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提出来。”周腾急了,道:“你这是甚么意思难道现下三哥这般,你还见死不救咱们是兄弟,我这低声下气请你帮忙,你就是这帮相助于我还不如我自己前去”周同见三哥牛脾气又上来了,忙拉住他道:“现下沈家要债的来个不停,他哪晨能静下心来临摹。这又不是寻常的写字,几笔挥就。再说”再说,他方才同沈家提钱,要是再提书画,岂不是让沈贞吉误会自己是趁人之危,有低价购画之嫌周腾听了弟弟的解释,一屁股坐下来,道:“就你想得多。咱们现下求他帮个忙而已,难道他沈家便没有要咱们帮忙之时。”周同见三哥这般气恼,也知现下与他说不清道理,可心中也有些恼,便回了句:“人家现下就等着钱财救急呢,三哥可舍得”周腾一下子被弟弟给说得呛住了气,咳得满面通红,道:“你到是帮谁啊咱们可是兄弟。你让我用钱救沈家,可沈家现下一无地,二无铺子,拿什么来作抵何况我现下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周同怄他道:“三哥等画救急,沈家亦是等钱救急。”周腾气恨恨地背过身子,走出门去,扬言道:“你不帮我,倒是气我。且等我自个明日上门去请求他。”周腾次日略备了些礼,去了沈家,没管顾外头要债的,同沈贞吉说明来意。沈贞吉见周同昨日欲开口却没说出甚么来,今日周腾这么一说,自是明白这兄弟二人的意思了。当下便满口答允,道是三日后来取摹本。周腾志得意满地归了家,正逢李氏从杭州归来,见她空手而回,便问道:“那画沈家不借”李氏没好气地道:“哪个造谣说那画在沈家明明昔年江家与沈家的婚事告吹,那画就是笔胡涂帐。”将江沈两家关于画卷一事说与周腾听。周腾愣神。忖道:“既是有陈氏说及此事,想来是二嫂也知情。沈家应该不是骗自己的,更不会骗文箐。难道画在江家”可要是画在江家,那,江家会出让给自己一想到,让江家去打听,可没说太监喜欢这画,而邓知弦却说织造太监与钦差中使都在意这画。难道,邓知弦诳自己李氏空跑一趟杭州,舟车劳顿,冒雨赶回,打了几个喷嚏,没好气地道:“邓知弦说的话,你也信他不记恨咱们才怪呢。这厮八成是骗咱们的。”周腾不语。李氏却点醒他道:“他又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哪个大人说的总该有个出处吧。我瞧他这是拿他们寻开心,故意逗弄人。”周腾说与周同听,怪他妻弟这般记仇。周同郁闷地道:“弦弟再坏也不至于弄个莫虚有的画出来。他说出这个画来,又有何用”周腾见他替邓知弦说话,便没好气地道:“那谁晓得他如今可同驻苏州的内使们走得极近,真个是没卵蛋的货,凑到一处了。阉人,蔫货。”他是气急坏败,说的话也十分不得体,周同听得窘迫,生怕邓氏听到,便不接话,暗里却是寻思着自己要去寻邓知弦问个明白。过了一天,李氏正流着鼻涕,喝着姜汤,却是接到文箐的信,待瞧了一半,已是勃然作色,咬牙道:“好啊,好啊,小小年纪,倒是心眼不少她姓周,胳膊肘子还是往沈家拐了阿嚏”她出门淋了雨,在初夏之际,居然着了风寒。此时,心情格外的不好,瞧什么事都不顺心,而文箐这信就来得更不是时候了。余氏在一旁劝她勿生气,“四小姐这半年来,对三奶奶很是敬重的。是不是”李氏眼一瞪,道:“我怎能不生气亏我这半年待她如己出,好吃吃喝供着她,她转眼到了娘舅家,便忘了我对她的情份了。你说,是什么”余氏大着胆子说道:“兴许是四小姐去了沈家,受了舅奶奶的蛊惑,才如此三奶奶,莫若待她归家,从旁劝阻,好好与她说清。”李氏越听越烦,道“她主意大着呢能听我的劝去年归家,不就叫嚷着要自己管帐管产业,分家说得大方,如今定是反悔了,借沈家之事与我闹上了”文筜闻得动静,从自己屋里过来,免不得就道了句:“姆妈,四姐不是这种人她”她话未完,李氏却冲女儿凶道:“有你甚么事你如今倒是对她言听计从了她不是这样的人又如何写得这封信来”文筜见姆妈火气前所未有的大,也不敢替文箐再说话了,余氏拉了她一下,呶了一下嘴,示意她赶紧回屋绣花去。