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呢,不过是空中画的一个大饼。只有出嫁时,才能拿到手呢,就像文简,得的这些不到成年,也依然没权利去碰触。分家大事紧锣密鼓地张罗,虽然过程中免不得算计,李氏与邓氏是吵了又吵,违者一两个物事也能计较来计较去的,是不是就有一方威胁对方:“要不然,不分了”可这些话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分不分才怪。托赖有前两次分家的“热身”,加之李氏早就准备妥当,如今细节方面也大抵不过是确认一下,所以全部下来,也不过是两日间就基本都议妥。只待开祠堂那日,由着族人做个公允,便算是最终定了。论完分家的事,文箐关起门来,对嘉禾道:“日后,你可以放心跟着我了。”嘉禾傻乐,过了一会儿,到没人的地方抹眼泪。高兴劲儿过去后,文箐又开始盘算起来,怎么同严氏算账,如何才能给陈妈他们洗清冤名呢在这个时候,她是半点儿没去想元宵佳节,结果却是有客上门。201 想不到的算计与讨要邓氏觉得分家分得太亏了。于是,不甘心。开始算计寻常的家用物事,比如家什,甚至连个桶子,厨房里一个碗碟都要计较,差点儿至于洒扫婆子手上的条帚都要细究。文箐听到小月绘声绘色说及这些,只为邓氏这样的小女人感觉悲凉。日子若过成她这般,何其辛苦哉初始听到正是要分家,周珑见侄女儿平时十分有主张,偏这些事文箐好似很不操心的模样,尽是听人自家哥哥嫂嫂们去操持,她在旁边看的着急,在担心自己的嫁妆之余,亦催着文箐,让文简去周叙面前告状。偏文箐轻轻松松地对她笑着道:“小姑姑,三叔为着面子计,多少会留我与弟弟些家业。有四婶在闹腾,我何必去搀和这些热闹。再说,有长房伯祖父与各位伯父伯母在,我自是放心。”最终,果然如文箐所言,大的分下来,文简虽然吃了亏,却也算是分得一份。周珑也得偿所愿。但在这时,人心总有些不知足的,周珑免不得暗里挤兑三嫂,对方氏道:“奇怪,三婶怎生就同意了呢难道是她暗中做了手脚,这账面上的不是全部”方氏缥她一眼,嫌女儿心不静,责道:“你如今嫁妆份子都定了,操那么多心思做甚不如拿月例多扯几块被面,自己绣了。”周珑被她训了两句,也不生气,只道:“我不是操心三婶分少了,我只是替箐儿与简儿不平。”说是如此说,可是她也没办法,连她自己的那一份都多赖文箐帮忙,所以她有这个心,除了心里嘴里说不平外,却是半点儿没那个力。文箐对于外面的事情,只听不管,李氏说什么安排,她都道一声:“三婶辛苦了。”对于李氏递过来的岳州箱笼清单,文箐一看,除了衣物外,其余的四箱物事,少了三分之一。是不是李氏也私自挪用了,文箐不得而知。李氏只说出了丢的,其他的那些在单子上少的,都是给二哥二嫂做了随葬物。对于这些,之前的确实不太多,也不过时周鸿的几幅画,实在太有纪念价值了,比如周夫人有份自画像,在周同列出的随葬物上果然有。文箐很可惜有些物事,竟被周同打发到土里去,否则,留给文简将来长大了,还可能见的这些画像思念一下周夫人。只是转念想想,那是家中都认为他们姐弟被拐可能就此失散,于是将这些遗物随了葬,倒是他情重。文箐不追究三婶保管不善的责任,其原因不过是她一个晚辈,没法指责长辈,另外则是长房那边已训过李氏,故而她也不好再提这些事。那些小物事,她也只当丢了。关于案屏是周定旺所偷,如今文箐亦是知情了。对于周成周盛家的人,竟然偷摸自家的物事,这让她十分气恼,坚决不放过。李氏也借此转移视线,只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到周定旺他们兄弟身上。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让周腾速去找邓知弦,把这些事在族人面前同开来。邓知弦那日从周家拿了大笔钱后,就去赌上了,输了大半,差点儿输红眼,后来被一个朋友劝阻,架出了赌场,去寻欢作乐。只是没想到,这次寻的是“美人招”。不外是有人打起他的主意,设了一计,骗得他去,然后在他欢好忘形之计,当场“抓奸”在床,剥光了一身衣服,拿去了钱财。