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当谁,在名字上做花样,却其实觉着多余的,不以为然。“这不是九公子嘛”节南语气则夸张,全不遮掩讽刺意味,“那声后会无期言犹在耳,恍若昨日,想不到这么快就再会了。”王泮林原本弯着腰板在瞧什么,听节南笑得好不幸灾乐祸,不禁直起身来,笑眼望进她眼中,“姑娘的风采一如前夜,我也本以为有生之年再难重逢,偏生造化弄人。”堇燊干咳一记,很受不了两人如此惺惺的招呼法。王泮林却乐在其中。他被包成了粽子,光华竟丝毫不损,傲然之气自骨透散。墨山的眉,秋叶的目,那般云高天远的神魄,又那般勾人倾折的笑容,似火如冰,奇异得融合。节南没有倾折,反而敛了眸子眯了眼,背对堇燊无声动唇怎么回事王泮林深不可测的双目突然湛湛起辉,似心中忽悦,“虽是我请小山姑娘来的,堇燊就不肯松绑,只好以这副狼狈模样相见,倒让小山姑娘见笑了。”堇燊再咳一记,“公子,正经事要紧。”王泮林再笑,却淡淡复冷,“请小山姑娘为我作个证,告诉堇大先生,你是否送我到一条不为人知的盘山道口,是否亲眼瞧着我走上山道,又有几分可能会迷路,重新绕回官道山脚。”节南虽然猜王泮林不透,但对堇燊说道,“九公子说得不错,是我指他一条过山密道,那条路到底就能翻过大王岭,怎么都不能绕回官道。”堇燊眉拢成川,沉眼瞧了节南好一会儿,朝王泮林拱了拱手,“公子见谅,是堇燊多疑,堇燊这就送小山姑娘回客栈。”“且慢。”节南对堇燊请她出屋的动作视而不见,请神容易送神难,她还好奇得很,“九公子明明走得脱,为何绕回来让堇大先生抓住又为何对冯三如此好奇”王泮林弯腰正看的,是冯三的尸体。而这里,是仵作验尸的屋子。堇燊听节南都改称自己大先生了,开始揉脑门,暗叹这回任务好不艰巨,早知是这么难对付的人,真不该答应接下来。亲们,编编通知我11月1日上架,上架当日给大家万更求月票哈,感谢大家一直各种支持着聆子的新文另外会有月票换更的老规矩,具体我会再通知。么么第52引 此地无匪“还是小山姑娘冰雪聪明,一瞧就知道我是自己绕回来的。这么简单的事,偏有人怎么都想不明白,一根脑筋通肠子,真是”堇燊粗声饱气,“公子和姑娘自管说个痛快,在下外头等。”眼不见为净,免得忍不住想掐自己脖子。王泮林却还不让他走,“堇大先生,我同小山姑娘说话,你也一并听了罢。”堇燊便一动不动了。这下,轮到节南皱了眉。“下城门之前,我被堇燊押进了城,还见五千府兵出了城。堇燊不信我自己回来,故而我说什么他都以为狡辩,不过小山姑娘却是不同的。”王泮林一上来,居然是夸节南。节南瞥一眼僵立的堇燊,嘴角虽笑翘,语调平平无波,“九公子到底在大王岭那边瞧见了何人,碰见了何事,不但连逃跑都顾不上,还能自投罗网”堇燊的双眼瞪起,让节南的话惊到。因她料得一点也不错,公子让他撞上时,正是如此道来。在大王岭那边瞧见了人,碰见了事,以至于不得不回头找他。而他压根不信,只当公子没逃得了。王泮林也瞥一眼堇燊,似笑非笑,“我在大王岭那边瞧见了大今兵马,碰见了他们正往山道急行军。我便是再想求自在,那番景象在眼前时,总不能只顾自己逍遥。所以”语调嘻嘻兮兮,“我回来报信。”节南短叹,摇摇头,“九公子这般语气说重大军情,又有几人能信”单她瞧见的,这位就曾落单两回。第一回也许只是耍人玩,第二回却是精心筹划。“小山姑娘却信我。”王泮林笃定。“那是自然。”节南走到王泮林身旁,同看气绝已久的冯三,压低了声,“九公子还得帮我守密,若我说不信,岂不是要我灭口”他并没有对堇燊说她用剑杀人,她姑且还信他。王泮林神色从容,“其实,我让小山姑娘来,不仅为我作证,还有一不情之请。”“别。”节南往门口退一大步,“既然是不情之请,还是不用请了,我已耽搁一日行程,明日定要离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要去都安“只怕眼下的情形,任何人都离不开这座城。”