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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2 / 2)

&34;我不是问她。&34;贺兰敏捻着珠串道, &34;谢氏如何了?&34;

“丁夫人跌倒未几,她便晕了过去。殿下来时她还未醒来,想来刺激不小。且暗里尾随在外院的侍卫不是说了吗,夫人扇了丁夫人一把掌,想来是极怒中,但是她还能扶正丁夫人……”薛素摇首叹息, “被逼仅存的理智,实属难得,若是这点理智都没了,怕是殿下养护了这般久续起的心志就彻底散了。&34;

&34;她那病到底还能不能治好!&34;萧桐接话过来, &34;怎么听来这般事实而非,玄玄乎乎的。&34;“夫人那处说白了就是心病,人心这种东西,确实玄乎,没有对症的药,全靠人医。”薛素叹道。&34;所以,也靠人毁!”贺兰敏覆盖饮了口茶, “那便容她养着吧,少些生人见她。&34;

“可对?”她的目光落在薛素身上。

“老夫人所言甚是。”薛素颔首,转去偏厅。

“妾原想着让吕氏因他们几人情意纠葛的事,出言刺激刺激谢氏。未曾想这吕氏自个撞了上去……&34;萧桐百思不得其解, &34;妾实在看不懂这她是个什么路子,只是到底是妾吹的风,累二姐损了那样珍贵的丹药,妾这厢请罪了。&34;

&34;去扶起你阿母!”贺兰敏示意贺兰芷,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34;各家自有家务事,哪里都有烂摊子。吕氏之举确实出意料,但一枚丹药用得不亏,护了吾儿的疆土,也换了他的心,值了!&34;

萧桐闻话饮茶,但笑不语

&34;夜深了,阿芷,送你阿母回去歇息吧。&34;萧桐被贺兰芷搀扶着,盈盈行礼而去。秋风瑟瑟的甬道上,她嘱咐女儿,得空去看看你的表嫂。

“阿母,要不算了吧……”贺兰芷怯怯道, &34;表兄将她护成那样,我可不想触霉头。&34;

她想了想鼓起勇气道, “我觉得大姐姐说得挺对的,表兄这么些年都没有忘记谢氏,我何苦趟这趟浑水!我瞧着大姐姐如今过的很好,逍遥自在的。&34;

“糊涂!&34;萧桐瞪她一眼, &34;可是这个中秋你们姐妹碰面,她又和胡说八道了?她自个不长志气,还灭你威风。你表兄何许人

也,往他枕畔躺上去,有个一男半女,你便可以扶摇直上,岂是区区一个刺史夫人可以相提并论的。再者,又不是非要你夺他的心,占其名谋其位罢了,多难的事!&34;

“那你们如今不是好事多磨吗?&34;贺兰芷莫名道, &34;谢氏闹出这般大的事,百口莫辩,何不趁机坐实了,趁着如今外州人员都在,给表兄施压直接弃了谢氏!&34;

萧桐看一眼自己女儿,叹了口气道, &34;这得让你姑母和你表兄撕破脸!你表兄都能随谢氏女跳崖,今日这事一旦对谢氏女群起而攻之,他有一百种法子保下她,给她择干净,这是让他们共、患、难。&34;

&34;然眼下么……&34;萧桐戳儿戳女儿的脑门, &34;你可看见了你姑母的嬴面?&34;贺兰芷愣在一处,半晌道, &34;表兄感激又感愧姑母,还有——&34;她眼神亮了亮,豁然道, &34;方才表兄说,我可以随时去看望谢氏。&34;

&34;本想让吕氏作盾的,不想她自个主意大,当了一柄矛,帮我们破开了你表兄费心垒砌的铜墙。”萧桐握着女儿的手道, “你且大胆地去,你姑母给你铺着路,你阿母为你保驾护航。&34;

寝殿中,谢琼琚靠在床榻,听完贺兰泽的话,原是松下一口气。

然,她依旧问道, &34;既然是她自己摔的,阿母何必拿出那样珍贵的丹药?&34;&34;傻子,总不能白白看她失去孩子吧。&34;

&34;这不对!&34;谢琼琚摇首, ≈

34;她自己寻死,不要孩子,给她医治自是应该。那药是额外的,为何要给她!&34;

