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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晖出门后, 齐木楠雄才被太宰治从小房间里放出来。
“你怎么还没走?”太宰治嫌弃,“怎么瞬移进来就怎么瞬移回去。”
【幼稚鬼。】面无表情的粉发青年扯扯嘴角,绕开太宰治往门外走去。
把无所不能的超能力者关在普普通通的小房间里, 就想阻止他和太宰晖见面,太宰治的智商是退化成草履虫了吗?
“不, 我是信任你的品格啊, 超能力者。”太宰治笑嘻嘻。
齐木楠雄脚步一顿,身形僵硬。
又被套路了。
正如太宰治所想,超能力者确实乖乖待在小房间里吃咖啡果冻,没有瞬移出门,也没有动用心灵感应和太宰晖交流。
【感恩你上供的咖啡果冻吧。】和太宰治多年交集,粉发青年被迫在某方面锻炼出极高的防御力, 【不然的话, 你现在已经被我变成你最讨厌的小狗,只能冲着你哥汪汪了。】
太宰治:“!!!”
超能力者反击成功!
目送粉发青年远去, 太宰治靠在门边, 脸上忽地挂起笑意。
齐木楠雄待在房间里,明面上是中了他算计对方性格的套,但暗地里, 又藏着几分,是超能力者想给太宰治和太宰晖单独相处让出空间的心意?
“喂,织田作——”太宰治拉长声音, 对着电话那头,“我的天价保镖织田作,快来接我, 我要去擂钵街尾随我哥, 你该上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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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发青年刚出别墅不远, 就遇到了麻仓叶王。
全知的地球之神坐在马路牙子边上,手肘抵膝,脊背微弓,身体前倾,双眼凝视前方,背影格外萧索。
“麻仓叶王?”
齐木楠雄开口出声。
“齐木楠雄,”麻仓叶王转身,扭头看他,“你见过他了?”
同为读心能力者,两人互读的时候,往往会形成“我读到你读到我读到你读到我读到的心声”的情况,为了耳根清净,两人默契地抛弃读心,选择开□□流。
“单方面见过了。”齐木楠雄点头。
在小房间里吃咖啡果冻的时候,他用透视眼见过了,并用千里耳旁听了兄弟俩交流的全程。
麻仓叶王:“你见过了,就没有认出什么不同?”
“不同?”齐木楠雄疑惑。
“齐木楠雄,你就没有发现,你所见到的那个‘审武’,根本不是审武?!”
“你在说什么,太宰晖怎么会不是太宰晖?还是你想告诉我,太宰晖是别人假扮的?”齐木楠雄皱眉,“如果太宰晖是假的,太宰治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太宰治和回来的太宰晖相谈甚欢,显然没有发现任何太宰晖不对劲的端倪。
“……啊,”麻仓叶王掩住面孔,忽地叹息,“我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为他感到悲哀——”
“你说得没错,齐木楠雄,平常人确实没有办法几乎还原地扮演一个人,乃至完美地骗过那个人最亲近最了解他的人……可是,齐木楠雄,如果扮演审武的这个人,是一个人默默等待了他千多年、了解审武胜过审武了解自己的……爱人呢?”
齐木楠雄眼睛蓦地睁大。
——那个寻找等待审武千多年的人,除了妖神,还有谁?
“审武死了。”
麻仓叶王哑声,“我见白饮破开空间而来,就站在那里,面貌一点点变化,变成审武的模样,最后走进那栋别墅。”
——审武死了。
“你说……太宰晖死了?”齐木楠雄喃喃。
“我不信……我不信。”
“这怎么可能?……他那么厉害,那样让人惧怖的终末都奈何不了他,他怎么就——”
齐木楠雄上一秒还沉浸在太宰晖回来的喜悦中,下一秒却被告知:你见到的人是别人假扮的,他已经死了。
死在过去某个他日常吃咖啡果冻的时刻,死在遥远的不为人知的某个角落,尸骨都带不回。
超能力者无所不能,从小到大向来顺遂,跌过的最大跟头,就是初遇太宰晖时,因听了他的心声而失控昏迷的那一回。
——他死了。
齐木楠雄第一次直面死亡。
对他来说,太宰晖是个什么存在呢?