王泮林抬起眼,似乎望着节南,目光却延伸出门,投向无止无休的夜色中,令他那双眸子更漆黑冷峭。节南看怔,喃喃道,“九公子此话何意”王泮林往那支射杀了冯三的利箭努努下巴,“冯三并非死于山贼之手,而是死于大今军的点钢蜂箭之下。点钢蜂箭原为北燎所造,勾尾带蜂针,入体就断开,蜂针一旦穿进血脉钻破了心,即便当时不死,大罗神仙也难救。北燎不及应用,被大今逼撤至西原。后来,点钢蜂箭就成为大今秘密武器之一,因制作不易,为天豹军呼儿纳帐下奇箭队专用。我买通仵作才问出来。据仵作所言,还是同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一起验明,绝无可能出错。”节南起先听得心惊,以为他不过一个闲游四方的公子哥儿,想不到见地如此之广,毕竟这等消息,可不是随便市井里转一转就能听到的。而后再听得他买通仵作,方才松口气。王泮林瞧瞧节南,只觉她的脸惨青又惨白的,不知她心里起落,接着道,“冯三被此箭穿肩,可见弓箭手就在近处,但因何不一箭取他性命,反而放他逃走”节南暗想,就算王泮林看得出点钢蜂箭的来历,也不至于怀疑到她的来历,更加安下心来,但道不知。她一心只想装傻,却不知觉间小看了王泮林。在他眼里,桑家女娘早不是一般的,普通的,姑娘家。这样一个不普通的女子,刻意不动脑子,把一件很明显的事情答成不知道,反显得突兀。王泮林虽一时想不出为何,心里就起了一点点疑惑。而他的性子,一旦起了疑,不解惑是不可能的,即便不是这会儿就解。面不露惑,他自问自答,“点钢蜂箭可拖延冯三的命,让他将假消息报过来。也因脱落蜂针后的点钢箭与一般点钢箭无异,不会令人怀疑是大今军所为。只恐怕,凤来县不是让山贼占了,而是让大今占了。”节南自然想得到,“倘若九公子说得都对,凤来被大今占领,为何装成山贼,惊动府城”她倏地睁圆了眼,脱口而出,“调虎离山”王泮林道声不错,“成翔府兵不过七千,调走五千,就剩两千,大今若打来,可不费吹灰之力。我进城后,好不容易说动堇燊,让他带我先见了知府大人,呈明此事。”节南点点头,“怪不得突然下了城门。知府大人既已得知,那不就好了”还要请她作甚“但知府大人同堇燊一样,不信我,还把我赶出衙门。”王泮林转了一折,节南心里转了三折,然后再瞪眼,“他不信你,所以没有把五千兵叫回来,但他既然不信你,却下了城门戒了严”她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难道知府他他已向大今投诚”虽然,知府派出去打凤来的那两官儿,仔细一想就像排除异己。不过,这可是通敌叛国啊看他长得猪一样,吃得是熊心豹子胆她看走了眼哪堇燊陡地转过身来,神情大骇,“九公子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相较于两人惊诧的表情,王泮林半点不着急,“我说那知府长得猪一样,脑子可不是猪脑子,心知不妙,还能跟我打哈哈,胆子恁大,没有当堂撕破脸,而我一走,他立刻放下城门,谁也别想坏了他升官发财的大事。这不就是说他投诚的意思么”堇燊气结,谁能知道是这意思节南开始同情堇燊,反白王泮林一眼,“其实也未必。知府不信你胡言乱语,故而没有派人追回府兵。至于下城门么,本就是应该做的。凤来县离府城不过数十里,万一山贼分股闹来。”第53引 哪面楚歌节南还记得,宋子安劝过知府关城门,所以她也想,虽然知府当时没回过味儿来,没准后来改了主意。堇燊重重一点头。王泮林垂眸望地,又偏眼看向一旁上了盖的简板棺木,想要过去瞧,却又实在不想像虾子一样跳着走,神情间少不得自嘲。“即便知府真投诚,知道你可能看穿一切,他能轻易放你走”节南与一昧不信的堇燊又不同,对知府的不作为抱持正反两种想法,只是有些拿不定而已。