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生来轻盈如泡沫,而有些人注定一辈子带着枷锁。
许轻意识到,靠近他,他便不自在地缩紧自己。她刚要开口,闻讯而来的苏滢推门而入,一身利落的西服套裙把她装成个成功企业家。
许轻看到学辰放松至极的微笑,更意外的是,学辰说话了,他问苏滢:“你知不知道自己闯祸了?”
苏滢搬来椅子坐定:“你知不知道自己瘦成我了?”
“华妍集团把幕墙节点从明年春天提到了今年11月,可你居然意气用事答应了。”学辰讯问她。
“他们说如果这次力保外檐亮相,二期工程也给我们,以你的经验来说,119有戏吗?”
“主体结构造价15亿,幕墙造价也是15亿,工程量可想而知。原计划是最后上玻璃幕的,一切都没安排,这么短时间敲定队伍和厂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材料和人力都没有,这活儿怎么干?”学辰实言道。
“反正都是口头协定,119没实现也不必担责,可万一成功了呢?再说程头儿亲自上手,多上点儿人应该能抢出来。”
“临阵换将是大忌!这么安排,两个项目部的人各自为政,反而削弱了战斗力。”
苏滢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恍然道:“亲哥,我好像又被人阴了。”
“这次比纂改刊物严重得多。”学辰肃然,“你只要想清楚一个问题就可以,华妍集团跟宇辉内部哪位高管走得最近?”
苏滢回忆起钟文钊制作的人物关系图,华妍城项目由钟道非参与招投标,他与华妍的高层往来密切,这一点人尽皆知。
“是钟道非。我爸退隐这一年多里,他是宇辉的主心骨。我进公司成了二把手,他心里不痛快,最近常常称病不出席会议,他儿子做了我的助理,每天观察我的一举一动。所以在外人看来,他暗中摆我一道最为合理。”
学辰讶于她的聪慧,从前的她哪有这般心机?
“但也可能是另外一股势力想要离间我爸和钟叔叔,利用我急于立功的心态,拿二期工程为饵引我上钩。”苏滢浅析形势,随后拿起床头柜上的葡萄吃了起来,“只要119外立面完工不就全解决了,山不过来我过去!你不是最擅长计划统筹的吗?派你去当总指挥怎么样?”!
“怕你付不起出场费!”
“朕的彩礼有两个亿呢,大不了都赏赐给你。”苏滢突然就敛去笑意,沉沉道,“前提是阁下你要有命花才行。”
她正容亢色,用柔和的语调诠释犀利的话锋,眼中竟有令人生畏的威势,好似纯净的宝石又藏进了坚硬的火山岩。
许轻看着两人自然而亲切的互动,觉得自己很多余,回想起来,学辰也曾无忌地与她相处,没正经地唱歌说情话。
苏滢这才把注意力放到许轻身上,问道:“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带前任来看病,不怕你家里那位愣头青兴师问罪呀?”(!≈
“他叫乔森,他是楞得像块木头,但不是我家里的。”许轻含笑,字字回击,“还有……学辰他不是我前任。”
苏滢微微扬首,捶了学辰一下:“你相好的回心转意了,可喜可贺!那我先回去给我男人做饭了。明天做检查别紧张,比阎王姿色好的人他都不收。”
苏滢走后,学辰终于正视许轻,对她说:“你也回去吧。”
只有推她远离时,他才开口。
许轻不再上当,自顾自傻笑:“喂,相好的,晚饭想吃什么?我去买。”
自知等不到回复,她下楼去了餐台,拿过菜单才发现她根本不曾留意学辰的口味。
中规中矩地点了几道炒菜,主食选米饭总不会出差错。
晚餐送到病房时,学辰隐隐一叹,离他最近的一盘是红门羊肉。
“许轻,我不吃羊肉。”他只喊她的名字,以此提醒自己,他们是没有昵称的关系。
她从速倒掉那盘菜,把饭碗举给他。
“我也不想看见你。”他目色幽冷。
“等你吃完我就走。”她娇笑以对。
学辰囫囵吃下,一秒也不想耽搁,许轻收拾好小餐桌,趁其不备偷吻在他额头:“记着十点以后不能喝水。”
她临走前那轻轻一啄让学辰丢盔卸甲,险些演不下去了,累日的困顿顷刻爆发,刚刚躺下就被潜意识的冰山压得透不过气,昏昏沉沉分不清究竟睡着了没有。
半夜时分,他忍受不了无处不在的梦魇,想去楼下走走,穿了外套推开门,脚步顿住了,许轻竟在楼道长椅上打瞌睡,窗外的凉风扑进来,她双手环抱自己,显得楚楚可怜。
怕他逃走,她悄无声息守着他。
学辰踟蹰良久,还是退回病房,他跟自己打了个赌,赌注是他的命。
天色渐明,他越发紧张,时不时无端发抖。
许轻进来时,正见他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抓着衣角,她没换衣服,头发也没洗,可还是一副神清气爽睥睨天下的模样。
在她的陪伴下做完检查,学辰打开窗,站在通风的地方等待结果。
受苏滢之托,苏默放弃了今天的轮休,全程帮忙协调。
几个专家前来了解学辰的病史,当提及颅脑外伤导致昏迷三天之时,许轻压住震惊,难怪苏滢质问她到底对学辰了解多少,被人用砖头袭击而避无可避,那时的他该是多么孤立无援。
她不禁检讨自己,为何只看到他周身的光芒而不追溯他以往的痛,她只想要浪漫的相互宠溺,却没有思考过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对他好。
专家商议之后给出了会诊结果:轻度贫血加脑震荡后遗症。
“主要是被人打了之后没好好休息,有心理阴影,身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