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琰定定地望着,他无比严肃的神情,心中不知为何,竟升起一丝反捉弄的念头。她不禁嘴角上弯,哂笑着说道:“是么?但臣妾可听说过,信什么,也别信男人床上的话儿。”唐琛听罢一愣,随即笑逐颜开,两片薄唇猛烈地吻住她胡言乱语的嘴,声音嘶哑道:“你都从哪里学来这些不入流的东西……”闻言,蒋琬琰就有些不乐意了。她鼓着嘴,眼尾婉转流露出一股风情,“臣妾是猜想陛下听了会欢喜,才这般说道的。”唐琛细细打量着,像没骨头似地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女人,也觉得无可厚非。倘若夫妇之间,闭起门来还端着架子,活像个泥菩萨似的,才是真正的不得体。足够温存后,唐琛便用锦被包裹住她纤细玲珑的躯体。接着,连人带被地抱进浴堂里。行进间,口中还不忘调笑道:“会说话你就多说点儿,别只管咿咿呜呜的。”话落,蒋琬琰柳眉一竖,毫不留情地抡起粉拳,捶打着他的胸膛出气。她压根儿没想过,自己这几拳下去,非但没让唐琛觉得肉疼,反倒意外燃起了他的征服欲。当晚,她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浴堂的。……至翌日清晨时,唐琛纵使百般的不情愿,仍旧提前醒了过来。为着不吵醒蒋琬琰,他没有传召宫人伺候,而是自己轻手轻脚地更衣洗漱。临走前,唐琛低头在蒋琬琰的眉心落下一吻。她睡得熟稔,并没有因他的动作而惊醒,只不过在半寐半醒间撇了撇嘴,抱怨道:“嘴巴,亲嘴巴。”唐琛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两瓣红唇间,道:“朕不亲瞌睡虫。”语毕,便转身离开。昨晚他答应蒋琬琰的事情,必须尽快获得解决。于是,天色还未完全亮起,唐琛已经坐在御案前挥笔洒墨。他字句斟酌,前后反覆拟了十来份的草稿,才终于定下内容——今有皇后蒋氏淑慎性成,克娴内则,具母仪之德,甚慰朕心。故朕思虑再三,决意废黜后宫,独尊皇后一人。且即日起,不再选秀不再纳妃。唐琛几乎可以想见,这道圣旨一下,朝中文武的反对声浪会有多么强烈。然而,他自然也不会干等着旁人来否定自己。早在先前,唐琛便设想过许多应对的说辞,诸如后宫嫔妃冗赘,招致宫中花销过大,且容易使得君王耽溺享乐。甚至连命理师卜卦,算出他命中不宜有过多妃嫔,否则将不利于国运这点谎话都考虑过。唐琛盘算得周全,结果百官还来不及对这道诏令做出反应,另一件震撼朝野的事情发生了。长居深宫的钱太后,忽然只身闯进各地官员齐聚的金銮殿。并且当着在场上百双眼睛的注目下,将这些年摄政王意图谋逆的罪证尽数上交。其中,包括公孙弘毅书房里私藏的前朝遗物,几封亲笔书信,以及他暗中安插进羽林军中的间谍等等,逐一列举。“皇帝。”说到最后,她不禁嗟叹道:“哀家今日之所以当众揭发公孙氏的恶行恶状,便是盼着你能够尽早做出决断。对付这等丧尽人格的奸臣,断断不可心软姑息啊!”钱太后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字句都在强调公孙弘毅的罪重,与逼迫唐琛尽快下令处决。公孙弘毅见状,连忙对身后的亲信使了个眼色,暗示其帮忙作证。却不料,那人早已倒戈向钱氏的阵营靠拢。这会儿不仅没打算替他证明清白,还刻意地加油添醋,把公孙弘毅塑造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反贼。“好啊,本王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墙头草!”公孙弘毅顿时恼羞成怒,气得直接抬脚踹在那人的背上。