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去试探。”李淳哼笑。
文人德行,焉能瞒得过他。
“陛下,武相公去了蜀中后整日和蜀中名妓薛涛相伴。传到京城不少诗歌。”吐突承璀道。
“薛涛随他去了四川?很好。”李淳用食指点了点桌面,“高崇文不敢位居蜀中,说是宰相腾飞栖息之地,他倒好,去了不见政绩,风流艳事先传开。”
“武相公进川后提倡节俭,处处让利于民,才一年不到就收上来比往年多四成的赋税。”吐突承璀道。
“朕前几日散朝时听裴中立和李绛在闲论《赠歌人》,仙歌静转玉箫催,疑是流莺禁苑来。他日相思梦巫峡,莫教云雨晦阳台。”李淳无奈的笑笑,“伯苍三旬又五的人了,朕真不敢相信这种艳诗出自他手。”
“武相公这回是动了真心。听说西川从事杨嗣爱慕薛涛,自从他介入后气愤不过,当众发酒疯,把酒倒在武相公的身上,他都没有发作呢。”吐突承璀向来和武元衡交好,不平道。
“伯苍温文儒雅,有容人之量。扯远了,郑氏说她要用四十万贯赎身,朕给她个机会。”李淳指着浴堂殿的宫婢道:“你们照料好她。”
“郑氏已经醒来,奴婢们给她喝了药,现下在暖阁休息。”一个宫婢道。
李淳放下御笔,动了动手腕,“走,去问问四十万贯钱的着落。”
“陛下,奴请她过来就是。”吐突承璀道。
“朕散散心。”李淳说着,抬腿往后面的偏厢房暖阁走去。
“圣人驾到——”
宫人一个尖嗓子把正要睡着的谢若耶震醒,恍了恍神,正要从榻上下来,听见轻咳一声,绯紫锦地身影翩然入内,他淡声道:“不用行礼。”
“陛下救命之恩,妾永世不忘。”谢若耶跪伏在榻上,不敢抬头。发上一钗未簪,面未傅粉,衣衫凌乱,此时面圣,无礼极了。
“你们都下去吧。”李淳对宫婢摆摆手,直接坐到她的榻上,吓了吐突承璀一跳,“不可,郑氏染恙,恐污了陛下的龙气。”
谢若耶也吓的往里面挪了挪,噤声不语。
“朕,来问问你,四十万贯钱,三年之内,你当真能拿的出来?”扫她一眼,李淳面色沉沉地道:“抬起头来,回朕的话。”
谢若耶斟酌一番,道:“妾,若能生还扬州,三年后必定送钱到长安来。”
李淳眯起眼睛,四十万贯不是小数,盐运一年的收入才六十万贯,吐突承璀道:“进入掖庭的女子,除非朕赐婚或者遇上几年一次的宫女出宫,否则是不能出去的。”
“陛下”谢若耶缓缓抬起头来,“陛下刚刚问妾的难道是戏言?”
春风一笑,李淳道:“朕赦免你阿翁,这笔帐,算在他头上,你看如何?”
谢若耶一喜,叩首道:“妾先替阿翁谢过陛下。”眸子转了转,她又道:“谢家在长安的三家店铺若能交给妾来经营,或许不到三年,就能给陛下奉上四十万贯。”
“除非赐婚或者遇到大赦,否则,你不能出宫。”李淳敛了笑容。
她现在是罪臣之眷郑氏,一入宫门,就是皇帝后宫的女人,无可更改。
“咳咳”谢若耶伏在榻上,极力抑制住肺部传来的不适。
“把去年南省进贡的化橘红拿来。”李淳对吐突承璀道,忽然伸出手放在谢若耶的背上,“你与朕也算故旧,居然在朕眼皮底下受制于宵小,活该你受这罪。”
谢若耶被他这亲厚的举动吓的僵在那儿,“多谢陛下,若耶此生不忘陛下大恩。”
“私下不需这些虚礼。”李淳收了手,拂整袖子,转身出去。
谢若耶从来没这么娇气过,宫外的经历把她的身体磨练的还不错,加上太医用了宫中上好的药材,不出三日,她基本痊愈,夜里也能睡上几个时辰的安稳觉。
听宫女们说她的二姊谢若平被皇帝下旨脱去贱籍,赐婚于皇甫镛,她高兴的什么似的,讨了些水粉胭脂,准备妆束起来前去谢恩。
“秋妃正在伴驾,别去扰了圣人。”连日来照顾她的宫婢览晴好心提醒她。
“秋妃?”她在掖庭的时候听说当今天子对□□之事疏离,宫中只有一郭妃,其他人连个才人
的封号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