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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核宠后手札》TXT全集下载_11(1 / 1)

但无庸置疑的是,他对蒋琬琰的感情确实是自私的。自私的想占据她的身心,她的每时每刻,她的今生与来世。思及此,唐琛探出手来,摸了摸蒋衡的头顶,道:“你娘亲说得没错,做人的确不能过分自私。但在这世上,也有些东西注定是没办法与别人分享的,比如感情。”说完,他忍不住自嘲般的笑了笑。那句傻子,说的应当是他自己,竟然对着不及两周岁的孩童说这些。唐琛语气稍顿,复又开口说道:“蒋衡,你现在还小,但长大后一定要做个真男人。”顾家、爱妻的真男人。蒋衡虽然不甚清楚,却仍重重地点头。随后唐琛便拂袖起身,一手拉扯着,赖在蒋琬琰怀中不肯动弹的男童,道:“你才多大年纪,别跟个小老头似的懒散,随朕到到院子里跑跳几圈。”蒋琬琰担忧衡哥儿调皮,会给唐琛带来麻烦,忙不迭道:“要不,我还是让二嫂把他带走……”唐琛听后,却自顾自地将蒋衡扛到肩头,头也不回地迈开步伐。蒋琬琰见状,急忙出声唤道:“陛下。”唐琛回首,冲她眨眨眼说:“出宫的机会实属难得,赶紧把握着陪伴家人的时间,不必过于挂念朕。”闻言,蒋琬琰稍稍安心了些。她这趟回来,实际上是有些紧要的话,想单独对姨母说的。因此并没有推拒唐琛的好意。她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掂起脚尖,主动朝唐琛冷峻的侧脸上亲了一口。紧接着,又趁他尚未反应过来,踏着小碎步飞快离开。唐琛望着她乐颠颠走远的背影,慢慢地笑出声来。这小姑娘,是真的傻。他打小习武,早已将身体知觉锻炼得极其敏锐。仅凭风声,便可分辨敌人的来向,又怎么可能对她的动静毫无察觉?只不过,是故作迟钝罢了。然而,唐琛转念一想,又觉得傻点儿好。不仅容易糊弄,时不时还能像这样骗几个吻,实在无可挑剔了。蒋琬琰浑然不知,唐琛正在心里取笑着自己,只管往孟静如所居的行云阁走去。当年孟静如虽是为着就近照顾蒋琬琰,而入住府上。可至今十数年,早已深深习惯了此处的一草一木,风霜雨雪。相比于宁安侯府,这儿更像是她的家。孟静如爱好清净,屋内没有任何伺候的婢女。蒋琬琰独自走了进去,在入门前一刻轻声道了句:“姨母,是我。”里头的孟静如闻声,随即敞开门扉,向她行了个一丝不苟的大礼:“臣妇拜见皇后娘娘。”“姨母快快免礼。”蒋琬琰双手搀扶着她起身,道:“此处也没旁人,用不着在意这些虚礼。”“是,但凭皇后娘娘做主。”孟静如颔首微笑。尝有人说,怨妇皆难免素质低落,且丑陋不堪。然而上述云云,在独居已久的孟静如身上,却丝毫不见踪影。她仍旧拥有超脱凡俗的气质,与不减昔日风采的容貌。亲眼目睹姨母绰约的风姿以后,蒋琬琰愈加坚定了自己来时的想法。她微抿唇瓣,短暂地踟蹰片刻后,立即张嘴说道:“姨母,和离吧。”孟静如在话音落地的当下,脸色剧变,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如果可以,蒋琬琰当然也不愿意动手揭开,那道尘封在孟静如心底,多年难以愈合的伤疤。可她实在不想见到,姨母继续自欺欺人,最终一辈子活在谎言当中,无法挣脱。她值得过得更好,也必须过得更好。于是,蒋琬琰神色一凝,重重沉下语气道:“我说,这个名不符实的侯夫人,咱们别当了。”作者有话要说:怕你们没看评论,我在这里道个歉。昨晚的爹地是手误,我因为赶更新犯蠢了,下次会注意的嘤第30章 和离蒋琬琰神色一凝, 重重沉下语气道:“我说,这个名不符实的侯夫人,咱们别当了。”孟静如确实是个极为冷静, 甚至略显淡漠的妇女。片刻的震惊后, 便将多余的情绪深藏在表面的平静底下, 神色如常。