而对方明明可以轻易躲开,却故意挨了这扎实的一脚,当场痛得倒地不起。自从有人倒下以后,原本庄严肃穆的朝会,当即乱成一锅粥。打架叫嚣的,劝都劝不住,最终甚至惊动了禁军。金銮殿上闹出的动静,很快地传到了凤栖宫。蒋琬琰听闻消息先是一怔,随后立马追问道:“陛下是否安好?”“龙体一切安好,娘娘无须过度牵挂。”夏青语气微顿,又接续着说道:“如今官兵正团团包围着摄政王府,想来不久后就会开始进行搜查。”蒋琬琰明白她的意思,虽说摄政王的罪行中,有钱太后推波助澜的作用,但他犯下恶行也是不需置疑的。因此,唐琛极有可能借着这次的机会,顺势了结掉公孙弘毅这根刺目的眼中钉。“夏青,你听着。”蒋琬琰厉声嘱咐道:“凤栖宫上下谁都不许议论,更不许插手这件事儿。”夏青微微屈膝,尚未来得及回答,却听见宫门口传来一片喧聒噪耳的吵闹声。她担心外头有危险,连忙道:“娘娘请稍待,奴婢这就出去察看。”岂料蒋琬琰却径直起了身,道:“不必,凤栖宫附近守备森严,倒不至于出什么事儿,更何况……”她还想亲自会一会那人。当蒋琬琰跨出门槛时,便见四、五名粗壮的侍卫,正包围着一个体型偏瘦的姑娘,看起来像是在仗势欺人。但再仔细一瞧,那名姑娘身穿绮罗,头戴珠翠。单是她肩上披着的那条锦绣领巾,都价值上百贯钱,显然是权贵人家的小姐。可这位官小姐如今却被制服在地,模样狼狈,以致蒋琬琰盯着看了许久,仍不敢笃定她的身份。直到两旁的侍卫,一左一右架住她瘦小的胳膊,迫使她仰起头来正视前方,蒋琬琰才出声道:“公孙凝,果真是你。”公孙凝在瞅见她因为初经人事,而变得越发甜美红润的脸蛋时,不禁咬牙切齿,瞪向蒋琬琰的目光也愈加凶恶:“蒋氏,你让他们放开我!”她边说,边拼了命地挣扎着。可每一次的挣扎,都只能换来更为粗暴的压制。连续几回下来,公孙凝便像是疯了一样地吼叫道:“你们凭什么动我?只要皇帝哥哥一日不废我,我就还是业朝高高在上的安阳县主!你们这些杂碎,连当我的狗都不配!你们不配!”可尾音犹未落地,她却呜呜咽咽哭将起来。起初只不过是一串压抑的哽咽,接着转为小声的啜泣。再之后,终于变成涕泪纵横而下的号哭。好像这么大哭一场,就能稍微减轻内心的苦痛。蒋琬琰看进眼里,略有不忍。公孙凝这些年放纵无忌,草菅人命,落得这个下场实在算不得无辜。但她今日之所以会养成这副恶劣的性子,与从小的成长环境脱不了干系。公孙弘毅生她、养她,却不知道教育她。最终让公孙凝赔尽了所有,再赔尽自己的生命。蒋琬琰轻轻闭起双眼,似是不愿再见到这般残忍的情景。“先把她安置在后殿,听候陛下处置吧。”蒋琬琰的本意,是想替她了全仅有的一点颜面。然而,公孙凝在被拖走前,却忽然又高声大喊起来:“蒋氏,你会不得好死!”蒋琬琰乍一听,只当作她在说疯话,并未往心里去,但公孙凝却不依不挠地叫唤道:“你知道之前的太子妃是怎么死的么?就是被钱玉华这个毒妇给下药害死的!”“你以为钱玉华会独独放过你么?”公孙凝冷笑,“不会!她谁也不打算饶过。”蒋琬琰正欲开口,公孙凝却像发狂似地大笑起来:“我会在九泉之下,睁大眼睛等着看,你最后的下场有多么凄惨……”她话音未落,一旁的侍卫却已是忍无可忍,索性直接把人敲晕扛走。夏青见此情状,连忙上前安抚道:“皇后娘娘无须理会那些污言秽语,您是有福之人,定然能够吉祥千岁。”蒋琬琰听罢,不禁摆了摆手道:“你用不着担心,本宫还不至于被这寥寥几句话儿给吓唬到。”她真正介意的,是公孙凝倒数那几句话。钱玉华是当今太后的闺名。以前几年,公孙弘毅与钱氏密切的交往看来,公孙凝即使碰巧耳闻过几桩宫中秘事也不奇怪。况且,蒋琬琰亦不认为,公孙凝在神智错乱时,还能临时编出个故事来吓唬她。所以说,钱玉华暗中投毒杀害前太子妃蔡芳珩的事儿,至少有八成的真实性。蒋琬琰对此,倒是没有过多的惊讶。钱玉华沉溺于权力已久,只恨不能在唐琛身边放满自己的棋子,好时时刻刻拿捏住他。但令蒋琬琰疑惑的是,钱玉华非但没有用当年对付蔡芳珩的方式,来陷害她。