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果轮不着别人定夺。”韩熙一脸无谓,“我家里的私事也轮不着外人说三道四,即使是众所周知的笑柄,我也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侮辱我的家人。”
苏乾宇讽道:“不惜跟我翻脸维护所谓的家人,意外啊,你在那样演技超群的家庭里也会有真感情?”
韩熙喉结一颤,垂下了眼帘:“血缘维系不了的亲情只能靠演技了,有时候演着演着也就当真了。”
他言辞间的悲哀压在苏乾宇胸口,那么重又那么轻。
“你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苏乾宇问。
韩熙后退几步,穿好外衣:“我太天真了,还以为只要竭尽全力去爱滢滢和她的家人,就可以简简单单踏踏实实地一日三餐过日子,但我真是错的离谱,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客观地正视过我的心意也接受不了韩静泊的儿子做你女婿。”
“这么说,你打算放弃小滢了?”苏乾宇的拳头握得更紧。
“放不放弃和你有什么关系?”韩熙说着,人已走到门口,“苏乾宇,你爱打高尔夫就有人送球场,爱喝龙井就有人送杭州的茶园,大笔一挥就有人出高价收藏,但他们捧的只是苏乾宇这三个字,真正在乎苏乾宇这个人的能有几个?难道你希望我像那些可以从你身上获得名望、地位、金钱的人一样捧你,哄你,事事顺着你?不管我和滢滢将来怎样,我都不会再对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投入感情,你根本不配。”
“站住!把门关上。”苏乾宇厉声喊道。
韩熙转身,背起双手:“今天是我无理在先,动手吧,只是别打脸,亲朋好友们看到,解释不清的。”
韩熙闭目等他的教训,等到的却是厚实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他肩头,他听到苏乾宇说:“骨骼清奇,眼如日月,眉清目秀,高挺轩昂,是具有化育特质的木行相貌,木是东方震位,五常主仁,你这心眼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苏乾宇他在帮他看相,拂过他的额发细细观察又看他的耳朵,苏乾宇说:“上停狭而有伤,耳薄,运势不幸,看来15岁之前命途多舛,少有至亲相伴。你这早年的命也够苦的了。”
方依对韩熙说:“他算的很准呢,常跟我说,人命禀於天,则有表候见于体。察表候以知命,犹察斗斛以知容矣。”
韩熙回想了一下:“王充的《论衡》我也就记得这一句。”
“卷三,《骨相篇》。”苏乾宇和韩熙不约而同地说,继而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叔叔。”韩熙局促不安,双手搓在一处,“对不起,我,我,我刚才失礼了。”
苏乾宇酣畅地笑了,笑声里没有机关算尽的聪明之音,他是真的希望他一直失礼下去。
“我难得听到真心话也难得见到敢跟我叫板的后生。看你这体格,也是练家子,难怪不怕我这天桥尹派的传人。”
韩熙说:“我的功夫都是小时候在打架里学的,回了韩家之后,才学的跆拳道。”
“以后常来家里跟老苏切磋,不管中国的外国的,功夫嘛,一天不练就容易荒废了。”方依巧笑接话,“乾宇,韩熙早年的命被你算中了,那中年之后呢?事业顺利吗?中停、下停你也帮他看看。”
苏乾宇微微弯曲手肘让韩熙搀住自己:“看相有的是机会,来日方长,韩熙胃不好,先跟我去吃饭。”
韩熙按照苏乾宇的意思跟苏默苏滢坐在一起,这位老新郎还亲自从后厨为他端了盅参汤。
与韩熙遥对的李婉实在搞不懂个中扑朔迷离,韩静泊冷冷的脸上笑意若有似无,像个早已知道占卜结果的先知,搂搂身边的韩旭说:“苏滢成为你嫂子是迟早的事,可你哥却未必还是你哥。”
酒席上,苏滢介绍韩熙给长辈们认识。苏默父亲说:“这桌是新郎近亲的位置,看来乾宇已经默认你是一家人了,小滢,什么时候领证啊?”
“我随时都行,我们单位领证请假不扣钱。”苏滢没有半分矜持,傻笑着回答。
韩熙忙说:“大伯,我们尽量不赶在苏默前边,您赶紧催催他,别让滢滢干着急。”
苏默在桌下踹了韩熙一脚,暗语是“你又把我往枪口上推”。他把座椅往苏滢方向挪动又拍着妹妹的小脸问:“你从来不干自己抽自己嘴巴的事儿,今天一下抽了俩,啪啪的,不疼么?不说不管方依叫‘妈’么?不说不来参加婚礼么?”
苏滢咬住堂哥的手指:“没失言啊,我不参礼只吃席,而且我刚才叫的是‘母亲’不是‘妈’。”
“你敬方依一分,叔就能对韩熙客气点儿,你今天给足了方依面子,叔立马给韩熙端了碗汤。今后啊,别跟后妈对着干,苏滢消停,天下太平。”苏默规劝妹妹家和万事兴。
苏滢却阴险一笑:“我顾全大局不让方依当众难堪,可是等到晚上有她偷偷抹眼泪的时候,九九八十一只小狐狸,也真是够她数一阵子的了。”
方依有没有偷偷抹眼泪尚未可知而此刻苏默母亲想起以前的种种,掏出手帕掩面哭着,苏默父亲劝道:“乾宇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
苏默母亲感怀道:“我就是心疼雅桐,这些年我总在想,要是当初咱们多照看她一些,小默跟雅桐在一块儿了,她也不至于在爸妈离异后变成那个样子。”
“瞧你说的,把屎盆子往儿子头上扣,雅桐吸毒不学好,赖得着小默吗?别说她现在有了未婚夫,就算还是单身,也配不上咱家小默!”
苏默父亲的话就那样硬生生灌进了雅桐的耳朵,她尽量稳住手指,可酒还是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