以为他是富家公子,没想到一问,才知只是有钱的周家的庶子的小舅子。他没钱,可是周家有钱,人家勒索上了。邓知弦胆小,被人押在那里,只求着人去通告自家姐姐一声,拿钱来赎。这才有了张氏再次上门找邓氏哭诉的事。邓氏在提分家的那晚,终于寻了个机会,在周同前哭诉了一番,求他看在夫妻情分上,救第第一命,又替邓知弦做了许多保证。周同因为笔筒与案屏还有折扇的事,发现那竟是二哥二嫂的遗物,那是真是恨死了邓知弦。可偏偏要想楸了定旺出来,还得邓知弦作证。没奈何,只好告知周腾。周腾为此大为恼火,骂声不断,不是说弟弟过于仁慈,就是骂邓知弦不知好歹,又骂定旺没有同族兄弟之义。骂过后,也没办法,只同邓知弦所犯事的那家商量,对方先是说八万贯钞,见周家去人了,抬到十万贯,周腾理都不理,就要走人,直到说及二万贯钞,周腾根本舍不得出,只道:“既是你抓奸了,要么送官府,要么你打死了他,咱们再论人命官司。”他这般不管不顾邓知弦的死活,只道自己是来替邓知弦收尸的,邓家拿了周家许多钱财,这下子邓知弦死了,周家安宁了。折腾到最后,周家只出了二千贯钞,换的一个还有口气的邓知弦。邓知弦最终命还是保住了,只身体某个零件虽在,却失去了其应有的作用,人是痛晕了放出来的。周腾闻讯,当作没听见,只让余春使人抬回了邓家。邓氏得知弟弟放出来,心情缓和了些。分家时不得不答应李氏好多不合理的条款,现下就想反悔了。从提出分家后,两天后,就是元宵节那日,邓氏正在同李氏计较厨房的那些个碗碟时,却听到弟媳张氏派人来说:“邓家只怕要绝后了。”邓氏听了,当时就懵掉了。在小库房里,把一件沈氏置办的名贵碟子给碎了。缓过气来时,见到李氏在一旁,就气得要与她拼命,说是三哥三嫂舍不得钱才会让弟弟如此,让邓家无后。李氏讥讽道:“这是邓家咎由自取,活该。”抖一抖袖子,自离去,半点儿不理会邓氏的发疯。邓氏没了对手,只气得脸色惨白,可是这能怪谁怨谁周家能出钱出人去相救已经不错了,要怨也只能怨邓知弦品行不佳、交友不慎。邓知弦这事闹出来,周腾吃一件长一智,生怕再有人绑了他逼周家付钱,于是硬逼着周同对外发话:邓家日后再欠的债,周家概不负责,那个要借钱与邓家,莫找上周家门来。从此与邓家划清界限。话是如此,周腾这人心眼并不大,是有仇必报的。邓知弦的事闹出来,周家多少也丢了脸面。于是对那户人家上了心,只暗里让在衙门做小吏的李氏内弟去关注。及至后来某日,发现那家人与盗寇有关,这才报了仇。此是后话,现下不提。邓氏与李氏,本来可以因为分家而相安无事的,谁会想到,都已谈好大体分家事宜的两人,因为邓知弦之故,竟在元宵节那日便这么着,再次闹上了。邓氏开始全面揭李氏的短,为了拉盟友,讨同情,竟要把文箐姐弟拉入声讨阵线中。她肆意宣扬,李氏当初在自己面前没少说二嫂沈氏的坏话,这些天没少算计文箐姐弟的家业。只是说归说,她没有实际证据,落在长房耳里,只道她没规矩,乱说话。李氏继续撇清,也想让文箐姐弟帮自己。偏她确实占了沈氏的一部分嫁妆。对于这问题,陈妈是见得家具不全,拿不定是李氏全拿了,还是搬到苏州的家里来了,故而也没与文箐言明这些事。只李氏与邓氏一闹起来,文箐才晓得其中还有这桩事。周珑在一旁慨叹:“二嫂嫁妆里。最贵的便是妆台,那妆台雕工极好,花了木工大半年的功夫,漆工当时沈家用的是最好的,这些都能寻得到,并不值当说。之所以好,在于那上面的一面镜子,乃是唐代的古镜,价值胜过两件铺子不止。”说及旧事,免不得将从方氏那里听来的关于沈周两家婚事提了一提,仅这个妆台当初就轰动了苏州,颇为给沈氏在周家长了脸面。周夫人在家时,极喜欢这面镜子,后来随了周鸿去任上,不能携了这妆台同往,只搁在家里。文箐有些吃惊听到这些,唐代的镜子真的假的前世她对文物不太懂,也只是略略从爷爷与爸爸那里有丁点了解。后来才晓得,宋代明代都有人想仿唐代镜子,接不得其法。周夫人这面,好似也是仿的,只是仿得极为好罢了。在她半信半疑之际,李氏却抬了些家什送到文箐屋里。嘴里只说:“箐儿,三婶可是好心帮你们保管这些。二嫂当年不在家,这些物事要是没人用,没人打理,放得时间长了,木质就朽了。”对于家什,需要保留人气一说,文箐不质疑。