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不是练习生也不是科班出身,进入演艺圈之前在建筑公司上班。我的朋友负责公司的宣传,而我是她第一个采访对象,所以我们只是关系要好的同事而已。”学辰想起他和苏滢相识的过程嘴角不觉一弯。自从回到北京,他终于结束一场漂流,心若是靠岸,忧郁便不被水浸着,身边的人说他更爱笑了,然而真实的笑意里有没有真实的快乐,谁又看得透呢。
有些人不适合快乐,有些人不敢快乐。而学辰,逃避快乐。
“听说她男朋友的公司经营状况每况愈下,良禽择木而栖,所以她才约你出来的是吗?”记者奋起扫射。
学辰似乎被他吓到了,思绪生生斩断,他低头又抬首,觉得怎么回答都有勾引良家妇女之嫌,只好说:“她不是禽类,所以不会那么容易见异思迁。”
记者继续发问:“那‘白富美’给你下跪的照片怎么解释呢?”
“昨晚,你们口中的‘白富美’求我帮他男友的服装品牌代言,我逗她说只要下跪就答应,她就真的跪地不起了,我也不知道一个玩笑的动作怎么拍出来那么情深义重。”学辰自顾自数起了面前已经摆不下的话筒,目光里是海天一色的高远,人在是非的中心,心早就飘去了与世隔绝的桃花源。昨晚,他到工地跟师父小聚,又找到李烨和毕然,让他们在网上公布了极光工程总承包部刊物中《男神是怎样炼成的》以及他几年来发表的文章,他的努力攀爬,他的逢考必过,他的文思诗才,俘获了大批少女,也令很多因为原始学历低、非科班出身而厌弃他的人黑转粉。
“有人查到‘白富美’是苏乾宇的女儿,而他男朋友正是韩静泊的长子,苏韩两家的低调联姻,是不是就此作罢了?”另一个记者敏锐至极。
“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出了问题,我会考虑以法律途径维护我朋友的名誉。另外,电视前的‘白富美’,你拜托我的事情已经跟公司谈妥了,以免费代言作为这场风波的补偿。没想到叙旧聊天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真的对不起!”
学辰的微微颔首打破了韩熙的身体平衡,他关了电视,诡异的静谧又一次袭来,苏滢震慑于他缓慢的安静,讨好般的,将拉面里的牛肉片喂给他吃。
“除了求他给gf代言,你们还聊什么了?”他问。
“我告诉他,我要嫁入豪门了。”
“哦。”韩熙不说话了,就那么情绪复杂地闷头吃饭。
手机响了,他也不理,一见来电是李婉,苏滢嗽嗽嗓子接通电话。
“野种果然比较蠢,韩熙,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板上钉钉的订婚居然搞砸了!他苏乾宇到底什么意思?取消饭局居然让一个看门的管家打电话通知!”李婉骂腔里有三枝两朵的写意和昆曲的抑扬,脏话竟骂出梁祝楼台相会的意境。
全身力气都绷在发白的指节上,苏滢的声腔却出奇哀婉:“大妈,你保重,可别气坏了身子!”
“哈,小滢啊,怎么是你?”
“我父亲让您脸上挂不住啦,用不用他三跪九叩给您赔礼道歉,再请记者来报道一下?”最后的问句,苏滢基本是用牡丹亭的节奏唱出来的。
“这……哪的话。”李婉舌头似是被人拔了。
“您甭跟我客套,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
“这么说,你还肯嫁给韩熙?”
“我天生喜欢野种,就像您天生喜欢有妇之夫是一个道理。您可得保重身体,别回头我还没进门您先驾鹤西去了,或者是喝我这杯媳妇茶的时候一不留神‘嗝’一声把自己给呛死了!”
苏滢火气未消,扬手要砸手机,又咬牙忍住了。她偷眼瞄他,心里翻起巨大的浪潮。一切麻烦因她而起,她不是个畏首畏尾不敢担当的人,接这个电话是准备温言道歉请求原谅的,可李婉酸溜溜的语气让她怒不可遏。
韩熙喝光了面汤,碗中一丝香菜也没剩,他立在衣帽间挑挑拣拣,紧身t恤,复古仔裤,纯白篮球鞋,即使休闲打扮,他仍穿戴严整,像是要去打赢一场不容有失的战役。
他武装好自己,托腮看她:“你那句天生喜欢野种,是真心话?”
苏滢暗悔刚才的失言,她胡说八道些什么?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韩熙拧住她被打的脸颊,笑意从眼睛直贯全身:“滢滢,我爱你。”
她说他是个野种,他对她深情表白。苏滢逻辑混乱了:“韩熙,要不然你还是吃药吧!”
有一种绵绵的情愫在他脸上流光溢彩,苏滢坐到他腿上投怀送抱,他推开她,理了理衣服的褶皱,他说他该去查案了。
苏滢追到门口,没抓住韩熙却扑进一个清香的拥抱,柔软依旧,甜腻不再,微凉的双臂没有染上一丝七月的暑气。
“雅桐姐……”
“特意从西班牙赶回来却看到劳燕分飞,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圣费尔明奔牛节!你刚跟小工长夜半呢喃就忙着把韩熙驱逐出境?”雅桐被韩熙夺了车钥匙,右手还在半空悬着。
“我和韩熙之间唯一的问题就是我爱他爱到没自我,他爱我爱得没底线!”苏滢懒得解释绯闻,貌似也说不清楚。
她就那么直勾勾看着面前洗尽铅华的女人,安雅桐没化妆,头发扎成马尾。就像把及笄年华冷冻十几载,如今又化开了一般,她的美丽不再慑人而遥不可及,她就在邻家,就在记忆和现实的交界处,婷婷而立,顾盼可亲。
是怎样一种逆生长,让她回到了15岁的安雅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