“即便名不符实, 但该是我的东西,我凭什么要让给旁人?”她声音平缓, 分明是暗藏锋芒的话语,从那两片唇里说出来却显得内敛。“您当真是这么想的吗?”蒋琬琰双目直视着她的,语气里满是探究:“姨母,你扪心自问,你舍不得的究竟是名份, 还是宁安侯?”孟静如深深地看了自己的甥女一眼,眸光幽沉。在她的眼中, 这两者是缺一不可的。任凭沉迟万般宠幸二姨娘,但出了侯府的门,世人认可的永远只会是她这个正统夫人。他沈迟这辈子,皆得与孟静如三字牢牢地绑在一起, 无法摆脱。可蒋琬琰不这么认为。她斟酌着字句, 缓缓说道:“姨母,这些年宁安侯仗着蒋、孟两姓的势,在京中混得风生水起,早有许多族亲在暗地里埋怨。他享尽了迎娶孟氏女的好处, 却半点没有尽到丈夫应付的责任, 这样……您也无所谓么?”蒋琬琰语气微顿,又接续着说道:“退一万步来说, 即便宁安侯真的回心转意,难道这些年您独自承受的苦和痛,都可以不计了么?”闻言,孟静如反倒怔住了。虽然愿意苦苦等候的人是她,但矛盾的是,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放荡成性的沈迟,还会有回头的那日。所以,孟静如压根儿就没有深思过,将来是否要与他重修旧好的问题。她只是意难平,只是不肯面对现实,只是想看到沈迟一怒之下,休弃了屋里成群的姬妾,继而伏在她脚边,边哭边忏悔。仿佛这么做,就能让她显得不那么失败。至于沈迟那种已经被榨干的,肮脏又破败的男人,丢了也不可惜。孟静如沉吟片刻,再开口时态度稍显缓和:“可是晏晏啊,姨母今年已经三十又四岁,即使与宁安侯和离,又能做什么呢?难不成要再嫁给哪个年长的鳏夫么?”蒋琬琰听罢,不禁质疑道:“女人的价值,难道只在嫁与不嫁么?”“晏晏,这道问题你应当是最清楚的,不是么?”孟静如反问道。“女子前半生依靠父兄,后半生倚仗夫家,世间道理向来如此。”“准确来说,是多数的女子而非全部。”蒋琬琰开始细细地说道:“前朝有才女韦氏,文名远扬,曾得先帝亲自召见,与其谈诗论赋。后册封为三品朝廷大员,得以自由议论朝政。”“再说更久以前,翰林院有位陆姓的学士。虽是女子之身,却一步一脚印地踏遍江东之地,最终编纂了《六郡图记》,带给后世极大的便利。”话落,蒋琬琰重新总结道:“并非所有女子,都得以相夫教子为最后的出路,一切端看个人本事。”蒋琬琰故意拿别人与她相比,恰恰是看准了孟静如骨子里的那股倔傲。当然,她也有足够的底气。放眼整个业朝,只怕都难以觅得比孟静如更具才情的女子。更何况,她在经历婚变以后,日日以诗书琴乐自娱,越发沉淀出飘逸绝俗的思想。尽管还谈不上治国,但修杂书、誊史料这类小事倒是轻而易举的。若非有所把握,蒋琬琰也不至于到她面前肆意叙说。但一切的前提是,要先解决与宁安侯和离之事。否则,区区家里几口人都管束不来,又如何让朝中其他官吏信服?孟静如陷入沉思,许久没有回话。朝廷的差事儿,确实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上上荣宠,但她却无法果断地割舍掉这段婚姻。见状,蒋琬琰不禁打从心底叹一口气。她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孟静如仍旧犹豫着下不定决心。幸亏蒋琬琰在来时,早已事先让人将孟静如有意和离的消息,传至宁安侯耳中。她估摸着这会儿,对方应该差不多该赶到了。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听见有争执声自前院传来。紧接着的,是家婢急匆匆的脚步声,穿过一道道小门,奔过蜿蜒的回廊,赶着前来通报,道:“宁安侯亲自前来,欲迎接夫人回府!”孟静如听后,难免怔忡。其实,她心里何尝不清楚,哪怕沈迟对自己存有一丁半点的感情,都不至于在十几年中处处冷落,不闻不问。