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叶倬云也不敢搅浑水了,刚才那一句,他已经算是忤逆了家主,待回到孤竹,责罚是逃不了的。凤起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叶重琅倔不倔,她还没有领略到多少,但是叶代依那年轻时候可是倔得跟头驴子一样。而眼看着叶重琅不肯起身,叶代依气怒之下又扬起了碎魂鞭,凤起终于几步走到了叶重琅面前,替他挡了叶代依手中欲要落下的鞭子,弯腰扶他的手臂,“重琅,我们先下山吧,眼看天快要黑了,这山上或许还有妖孽潜伏,你们身上都带着伤,着实不应久留。”称呼已改口,骚年,我即将成为你的叔母。就这么一扶,就这么一句,谁也劝不动的叶重琅竟然撑着起身了,身形艰难晃动了一下,手臂转而搭上了凤起的肩头。叶代依气得长气短出,叶倬云等弟子恨不得把脸捂起来,恨不得把眼蒙起来,都已经到了这种木已成舟的地步,胥山君你你这还较什么劲啊凤起觉得,自己即将身为叶重琅的叔母,理应照顾一下小辈,索性扶着叶重琅,她是真想尽快下山了,在这荒山野岭呆着干什么可是,叶代依突然道了句,“既然已有婚约,希望你恪守妇道,洁身自爱,莫乱了我孤竹一方清净。”呦呦呦,听这话说的,我这还没嫁给你呢,就先论起恪守妇道来了,若真嫁了你还不得把我栓裤腰上“我跟你说啊,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咱俩谁都别装。但你确实是救了我一命,被仙家兵器重伤的妖化不出人形,我也只当有恩报恩,你这身漂亮皮毛算是保住了。只不过,你救我的目的绝不是日行一善,我带你养伤也就别指望我仁至义尽。记着,别惹我,我可以上一刻喂你吃肉,也可以下一刻拆了你的骨头喂狗,全凭我心情,首先,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小狐狸正侧卧在板凳上,任由凤起沾着水将它腿上的伤口洗洗干净,其实并不致命,更甚至不需要包扎,妖的复原能力一向惊人,穿皮透骨也就十天半个月便能痊愈,凤起纯粹就是嫌它一身血污抱着太脏。而小狐狸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用一种极其俾睨轻蔑的眼神看着她,待听到最后一句,狠狠轻蔑俾睨了她一眼,才懒洋洋的合眼开始打盹。井水寒凉,刚打上来的,凤起特意没要热的。那淋在伤口上又冷又疼,小狐狸说是在打盹,纯粹是在装,伤腿一个劲儿打颤,时不时还小声嗷呜一声呻吟,妖这个东西,心机最深,狐狸为首。凤起知道它是在讨可怜,仁至义尽仅仅是洗干净它腿上的血污之后没再用冷水欺负它,然而,一抬它的腿,凤起又看到了另一处伤口,抬手就擦。嗷的一声,小狐狸顿时惊起,尖爪锐利嗖的挠向凤起的手。凤起早有防备,小狐狸挠了个空,她笑道:“我说,你胆子是不小,一枪穿了后腿,连那儿也有道伤口,万一一个玩不好,据我所知,妖界被阉了的狐妖你会是头一个。”小狐狸瞥了她一眼,那目光甚是锐利寒凉,忽一转头,拖着残腿就要走。这就叫士可杀不可辱,本着一腔雄心壮志,宁死不做低头的狗,可怎奈那腿完全使不上力,小狐狸爬得惨兮兮的,悲壮得不要不要的。讨完可怜又讨尊严,这小狐狸鬼心眼真多。凤起上前几步,揪着小狐狸后脖子又把它拎回来,随手拿起客栈里不知多少客人用过的布巾,替小狐狸把皮毛上的水擦干。一边擦着,她一边悄悄走到门边,顺着门缝往外看。啧啧啧,孤竹弟子都爱坐大堂吹风喝茶么而且,这一次还是两个两人一桌,面对面就这么坐着,这一行人里就你俩伤得最重,叶代依你虽说吐出了淤血把命保住了,但气血两虚啊,你就这么坐着眼前不发黑么还有叶重琅,三道碎魂鞭啊,你叔父叶代依当年都整整趴了三个月不敢动,你就这么坐着,证明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让叶代依情何以堪啊,更何况,你忘了脑袋后面还有个大包呢“你说叶代依说要娶我,那纯粹是被叶重琅逼的,但叶重琅这么执拗,到底是为什么没见过我这么漂亮的美女啊”凤起低头轻声问怀里的小狐狸。