文筜不情不愿地出了门,却在外面走廊上听里头的话。李氏在屋里转来转去,难以坐下来,嘴里叨叨着:“亏我还前去看望吴氏她竟是这般待我,若真是她唆使文箐这般做,我真个是”说到此处,不禁咬牙。过了一会儿,又骂道文箐,“到这个时候,又不只是她娘舅家有难,我们周家的绸缎铺子与织坊眼见便保不住了,她这不是背后捅我一刀,拆我的台嘛”余氏再不敢多言,文筜苦恼四姐不在眼前,问不清此事。四姐是个大方的人,春节的红包都分给了自己与文筠,可是那铺子,值不少钱呢,不再是红包的事了,四姐真要给沈家她跑去说与周珑听,希望能听小姑姑说些什么。结果周珑却什么话也没有,她只得怏怏回屋。周珑打发了小月离开,方才去方氏屋里,苦恼地道:“文箐要将铺子给沈家还债呢”方氏正在替文箐做夏衣,手一抖,立时见血。她含了在嘴,半天方才放下手来,神色凝重地道:“她,怎想的那,文简日后怎么办”周珑叹气道:“我有时明明以为看透她了,可莫说日后如何,只眼下,三嫂与三哥那一关,她便过不得。”方氏也叹气,道:“文箐,唉”周珑呆呆地出神了半天,过后问姨娘:“要是二嫂在,会如何”人都不在了,想又有甚用方氏瞧着伤指,放下针线,方要说话,关氏却进来道:“这外头雨倒是大起来了,幸好咱们新盖的小厨房倒是没有哪个地方漏雨。”这句话提醒了周珑,起身道:“快去文箐文简那几间屋子里瞧瞧,上回说角落处漏雨,前些日子瓦工给修了修,现下也不知好没可莫要有漏雨。”关氏进来时,见她母女本在说话,此时便马上道:“小姐,我去吧。”她检查过后,回来道:“小姐,都好着呢。”小月提了一桶水,进门来,忧道:“三奶奶又在前头骂老天爷呢”谁也没吭声,无人接她这话。小月却自顾自地道:“三爷的蚕丝上次大雨浇了个透,茶叶又发了霉,这次”周珑十分烦躁地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若这般关心你三奶奶三爷的,便去那边好了。”小月被骂得傻傻的,心想平时也说这些话,今日又为何便是错了关氏嫌弃地瞧她一眼,道:“就你一人长了嘴似的。”又催她道,“你要有劲没处使,雨停了,便擦拭干净栏杆。嘉禾若在,这些事哪里用得着吩咐的。”小月黯然地放下桶子,却听得方太姨娘道:“小月,分家后,你的工钱没再从三奶奶那里领了吧”小月心里一惊,忙道:“太姨娘发了,三奶奶那处自是不给了。”周珑死盯着她。方太姨娘也不说话了。关氏对小月撇一下嘴,带有几分不屑。“既是领姨娘这处的工钱,更要晓得该替谁做事。莫要吃着碗里的,夹着桌上的,念着锅里的。”小月满脸通红,咬唇,不再象往日一般叽叽喳喳。李氏一日不安宁,到得晚间见周腾归家了,便将信纸往周腾面前一扔,愤道:“瞧你的好侄女,亏你分家时还念情,给她姐弟那多田地,如今,人家却是嫌多,要往沈家搬呢沈家欠债就是个大黑窟窿,她就是全数填进去,还能填满了路上,我劝她的话,她是当耳边风,只当我害她,这周家的钱财,又不是姓沈的钱库”周腾捏了信纸,一字一句看过,脸色也越来越沉,手掌一拍桌子,震得墨汁四淌。“她,这是要拿文简名下的两个铺子,全数去帮沈家”若是私自拿此主意,那置他这个叔父于何地李氏尖声道:“可不是她现下是拿铺子去救济,谁晓得明儿个债主增多,是不是那些田地也尽数去抵债他们姐弟要是没了田地,日后还不得找咱们讨要”周腾闻言,李氏所虑不无可能,文箐既能想到用铺子,便也可能会打那些田地的主意。他心里烦躁,手却将信捏作一团,越捏越紧。他自己现下困顿不堪,哪有心力去管顾沈家再次觉得这个侄女不懂事,太任性而为。“按分家时说的办她就是想,也是空想,没奈何周家产业,既有我看顾,自不能败在她任性冲动之下。”李氏嚷道:“就是这若让她败下去,日后文简要甚没甚,不知情的,岂不是要说咱们作叔叔的不是分家时是公道的,尚未成年,她要作主,那这些自然算是我们的责任,日后她再反悔,还怨怪我们没替她着想,届时我们便是有口也说不清。”正文249 钱钱钱,钱抵罪沈家年初时,请了先生,所以文箐到达沈家的次日,生怕弟弟到外头闯祸,便让文简跟着华庭去上学。