反倒还让自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安稳地活了这么久,却是为何?是找不到机会下手,还是根本已经在她不知不觉间设了套?思及此,一股凉意油然而生,不禁让蒋琬琰感到冷飕飕的。她左思右想,结果直到唐琛圣驾亲临,仍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两日,唐琛虽忙到没有足够的时间休息。但或许是因为刚了却一桩心事,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没有丝毫疲态。“想什么呢?”他弯腰,凑近她的耳畔轻呵了口气。蒋琬琰感到耳垂的一点酥麻,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道:“臣妾在想公孙凝……”“诶,停停停。”唐琛赶忙出言阻止她继续往下说,“这种时候你只需回答,想着朕,就好。”蒋琬琰听完,有些好笑地回望着这个幼稚的男人。而唐琛却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霸道,还接续着问道:“听明白了么?明白的话,咱们再重来一次。”于是,唐琛又将方才从进门到坐下的动作,重复做了一遍,包括那句“想什么呢?”蒋琬琰虽已笑得止不住,却还顺从地配合着他道:“想你,特别特别地想你。”唐琛闻言,清隽的面庞上稍显满意之色,轻咳一声道:“朕亦甚是想你。”言毕,他又再度绕开有关公孙家族的话题,道:“等朕明儿得了空,便寻那太医院的窦院判来给你把脉。”蒋琬琰想也不想就回道:“窦太医每隔几日皆来给臣妾请脉,早已习惯成自然了,何必非要等陛下有空的时候?”唐琛天生凌厉的剑眉,在此时显出几分柔和。他微笑着,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掌,“因为这回要问的是属于你和我,两个人的事情。”听出他意中所指,蒋琬琰小脸上的绯红烙深一层。唐琛眼看她低低垂着头,只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不由心头发痒。精瘦的手臂慢慢揽过蒋琬琰的香肩,而后哑声问道:“那么现在,先办点儿两个人的事儿,如何?”作者有话要说:如何?我觉得不能让陛下予取予求!唐琛: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这应该算个1.5更,剩下的我明天起床写!按照惯例,留评的红包发发发,谢谢老板们的支持。第25章 睡姿“不要。”蒋琬琰毫不留情地拒绝道。唐琛闻言顿觉有些诧异, 唇边轻溢出一声疑问:“嗯?”蒋琬琰见他迷惑不解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臣妾不是说过会记仇的么?今早陛下先拒绝的臣妾,这会儿臣妾自然也得拒绝回来, 才叫公平。”唐琛听罢愣了愣, 半晌总算回想起来蒋琬琰指的是早上, 她向他索吻的事情。“好啊, 你都会装睡骗朕了?”“陛下自个儿没发觉的事情,怎么能说是臣妾骗您?”蒋琬琰依旧笑眼盈盈地说道。唐琛明知道她说得纯属歪理, 却还无话可辨,只得顺着她道:“你不要,那就不要吧。”实际上,他也只是随口说句玩笑话。昨儿个半夜实在折腾得厉害,以致蒋琬琰身周至今还留有不少红肿瘀紫。印痕细细密密地, 遍布在她白皙胜雪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暧昧。唐琛也知道是自己要的狠了, 这下哪里舍得再去折磨她?只想着能够紧拥着她睡,也是极好的。于是他便展开双臂,像是极欲占有地说道:“过来。”