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怀抱温暖,将她小小的一个拥在怀中,彼此都很有安心的感觉。
渺苍的鼻尖磨蹭在她光泽柔软的发顶。
他们人类爱用牙皂(古人称皂角为牙皂)熬水之后来洗发,因而许嘉溪也是有这个习惯,渺苍闭眼嗅着,便是她发丝间那牙皂淡然酸甜的香味。
许嘉溪纵然很喜欢这个怀抱,但也还是记着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虽是不舍但内心别扭。
“既然不是大人的妾,那大人是不应该同我睡在一起的。”她又嗫喏了这么一句。
渺苍的眉宇狠蹙一瞬,睁开星目,旋即将她往旁侧一推,再站起来走到门边,动作连贯。
“许嘉溪,你不要将孤对你的耐心耗尽!”他如同教训女儿的父亲,修长食指抬起指向许嘉溪的脸,微怒道。
许嘉溪坐在榻上,眸中平静,良久樱唇开启,“您对封云仙子也是这般没耐心吗。嘉溪似乎总惹大人动怒。如若您嫌我烦”
她垂了垂眸,手指攥紧被角,说,“不如,就让嘉溪回岸上去吧。”
渺苍条件反射地就在身边随便拾了一样能砸过去的茶杯,许嘉溪以为他要拿那茶杯砸自己,赶紧偏过头闭上眼。
他终是又把拿茶杯随手扔在了桌上,压下那股早已成习惯砸人的冲动。
白净的额角间青筋鼓了鼓,嗓音低缓道,“小白眼狼,没良心的小东西,你再惹怒孤,不要说回岸上,孤将你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你信不信。”
他平常根本不会这般发怒,哪怕是再大的大事惹怒他,顶多是勾出一抹冻彻心骨的冷笑,将那人以狠厉手腕折磨地死去活来。
岂会这般发怒,将怒态毫不掩饰地展现出来。
若是现在有那些神仙在场,瞧见他这般对许嘉溪的样子,恐怕都要惊掉下颚。
无疑,他这个样子是真的吓到许嘉溪了。
她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平静下来自己想哭的那种冲动。
那模样我见犹怜,敲着他心软。
许嘉溪敛不住那冲动,干脆扔开被子冲到他面前,闯进他的怀里,闷声闷气说道,“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渺苍没料到她会有这般举措,心中那薄薄的怒气瞬间便烟消云散。
将她牢牢地环在怀里,力气之大像是要将她融入骨髓。
渺苍的大力勒着她浑身犯疼。
许嘉溪抬起脸来,那张白净小脸上浮现着一种悲哀的神采,偏偏又对他微微笑着,“如果你还没有成亲,我一定不会管你身份有多尊贵,喜欢你,你若也愿意,便同你在一起。如若哪一天你有了别人,我也不会纠缠,好聚好散便罢,倒也不枉此生。可现在”
她轻轻舒着喉头的那股气,叹一声,“我不想重蹈我娘的覆辙。人生不过几十载,你与天地同寿,可我活完这几十年就没了。只想顺逐自己的心意,好好的爱一回,活一回。所以渺苍大人,不若让我将你记在心里,趁现在还没有泥足深陷,让我走吧。”
她的话,一字一句,全然落在他心里。本是因为她前面一段话心情大好,说来说去,竟还是要走。
可既然她是喜欢他的,那么“你休想跑,许嘉溪。你跟在孤身边,孤自有办法让你多活几百年。至于孤与兰续之事,你只要知道,她是海主夫人,可并非是孤的妻子。”
即便没有封云,没有她许嘉溪,兰续也是入不了他的眼。
他不喜欢的女人,哪怕生地再美,都绝不会在他心里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许嘉溪还想再说什么,他直接吻下去,将她未说出口的话翻搅在口中。
按着她的后脑勺,难舍难分。
许嘉溪使劲地推拒开他,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处,唇瓣微红,喘着气,“我不过是海主大人的宠物而已,海主大人这么做是万万使不得的!”