结果中午文简兴高采烈地回来,道:“姐姐,这个先生”文箐正头痛地瞧着帐本,故而头也没抬地道:“你与表哥好好读书便是,姐姐现下实是挪不出时间来。听话,先到一边去玩。”陈妈也知小姐昨晚一宿没睡,一心扑在帐本上,实在辛苦,劝其好生休息一下。文箐却摆摆手道:“我不累。陈妈,你且让文简到一旁去,我现下也无心管顾他。”陈妈见小姐眼角红丝密布,格外心疼,哄得文简到一旁:“少爷,且待小姐忙完了再说。”文简噘嘴,这是姐姐第一回不搭理自己。待文箐从帐本上抬头时,却已忘了弟弟方才要同自己讲什么了。陈妈见小姐只琢磨帐本,便问道:“小姐,这帐本上可看出疏漏来”文箐正一笔一笔将出入帐合计着,闭目凝神,脑子里晕得厉害,道:“难办。”陈妈也在一旁翻着帐本,道:“哎,栓子他爹没在,这帐就该他来查核才实。咱们女人家,这帐要查到猴年马月去了。”她说得有些夸张,文箐只埋头一笔一笔地归整,生怕算错了。“慢慢来,我现下也算是七七八八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只要伸了手,咱们且耐心细查,总能查出个蛛丝蚂迹呢。届时,顺藤摸瓜,就好办了。”说来说去,还是没有多大把握。陈妈忧虑地道:“就是查出来,又如何他要抵死不认,唉”文箐安慰她道:“只要证据确凿,他想不认,自有官府去对付。就是他盗窃那玉观音一事,便也够他好好地喝一壶。”陈妈虽认为刘进取十分可恶,图谋主家钱财,可是小姐这般出手也是有些不管不顾,手段十分狠戾,让自己大吃一惊。她才半年多没跟在小姐身边,没想到小姐是真敢想也敢做,说甚么“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倒是有道理。刘进取既起意,小姐这边设计害他,也实是刘进取之报应。她也是赞成小姐这么治刘进取,见官差捉人,她有些快意。可是面临着沈家老太太的反对,她又十分担心小姐的处境。“沈家这可要怎么办才好老太太那边也是个麻烦”文箐停了一下,道:“她成日在家念经,我真想建议三舅姆,送外祖母去庵里得了。”说是这般说,可阿惠走了,这谁去侍候她在家中,沈吴氏还能照顾她。不能为了躲清静,便不尽孝道。文箐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没遮拦,赶紧住了嘴。文箐算帐算得头大,虽然科目没有后世那么复杂,可是太流水了,这要查帐,等于重新记一遍帐,她毕竟不是科班出生,查起来也十分费力。她将一张誉写了债主名单的纸扬了扬,道:“先了解这些债主情况再说。”她将债主分门别类,其中那些织户与蚕户算作一拨,虽都是小钱,可积起来,也得一两万贯之多。然后又向沈吴氏与华嫣了解大债主的各种情况,分出可能同情沈家的,以及真的可能急着用钱的,或者趁势夹杂其中讨要债的。陈妈还是担心地道:“小姐,这若是你给其中一个还钱,其他人哪里会甘心”文箐托腮想事。陈妈忧心道:“再说,现下就是无米之炊,都没有什么钱财去偿还。便是苏州的铺子,一时也脱不了手啊。”卖铺子,真个是割肉。文箐放下手肘,叹口气道:“唉,咱们如今且走一步是一步。我尽量不去动那铺子。筹划着用那两个铺子作抵,还其中一两家急用钱的,其他人呢,宽限一年半载的,到时付高额利钱,争取些时间。”陈妈原以为小姐有什么好法子,没想到还是采取一个“拖”字,只是不卖铺子的话,多少让她又有些安慰。她问道:“小姐,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能行吗”小姐才多大,心中所想,焉能不被那些老奸巨滑的商家所识破文箐苦笑一下,摇一摇头。“我自是这般想,谁想得那些债主到时能不能同意。只是路乃人走出来的。虽说眼前已是半点退路也无,可总得试试。”“那些讨债的,如今也不知为何,吵闹得比先前更甚,肯定有个主事的挑头,小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