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非常配合。他把自己听到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出来，没加任何主观猜测。
主任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听完他们的陈述，严肃地交代他们出去之后不要乱说，过会儿警察有需要会再通知他们，才放他们离开。
“欢欢，这个游戏不是开玩笑的。”
走出办公室后，郭航迫不及待地讲出了他的猜测，他不是傻子，在接受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这件颠覆三观的事后，瞬间就把这件事和莫名其妙出现的游戏结合到了一起。
顾欢不意外，因为蛛丝马迹把事情关联到一起，是一种潜在的惯性。
比起毫无征兆的灾难，有迹可循的灭亡更容易接受。因为后者会产生“可以解决”的错觉。
顾欢的思绪被突然出现的战栗打断。他对自己会战栗感到意外。虽然匪夷所思，但也仅止于此，在新闻爆炸的时代，难道没有听到过更可怕的事件，看过更令人胆寒的场景吗？
“简直和小说一样，”郭航继续说，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声音也是雀跃的，“整个地球的人类突然被迫参加一场莫名其妙的游戏，失败的人就会死亡，胜利的人就会进化。”
“这场游戏可能来自外星球的其他文明，也可能是地球本身的进化，”郭航扭头期待地看着顾欢，想要得到他的附和。
顾欢正在试图停止自己的战栗，脊背发力保持僵直，双手在外套口袋里紧紧握拳。
他竭力保持自己的平静，尽管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随时可能在自己张口的时候蹦出体外。
郭航激动的心情在发现到顾欢的战栗后瞬间冷却，他右手揽住顾欢的肩，仍旧用快活的声音说：“别想那么多，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想不明白的事就先放一放，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食堂最近终于放弃搞创新愿意踏实做饭了。”
郭航有意批判食堂前几周的行为，骚气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话。
“情况不妙啊，”郭航说，他把手机递给顾欢。郭航混得开，各种组织群体的qq群加了一堆。
尽管老师严肃嘱咐不要乱传，不能瞎想，但显然同学们是不会理会的，匿名一开，先吐为快。
群里的消息不断增多，都是学校各个地方有人突然消失的事。
“你说啊，做成手游是不是有点low。世界上不用手机的人多了去了。地球登录不是应该保证全世界谁都能波及吗，否则一看就不正规啊。”
顾欢觉得郭航说得很有道理。他的身体仍在战栗，他越来越清晰地感到神经的跳动，要是同频达到振幅最大，也许能立刻原地爆炸。
顾欢感到背部的紧张，神经的跳动，恍惚间觉得自己的血液也在沸腾。他让自己忽视身体上的不适，试图冷静地回顾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
保持怀疑，坚持自我，顾欢默念着副本开始的说明。他问郭航，“你觉得副本的内容是什么？”
“诈欺游戏那种吧，”郭航想了想，“骗别人就能赢，被骗就输了。”
“这很奇怪，”顾欢打开游戏界面，上面仍旧是短短的三行字，连副本说明都无处可寻。
“保持怀疑，坚持自我是一个很大的概念。但是当时我们都觉得这是个流氓软件，谁会在意他说什么。而在事情发生后，当我们接受这份不可思议，就会开始回想所有信息。然后，我们会以我们最能理解的方式理解这件事。就像第一反应，把他理解成一场诈欺游戏。”
“这是不严谨的，”郭航接上了顾欢的话，他不怀疑顾欢的记忆会出错，“但这又说明了什么？”
副本内容搞得笼统高大上很正常啊。郭航没理解顾欢的意思，片刻后，他惊讶地问：“你不是在怀疑游戏本身是谎言吧，这不可能。裁判是不能下场的，更何况，现在相信游戏的我们不是还好好站在这里。”
“游戏是真的，但他不是裁判，他也可以误导我们。”顾欢渐渐习惯战栗，现在保持在他可以接受的程度，没有发展成帕金森的趋势。
“什么意思？”郭航不理解顾欢的意思，“就算是误导，那我们相信了，还不是被骗了
。”
“看游戏的名称，”顾欢说，“是玩笑，不是谎言。学科学的人，用词一定要严谨。”
郭航再次感受到阅读理解的恐惧，深恨为什么在自己选了数学系的如今还要被继续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