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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原朝雾曲(2 / 2)

天宝八年,图谋和情妇私奔的游女在游廊纵火,吉原被焚烧殆尽,火光中,朝雾似乎看到了薄朝彦的身影,他站在焦土之上,火舌吞没了他的衣袖,却不曾伤他分毫,不如说温顺如羔羊,匍匐在他四周。

“记得喊我的名字。”他对朝雾说,“我能听见的。”

大火摧毁了吉原的一切,女人们不得以搬至一般居住区,朝雾也是其中之一。

也是在八幡样的缘日,人群中,她遇到了一个织染匠人,青年将摔倒在地的游女扶起,在无人的屋檐下给她穿上掉落的木屐。

薄朝彦赠予的木簪被踩断,而这个名为阿部屋半次郎的青年拿过木簪,说能帮她修好。

朝雾心跳得很快。

他们约好在第三日碰面。

然而,碰面的地点却是朝雾所抗拒的——阿部屋随着主顾来到了山田屋,当门扉拉开,她只觉得浑身冰凉。

主顾吆喝着客人前来欣赏吉原最漂亮的花,明明血液都已经凝固了,身体上的樱花依旧红得绚丽。朝雾不敢去看阿部屋的眼神,她想到了薄朝彦,但她没有念出那个名字。

阿部屋半次郎又来到了山田屋,他对老板说,我想替朝雾赎身。

老板:“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想拿她来招待商务伙伴吗?”

阿部屋半次郎:“没错,这样不是更方便更省钱吗?”

那天,朝雾问自己的妹女郎八津:“你说,当初在吉原放火的游女,是不是把念想也烧没了?”

游廊的五光十色印在琉璃般平静的眼瞳中,她对自己说:“要是当初跟着大人离开就好了。”

八津:“那位大人吗?我从未见过他,不过来吉原的男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朝雾:“不是的,他只是来看花开。”

他只是来看花落。

阿部屋半次郎没有赎走朝雾,在那之前,他刺杀了山田屋老板,遭受了通缉。

而朝雾再次见到他,青年捧着自己亲手染的和服,并给了她修好的牵牛花木簪,说,我想给你举行道中。

只有花魁才有资格举行道中,朝雾只是太夫,况且吉原已经烧毁了,没有能给她举办的场地,没有替她庆贺的客人,也没有用羡慕眼神注视而来的姐妹。

可朝雾答应了,薄朝彦不说谎言,吉原是开不出花的,而她在幼时就交出了姓名,男人承诺着,花儿每年一定会开。

她换上青年准备的和服,在破烂的木屋昂首挺胸,朝雾此生都没有盛开得如此艳丽过,带着卑微的尊严。道中的尽头是双手交织在袖中的青年,而青年的目光又稳又柔,存放着无数缱绻。

「你也会寻得你的归宿。」

是的,大人,您从未吐露过任何妄言,您妥帖安放好了年幼的我,将那份惶恐和自卑都埋进了我一人的土壤。现在又将一切都尽数归还,让我得以走向归路。

尽管花会落,那也是唯一的美满。

阿部屋半次郎死了,他被逮捕并斩首,朝雾也被抓了回去。

站在溪边,她戴着那支牵牛花木簪,溪水往东流,尽头是黄泉。

在生命的终末,朝雾终于念出了那个名字。

接着,一双手将她从没鼻的水流中抱了出来。

这次薄朝彦的眼上没有缠绕绷带,他的一只眼漆黑至深渊,另一只眼则泛着猩红,而看向自己的眼神依旧是平和的,带着笑。

“我……找到归宿了。”她笑开,像孩子那样。

薄朝彦拨开她的湿发,动作轻缓如对待无上珍宝:“是,我看见了。”

“黄泉……是个温暖的地方吗?”

“比你的心要暖。”

“那太好了,太好了,不管是我还是半次郎……都不会再那般苦寒了吧。”

“但是你喊了我的名字。”薄朝彦说,“没多少人敢喊我的名字,他们知道那会招致诅咒,黄泉从此不是你的归宿——你不是已经找到归宿了吗?”

朝雾依旧不理解他的意思,只是轻轻将脸贴在他掌心,也没力气再说话了。

此时,一个黑发男人走到薄朝彦身边,他有一双狐狸一般狭长的眼,笑时透出琢磨不透的气韵。

“别听他胡说,朝雾,黄泉可不是什么温暖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喜怒无常的神明,只是唯独偏爱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罢了,对待他人可称不上友善。”

白狐之子悠悠说:“今年樱花开得极好,不该落那么早。对吧,朝彦,我可难见你心生私心,这可是很容易触怒那位神明的,更被说你才刚刚将我从黄泉「窃」了出来,罪加一等啊。”

薄朝彦笑了笑:“不是私心。”

“那是为何?”

“我托你救下了阿部屋。”

“是。”

“他是雾里的弟弟,而西田屋老板是他们姐弟的父亲,只是他不记得了。”

“怪不得阿部屋会刺杀老板,原来是为了复仇。”

“不止为了复仇吧。”薄朝彦说,“他想带着朝雾离开,永远的离开。”

“这和你想要救下这孩子有什么关联?”

“雾里死前托我照看这孩子,作为交换,她在黄泉帮了我一个小忙。”

“原来如此……这样说我也得报恩才行。”

男人叹气:“平白给我添上因果,朝彦,你拖人下水的本领倒是不减。”

“别哭。”薄朝彦也不计较朝雾身上全是粘湿的枯草,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走过了花宵道中,属于你的花宵道中。而你的归宿还在等你,一如始终。”

让式神送走朝雾,安倍晴明和薄朝彦立于溪畔。

人间变了样,世上再无内庭,亦无西川。灾难依旧不减,孱弱的人费力睁眼,仔细听的话就能听见无数哀嚎。

可楼外的蒹葭开了,傍晚的月亮待明,樱花掉落枝头随着溪流而下。

藤归落尽,花落之音不绝。

“那孩子,开着花啊。”薄朝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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