&34;不给她,她的孩子或许就保不住了啊。”贺兰泽抚着她脑袋,觉得解释得有点吃力,只耐着性子道, “长意,这事到此为止是最好的处理结果,处理好了就过去了。没有人会怪你!&34;

&34;不是的,你听我说。&34;谢琼琚抓着他的手道,&34;蕴棠,你听我说。我再说一次。&34;

&34;她先骂我不堪为妇,不配存活,然后又撕了我的画。”说到此处,谢琼琚抬手抚上贺兰泽眉间褶皱, &34;你看,即便再听一回,你还是听来就生气,说明她真的很过分是不是?&34;

贺兰泽颔首

&34;所以我打了她。是过激了些,但我可以去赔罪。那么我和她之间就到此为止,为此为止了呀。&34;

&34;后来,是她莫名其妙自己撞的,她自己为人母却做出这样的事,是她的责任啊。伤在我们这处,我们给她医治自是应当。&34;“可是为何阿母要把那样珍贵的药拿出来送给她?这是额外的馈赠!”

&34;你扪心自问,是不是你们都默认了是我推的,是在为我善后,做人情?可是分明我什么也没做啊!我没做——&34;

谢琼琚一把推开他,嘶吼出来, &34;什么叫没有人会怪我,我本来就什么都没做,谁有资格怪我!凭什么怪我!&34;

“长意!”贺兰泽合了合眼,深吸了口气道, &34;你如何想不明白,你推和不推就算是辨清楚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吕氏昏迷前就是一口咬定你推的。这件事只要并州不再追究,我们处无有损失,你亦不需要出面承担或者当面赔罪,便是最好的结果。&34;

&34;这样的道理,你该很早前就是明白的啊。好多时候我们没法非黑即白,所求是利益最大化。&34;

“是我做的我愿意承担,不是我做……”

“你能承担什么!”贺兰泽似是累极,终于厉声吐出一句话。

谢琼琚整个人颤了颤,眸似惊鹿,抬了一半垂落下去,低声道, &34;对,我什么也承担不了。但是,我更承受不起你阿母那样大的牺牲……&34;

贺兰泽看她一

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显然是被吓到了,只重新坐下身来,将她抱入怀里,让她伏在自己肩头,抚着她背脊道, “阿母疼我,慢慢地也会爱屋及乌。便看今日事,她还是把你看作一家人的。一家人,本就是相互帮衬的,无谓什么承不承受的起!”

谢琼琚觉得自己还有话要说,但是再说,他可能又要生气了。

她靠在他肩上,回想他方才疲累至极的样子,便也没再多言。

只在心里,一遍接一遍地说。

我没推她。

九月十三卯时,已是天光大亮,谢琼琚在梦中惊醒,说的还是这四个字。

郭玉扶她起身,念起昨日在屏风外听到的他们夫妻二人的话,只劝慰道, &34;郎君说的其实在理。您看,眼下一切都好好的,您也未受什么委屈,郎君今个在前头签订盟约,什么也不曾耽误。&34;

谢琼琚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就是一直想着不要给他添麻烦,不成想好不容易没有添麻烦,也没做错事,却是无形中被坐实了。他阿母好意,我再要辨个明白,看起来是有些无理取闹了……!&34;

这番话,是这一夜她翻来覆去想要为自己辩驳,然看着枕畔那副倦容,终于自我说服之语。

谢琼琚觉得确实没有多大意义,他若相信自己就该彻查清楚,岂能随便让他母亲将那样珍贵的药送了出去。但是说他不信任自己,仿佛也有些冤枉他,毕竟没有几个人能向他那般对自己这样好了。

思来想去,就当是自己推她的吧。这不,局外人如郭玉都觉得没有必要再过多纠结。

谢琼琚揉着胀疼的头,打开他送的那个妆奁,看铜镜中的自己。告诉自己, &34;过日子不要太较真,更不要想太多。&34;

她更衣理妆,听到侍者来回话,道是表姑娘来看望夫人,不知是否方便。连着之前两幅帖子,这是贺兰芷第三回欲来拜访她了。吕辞她都见了数回,没有再推却的道理。

她说, &34;快去请吧,再备些茶点。&34;