但既然没有情份,沈迟这趟究竟为何而来,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蒋琬琰此举,便是要让姨母睁大眼睛看仔细,宁安侯心中渴望的,想挽回的从来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背后的家族势力。良久 ,孟静如不由摇头叹息道:“没想到,活了一把年纪,还得让后辈来操心我的婚事,当真是丢人。”蒋琬琰想装作不知情,可话还没说出口,孟静如却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笑道:“别忘了,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只消一眨眼,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蒋琬琰双手捂住额头的红肿,委屈巴巴地喊着“疼”。孟静如好笑地替她揉了揉,又状似不经意般问道:“晏晏,你平时也总像这样对他撒娇么?”蒋琬琰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唐琛,顿时难掩羞涩地垂下头,道:“不是经常,只不过……偶尔为之罢了。”“你俩成亲都一年半载的了,怎么还这般易羞?”孟静如忍不住取笑道。她见蒋琬琰不答,便继续说道:“晏晏你可知,撒娇这套,并不是每个人都受用的——唯有男人真心怜惜你的时候,他才觉得你娇俏可人。否则,你说再多、做再多,在他眼里都不过是矫情,是无理取闹。”听罢,蒋琬琰怔了一怔。她本以为姨母会对唐琛有所猜疑,却不料,净是顾着帮他说话了。孟静如似是看透她内心所想,便道:“你比从前过得更欢实,这一点,眼神骗不了人。”蒋琬琰低眉,莞尔一笑道:“待宁安侯这件事了结以后,姨母也可进宫里来,亲眼瞧瞧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也好。”孟静如说着,眼角眸光却瞥见已近在不远处的沉迟。她脚步微顿,瞬间不知该进还是退。沈迟年轻时生得白净,说话也斯文,活脱脱是一个清高书生的模样。可今日再看,那副面容虽仍旧英俊潇洒,但眉宇间已染上了市侩的气息,不再惹人倾心。“当年夫人主动离开,为夫之所以没有挽留,并不是不爱夫人,而是因为担心自己给不了你所期盼的生活……”沈迟苦苦哀求道:“都怪为夫的软弱、无用,平白教夫人尝尽了苦头。但从今往后,我以宁安侯的信誉保证,定当好生爱护夫人的后半辈子。”耳边不断传来沉迟的声音,一字一句,皆在述说着他的内心有多懊悔,又有多无奈。而孟静如却只觉得一阵反胃,隐隐作呕。他是把她当成十多岁的小姑娘,在欺哄么?自己与姬妾逍遥快活够了,才知道回想起她这个嫡妻。难不成,还指望她像捡破烂一样的重新接纳他?他可想得美吧。沈迟久久没等到答覆,心中没底,忍不住想抬眼偷觑孟静如的神情。不曾想,这一见却是不得了!他的视线,竟直白地落在孟静如旁边的年轻女子身上,半寸都挪不开。沈迟平日里虽也享受着群芳环绕,但那些红颜即便生得再美,也不过是些婢女ㄚ鬟,哪里比得上当朝皇后的金尊玉贵,可望而不可及。他顿时连话都说不利索,只得磕磕巴巴地道:“臣、臣拜见皇后娘娘……”都说控制不住色心的男人,注定是要失败的,沈迟便是一例。孟静如眼见自己那死鬼丈夫,对着比他小了一轮不止的外甥女看直眼,心中满是嫌恶。过去任凭他流连花丛,她都可以说服自己,是男人一时的排忧解乐,没必要过于苛刻。然而,他如今的模样,却令人感到无比的恶心,只恨不能把他的眼珠子挖下。孟静如实在是多一秒,都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当即转身离开。