小狐狸生生翻了她个白眼,这很正常,明知她是魔将凤起,听她说出这番话来,估计都会翻白眼的。正文 第37章 不嫁也罢“那你替我猜猜是为什么吧,我之前以为叶重琅怀疑我夺舍重生才跟着我,但现在证明不是。我知道自己美得天怒人怨,可他一路跟着我又不肯动手动脚,你要是能给我一个真相”“混账”突然,大堂内叶代依怒喝一声,凤起吓得一激灵,险些把小狐狸掐死。而大堂内,明显叶重琅方才又说了什么,只听叶代依痛心疾首道:“你自幼起便行止有矩,堪称无可挑剔,但凡有所坚持,我也从未强行约束过你。世间妖祸肆虐,我孤竹弟子皆要全力修炼诛妖之术,你重拾孤竹伏魔音,我知你是对魔界恨之入骨,一身所学皆传给了你。你修炼小成,理应四方历练,却执意要戒守鸠魔山,我也知你放不下父母陨落的仇,你所执着都由你去了。重琅,二十多年你从未忤逆过我,今日,你是否当真要挑战我家主之威”叶重琅微微敛眸,“重琅不敢,只恳请叔父,收回之前所言,绝不纳她续弦。”“那如今你弃守鸠魔山,却偏偏执着于一个一个那般的女子,到底为什么你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半晌,叶重琅才道:“没有理由。”凤起:“”叶重琅果然对魔界恨之入骨。虽说现在叶重琅的坚持有点儿莫名其妙,但是她真的是货真价实的魔将凤起,这身份瞒不了多久。总有一天真相大白,新仇旧恨加起来,叶重琅估计会恨不得把她清炖油炸,剐片雕花方能一解心头之恨,这事绝不能发生而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大堂内,叶重琅又给叶代依跪下了,双手伏地似叩首,“恳请叔父,收回婚约,除却此事,重琅不会再忤逆叔父半句。”唉骚年,你到底图啥啊三道碎魂鞭啊,别再作了,要不是这里离家远,人手又不足,叶代依一定给你打断腿啊。如今双腿完好,那就见好就收不行么然而,叶代依也倔得跟驴子一样,不管叶重琅怎么求,都只有一句,“此事已定,不必再议。”若说当年谁能倔得过叶代依,好像只有她和叶无己。叶无己是他亲爹,那家风森严敢犯倔就是一顿皮鞭加大棒,而叶代依倔不过她他说,他不跟她这种混不吝的女人计较。凤起看了一会儿,又转回到房间里溜达了一圈,最终躺回了床榻上,叔侄二人同样的思路,她的房间里没窗。她必须尽快找到青邺,如果青邺的眼睛能够好转,兴许赶在她与叶代依大婚之日再将其射杀,到那时候孤竹的家产她是不是能分一半无论如何,她成了叶重琅的叔母后妈,不管他是什么目的,都不能再跟她纠缠不清了嗯如此甚好好个屁她根本出不去凤起躺在床榻上,把小狐狸扔到一边,望着天花板细细琢磨,她上一次在客栈里琢磨,觉得自己千万不能落到叶重琅手里,现如今她觉得,她也不能落在叶代依手里。毕竟她和叶代依实在太熟了,这一路杀不杀得了叶代依且不论,如此铤而走险,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反而比较大。更何况还有个叶重琅,这两个人心思细腻得可以织成一张猫毛毡子,一个弄不好洞悉了她的身份,叔侄二人手拉手将她清炖油炸,剐片雕花啧啧啧,那画面实在美得令人不愿想象。而如果说之后的打算,一路随行伺机刺杀叶代依,还是另谋出路从长计议,她还有的选。事实上,如果不把希望都压在青邺一个人身上,她还想去趟南湘湖。那里是魔将夙凝被封印的地方,她在化解怨气之前无法修炼,青邺都没死,那夙凝应该也还活着,杀叶代依要借助其他魔将的力量,如果说青邺是首选,那么次选就是夙凝。当然,此前之所以舍近求远,那着实是因为青邺的脾气乃是一众魔将中相比较而言最好的,夙凝的性情是她最不能恭维的。至于其他可能还活着的那几位呵呵,连她身为魔将,都觉得其他那几位还是封印起来比较美好。