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对着你三婶也动气,闹僵了,日后还如何回去”方太姨娘生怕她气性一上来,与李氏斗上气,谁晓得会再闹出什么风波来。“嗯,我省得。我原以为,三婶就算为了刘太姨娘的面子,自是要拿我开一下刀,走走过场吧。看来,如今,只怕是说甚么我都得受着了。文筜,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惹事”文箐经她劝解,火气下来些,可仍有一股子气憋在心里,却没处发泄,对着太姨娘那一脸关心,只好莫可奈何地叹口气,忍不住埋怨起文筜来。“她也真是个闯祸精。”“这事儿,莫为一时之气着恼。你三婶这人虽然有时小心眼了,可心地倒不是很坏。那年你归家,那般顶撞她,她不是最终也没拿你如何。叶子一事你虽在在理,只她不能得罪太姨娘,可她心里又不痛快,憋着火回了家”太姨娘或许是多年一直忍着,忍性越来越强。此时劝文箐的话也是禀持着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宗旨。关氏又说了一句:“四小姐,太姨娘的意思是咱们是晚了一步。被人抢先一步,若来个恶人先告状,三奶奶那处就算没有五小姐一事,只怕也是容易误会”“这么说来,缩头一刀,伸头亦是一刀,躲不过去了。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三婶那方面我倒是能理解,三婶好管事,爱财,好面子。可是我对刘太姨娘也没有过份之举,客客气气地,对四婶从初见面就好礼相待,为何她二人就是与我过不去难道是母亲在世时,得罪了他们二人还是我爹对不住三叔四叔甚么了”提起这二人,文箐有些愠怒,不解地看向关氏又看向方氏。关氏看向方氏,不接这个话题;而方氏叹口气,想来陈妈未曾与文箐提及,那她亦不好说这些,半晌后方才道:“有些前事,文箐你莫管,晓得了,不过是添烦扰。现下都搬出来了,莫再究旧事。”她这厢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人声渐多,灯光渐明,要进城了。待再行进时,马车颠了下,文简受震太大,也醒了过来,迷糊中问道:“姐,要进城了怎么都看不清了”文箐道:“嗯,天黑了。立时就到了。”“哦。”文简揉揉眼,彻底地醒了。关氏递了水予他喝了,他一脸兴奋地道:“啊,方才做梦了,咱们家老好人又生小马驹了,黑子哥哥来了,嗯,还有”然后想到了很重要的事一般,这顿下来,认真瞧向姐姐:“姐,猜出来了没有”文箐疑惑地问道:“猜甚么”“姐,你忘了,我让你猜在北京我又遇到了哪个啊你没猜”文简有些失落。文箐赶紧道:“猜了猜了,只是姐姐实在想不到啊。文简给个提示啊。”文简叹口气,道:“唉,这你都猜不到。咱们在岳州见过的”那太多了。文箐没有把握,没吭声。文简等不及了,宣布了答案。“姐姐,你忘了咱们是坐哪个的船你定是没想到,我竟在北京遇到了韧哥哥你还记得吗”韧哥哥席韧文箐人记忆里挖出这个来人。暗道一声:不妙。“他他去北京了”她干巴巴地道。哪想到文简又说了一句话:“嗯,我邀请了他到我们家玩呢。”文箐只觉得天暗了下来,有几分心惊肉跳之感。席韧要来苏州那,先前他对席员外一家说的那个谎,不就是不攻自破了吗这下,麻烦了要如何解释自己在姨娘杀了人后的一大早就坐船往东下这事儿,比文筜闯祸自己受责还要令文箐焦灼,现下真正应了一句话:谎言,终归是谎言,终有要被捅破的时候“他,他现下可随你们同路到的苏州”292葫芦里卖的甚么药“没有。他好似在北京还有事呢,兴许会同大哥一道来。”文简不知姐姐心中的焦灼,仍是一脸兴奋地道,语敢里满含热切地期盼。文箐是听得这句话,心情缓了一下。刚才真是吓死自己了,太措手不及了。本来以会是自打那次在武昌分道扬鏣后不会再有牵扯,哪想到当日一句戏言:咱们兄弟俩哪个先到北京,竟让文简与席韧在北京相遇。也不知文简在席韧面前说漏了甚么没有她此刻焦心此事,只可惜在车上当着太姨娘与关氏的面,却是问不得。相对于弟弟的热切,她却盼望着席韧能失约,最好是径直回了岳州,日后也不要苏州了。