说朋友太轻浅,说至交太单薄。
“他怎么可能……会死呢?”齐木楠雄是真的不明白。
树木有繁盛荣枯,但永不坠落的太阳,怎么可能有熄灭的一天?!
“人都会死的。”麻仓叶王道,他在意的是白饮,与审武并不相识,反而能冷静地看待审武的死亡,“再厉害的人都会死,也许是意外,也许是力所不及,又或者……死于诡谲人心。”
“……”
——“距离上次离开,你的时间过了多少年?”
——“一千多年吧……唔,怎么了?”
齐木楠雄记起太宰治和太宰晖的对话。
一千多年……是啊,一千多年。这一千多年,不是太宰晖经过的时间,而是传说中的妖神白饮,等待爱人度过的漫长时光!
妖神没有等来鲜活的爱人,他等到的,是爱人比冰冷的尸体。
现在站在那里的,是替已死的太宰晖,前来履行遗诺的——妖神。
“……我不信,我会去亲自验证。”
齐木楠雄这样说着,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他以念力压制情绪,让自己保持绝对冷静,看向麻仓叶王:“按你的说法,现在回来的太宰晖,实际上是那个传说中的妖神……他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哼——他能做什么?!”麻仓叶王厉声一喝,“他想做审武没做完的一切!”
“齐木楠雄,你以为最不能接受审武死讯的是谁?”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麻仓叶王今天已经破例太多次,他笑得痛心,像是正在亲眼目睹高绝壮美的光辉枯萎凋谢,“是爱他至深的……妖神殿啊。”
“审武一死了之,却放等了他千年也爱了他千年的妖神殿独活世间……活下来的,往往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爱得越深,便也痛得越深。
千年之前,麻仓叶王只觉白饮孤独如坐冰寒雪巅,孤高卓绝,无人触及,正是居高临下的妖神应有的超然姿态。
直到现在,他眼见白饮洁白的发丝转为漆黑,眼见他扣上那磕坏了一角的木头面具,眼见他变作审武的模样……麻仓叶王才惊觉,情绪从来含蓄不外露的妖神殿,心中对审武藏有的爱意,已深到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要多了解一个人,多爱一个人,才能让万妖伏拜的妖神俯身弯腰,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活成那个人的样子?
……白饮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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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
“啊啾!”
“啊啾!”
男人轻飘飘落地,扶住面具。
连打三个喷嚏,把他自己都打懵了。
“太宰晖先生?”
“唔,我没事,”男人应声,“可能是谁在念叨我。”
“不用追了,中也,”紫斗篷一个优雅躬身,化作光影融化在空气中,触手交集的怪物随即消失,“那是一个幻影,你追不到的。”
魔术师本身是个战力值不高的脆皮,自然不会真身来到现场,把弱点暴露于人前。
“那就在这里告别吧,中也。”
“温文柔弱”的太宰晖先生把触手怪物当皮球踢的凶残身影还在脑中挥之不去,凌厉如尸山血海中走来的气势几令窒息,中原中也汗毛竖起,大脑宕机:“哦、哦。”
“对了,听小治说,中也虽然加入了港口afia,但一直在坚持写诗,还出了几本畅销诗集,我之后去看看。”
“哦、哦!”中原中也瞬间红了脸,按住脑袋上的黑帽子,像要把整张脸遮住,“我、我……”
他又回到了当年被好心企业家太宰晖先生资助的那个无措孩童,又害羞,又悄摸摸渴望得到男人的肯定。
太宰晖先生拍拍他的肩,是和当初如出一辙的温和笑意:“我说过的吧,中也已经长成可靠的大人啦。”
“……太宰晖先生,虽然离开了这么些年,但也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变。”中也烧着脸,钴蓝的眼睛干净又清澈,倒映着男人的身影,“一样温和,可靠,像……父亲一样。”
“……”
男人一愣。
沉默着,又蓦地笑开。
深不可见的漆黑眼底一点点剥落,露出清亮的色泽,游动着酝酿危险的凶兽舔舔爪子,伸个懒腰盘起来,尾巴团住眼睛,流出包容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