但如果这么一路随行叶代依与叶重琅,一死一残,也是她最想要的结果。凤起琢磨到了许久,终于有了点点心得,南湘湖,她不会游水。小狐狸已经蜷缩在床角不知是昏是睡,眼看到了后半夜,凤起才悄悄起身,走到门边顺着门缝往外看,赫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这大半夜没动静,那两人竟然还在大堂中,叶重琅还跪在叶代依身旁,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说话,可谁也不妥协。其实若说这么一跪一坐,完全可以在客房中进行,为什么偏偏在大堂呵呵,还不都是为了看住她这个祸水凤起整了整身上的衣裙,套颈小领的披肩裙,沟是露不出来了,不过骚年,我来救你了小狐狸突然低低的嗷呜了一声,竟然发出了疑问的声调。“你给我老实呆着啊,敢出什么幺蛾子,我今年冬天一定不怕冷。”门一开,凤起大大方方迈出了房门,本来就累了一天一夜,眼圈活生生熬红,湿漉漉得完全像哭过。她顺着台阶向下走,一路碎步走到叶重琅身旁,远看还没什么,可近看话说叶代依,你真的不怕叶重琅早夭么叶重琅一身雪白的衣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就跪在这大堂中汩汩的吹过堂冷风,冷汗顺着湿漉漉的发丝向下淌,身前早已有一片水渍,那粗重发颤的痛喘时缓时浅,仿佛随时都会气绝过去,真的不是亲生的啊凤起弯腰轻轻去扶叶重琅的手臂,语气中难以掩饰流露出心疼,“重琅,起来吧,你本就一身重伤了,若再染了风寒”“放肆”叶代依突然一声威严怒喝,看向凤起仿佛恨得入骨,一字一句似警示般道:“苏雅倩,我再提醒你一次,牢记自己的身份,看清自己的处境,嫁入我孤竹,我叶代依不会亏待了你,但你若胆敢坏我孤竹清誉,休怪我叶代依容不得你”凤起偷偷翻了他个白眼,说得好像真事一样,你娶我也不是真心的,我嫁你也不是真心的,说这话吓唬谁呢当然,二十多年前,天下传言魔将凤起做人甚是缺德,此一评价,凤起从不喊冤。“宗主若是如此看待我的一言一行,那我不嫁也罢。”凤起咬了咬唇,似忍下莫大的悲愤,“宗主确是一番好意,但此番好意却让他人饱受折磨,我也于心不忍,不嫁便也罢了。”这话说得一点儿毛病没有,娶不娶是你的事,嫁不嫁是我的事,但只要还没完婚,你叶代依德行端正一言九鼎,悔婚这种事你做不出来,可我随时可以不嫁。叶代依面若肃冷寒冰,“你这话是何意”凤起拈起衣袖替叶重琅沾了沾额角冷汗,轻声细语道:“宗主不必多想,我只觉得,若一桩婚事无端连累了他受尽苦楚,那便是祸事了。”该看清自己处境的是你叶代依啊,你怕我去拱你家青竹,也怕你家青竹执迷不悟让我拱,你难道不觉得,你此刻该求着娶我,而不是命令我恪守妇道怎么能于被动之境翻身化主动,堂堂君子能看得明白,但一定做不出来,这一局,叶代依你输了。叶代依难以置信看向她,他自然听出来了是什么意思,甚至于在她说出不嫁的那一刻,他心中竟有焦急,自己大半生的清正毁了就毁了,可他怎能任由这样的女子毁了叶重琅而叶重琅也赫然抬头,眸中忍着伤痛已经布满了血丝,却浮上了欣慰。欣慰骚年,你究竟是太嫩还是色欲熏心了啊硬要跟你叔父抢女人,怎么看你也是挺活该的啊。然而,凤起懂得什么叫善待棋子,要不是叶重琅这诡异的执着,她也没筹码这样压制叶代依不是么“重琅,别跪了,你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了,再跪下去,身子恐怕要废了。”凤起声音略有哽咽,再使些力,终于把叶重琅扶起来送到了凳子上。谁也不知道叶代依有多痛恨眼前这个女子,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棘手,他于对付女子之事并不擅长,只低沉问了句,“你到底想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