从岳州买的房子来看,不住人的屋子,东西确实是毁得极厉害的。故此,嘴上只感谢三婶体贴周到。李氏却揭出了另一个事来,就是妆台,道自己屋里的那一个只是仿着二嫂的制的,至于二嫂屋里的,却是在刘太姨娘处。这话,落到文箐耳里,她本来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刘氏,占了周夫人的妆台邓氏找李氏揭短,没想到会揭到刘太姨娘身上,忘了这妆台的事了。等她想起来时,关于文箐姐弟正在找妆台一事,已经在院子里传开了。刘氏只觉一张老脸没出搁,慌着让韦婆子抬了过来。文箐这才见到周夫人的妆台,那镜子颇大,比一般的铜镜照得的人影要清晰的多,与后来的玻璃镜子竟是差不多,不知古人是如何磨得这么精细的。妆台是黄花梨木材,雕工果然费功夫,镜两端角落处调的是“喜上眉梢”,镜端上部与中间调的是“喜结连理、比翼齐飞”,下端则是“子孙谐乐”图。状态侧面是福寿图。周珑恭贺文箐拿回二嫂的物事同时,亦是羡慕地看了两眼这妆台。文箐思念起周夫人来,看着镜里自己的影子,想象着多少个晨起之时,周夫人在镜前对妆贴花或许,日后这镜里的人便是文简的妻子了。文箐对于这妆台,失而复得,没表现什么明显的情绪。以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竟是从周夫人屋里失了,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于人性上多了一些了解。如今在家事不宁的情况下,复得,亦不喜。终归,她在这样的环境下,没办法去尖酸地对太姨娘指责一通,不看僧面看佛面,终归那是三叔四叔的亲生娘,弟弟文简还年幼,不说日后是仰仗着周家的这些堂兄弟手足,但也不能现下全得罪个干净。在周家住的半个月,已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再不和,终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文简没有其他兄弟,日后难免会需要文笈文筹的帮助。更何况,眼下不仅是周腾握着文简的家业,而且一家人都要联合对付周成那一家子,文箐不得不靠周腾来主事。此时万不能去跳脚,去得罪刘氏与李氏。故此,关于原先周夫人的物事,文箐只当是她们替自己保管了,能归还多少,他也不在意。终究这些物事是死的,如今是弟弟的将来、周夫人的名声、陈忠夫妇的名声,姨娘的安葬问题才是重要的。为着这些,她忍着,息事宁人,有些事虽心里清楚,却是半点儿不声张,不表露出来,人家当她年幼无知,好哄,说几句好话似乎这些事便晃了过去,她也乐得让人这般想,只求一份安宁。另外,在李氏与邓氏的口角中,好些事,竟也扯了出来,连向来老实厚道的彭氏也免不得因为一些小事牵连其中,就是周珑娘俩,这两个处在角落里的人,也没完全脱了干系。文箐已过了当初的吃惊时刻,此时听的这些,反倒是失笑人在这世上,真个是随时便可能因为某人不痛快便被他所指责,不管你清白不清白,也终究会惹上些是非。关于周家的产业是否真正公平均分,李氏与周腾是否暗里有算家过,文箐本来不大关心,自己能生活有着落便成。只是,她不去査这些事,自由人送上门来。在韦管家任周家大管家之前,是原先沈氏信重的另外一个管家,本姓或许连她自己本人也不太记得了,据说是成祖帝时,从广西那边俘虏过来的,后来去了势,分到了朱瞻善名下。至于怎么就来到了周家,说起来,话长。周复是朱瞻善的老师,昔年周家还是十分节俭,只因庞氏嫁到周家,产业渐多,成了富户,于永乐年间亦被要求北迁,周复一家成了双籍人士。周复因此再不敢做买地起屋事宜,只在北京赁了间屋子,面上是十分节俭。没过几年,兄弟双双高中进士,朱棣便赏赐了一座宅子于兄弟二人。朱瞻善来拜见过老师,见周叙兄弟过得十分清贫,连个下人都没人,便将一太监同一粗婢赏给了周家。这太监就是后来被陈管事一直称呼的周管家,那粗婢则是韦婆子。周复待周管家倒是不薄,感于他对周家的忠心,逢某次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