沈迟看势头不对连忙追上,不死心地纠缠道:“夫人,过去全是为夫的错!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你,但求你再给我个机会……”话落,甚至染上一丝哭腔。但孟静如仍旧不理。直到当下,蒋琬琰才恍然明白。有些女人是这样,在她心里尚存着一丝期望的时候,无论再怎么灰暗的处境,都不会轻言放弃。反之,一旦她积攒够了失望,打算退出这场感情的时候,便是再也不会回头。沈迟早已乱了阵脚,慌忙想伸手去拽孟静如的手腕,却扑了个空。接着,背后突然被人狠踹了一脚,踢得他直接正面栽倒在地。沈迟养尊处优好些年,惯成了细皮嫩肉的样子。这会儿,重重摔在棱角分明尖利的石子路上,一下子不仅筋骨断裂,连门牙也给磕掉了。他急忙趴在地上,找寻破裂的牙根。半晌,好不容易捡了回来,却发觉那莹白的牙齿已然满是鲜血。沈迟好歹是个三等侯爷,何曾受过这般的屈辱,当下就恶狠狠地转过头,准备和对方算帐。可他这一转头,别说兴师问罪了,愣是吓得连站都站不稳,只得噗通跌坐回地上。唐琛见状,有些似笑非笑地讥讽道:“朕是瞧着,沈爱卿哭得不够逼真,索性帮你一把。”说着,他蹲了下来,鹰眸直视着沈迟的眼:“这不,眼泪立马就流出来了么?”作者有话要说:唐琛:皇后也是你配看的?ps.虽然还是月初,但想弱弱的求几瓶营养液。第31章 牛乳糖沈迟怔怔地望着眼前气势凌人的男子, 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这是撞上了什么衰运?平白无故的,竟招惹到这尊大佛。一旁的随侍同样看不起, 这种有色心没色胆的男人, 连忙出口呵斥道:“没听见陛下和你说话么?还不赶紧谢恩。”说罢, 干脆直接按住他的后脑勺往地上磕。逼得沈迟只能颤抖着唇舌, 哭喊道:“臣……谢陛下隆恩……”看到这里,蒋琬琰心知沈迟的官路, 至此算是尽头了。唐琛早有扶持嫡系的子孙夺回爵位,以正伦常的意图,却一直碍于孟夫人的面子,而没有动手。可如今总算没了后顾之忧,他便是说什么也不会轻纵沈迟。思及此, 蒋琬琰迅速收回视线,加快脚下的步伐带姨母进屋。孟静如自是不方便与蒋家男丁共处一室, 便拍了拍蒋琬琰的手背,安抚道:“不用担心姨母,抓紧时间去陪陪你爹吧。他这人老实,不会说好听话, 可心里不知道多思念你。”“我明白的。”蒋琬琰柔声答应道。蒋骁的确是个无比老实的粗人, 压根儿不懂得姑娘家那些细如毛发的心思。所以,尽管平时总叨念个不停,但真正见着蒋琬琰的面时,就是半句话也挤不出口。良久, 蒋骁忽然伸出自己满是厚茧的宽掌, 轻轻包裹住蒋琬琰白皙的小手,唤道:“晏晏啊……”话至一半, 却又没了声音。这个当下,蒋琬琰顿时有些理解,姨母为何说她的娘亲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据说,娘亲生前时常埋怨武将比不得文人妥帖,不懂得如何向妻子服软。可也是这般硬骨头的汉子,在发妻年少早逝以后,誓言再不续弦或者纳妾,要守着她的牌位度过余生。“爹爹。”蒋琬琰倏然张开两条藕臂,环抱住父亲如虎狼似壮硕的腰腹,声音娇憨软绵:“女儿也很想您。”闻言,蒋骁嘴上虽喃喃地说着“于礼不合”,但身体却没有半分推开她的打算,只放任小女儿在怀里纵情撒娇。直到蒋骁发现,门边不知何时出现一抹人影,正背对着他们倚在墙面,显然不欲打扰眼下的气氛。他不禁一怔,接着便拍抚着蒋琬琰的背部,说道:“晏晏,你先出去,爹爹有些话儿想单独和陛下说。”蒋琬琰扭了两下,却不肯挪动,反倒出声质疑道:“有什么话,非得避开女儿说的?”蒋骁只得出手推了推她,动作极轻,几乎没有推动蒋琬琰分毫。“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手。”