蒋琬琰以往的确喜好枕着他的胳臂入眠,但自从上回, 她亲眼看见唐琛起床后肩臂酸麻, 胳膊抬不起来,甚或连穿件衣服都费劲儿,才恍然发觉这姿势有多么不舒适。思及此,她急忙摇摇头, 像摇波浪鼓似的。唐琛不懂得她心里的弯弯绕绕, 只当作是小姑娘在闹别扭,索性一把将人拽过来按进怀里。“朕乏了, 我们安寝吧?”蒋琬琰双手抵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却是徒劳无功,最终只得小声说道:“陛下若觉得困乏,便好生歇息,不用非得整晚抱着臣妾。”对唐琛而言,这个姿势确实难以沉沉地入睡。除了手臂容易麻木外,也无法随意地翻身。甚至还得忍受蒋琬琰飘飞的发丝,时不时拍打在脸上,挠得人鼻子发痒。但他纵然有万般的不满,也抵不过蒋琬琰一句轻飘飘的喜欢。蒋琬琰与他僵持了一阵,力气不敌,干脆直接转过身去。下一秒,唐琛便就着这个动作,顺势从背后紧贴上她,大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似是想尽可能地保护住身前的人儿。这下,蒋琬琰也懒得再动弹,只放任唐琛慵懒地环抱住自己,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当晚,官兵彻夜搜查摄政王府。粗至木柜桌椅,镜台床榻,细至草席底下都不错过,几乎把这座当朝最高权贵的宅邸翻了个底朝天。这般一查,果然搜出不少东西,比如私制的龙袍、暗藏兵卒铠甲数百件等铮铮铁证。领头的长官素来与公孙弘毅关系不睦,如今见罪证确凿,近无翻案的可能。竟刻意在搜索的过程中,摔碎玉器、砸烂瓷瓶,将屋内搅得翻天覆地。直待他气出得差不多,才把公孙弘毅一家连同证据移交刑部。公孙弘毅暗中策划谋逆已久,在这件事情上几乎辩无可辩,连刑部的官吏都提不起太大的审问兴致。草草记下几句笔录,便欲呈请圣上定案判罪。眼看事迹败露,公孙弘毅倒也爽利。先是亲手弑母,随后又快刀斩断妻女的性命,最终趁着狱卒不注意一头撞死在了牢里。赤红的鲜血顿时四溢开来,染浸着阴湿的牢笼,为这个嗜血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森冷诡谲的气氛。唐琛听闻音讯时,并没有过激的反应,反倒只是脸色平淡地点点头。倘若公孙弘毅没有选择自尽,他便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将其斩首示众。既然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将生死大权紧紧地把握在自己手中。然而,他自己是一死了之了,却留下那些无辜被连累的族亲。唐琛目光微凛,眼瞳中隐隐现出汹涌的杀机。作为帝王,他断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心慈。故沉吟半晌后,唐琛立即传诏,诛杀公孙氏九族,至于两岁以下的幼女则充入教习司为婢,终身不得摆脱贱籍。虽说罚则有些残酷,但若想达到吓阻的效果,以避免相同的事件再度发生,就只得严格执行,半点儿不可减轻。唐琛自然是没有做错的。但无论错与不错,他都不愿将这个处置结果告诉蒋琬琰。她内里柔软,心肠不硬,听闻这类事情定然不会好受,所以唐琛宁可尽力瞒着。她接触不到这些糟心事儿,就可以腾出脑袋里的空间,只装满他一人。午时刚过,唐琛正在乾元宫处理着善后的事宜。不曾想,平日里懒散惯了的唐珷,竟主动要求觐见。“臣弟离开燕地已有一段时日,若是再不回去,只怕城里都该乱糟糟的了。”他笑笑地说道。唐琛闻言不禁搁下笔,抬头问道:“你当真要在那儿待上一辈子?”唐珷听后微微颔首,道:“燕地挺好的,百姓安乐,风和景明,臣弟早已习惯了当地的风土民情。