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来历。”春儿义愤填膺,“跟我们一样一样的。昨天还被抵消赊税拉来了个,哭得可惨。”“佟大人可有什么话可说”冷文宇转眸刺向佟郡守,步步逼近。她的眼睛狭长而上挑,只露出眼瞳中间最宽的部分,非常深沉。佟郡守见她步步而来,竟是如白日撞鬼吓得从凳子上摔倒在地:“本官我下官一概不知真不知。你去问郑幕僚,问他问他”郑幕僚顿时趴跪在地,想被毒蛇盯住的生物本能使得他说不出话,但作为奸猾小人的理智告诉他不说就死了,求生欲望促使他不断磕头:“都、都是那些百姓自个卖儿卖女呀与我们大人无关,可以查、查对了”他跪拜动作一顿,面露喜色,恶意的说:“官牙账本、贱籍名册还有卖身契咱们可都是正经八经的朝廷营生,合理合法为朝廷创收益的。冷师爷这是对朝廷不满吗”“口口朝廷简直是荒谬绝伦鱼肉百姓中饱私囊丧尽天良,也是为了朝廷不成”冷文宇目中露出嘲弄,一腔怒意压抑翻滚,均化为一身令人不敢直视的凌然傲气。公孙锦连连点头:对对对,朝廷不背这个锅。郑幕僚胆战心惊,只能额头拄地支撑身体,拍马屁的虚伪本能让他嘴巴一张一合,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等食朝廷俸禄自然舍身忘我为朝廷着想。”“住口你之所言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冷文宇猛地收拢扇子指向郑幕僚,握着扇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浑身冷气更胜,“冷某问你,小念城百姓有多少人口此处长逾千米的花街又有多少人”花问鼎仍是一脸茫然迷糊的样子。符一往致力于望着冷文宇吃东西,并将觉得好吃的东西统统夹进冷文宇的碗里,非常的照顾自家人一会冷文宇的碗都堆满了。公孙锦听到此处自然猜到冷文宇发现了什么,笑容收敛严肃起来,颇具威严道:“本官一路随殿下走来,所见卖儿卖女皆是苟延残喘无以为生者,所卖之处莫不是官邸富宅。忍心将亲生骨肉卖入此地者,少之又少。但佟大人治下的确有违常理,有鱼肉百姓之嫌。”“人,非牲畜。佟大人所管辖之地,风调雨顺土地丰腴,全民向文。”冷文宇缓缓向公孙锦和花问鼎抱拳行礼。她垂眼看地面,纤长睫毛遮着眼瞳眸中一片阴狠冷色,可声音却明显透出一丝隐痛:“殿下、公孙大人。冷某敢肯定,身为父母官的佟大人定然做了些什么,才导致曾经闻名大欣的小念城百姓冷漠残忍至此。”佟郡守惊慌失措。郑幕僚冷汗淋漓之余,失律心跳正常了两拍:看来并非什么都被知道了。但下一刻,只听冷文宇饱含怒意道:“譬如,强加赋税,逼迫百姓以儿女抵税。再譬如,诱骗百姓耕种造纸作物、荒废粮田,导致百姓无粮食交税,只能受他们胁迫卖女入青楼”第65章 案二:碾豆蔻五郑幕僚眼睛瞪裂。佟郡守浑身一瘫。刻意将事情往严重说的冷文宇见此, 瞳孔缩成针尖,心下骇然:竟不是对农事管理不当导致此地百姓经济作物失衡,而是故意的。众人见二人反应心中已经有谱儿了。站在包厢门口守卫的莫习面露嫌恶,做了个手势,站在包间四周面朝外的士兵纷纷转过身,拔刀围住郑、佟二人。公孙锦还是问了一句, “冷师爷如此说可有什么凭据”“自然有些依据。”冷文宇将凭证二字替换成了依据, 而后才不紧不慢地诱导道:“不知公孙大人一路走来可还注意到百姓家中的庄稼地其他地区无不种植五谷杂粮, 连应季蔬果都不常见。只有进入这小念城附近, 才得以见到成片的尚未长成的楮树林,村中都有造纸的作坊更重要的是”眼珠瞥向公孙锦递给对方一个眼神,“在这个季节竟然有官兵去百姓家中收税, 没有粮食竟当着我等的面强抢民女,简直是丧尽天良极为可恨。”符一往浓眉困惑地皱起, 刚想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怎么不叫我一起行侠仗义。他肩膀上就被冷文宇的手给按住了。符一往垂眼转动眼珠去看肩膀上搭着的那种惨白若冰的献唱手掌, 整个人有些不大自在地动了下, “你”有些身边不附体地询问抬头,就撞上了冷文宇沁凉若冰水的示意眼神。