可是,关于席韧在北京,有否同周家人其他人说得甚么,尤其是与文筵他们有否说起以前的事“你与他怎生碰上了上街时碰到的”文简摇头道:“不是。是五姐的缘故,韧哥哥送了她回来”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三婶说这事说不得,让我回家莫乱说,她把五姐骂了一顿,还打了几下,幸好是二伯母拉开了”这下,不仅是文箐好奇,连方氏亦忍不住插口问道:“你五姐是不是因为私自出门,女扮男装,上街走丢,被他送回来了”联想到周德全说的五小姐闯祸一事,再将文简的话结合起来,似乎也是这么一回事了。但是,细节究竟如何呢文筜为何冒然外出李氏为何有可能迁怒到文箐头上去许多问题让车上的女人们百思不解,急于寻个答案来。可惜,这时,马车到了周宅。除了文简以外,所有人都心中有所担心地下了车。此时已是近戌时,周宅门口两盏大灯高悬,秋风吹得灯一晃一晃的,照得门前清明一片,让人无所遁形,只有落在地上的影子亦是一摇一摆,如众人的心情。文签下了车,道:“四妹,时候不早了,不若先到我那边去”文箐摇了摇头,道:“本是该去给二伯母请安的。只现下我这厢有事,我先去给三婶问过安,若是顺利,再去瞧瞧二伯母。”她说的有事,立时让文签想到了是甚么事。关切地道:“要不,我与姆妈说一声,让她过来”如果李氏发难,至少有姆妈在,想来四妹不会受太多骂。文箐生怕这么一来,就连累了彭氏,赶紧推拒道:“无事,三婶也不是不讲理的。我与她细细说清这事便是了。再说,该来的躲不过。二伯母舟车辛苦,定是疲乏得得很,还请二哥帮我说一声,晚上不好扰了清静,明晨再去请安。”文签点了一下头,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上忙。“那好罢。你这边但凡有事要帮忙,只需遣了嘉禾与我说。现下,我同姆妈说一说,给大家备点吃食。”文箐让他带了一坛青果过去,目送马车往长房大门驶去,方才跨进这边大门。院内,在她们到达之前,还是静悄悄地一片,只她们一下马车,门房听得动静了,开了门,已跑了过来。文箐问他:“三叔归家了吗”门房点了头,道:“三爷下午就归家了。现下在外院呢。小的这就进去禀报一声。”文箐制止他,道:“不要惊扰了我三叔。你只需与去余娘子说一声,瞧三奶奶可歇下没有。”门房道:“余娘子早留话了,说是四小姐若是来了,只管让小的马上去通报。”文箐点了个头,牵了弟弟的手往里走,似乎听到外院厨房有响动,瞧过去,那边灯火未熄,显然,周家人都还未歇下呢。她叹口气。无忧无虑地文简就算再不知情,此时也感到了一丝不安,问道:“姐,怎么啦”文箐给弟弟一个笑,道:“无事。待会儿你与周管家去给三叔请安,姐姐这厢先去给三婶请个安。”可是,在她预想中的李氏训骂并没有出现,这让她大惑不解。李氏此时在厅中坐着,对她道:“难得你有心,这么晚了还过来请安,倒是让三婶我意外得很。”文箐仔细瞧了她几下,在灯光下真没发现李氏有甚么怒火,不过很是有几分憔悴,语气淡淡地,透着三分疏离,虽带了两分责怪或是讽刺的味道,远不象自己与太姨娘原先预料的盛怒,这些她当然能接受。是以,依然一副请罪的样子客气地道:“三婶归家,侄女儿自该赶紧来请安。只是这时候确有些晚了,扰了三婶歇息。”“好了,我知你这份心意便是了。你也回屋早生歇了吧。”李氏居然没提文箐搬家半个字,也没有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太不象李氏的作风了。文箐心里反而没底了。“是,箐儿明日一早再来找五妹玩。”文箐没见得文筜在,有些诧异,转念一想,怕是一咱劳顿不堪,早早歇下了。于是客气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哪料到,李氏听了,却不再刚才的表情。“不必了”李氏几乎是在文箐刚吐完最后一个字时就立时开了口,声音变得更尖更亮,语气更是带了明显的坚硬与抵触。文箐一愣,却又听她声音又低了下来,说的话却是:“上午文简跑得甚快,甚么行李也没带就去寻你了。北京各亲戚的回礼,你们那一份,我已着人搬到你那院子里去了。你也照单清点一下,且看有少哪样没有。若是少了一样,下人不规矩的,我立时遣了她去。”