意乱情迷一次就够了,怎的偏偏要一次又一次地在他身上栽跟头。
每次告诫自己离他远一点,可这海主不知是会什么迷魂术,三尺之内就被他迷地神志不清了。
没用啊许嘉溪!她暗斥着自己。
许嘉溪做着无用之争,步步后退,可他却步步紧逼,紧紧地又锁她入怀,温言细语,毫不别扭道,“你不但是孤的小宠物,还是孤的小宝贝。”
完了完了许嘉溪暗叫。她心里的烽火台早已火舌冲天,却派不出一兵一卒来救援这场沦陷。
渺苍将她围困在雪白珊瑚绒铺就的榻间,双手撑在许嘉溪的头侧,唇弧似笑非笑。
只要他想笑,那凤眸眼角都能轻轻地婉转出勾人三魂七魄的笑意。无需过多的面部表情。
“大人,其实你不是什么龙吧,你是男狐仙。”许嘉溪对着他越凑越近的俊颜喃喃。
他细细地沿着她小巧的鼻梁落吻而下,骚乱她的心智。
“男狐仙的功力,哪里比得上孤的一半。”他似乎还挺得意。
许嘉溪这是月黑风高夜,大雪封山时,进了一座潜伏着狐仙的古庙。
那古庙是海茗殿,狐仙是渺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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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来,身侧早已没了渺苍的身影。她知道他是忙着处理冥界动荡之事。
许嘉溪发了一会愣,回想起昨夜,心头止不住地冒甜腻的糖水,却又想扇不争气的自己一耳光。
不动则已,一伸懒腰,浑身便似被马车车轮碾过一般的酸疼。
尤其是那里。恐怕连站都站不稳。
她歇了一会儿坐起来,觉得珊瑚绒有些湿黏,掀开被子一看——雪白珊瑚绒上那一片红,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点点红梅,铺陈在眼前。
如此昭示,昨晚入了古庙遭狐仙渺苍蛊惑的许书生,已非完璧了。
那点点“红梅”周围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一些东西
她脸红到滚烫。正好此时小葵在敲门,许嘉溪赶紧将那被子放下遮好羞人的那一片。
“进进来吧,小葵。”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小葵开了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水,臂弯处搭着一条雪白的布巾。将盆子放下后,小葵捂嘴窃笑着,“嘉溪,奴婢是不是该叫你夫人了。”
许嘉溪一下子捂脸于枕间,“小葵你别打趣我了!”
“好好,那便是娘娘什么的吧。嘉溪,你昨晚叫地可久了,”小葵探头探脑地望望窗外,很好,只有乖巧的海银杏。
于是小葵凑过去,手遮在唇边小声道,“渺苍大人是不是……特别好?”
许嘉溪诧异惊讶地递了个眼神给小葵,“小小葵,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荤话的”竟还能说得这般自然大方!佩服佩服!
难道海葵这种海洋动物成精了之后是不害臊的?
那自然是好过头了。
小葵不在意地耸耸肩,“去年有个穷书生投海自尽,我捡到了他身上的一本春宫图册,里面就是写的这些啊。满脑子想这些,正经书册都是干干净净的呢,难怪科举考不上要投海自尽。”
许嘉溪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哦,原来是这样晓得的啊。那这种话,可千万不能在外面说啊,女孩子家还是少说”
“多做。”小葵很会接话。与许嘉溪逗笑道。
于是许嘉溪一把扯了枕头拍在小葵身上,“你净逗笑我!我是说真的嘛。”
小葵盯着她肩处颈间那些暧昧印记,笑言,“好啦,我们海里面才不像你们人间讲究这许多面子东西。男女之事本是正常嘛。渺苍大人出门前我还问他你吃起来怎么样呢,他说美味极了,可惜我不能尝。”
“”许嘉溪竟无言以对。他们海底的世界,什么龙啊海葵啊海鱼啊,她是不懂的。
小葵这才站起来端了那盆淡水来,“好啦,你先擦一擦,我给你烧了淡水,一会儿你再沐浴一番。渺苍大人处理完冥界之事就回来了。
据说,昨天秦饮城遭大罪了呢,老皇帝今晨给活活吓死在龙榻上啦。兰续夫人也正在考量哪一位皇子能做那新皇,毕竟天地命书布置的,大缪国还有七百年的命数呢。昨儿个是飞来横祸,皇帝选不好,国运走不对,兰续夫人就又要多落个口舌给旁人了。”
许嘉溪聚精会神地听小葵说着,问道,“那兰续夫人怎么任命新皇啊?”
“拖个梦给老太后,再造个天意暗示什么的便成了。哦对了,今晨兰续夫人还特意来我们院外站了一会儿,咬牙切齿的模样瞧着我们的大门,我躲在墙后面看都被吓到了。眼神很可怕你今后小心她一些。”
提及兰续,许嘉溪心中还是有愧,虽是一开始就看地出渺苍很不喜欢她甚至是真正的厌恶她,但到底还是娶过门的妻子。总归昨夜
“她恨我也是应当的。”许嘉溪道。
“小嘉溪,你莫要因她自责啊。海主娶海主夫人就跟人间皇帝封皇后是一个道理,喜不喜欢都是排后面,适不适合,有没有用,还有什么家世背景的考量都是有的。再者,有没有你大人都不会稀罕她。”小葵轻蔑地撇撇嘴。
“谢谢你。”许嘉溪自是知道渺苍娶兰续是为了那什么生死契。只不过,那兰续夫人真真是让人看地出来一颗真心都全扑他身上了。
“嗯,你身子不疼了再去沐浴吧。这珊瑚绒,大人让我跟你说不用洗,收着就好。”小葵指指那雪白的珊瑚绒。
不用洗?这又是
闹得哪一出?许嘉溪瞪大了眼,“我自己洗。”
海底的火得用仙火,烧了大半天才烧好了一桶水。
许嘉溪随意披了件素色纱寝衣,缓步挪到浴房时已经耗了大半天。背上的伤也有些隐隐作痛。
待泡到了温热的水里,筋骨到指尖的酸疼才算缓解了大半。
也不知泡了多久,浴房的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