近日,总算制作出像样儿的产品,让他如何肯轻易浪费这个得来不易的优势。“容朕思考片刻。”唐琛垂下头,看似堕入了无解的僵局。然而,仅仅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又重新回到抬头挺胸的模样。再度开口,言语间已然充斥着少年郎的气宇轩昂:“声东击西,爱卿以为如何?”“虽说声东击西,作为《三十六策》中的第六计,已是极为陈旧的战术了。但既有此毒烟可供利用,臣以为我方不需设计过于繁琐的战略,依然能有十足的胜算。”蒋兆阳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在君臣私下论政时,唐琛从来不会忘记,在表述完自身的立场后,适度询问臣子的意见,充分赋予为人臣者直谏的权力。这一点看似容易,却不是所有君主皆有如斯雅量。单凭此处,蒋兆阳便愿意誓死效忠唐氏皇朝,死生相随。……唐琛匆忙结束手头的事务后,已是丑时三刻。他不得不蹑手蹑脚地返回寝帐,以免叨扰到蒋琬琰的美梦。帐中仅设有稀疏的几盏烛台,光线忽明忽暗,但却堪堪映照出她恬静的睡颜。因着蒋琬琰熟睡时,总会不自觉翻身,这会儿乌黑的发丝已经翻腾得凌乱而随意。全然不见白日的端庄娴雅,反倒平添几分少女的俏皮。唐琛在理智上极为清楚,自己这时应该静悄悄地阖上双眼,好为明日养足精神。然而,他却架不住情感上想要动手招惹她的冲动。犹豫良久,他最终决定采取折衷的方式。唐琛弯着身,仿佛是在征求蒋琬琰的同意般,近乎无声地低语道:“只碰一下嘴,不过份吧?”作者有话要说:下段预告:隔日天亮,蒋琬琰散漫地伸了个懒腰,转头问身旁的男人,道:“你昨天是不是偷亲我?”第39章 犯花痴隔日寅时刚过, 帐外的天空仍是黑魆魆的,仅能依稀看见树冠的轮廓。蒋琬琰已经清醒过来,双手慵懒地向上伸了个懒腰, 接着转头问身旁的男人, 道:“你昨晚是不是偷亲我了?”唐琛此时正弓腿坐着, 手里拿了一卷书慢慢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