冷文宇垂眼微微低头看着他,还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别说。二人黏糊间, 另一头事情已经有了新进展。郑幕僚和佟郡守闻言心中大骂那些官差是如何办事的见到陌生人在场也不知道躲一躲。郑幕僚颤声辩解:“那、那是哪个官差的私人行为”公孙锦哪里不知道冷师爷在说谎,一开始他也有些纳闷什么时候见到官兵抢民女了随后看到郑、佟二人的反应,才反应过来冷师爷在诓骗二人。但显然冷文宇说的都是对的,只可惜没有真凭实据, 为何如此他也能猜得到护住殿下。她蹙眉静了片刻,低头看脏东西一样看着二人,“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民为水,君为舟。佟大人与郑幕僚,意图搅起风浪若是真其心甚是险恶。”一拍桌子,“来人”官兵上前抓向二人胳膊。却见郑幕僚扑趴上前,抱住花问鼎的小腿,“殿下殿下我家大人一切为了百姓,一切都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小念城对了,小念城年年政绩您都应该知道,收入可是逐年递增啊殿下”佟郡守受他启发,爆发潜能甩开官兵,爬过去抱住花问鼎另一条腿,“都是些女子罢了,能为官府增利何乐不为殿下下官一切做得都受过多次朝廷表彰”公孙锦捧着自己拍疼的手掌,对手足无措的官兵示意“围过去拉开”,并盼殿下一人一脚,踹飞他们。“”花问鼎呆滞地看杂乱吵闹的众人。在趴地抱大腿的佟、郑二人的紧张期待的注视中,他含着牛肉嘴唇蠕动了下,随即双眼一闭,晕了一直仿若隐形人的月音眼睛一亮,手臂揽着压住春儿,埋头尖叫:“佟郡守协同郑幕僚刺杀皇子啦谋反啦杀人啦”春儿一脸茫然被月音拉着往后退:护驾什么的不应该冲过去吗月音姑娘怎么带着我后退。冷文宇意外而赞赏地瞧月音:倒是个聪明的姑娘。全程蒙圈的符一往看看被几个士兵飞扑而上压住的佟郡守和郑幕僚,又看看被公孙锦和莫习抬着胳膊腿往外拎的花问鼎。符一往忍不住又瞥了眼肩膀上冷文宇的手,拿着筷子再吃口牛肉,纳闷:“没毒。”冷文宇忍不住挑眉道:“原来你以为是有毒”符一往认真道:“牛肉最好吃,若是有毒多白瞎。”单手托着一大整盘递给冷文宇,“好吃,你尝尝。”一个时辰后,郡守府。花问鼎所在的院落,灯火通明。全城的大夫来了又走了,一个个临走时候摇头叹气。还有些愤愤不平的聚集在院落外,直嚷嚷、争论:“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医治”“烧得太厉害,弄不好人就得傻。”“那年轻人气度不凡,兴许于医术一途”院内,公孙锦急得团团转,室内投射出的飘忽烛光照在他脸上更显他心神无主,汲汲皇皇,“所有的大夫都找来了吗也不知冷师爷到底行不行。殿下的情况怎么就严重到让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了还有没有别的大夫”“一个不落都来过了都说没办法,只有黄大夫说能治好,不过六皇子没准也得变成个傻子。”佟郡守跟在公孙锦屁股后面转悠,以避免公孙锦看到他们想起他们进而处理他们。若非庆红楼中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和郑幕僚主动站出来头蛇般地在小念城内问医寻药,再加上全府上下捶打哭嚎缠着公孙锦无法抽身,只怕他们早已被关入监狱严刑拷打。郑幕僚忍不住埋怨:“你们说说,殿下那么能忍耐劳干嘛,有什么不舒服早说呀。结果忍着忍着病来如山倒。”佟郡守看看院外尚未散去的几个大夫:“几位杏林高手束手无策,那个冷师爷说的什么四磨汤压根就没听过。”莫习忍不住开口:“公孙大人,冷师爷一看就是个小白脸能有什么本事,还要单独医治殿下,只怕”符一往抱膀依靠在回廊柱旁,听他们质疑冷文宇,脸眉峰隆起纠结的三座山峰,整个人都被黑色火焰笼罩了一般,如火山爆发般喝止:“信不过就别让医治。不准叫他小白脸。”还小白脸,小白脸是你们叫的吗所有纷杂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院内院外的众人瞬间如鹌鹑一般缩在离符一往最远的地方,还有的人腿一软直接跪了。