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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陛下睡了。”
小内侍退出去,只余下她伴着李纯。
她把奏折一个个整理好,放到临时的御案上,无聊的紧,顺手拿起他平时看的贞观年间魏征的谏书来看,翻着翻着,乏味的条陈催人昏昏欲睡,手里的书砰然掉在地毯上。
果然不是女宰相的材料,她心里自嘲一句,弯腰去捡拾书本,“啊”谢若耶捂住嘴巴,那书里,赫然夹着一卷春宫图。
空白处一行不羁的小楷:两情相悦,方能得知其中三味。
“”看似冷情的帝王骨子里,竟也如此香艳。
谢若耶好奇地摊开,触目的画面艳而不淫,却把阴阳之道纤毫毕现地曾现在笔下,她看的脸红心慌,初绽的春情如洪水一般倾泻而来。
“仁贞弄来的。”忽然一声,惊的她双腿一抖,跌跪在地毯上。
“陛下妾不是有意”
“拿过来,与我一同观摩。”李纯的声音暗哑不明。
谢若耶羞赧的无地自容,双手死死攥着裙襟,“陛下病中,宜寡欲静养,不宜”
“来我身边观摩。”李纯眼眸清湛,略带戏谑,“你与情郎燕好时能达到此中境界否?”
简直要羞死过去,谢若耶收好那图塞进刻板的书页中,捧了盏温水上前:“陛下,这种事情无法言说。妾一时失态,请陛下恕罪。”
一帝一婢,谁都没说话,他淡淡扫过她颊上的红晕,接过温水,仰头饮尽,尔后意味浓厚地看着她笑。
“陛下好些了吗?”
李纯从榻上下来,点头道:“传膳。”
“是。”谢若耶如遇大赦般从暖阁出来,对内侍道:“陛下命传晚膳。”
片刻,殿中省的内侍们便右手托着黄龙布罩着的九飣食,左手拿着红罗绣的手巾鱼贯而入,摆好膳桌,浑羊殁忽、西江料蒸彘肩屑、百花糕、乳酿鱼、醪醴等二十几道主菜、面点一一呈上,摆在李纯面前。他登基后严令宫中铺张浪费,平素的膳食一切从简,除去宫中大宴,一顿五十八道菜的惯例已减去许多。
银筷子试过,侍膳宦官尝过,很快退下侍立在一侧。
大体每道菜夹上三筷子之后,李纯指着装盛乳酿鱼的九飣食:“赐与郑氏。”
“是。”
侍膳太监上来把膳桌和余下菜食抬走。
李纯像又想到什么:“明日换些南省的菜品来。”
“是。”殿中省的内侍领命退去。
“妾谢过陛下赐食。”谢若耶受了赐,行礼拜谢。
“宫中的饭菜不比扬州清淡。”他道,似要问她什么,却又打住了。
谢若耶在吃食上不算讲究的,老实道:“说起来,还是蜀地的饮食最有味道。”
李纯眉目微攒:“不曾去过。”
兴元四年,泾原兵变,朱泚祸乱长安,他同皇室诸人在李晟大军的保护下向西出逃,德宗几次想入蜀,都被李晟劝阻。
“尚食局有蜀地出身的御厨。”谢若耶道。
大明宫里的天家富贵也并非民间想象的那样,帝也不是万事顺遂的,比如适才提到蜀地的时候,她就听出李纯的声音中夹染一丝压抑。
“喔。”李纯随意应一声,拂了拂衣袖,抬腿出去。
谢若耶大抵真的饿了,看着那九飣食中丰盛的御食,食欲大发,拿到宫婢用饭的地方吃过,才猝然想起,这道菜,李纯似乎一筷子都没动过。
当晚不是她当值,到了时辰,她便出门到太液池边看荷叶,盛夏过半,张张又大又圆地舒展在水面上,翠绿饱满。
以太液池为界的前朝后寝的那条街上,闲散下来的宫女三三两两,有的在吟诗,有的在练舞,有人在闲谈,香影翩翩接踵。
花木扶疏,清香随夜风带出令人愉悦的清爽,皎白的月光映衬着嫔娥如花的娇颜,似天上宫阙。
花深深宫夏夜长。
一声轻叹溢出唇,谢若耶低头,伸指拔出一株鸭跖草,在手心里揉着。
“郑氏。”吐突承璀带着着两名小内侍,扬眉吐气地走过来。
李纯登基后,他一路青云,从东宫的一名小内侍做到神策军的中尉,连朝中大臣见了他,都要几分笑脸相迎。
“吐突中尉。”谢若耶迟钝地转过身来。
“不在殿中陪伴圣人?”他望了一眼浴堂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