更何况,此处战略地位重要,除了臣弟,皇兄难道还放心交由其他人治理?”对此,唐琛亦不可置否。唐珷见状嬉笑道:“反正臣弟孑然一身,无妻无子,也无所谓待在哪座城里。”他说得潇洒,可唐琛却从中听出些许异样,不由叹了口气道:“唐珷,你是不是……”话至一半,他却突然改口说道:“前些日子,吏部袁尚书已经为他家长子的亲事,登门拜访过老平阳侯,据说双方皆是有点儿意思的。”唐珷面部一僵,脸色显得有些难看。“倘若华琅能有个好归宿,臣弟自然也会好生祝贺。”“你能这样想是最好。”唐琛说着话,眼光斜睨过去,瞥向他的目光满是探询之色。“唐珷,朕以前既不过问你们之间的事,以后也不会插手,统共只会说这么一次。”“所以,你听仔细了——”“要么拿出骨气,去把她追回来,要么彻底忘记她,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唐琛直视着他略带迷茫的眸子,一字一顿,强势地要求道:“朕不想继续看着你,明明心里爱得要命,却要假装不爱的样子。”话音落地良久,唐珷依旧愣愣地缓不过神。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已是怎么走出皇宫的。只知道再抬起头时,脚步已经来到了平阳侯府正门。守门的家丁难得见到宫里的贵人,一时心急,舌头便像打了结般说不好话,只得不断地向他鞠躬哈腰道:“小的、小的这就去禀告老爷,还请王爷稍待片刻……”唐珷听罢,在心底冷笑一声,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遇过谁敢让他等的了。若是他想,以他亲王的身份,即使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门里,也绝对无人胆敢上前阻拦。可是唐珷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好言好语地说道:“本王找的是,你们家小姐。”那家丁心底略有迟疑,但却恐于唐珷的权威,不敢有所怠慢,连忙小跑着到后院去通报。然而唐珷等啊等的,等了大半天,盼来的却是纪华琅的贴身侍女翠萍。“奴婢见过燕王爷。”翠萍是个死心眼儿的,一直认定当年是唐珷见异思迁,抛弃了自家小姐。因此,这会子的态度称不上恭敬。“燕王爷贵人事忙,可能未曾听说过,我们小姐如今正和吏部尚书家的袁大公子议亲。”她顿了顿,又道:“所以,实在不方便私下面见其他男子,这点还望王爷谅解。”唐珷眉头一皱,双眸锐利逼人。 “华琅如果不肯见本王,你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地说这些?”“你……”翠萍被他这句毫不客气的话儿,噎得顺不上气来。直待良久之后,才气鼓鼓地回道:“是,我们小姐确实是不想见您,但又有谁愿意与一个说走就走,毫不负责的负心汉纠缠不清呢? ”唐珷听后像是受尽刺激,连话都不屑于回答,径直转身离开。翠萍见状,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忍不住低头啐了一口:“我呸!有的人啊即使衣冠楚楚,也掩饰不住禽兽的本质。真想不通,小姐当初究竟看上他的什么。”与此同时,凤栖宫中窦太医正在帮蒋琬琰把脉。他悬着十二分的精神,反覆地诊了又诊,生怕出一点的纰漏。然而,不管他诊过几遍,得出来的皆是相同的结果。于是,他索性收回垫在蒋琬琰玉臂上的锦帕,改用询问的方式道:“敢问皇后娘娘,信期是否规律?”蒋琬琰偏着头思索片刻后,即答道:“大多时候是每月都来,时间上挺固定的。”“那么距离上次,可有十五日了?”窦太医边问,边谨慎地记录着。蒋琬琰细细一想,才回道:“不,约莫只过了八、九日吧。”