这话让文箐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最后一句,是不是敲打文箐也不敢肯定。只应了一声:“三婶劳心了。三婶好生歇息,箐儿告退。”李氏那边一听这话,已起身,却是连问也没问文箐这般急急赶过来晚饭可曾吃了,更不曾让下人去准备这些。对文箐送过来的酸奶与青果,也没看一眼,只挥手让文箐回屋去。文箐对此倒也没有表现出失望情绪来,只是能轻易过了李氏这一关,实在是大大出乎文箐意料。虽没见到文筜,亦让她觉得有几分古怪,加之刚才李氏那一句“不必了”更让她提心吊胆起来,不知文筜怎么了一会儿又认为自己是多心了,文筜能有什么事儿她毕竟是李氏的女儿。纳闷不已,却不得其解。在屋里一边收拾着文简带回来的行李,一边与方太姨娘说着李氏的态度好生古怪时,想不明白李氏怎么没冲自己发火这事。方氏道:“你三婶这光景着实令人猜不透。竟是半个字儿也未曾训你,瞧着让人更是费思量”文箐道:“是啊。太姨娘,您说,三婶这是要留着等着秋后一起算总帐吗可这也不象她的性子啊。她向来是有气憋不住的,难道刘太姨娘没与她提我搬家一事”关氏在一旁插嘴道:“刘太姨娘可不会白白错过这个机会的。”那又是什么原因令三婶不追究不迁怒自己文箐是越发想不明白了。几个人正猜测着,就见甜儿过来道:“二奶奶请太姨娘、四小姐与简少爷还有周管家过去用饭。”文箐一想,二伯母既有心安排自己吃食,想来不过去不行。正好自己来时走得急,未尝买菜,现下这般晚了,只能将就着几块点心打发。便道:“太姨娘,咱们便过去吧。”方氏原本不想去长房那边叨扰,可是想了一想,又道:“也好。咱们不知你三婶葫芦里卖的甚么药,或许你长房二伯母最知情。”文箐点了下头,她还有另一打算,想与二姐好好谈谈。一到长房院里,才晓得文筜因着急寺自己“打抱不平”,竟被三婶打了,现在躺在文箮屋里呢。文箐听得这事,哪还有心事吃饭,赶紧过去瞧她。来时还怨文筜太冲动给自己惹来了麻烦,现下听得这事,却是感动不已。文筜现下是缓过来些,听得四姐来了,还强撑着要起来,被文箮阻止了。文箐掀开她的衣衫查看了一下伤,一道道血抽痕清晰可见,都有些肿起来了,一定痛很,难怪文筜一边说话一边抽着气呼痛。“五妹,你这心意我自是领了。可是,日后再遇我的事,你可莫要这般情急。如今,你因为我,与三婶这么一闹,还不伤了她的心”文筜低下头去,小声道:“我姆妈打我时,还不知想甚么呢若是我弟,她才舍不得下手呢。也就是我”文箐喝止道:“胡说。三婶怎会不疼你好了,你现下心情不好,胡思乱想”文箮也在一旁劝道:“你姆妈当时在气头上,谁叫你也不服软,你当时求个饶不就好了,非一口一句我没错。下午你睡着的时候,你姆妈来看你,还带来了药,在你床前哭了一番”文筜不吭声,将头扣在枕上,众人都看不她甚么情绪来。文箐叹口气道:“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我连累了你。唉”文筜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道:“四姐,既不是程氏害你,那又是哪个我要也挨了,骂也受了,现在倒是糊涂了。问二姐,二姐只说不知”文箐瞧了眼文箮,文箮一摆手道:“你老问我,怪我没与你说清楚,我在北京,哪晓得。我能说甚么四妹,现下你在这,不如你来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文箐当着文筜的面,不好直言刘太姨娘的错,更何况文筜为自己受了伤,于是轻声道了句:“不过是个误会。二姐与五妹莫再追究此事罢。”文筜心里难过,见四姐不松口。“四姐这么说,我这打是白挨了。我真是多管闲事了”她情绪越发低落,加上有伤,越发显得可怜与幽怨。文箮道:“五妹想知道,四妹你再藏着掖着,让她如何着想不如说出来也罢。”“哎”文箐叹口气,牵了文筜的手,道:“自不是程娘子所为,五妹,你还真是错怪三婶与程娘子了。事起,是因刘太姨娘身边的韦婆婆说叶子偷了鲍婆婆的头钗。叶子却是捡的,我觉得冤屈,同韦氏吵了几句,就去了自适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