然后让人去库里挑了些东西,预备送给贺兰芷,想了想她阿母也在府中,还有她常日伴着贺兰敏,便又命人挑了些预备给给她们。

贺兰芷瞧着是个直率的性格。

她道, “阿嫂莫忙这些,府库里的东西一

半都是姑母填给表兄的,她都见过。一半是表兄自个的,属官进献时,表兄仁孝,亦都先给姑母过目。我们也都有幸观赏过!这会啊,是留着迎你用的,你且莫拿出来了。&34;

谢琼琚捧着一盏茶水,手莫名颤了颤。

她突然感应过来,给人备礼,寻常确实不是这样的。该是用她私库的东西,用她的嫁妆。可是她连母族都没有,又哪来什么嫁妆!她环顾四周,除了他,她一无所有。

她勾了勾唇角,两只手捧上茶盏,慢慢将水饮尽。

好在贺兰芷没有纠结这处,没让她太难堪。

谢琼琚茶盏落桌,她便转了话头,低声道, “阿嫂,其实这回我是特地来谢您的。”闻“谢”字,谢琼琚有些诧异。她们之间这是头一回接触,何来感谢一说。

贺兰芷往四周扫过,声音愈发地轻,似有难言之隐,半晌道, &34;就是前头我孤身被困上党郡,实在是害怕……&34;谈起上党郡,被贺兰芷抓着的手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偏贺兰芷不以为意,只真切道, &34;那些士兵多有秽语,尤其是那个谢琼瑛,若非您后来揭开他面目,我还想不通,一个世家子,怎能有那种粗鄙话语。幸得您来换了我,把我救出去,不然我都不知会如何……&34;

谢琼瑛是怎样粗暴卑鄙地?

她是怎样揭开他的面目的?

你要不要出去听听,坊间都是如何论你的?

声名狼藉,残花败柳……

上党郡上的每一个画面都在脑海浮现,吕辞的话缭绕在耳际。

谢琼琚重新陷入梦魇,整夜整夜无法安睡,但她极少闹出动静,也很少在梦中惊醒,只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给他添麻烦,反正也是治不好的病症。

然而很多时候,还是贺兰泽发现的端倪。发现她衣衫湿透,唇角咬破,方将她唤醒。

她醒来,面上带着寡淡的笑,说, “抱歉,把你吵醒了。”

如此半月过去,薛灵枢处也没有太好的法子,只说病情受刺激反复也属正常,且慢慢静养。

之后九月三十,吕辞身体大好,丁朔请辞,回去并州。

贺兰泽心下稍定,送走这尊大佛,对谢琼琚养病或许能好些。

br /然而,毕竟是见血的事宜,总是不吉。贺兰敏请了高僧前来府中念经驱晦。再寻常不过的事,谢琼琚却觉得喘不过气。她想起当年在中山王府也是如此,寻人驱除邪祟。到头来,人人都说她是邪祟。漫天的指责和僧人的木鱼声,扰得她不得安宁。这会虽没有人这样说她,但于她而言,亦是一场噩梦。

最后的点香送佛,她手中三柱香,柱柱皆断。皆撒裂在地,无一柱入香炉。

贺兰泽先于高僧开口, &34;孤奉香火百金,灯海千盏,你们就求来如此劣质的香吗?&34;

许是他的话语和眼神,都带出了刀剑的寒光,重僧人垂眸不语,只再奉香来。

然谢琼琚已经摇首退后,半晌在他鼓励下伸出手欲接,却发现右手触在上头,僵麻不已,根本动不了。

众目睽睽,香烟袅袅。

上有高堂至亲,下有文武属官。

谢琼琚就这样拂袖将香烛打落, &34;妾就不点,你要逼死妾吗?&34;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和话语。

之后是漫长的黑暗。

她清醒在两日后的晌午。

她看着外头日光,依稀想起些那日晕倒前的事。想的不是特别清楚,但有一件事,她记得特别清楚。是她昏昏沉沉两日里,或者说是近来一段时间,她一直踌躇的事。

便是十月上旬,贺兰泽要去冀州验兵。

闻她醒来,贺兰泽急急从议事堂回来。他还是如常温柔模样,没有半点为那日之事的责备之态。

只坐下来欲要与她说话。然谢琼琚先他开口。她拉着他的袖角,如同在汪洋里飘拂的一叶扁舟,祈求道, &34;蕴棠,你带我一块去冀州吧。&34;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也能吃苦,不必非要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就是,就是你带我离开这,别留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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