蒋琬琰一听就不乐意了,她都已经嫁作人妇,父亲却还拿自己当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索性装作负气离开。临走前,蒋琬琰却不经心地勾起唇瓣,目光落在堂屋里一左一右,面对而坐的岳婿俩——那是她今生最爱的两个男人。唐琛猜想,蒋骁定然是有心里话想说,但碍于双方身份悬殊,只怕不好讲出口,于是便道:“今儿个在这屋子里所谈的,无论何事,朕都赦免国丈失言之罪,不会在事后追究。”一顿,他又摆了摆手说:“所以用不着有所顾忌,尽管直言吧。”“谢陛下恩典。”于蒋骁而言,唐琛愿意倾听他这几句话,已经远比任何封赏来得更为可贵。他仔细琢磨着用辞,直待好半晌才说道:“晏晏出生以后,臣是第一个抱她的人;待她开始牙牙学语,学会的第一个字眼是爹爹。”“甚至在往后十几年间,无私爱护与怜惜着她的,全都是臣,而不是陛下。”说到这里,蒋骁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臣也曾经自私地祈求,晏晏一辈子不要出嫁……”“可是现在,”蒋骁神情认真地说:“臣却盼着,陛下能够取代臣,成为这世上最牵挂她的人。”唐琛眼睁睁看着,往日里坚硬得刀枪不入的汉子,此时跪倒在自己面前,哭得泪如雨下,仿佛体内肝肠正一寸寸地断开,再碎裂成血水。饶是再冷血的人,目睹这一幕都会止不住内心酸涩。唐琛蹲下身,亲自搀扶起他,口中还不忘一遍遍地答应着。……蒋琬琰完全不晓得里头发生什么,只知道这个时辰是该收拾着,准备离开了。唐琛缓缓平复下心情,问道:“难得出宫一趟,可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比如游湖爬山踏青这类的。”蒋琬琰听后,略显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道:“那得多累人啊,倒不如就在街上随意逛逛呗。”“也行。”话落,唐琛径直开口让马伕就地停下,“咱们从这里开始步行吧。”唐琛选中的地点,正是京城里颇负名气的珠宝一条街。不仅汇集了几十间饰品店,更不乏有贩卖衣料,以及胭脂水粉的店铺穿插其间,据传是名门贵妇们最喜欢的去处。果然,即使是在非节假日的时候,仍有不少夫人结伴,这里一支金钗,那里一根银簪地挑选。“想要什么?”唐琛低头,贴近她的耳畔说道:“朕都买给你。”这句话若是听在其他女子耳里,定然是十分欢喜的,但蒋琬琰却偏偏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物品。当整座后宫,唯有皇后一人的好处便是,她非但可以独占圣宠,连带那些珍贵而罕见的贡品,也是流水般的往凤栖宫里送来。于是,蒋琬琰左顾右盼半天,居然看中了隐藏在角落里的一家旧式点心摊。唐琛眼瞅着摊位上百色杂陈、满目琳琅的糕饼糖果,不禁轻啧一声道:“别人家的姑娘都是一心打扮,唯独你,两只眼睛差点儿就粘在甜食上了。”蒋琬琰双颊微鼓,小嘴嘟囔着说道:“你自己也说了,那是别人家的呀。”唐琛听见她因为拖长,而变得温软可爱的尾音,几乎要忍不住当街把人揉进怀里的冲动。好险他还记得,自己现在是个小厮的打扮。张汜清上前询问过摊贩老板后,又返回蒋琬琰身旁,小声禀告道:“公子,他们这里贩售的,主要是一种用白砂糖、香苏和牛乳煎炼而成的乳糖。”蒋琬琰悄悄咽着口水,问道:“尝起来怎么样?有听说么。”张汜清并未多想,便如实回覆道:“听说含进口中时,奶香四溢,且甜而不腻,这附近的小孩都喜欢。”闻言,唐琛立马插话道:“得,那给我家小孩也买几盒过来。”蒋琬琰听罢,有些怔忡地回望向他。尚未反应过来,鼻尖突然嗅到一股浓重的脂粉味儿,刺激得她险些打起喷嚏来。蒋琬琰不由转过身,她刚想找寻那飘散着香气的源头,双眼却猛地被唐琛用手盖住。