“大概怕打草惊蛇,只是派人盯着我们,不过堇燊则以为那是帮我脱身的人。若不是我和堇燊进城时皆瞧见了船上的小山姑娘,我后来就想到你能还我清白,堇燊也知姑娘一二分,否则他哪里肯去请你。他若不与小山姑娘一道听我说,我一人说什么他也不会信的。”有一种人诉委屈,从容不迫,拉人帮凶,实质可恶。节南顺着王泮林的视线,盯上棺木,看他要瞧不瞧得,心里就好奇起来。她当下快步走了过去,动作利落得把棺盖抬起,打眼往里一瞧,立刻惊住。棺材板里歪躺着一个死人,让人割断了喉管,一刀毙命。“仵作精瘦,鲇鱼须,右眼下一颗豆大黑痣,今日穿的是黑袄灰裤。”王泮林声音冷清,“棺材里躺着的,可是他”是节南猛回头。四目交汇。明朗的,更明朗;犹豫的,不犹豫。堇燊见状,两大步也到了棺木前,看清仵作死状,浓眉两道恨不能皱拢成一道。仵作之死,只表明一件事王泮林这回当真没有骗他。成翔府,已是一座即将沦落的危城。“恕我愚钝”堇燊拱手告罪,即刻解开了王泮林身上绑束。手脚终获自由的王泮林不慌不忙捋袖子平衣角,把别人燎急了,他却越发淡然,走到棺木边看了仵作尸体,还伸手摸按仵作血肉模糊的脖子,最后从死人肩上拽下一个包袱,打开翻翻瞧瞧。“仵作察觉了,但想走,却遭灭口。尸身尚有余温,应是刚死不久。”他看着节南说道。节南心道看她干嘛,干笑着,边回边退,脑门后面长着眼睛似的,眨眼已出了门。“九公子,我帮你重新获取了堇大先生的信任,如今你能走能跑,我总可以走了吧”要命,要命,得赶紧叫上小柒,趁着大今军还没到,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小山姑娘且留步。”王泮林说完,堇燊一记轻哨,节南脖子上就叉了两柄寒刀雪刃。节南背着左手摸住腰带,看似身形未动,但笑出颗颗珍珠小牙,相比她的死人脸色,好不漂亮耀眼,“九公子莫忘了,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为何留步“某刚才说过,有个不情之请。”王泮林也在笑,骗死人不偿命那种笑法。当她看不出来么节南无声磨着牙,咬字出音,“九公子真会说笑,您身边,论武有堇大先生,论文有十二公子,论财力有刘氏一家,论势力有王氏后盾。我一个孤苦无依,重病在身的女儿家,能帮九公子什么”“请小山姑娘前去金镇搬救兵。”王泮林不依不饶,把话说清楚了。敢情不管她说甚么,都是放屁节南沉下脸,不再费力气装客气,“可笑”“有何可笑”王泮林自觉挺客气。节南一指身前堇燊,二指身后两刀手,“九公子舍不得自家人的性命,管外人去死么”王泮林走过来,在门槛这边站定,左手扶门,微微朝节南那边倾身。节南连忙挺腰往后,感觉脖子让刀刃蹭得发热,左手不由抓紧腰带,眯眼冷笑,等着对方再进一步,就动手。然而,王泮林只是伸出另一只手,将那两柄刀轻悄悄弹开,随即半身收回门槛里,立得笔直。“我初来成翔,人生地不熟。此其一。”“知府已戒备我和堇燊这行人,我因此没去刘府找十二弟,免得累及无辜。此其二。”“我们一动,知府也会动,到时极可能只有杀出城去。如此一闹,恐怕引发大今军提前攻城。此其三。”“我尾随那些从盘山道进来的大今军,见他们朝凤来方向去,而非直奔府城,可见他们欲前后夹击灭杀府兵主力。于是,我就想他们为何这么做。”王泮林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就着门板铺开。节南一看,是她所绘的大王岭地经,不过上面作着好多她看不懂的标记符号,有点面目全非。“大王岭一线共设军镇五处,其中金镇离凤来和成翔最近,由孟长河守着,大军十万,守卫严密。因而,我猜能藏身大王岭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