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双眉一敛,目露压迫,“陛下登基三年,女史未曾记载他行幸任何嫔娥,唯一册封的秋妃是以文墨得宠,个中原由,恐怕你也多少听过。聪明人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苦头,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根本不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郭氏起身去了后殿。
谢若耶木然地从蓬莱殿出来,半倚在汉白玉的栏杆下,抬头看着一轮斜月,想哭却哭不出来。
轻轻一声叹息,楠兮温和的拍了拍她的肩:“郑氏,贵妃生气了,你还是准备应下吧。”
“楠兮姊姊,贵妃有意将我赐与遂王,难道不过问一下陛下的意思?”她深信,李纯不会逼她的,如果她不愿意献身给谁。
楠兮半晌无言,茧眉紧拧:“我听说纪美人也有拉拢你成为邓王的姬妾的意思,若都闹到圣人那儿去,你以为圣人会袒护你吗?”
“至少……他会过问我的意愿。”谢若耶挺直脊背,试图让自己的话更加可信。
楠兮抬手以指腹轻抚过她的颈,“没想到在宫里待了两年,出落成这般水润模样,算了。你去搏一搏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圣人不会因为你一个宫婢,伤了父子、姬妾之间的和气,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姊姊提醒的是……”说不定李纯大笔一挥,将她和另外一些女子分别赐给李宁、李恒,以示父慈呢。
“你再好好想想吧。”楠兮拍拍她的手臂。
谢若耶没回话,拔腿就朝浴堂殿跑去,到了殿门前才想起,李纯今日约了武元衡、裴度等两名重臣在紫宸殿通宵议事,她是见不到他的。
遂王的事萦在心头,她脑中一片空白,说不上来心里是何等滋味,想着想着,眼前的宫阙逐渐模糊起来。
静静地伏靠在浴堂殿的台阶边上,不知道几时,一股倦意来袭,她沉沉睡了过去。
循至深更,李纯从紫宸殿出来,借着小内侍挑的宫灯,不经意一瞥,看到那抹娇小的身影,沉声问:“何人苛待宫女?竟罚她睡在殿外。”
小内侍近前照了照:“陛下,是宫女郑氏。”
“叫醒她。”他说。
小内侍拍了拍谢若耶的肩膀:“郑氏,陛下唤你醒来。”
好半天,谢若耶才慌乱地爬起来:“做什么?”
她没有看到黑暗处站着的李纯。
“因何睡在这里!”随着一道醇哑的男音,李纯走到明处,露出一张风神秀雅的俊颜。
他凝着这个长成窈窕身段的女子,莫名地,竟心生绮念,几乎涌起行幸之意。
算了,答应放她出宫的。
李纯转过头,抛开心头那一抹绮思,等她答话。
“妾有事想求见陛下。”她定了定神道。
他径直迈入殿内:“进来说。”
殿内只有两名掌灯的内侍守着烛火打盹,见李纯回来,一个激灵站好,扯着嗓子喊:“圣人回——”
“免。”李纯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见他不时以手拭眉,她悄声问:“陛下是不是目翳症又犯了?妾叫人去传太医。”
“三娘,来。”李纯一把拉住她,“不要惊动旁人,我只是有些累,江淮水灾,闽中大旱,成德王承宗又趁火打劫,还有那帮田舍翁,非逼我立太子……”
这是谢若耶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可她却接不上,只好道:“妾去找秋妃来,她或许……”
“不许去。”李纯怒喝,“我不过得有些目翳,她就急着笼络李恒,呵,经营前程之心良苦,何必劳她前来。”
谢若耶更不知道说什么了,缓缓为他除去紫冠,外衫,“已经三更天了,陛下五更还要早朝,就算没有睡意,到龙榻上歇息一会儿也是好的。”
“龙榻上尽是孤家寡人的滋味。”李纯指着那张紫檀雕龙高榻,语气微沉。
“夜风凉了。”谢若耶弯腰去为他脱靴子,却被他阻止。
李纯自己动手脱了,随意道:“打盆水来。”想了想,他又说:“算了,你下去吧。传俱文珍进来服侍。”
“妾有事求陛下。”
“何事?”他这才记起,进殿的时候她说过有事才候在殿外的。
话到了嘴边,她怎么都说不出来,一旦把郭氏的话和盘托出,她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都值得斟酌。
李纯眯起凤目扫视着她,眼光落在她腰间绣着承露的香囊上,微讶:“你……在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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