惹得她不断挣扎,叫喊道:“你做什么……”唐琛只好压低声音,解释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是隔壁春花苑里出来的嫖客。”末了,还不忘轻斥道:“净知道乱看!”乍一听见他这副轻轻教训的口吻,倒真让蒋琬琰有种自己像是孩子般,受尽保护的感觉。这种事情越是深入去想,她越觉得羞窘难耐,忍不住红着脸扒拉他的手。可惜,她和唐琛实在力气悬殊,直到最后也拽不过他。蒋琬琰思来想去,好不容易得出一个折衷的办法,那便是——他们相互捂住对方的眼睛,谁也看不见,这样很公平。唐琛抿着薄唇,喉间溢出一声轻哼:“蒋琬琰,你有没有搞错?乱看的是你,我从头到尾都只看着我家小孩。”蒋琬琰脸皮薄,自认说不过他,索性直接动起手脚,想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开来。唐琛并没有真使上力气,反倒是配合着蒋琬琰我拉、你推的耍了一阵,就任由她从自己怀里溜走。蒋琬琰正觉得奇怪,怎么今儿个逃脱的这般容易?甚至都没耗上多少精神。结果,她这一睁开眼,眸子里便倒映出唐琛过分纤长的睫毛,近在咫尺。唐琛显然也没想过她会这么快睁眼,偷袭失败,目光里难掩几分挫败。然而仅仅是一瞬间,他眼中便重新燃起斗志,又深又重地吮吻着蒋琬琰的红唇。唐琛在她的芳腔里肆意侵略,直至双方皆喘息微微时,才逐渐停下撩拨。这个举动,唐琛平时没少做,但他压根儿忘记了,自己现在正杵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而更要紧的是,他和蒋琬琰皆身穿着男装!顿时间,唐琛明显地感受到,无数探究的目光由四面八方投来,让他浑身不自在。没有过多的思索,他径直牵起蒋琬琰雪白的玉手,一路跑离众人的视线,过程中毫无片刻停顿。蒋琬琰虽已用尽全力在跟随他的步伐,但她那点儿体力,到底是不如自幼习武的唐琛。慢慢地,两者间的差距从最初的半步,拉开为好几尺。唐琛亦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煞住脚步,关心道:“晏晏,你没事吧?”“嗯……我还好……”说完,蒋琬琰便呼呼地喘起粗气。见状,唐琛不禁勾起薄唇,一抹好看的微笑当即倾泻在他的唇角,“在我面前,何必还要嘴硬。”话落,他开始四处张望着,试图辨认当前所处的位置。这条道路看似平坦,但通到底部,却是一处杳无人烟的死胡同。唐琛心里禁不住纳闷,繁华盛丽的京城里,竟然还有这般未经开发之地,着实奇怪的很。他再次回首,却发现蒋琬琰仍旧娇喘着,不免有些担忧。“晏晏,咱们到附近的人家要几口清水喝喝,可好?”蒋琬琰闻言,抬起头,目光锁在周遭仅有的一户杂草丛生的院落,内心陡然升起些许不好的预感。“夫君,我怕。”作者有话要说:唐琛:不怕不怕,夫君护着你。第32章 旧屋子仔细一看, 那座三进的院落的确因为年久失修,而显得有些破败。看起来,甚至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唐琛神情迟疑, 半晌没作声。理智上, 他知道身边带着蒋琬琰的时候, 不该去冒哪怕一丁点的风险。但感性上, 唐琛却隐隐感觉到那幢屋子里暗藏着什么真相,正不断牵引着自己。蒋琬琰多少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小手推上唐琛的后腰,说道:“想进去就赶快吧。”唐琛脚下被她推搡着移动,脑海中仍是空白的,只知道把蒋琬琰护在自己身后。他走近门边,伸出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敲了敲。然而, 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应。