窦太医听言,终于抬起头来正视着她和唐琛,口中说道:“依微臣之拙见,皇后娘娘近日阳热颇盛,阴气渐衰,恰恰是容易受孕的好时机。”听到这里,唐琛紧绷已久的面庞,几乎招架不住满溢的喜悦,“此言当真?”“微臣断断不敢欺骗陛下。”这下,唐琛再也顾不得其他,满心只想着把蒋琬琰抱上腰际,最好举得高高的,以表达内心的喜极。何曾想,他刚伸出手臂,还未触及蒋琬琰的身躯,窦太医却再度语重心长地开了口道:“只不过……”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我短小今天被审核整fong了,明天再多更些谢罪。第26章 感情纠葛“只不过什么?”唐琛目不转睛地瞅着他, 低下头,沉吟了半晌方道:“需留意节欲以养生,否则过度纵情, 将耗伤身心, 不利于补益精气。”唐琛闻言一愣, 窦太医已经接续着说道:“女子的阴血, 和男子的阳精同样生成极慢,又容易耗损。因此, 如果用为数不多的精血,来充填和换取无穷无尽的欲念,则将使身体败损。”话音落地,唐琛终于回过神来,嘴里嗫嚅着问道:“如何才算……不过度?”“比如当精神困倦, 心情愁闷,酒足饭饱之余, 或者月经之时,皆不宜同房,以免造成体内元气耗散。”言已至此,窦太医顿了顿, 索性直说道:“重质不重量啊, 陛下。”唐琛听罢脸色由白变青,又由青转变为紫,继而咬紧牙根,愤愤地回答:“朕知道了。”窦太医眼看他答应得干脆俐落, 才站起身来, 朝蒋琬琰长长一揖,道:“皇后娘娘, 微臣每日会亲自调配药方,再请您务必按时服用。”“本宫明白。”蒋琬琰颔首微笑,道:“窦太医若没有其他要紧事儿,便先退下吧。”“是,微臣告退。”窦太医分别向帝后各行一礼后,便退了下去。待他一走,蒋琬琰就有些憋不住,别开脑袋轻笑出声:“陛下当真有容纳百川的气量。”唐琛面色微沉,嘴上忍不住轻哼一声,道:“朕倒是想狠狠治他个出言不逊的罪,但如今整座太医院,恐怕也只有窦怀仁这老头敢直言不讳了。 ”说完,他突然凑近,猝不及防地占领她的娇唇,“为了你的身子着想,朕忍了。”乍一听闻,唐琛对于窦太医直白的称呼,蒋琬琰不由得愣了愣。在她的印象里,唐琛向来是极有分寸的,与所有臣子皆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然而,他待窦怀仁的态度却略有不同。蒋琬琰思来想去,觉得这其中只可能有一种解释,不禁问道:“窦氏是当年负责给熙太妃接生的太医?”唐琛没想到,她脑筋转动的这般快速,伸手就揉了揉她那颗机灵的小脑瓜,语带宠溺:“朕的晏晏挺聪明啊。”蒋琬琰不留情地拍掉,那只在自己头顶作乱的大手,反驳道:“是陛下自个儿表现得过于明显。”“是啊。”唐琛半眯双眸,眼神越发温柔,“或许以母妃当年受宠的程度,即使换成其他太医,他们也会倾尽全力地替母妃安胎。但是,朕仍旧感念窦怀仁当年的悉心照料。”“说句丧气的话儿,朕虽是天子,可这广阔江山中也并非人人都肯为朕卖命效力。”他笑了笑,“所以对于那些恪守职责,刚正不阿的老臣,难免偏心眼儿。”蒋琬琰听着听着,忽然身子一软,整个人便摊倒在唐琛结实有力的腿上,两眼直勾勾地望向他。“陛下的心不是早早许给臣妾了么?怎么还能偏向别人。”“你这ㄚ头。”唐琛将双腿抬高,头低下,满是爱怜地吻着她柔软的唇片。 “方才太医叮嘱的话儿,都记住了么?”“往后你若是身子……”唐琛说着,手掌却开始不安分地游走,时而捏时而蹭,尽是撩拨着她的心绪。“有何处不适,定要直接告诉朕。”言毕,他手心恰好停在蒋琬琰深陷的腰窝。往上是轮廓明显的**,往下是圆润挺翘的臀部,位置尤其尴尬。唐琛迫切地想收回手。然而蒋琬琰却不依,偏要让他继续。最终,唐琛只得无奈地妥协。但他的每次抚摸,却不再带有浓烈的**,反倒如同清水般的纯粹,而不掺一丝杂质。“晏晏,你真是……朕长这么大,遇过的最可爱的人。”