他们悄咪咪地看身材伟岸气势强悍、极为凶狠可怕、随时会抡拳头揍他们解气的符一往。符一往正侧头阴沉的睥着房间的窗户往里望着,那燃烧熊熊醋火的眼神仿佛能烧穿纸糊的窗户燃烧到里面去,心道:小白脸为何要单独医治那个六皇子还是殿下的什么的。花问鼎迷迷糊糊的被冷文宇灌下四磨汤后终于止吐。两刻钟后冷文宇再次为他灌下退烧汤药,只等出汗退烧,再调理一阵胃肠就能痊愈了。冷文宇起身准备打开窗户好让室内空气保持流通新鲜,但刚一起身她手腕就被抓住了,只听花问鼎哼唧唧的,用沙哑雄厚声音稚嫩的语调喊道:“娘亲娘亲不不要娘亲”昏睡的花问鼎面色苍白嘴唇无色,头发还散乱的粘在棱角分明的脸上,那些刻意维持的沉稳贵气都统统散去,显得有些脆弱无助。冷文宇保持侧身回头的姿态,深深看着床榻上眼角滑下泪珠的花问鼎,微垂下压的眼瞳中冰冷一片,偶尔有几丝阴暗的猜疑划过:他与罗文轩到底是什么关系冷老爹又是否是因为这个关系才花问鼎往日与自己没有什么相处的机会,对方又心思深沉心性坚定,而此时如此脆弱,正好是个机会。冷文宇心思急转,眼中带着几分试探坐回了床边。“娘亲在。”她嘴角微抿,如玉冰凉的手指虚划过花问鼎额头,最后动作僵硬的五指梳着花问鼎头发向后,露出花问鼎的额头,她嗓音放得低柔仿若给人催眠一般深夜。花街庆红楼的背面,那条临河的后巷光线昏暗。只有当空幽幽月光,河中波光粼粼一片银色。“噔噔噔噔”四更的敲锣声回响在寂静夜里。“有、有鬼啊”破音的叫喊变了音调,胖胖的富家公子浑身肥肉颤抖地惊惶逃出狭窄黑暗,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准备冲向斜对面的小石桥。“啊”的双重奏,胖公子恰与路过的打更人撞到了一处,双双摔倒滚向河堤方向。河堤边缘是与巷子相连、一路渐矮的入水台阶,长着滑溜溜的绿色青苔。眼瞅着摔成团的二人要滑下河提、滚入河中,幸亏打更人双手抱住小石桥的第一根栏杆。打更人差点被撞下河堤,也是三魂去了七魄颤颤巍巍掏出黄色三角形的护身符,“神仙保佑神仙保佑抓替身不要找我”胖公子恐惧地趴在他身边,“救、救命”打更的这时有些恢复理智了,等再发现身上压着的是有热气的人的时候,气急败坏爬坐起身,“哪个横冲直撞不长眼睛的哎你这个人干什么”“救命救命有鬼有鬼啊”胖公子摔爬而起,爬上了打更人的身上,双手抓着打更人的胳膊哀嚎不已,肉呼呼的脸上因恐惧线条扭曲变形。“你这个人你”打更人原本想大骂胖公子一顿,但对上他那惊恐到疯癫的模样,竟是一时间嗓子有些发紧。他手里攥着咒符,心欲跳出胸膛地看向胖公子逃出的阴暗小巷“快说呀昨晚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茶楼中一同喝酒的大伙催促着打更人,“哪里有故事讲一半的你别卖关子,赶紧说。”有人瞧打更人神态动作,连忙心领神会地拿着酒壶给打更人手中的酒杯满上。打更人啜了一口酒,眼瞧众人入神紧张的神奇,眯着眼睛说:“漆黑的巷子里就走了个面若白玉的公子哥儿。嘿嘿那相貌,当真是担得上人中龙凤”众人忍不住扫兴发出“呿”声,纷纷挤兑打更人故弄玄虚,骗酒喝。那个给打更人倒酒的,更是笑骂着抢过打更人手中杯,自个灌进去。打更人面容发红地打酒嗝,好笑道:“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有鬼走出来不过是个耍酒疯的,被和他一起的给接回去喽。”就在此时,街上传来呼喊声:“死人了又有人中邪从楼上跳下去啦就在庆红楼那边,疯疯癫癫就那么跳下去了”作者有话要说:为避免误会说一下,本文没有小三之类的角色,男主女主感情线上只有彼此第66章 案二:独雁归一郡守府, 为招待皇子刻意装扮的华丽房间。上午的阳光晃得花问鼎有些睁不开眼睛,他按了按有些晕眩和阵痛的头,关于昨夜发生的事情经过喷涌而出。花问鼎想起昏睡中曾恍惚听见母亲温柔的声音,音色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