百般无奈之下,唐琛试探地推了下门。不曾想, 他只轻轻一推,那扇古老陈旧的木门居然吱呀地打了开来。沉吟半晌,唐琛才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将手伸给她,道:“晏晏, 等会儿跟紧我。”话落, 他们便一前一后,慢吞吞地走进那栋残破的屋子。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房舍里头不但干净整洁,且光是书画架子就有数十座。皆用上等的黄花梨木制成, 摆设得气派而大方, 不似寻常人家所能比拟。唐琛左右环顾着,这与外观截然不同的居室, 内心隐约有了猜测。接下来,他凭借敏锐惊人的听觉,捕捉到由后院传来的潺潺流水声,并带领着蒋琬琰一路寻了过去。两人跨出月门,便见院子后方有条成人巴掌宽的小溪,引了邻近宝安山头的清净水源。水势虽小,但贵在源源不断,若是仅供这户人家的日常饮用,已是十分充足。蒋琬琰再顾不得仪态,弯下腰,便用双手捧起沁凉的溪水。只可惜她小小的手掌,所能掬起的水不多,咕咚咕咚几道声音落下,掌心的水已是半滴不剩。唐琛无奈地摇摇头,随后也跟着蹲在蒋琬琰旁边,捧了一把清水递到她唇边后,柔声哄道:“晏晏来,再喝几口。”蒋琬琰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而是就着他的手,低头啜饮几口。水质清凉甘醇,顿时消解了全力奔跑过后的疲累。一阵休憩过后,她才后知后觉地疑问道:“原来这里不知是何人居住着?”唐琛神色微变,略显不自在地答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儿十有七八是方旭之的故居。”话落,不待蒋琬琰反应过来,他便起身回到屋里。见状,蒋琬琰忙不迭地上前,挽过他的手臂,道:“你等一等,这样我怎么跟紧呀。”方才她净顾着害怕,倒是没有发觉到,屋内存放了这许多的画作,且幅幅皆是笔意清绝,穷形尽相。蒋琬琰目光游移在四周墙面,多达上百副的挂画之间,看得尤其专注,丝毫没有留意到脚边的物品。下一刻,她的足部就被绊得踉踉跄跄,几欲摔倒。好在唐琛即时搀扶,才教她不至于跌上一跤。“晏晏,你感觉怎么样?可有扭伤脚踝。”唐琛满心焦急地嚷着,说罢,便伸手掀开蒋琬琰的裤腿检查伤势。没了布料的遮挡,一双纤细笔直的小腿瞬间映入眼帘,粉粉嫩嫩的,底下缩着脆弱易折的脚踝。此时,唐琛内心没有任何荒唐的绮思,手指规规矩矩地按在几处重要的穴道上,问道:“会疼么?”蒋琬琰似是没有半点受伤,还能嬉笑着从他手里把脚抽回,道:“不疼,反倒让你给挠得痒了。”说完,她又将注意力转移至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蒋琬琰随手翻看着,只见那堆积成小山的杂物,近乎八成都是未经封泥的书信。而每封信件开头的称谓,皆是熙妃娘娘安好。蒋琬琰心里咯噔一下,思绪顿时翻腾不已。她拼命压下紧张的情绪,接着往下看。终于,在当中找到唯一一封,来自女方的亲笔回信。熙妃笔下字体清丽婉约,单见字迹,都仿佛能想像到其人的风度娴雅,也不怪先帝如斯著迷。而她对待曾是师长兼旧情人的方旭之,可谓是相当寡言。偌大的信纸上,徒留许多空白,只在正中间写下短短三句话——自个儿当心钱皇后,至于我,勿想勿挂勿念。单见此物,便可知熙妃是极爱惜羽毛之人。尽管她在宫中的处境并不容易,也从未回头寻求故人的慰藉,反倒亲手斩断了和方旭之的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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