唐琛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小巧白嫩的耳垂,语气充满温存:“好像每次碰到你,心就一下子软了。”“可爱你就多爱一点。”话落,蒋琬琰顿时羞得只知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可唐琛却十分坏心地把她揪出来,调侃道:“让朕瞧一瞧,最近你脸皮是不是变厚了点儿,嗯?”“陛下太坏了,坏透骨的那种。”蒋琬琰一直四处躲闪着,不肯乖乖就范。而唐琛又担心胡闹的过程中,会一不留神失手弄伤她,因此,根本不敢使劲儿去压制。于是两人之间,谁也不占上风,只是紧紧地扭抱在一起。……离开平阳侯府后,唐珷并没有返回他在京中时暂居的宅子,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纪华琅自打那日,从宫里回来以后,便净知躲在房中弹琴写诗,说什么也不肯跨出屋门,变得沉默而抑郁。唐珷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她的改变。当年的纪华琅,有着毫不逊于须眉的胸怀与才情。她聪颖,却不卖弄学识,开朗且懂人情世故,搁在一众京城贵女中都是顶顶出挑的。当然,她的眼光也特别精准。所以在唐珷仍是一片白纸,不沾半点尘俗之气的岁月里,陪着他慢慢成长。唐珷与纪华琅,一个闹、一个静,明明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性格,却相处得无比融洽。曾经他们也在童言无忌的年华里,相互许诺,等到双方成年立刻结亲。但是一切,都在历经那场凶残的夺嫡之争后起了剧变。唐琛的日子过得何其艰难,乃至于影响终身幸福的婚姻大事,都无法凭自己的喜好决定,而需以利弊权衡为主要考量。相比起来,他只顾享受,却没有尽到半分作为皇子该尽的义务,实在有愧于处处维护自己的兄长。于是,封王开府前唐珷便主动请旨,欲到地理位置偏远,但极具战略意义的燕地驻守。过去在燕地坐镇的地方官,眼看天高皇帝远,无心治理,竟放任生活艰困的乡民以打劫维生,彻底败坏了此地的治安。因此,唐珷此番前去的目的,便是让一座早已烂到骨子里,并逐渐迈入腐朽消亡的城镇,重现旧日的辉煌与生机。这个过程不仅耗时良久,而且开头难免有碰壁,或者感到失意的时候,绝非养尊处优的官家小姐所能忍受的。即使能忍,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陪自己吃苦。唐珷从没后悔,做出与纪华琅分手的决定。但并不表示,他能完全放下往日彼此间那么深刻的感情。眼下,他和纪华琅都不再年幼。倘若再不疯狂一回,只怕等到自己下次奉旨入京时,她已嫁作他人妇了。思及此,唐珷终于下定决心,势要将她挽回。而此时,纪华琅刚听完翠萍的禀告。低垂的眸子顿时阴暗一片,似有万般惆怅意,在眼底发酵成泪滴。“他果然还是走了。”她虽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仍略有哽咽,“原来得不到的人事物,即使兜兜转转几个圈,终究还是得不到。”翠萍见状,赶忙出声安慰道:“小姐莫哭,那样的男人不值得您为他落泪。”说一说,她又觉得实在呕气,没忍住埋怨道:“这燕王待在外地好端端的,何必非得回来招惹小姐!”“不好,翠萍你不懂……”纪华琅死命地摇着头,“这段时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陛下说得对,是我变了,可却没人愿意告诉我,从前的纪华琅该是什么样子……”话落,她便掩面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