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体会到大军出征的麻烦之处,哪有从前说的那么容易,自己这次要带出去的无非是战兵五个千总的兵力,就是这样,里里外外安排事情要花费的功夫已经让他头大。崇祯十一年十月二十六日那天,王争觉得准备的差不多了,临行先是行文两封发到杨文岳和吴惟忠那边,又去了掖县一趟,找到巡抚徐人龙和总兵韩大虎商议。登州营战兵开拔后,登州内外仍有正兵与盐丁驻守,加起来的人数比正兵还要多,倒不至于空虚,可还是需要安排打点一番,免得刘泽清那小人趁火打劫。徐人龙是正义之士,知道王争是为国捐躯去了,老家自然要替人家守好,当即就是保证下来,还问王争有没有什么遗言要说。听到这话,王争摇摇头,徐人龙这话说的太直白,搞的他都觉得自己这次像是去慷慨赴死。不过王争从来就没有瞻前顾后的婆妈性子,从徐人龙那离开后立刻去找韩大虎,请求他派兵驻守昌邑、平度州、即墨一带。若是有任何刘部的动向,立刻通知留防蓬莱的登州营战兵千总邓黑子,防止“小人“趁虚而入。至于这小人到底是谁,王争没有多说,韩大虎自然也不会多问,两人心里都明白。韩大虎当即拍着胸脯,说只要他在,刘部的人别想悄无声息的通过莱州府。韩大虎是王争的老上司,人品和胆量王争都相信,他能说这话,自然是真正会放在心上。当天王争没急着回蓬莱,在韩府喝了一顿送行酒,灌醉了韩大虎后,这才骑着快马连夜赶回蓬莱交代其它事。第二百零九章:深秋十月向辽东、崇祯十一年十月九日一大早,和往常一样,又是寒意逼人的一一天,清军依旧在北直隶肆虐,明军各路未触即溃,大明上下一片风雨飘摇。总督天下兵马的卢象升在北直隶集结三边精锐,最后赶来入援的却屈指可数,无奈只好在这天率本部天雄军誓师入援,与历史上不同的是,这一天,山东登州府蓬莱城外的校场之内,也是旌旗密布,甲士云集。从高台上一眼望去,整个校场尽是身披铁甲,手持虎枪的登州营兵士,大明的玄鸟旗帜与“王”字大旗共同高扬在天空。“末将黄阳,率登州营战兵五千员,拜见副总兵”“卑职等拜见副总兵”忽然,矗立了不知多久的兵士高声大喊,齐齐半跪在地,这股阵势竟丝毫不下于万余大军,直让整个山东为之战栗。王争浑身披甲戎装,站在高台上点点头,方才的雷鸣阵吼转瞬间便化作寂静,看着眼前这支军队,王争的心中颇是欣慰。来了这么久了,自己总算是有能力为百姓做一些事,虽说现在登州营的人数还不多,但他已经不能再等了。眼睁睁看着鞑虏肆虐山河,王争整日都是如坐针毡眼前的这支军队让杰姆眼前一亮,就从这些士兵的整齐度来看,已经和葡萄牙训练有素的皇家军队没什么区别。他从未想到过,东方竟也能组建起这样一支军队。李岩虽是一介文人,看着王争点阅登州营军士,竟也是心潮澎湃,这是登州营第一次向世人毫无保留的展现真正实力,料想此次出征后,定会引起各地的轰动舆论。不过李岩已经不再担心这个,有这样一直军队在还用得着怕什么舆论,时逢乱世,在他眼里,唯有王争才有能力力挽狂澜。本来李岩还是担心王争此行过于危险,想在今日再劝说一番,但是见到此情此景却已放下心来,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下官,军议司左参议李岩,率全体文职官员,提前为副总兵道旗开得胜之喜,设凯旋告捷之宴”主事参谋顾君恩面露红光,连声拜跪道:“巍巍强军,巍巍强军吶有此等强军护佑黎民,鞑虏何愁不灭”哈哈一笑,王争先是翻身上马,再回身朝李岩与管清天等人抱拳道:“本将出征后,登州一切事务,便有劳诸位多多帮忙,邓黑子是个愣头青,猛刚有余而心性不足。”李岩拱手回礼道:“这是下官分内之事,将军放心出征便是,后方有军议司的诸位同僚在,乱不了”邓黑子与身后一众留守正兵将官半跪在地,抱拳喊道:“末将率登州营留守军将,在蓬莱等候大军的捷报”大军缓缓开出校场,第一眼看见的却是人潮人海,这天一大清早便是有送行将士家眷等候在校场外,加上其他前来围观的百姓,已经是将路挤的水泄不通。“登州营出征,诸位将士随本将力战蛮夷,皆是世之忠勇英烈,每战死一人,全家赠五亩良田,灵位入祠,配享万众香火。”“不过此次出征险恶,定是一番恶战、苦战、鏖战,本将若是不能率将士们归乡,这一拜,就算是提前向父老乡亲们赔罪了”这句话说完,王争下马后退一步,双手抱拳,深深的揖首下去,校场前已是变得鸦雀无声,只有不少婆娘孩童的哭啼之声。突然间,全体登州营将士与盐丁们都是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愿为将军效死”“愿为将军效死”这喊声没有人提前组织,没有人事先知会,完完全全是自发真心的行为,每个人都喊的声嘶力竭,王争只觉浑身上下的血液好想要沸腾一般。登州营兵士士气高涨,个个都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恨不能全员都到辽东杀鞑子。游击将军邵勇带着正兵们清出道路,连忙上前道:“将军此次定能旗开得胜,再获捷报”王争这个时候已经上马,点点头,朝他说道:“邵勇,本将走后,蓬莱城内外城的防务就交给你了,要比本将在的时候更严,听明白了吗”邵勇连忙点头,抱拳道:“听明白了,末将早已安排妥当,就算是一只苍蝇想要捣乱,士卒们也能将其抓住捻死。”放下心来,王争回头朝城头望云阁上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道曼妙的倩影,朝那边摆了摆手,下狠心不再回头。全军出征,往水城而去望云阁外的身影自然就是王玉儿,虽然她双眼已哭得红肿,但见到王争挥手,仍是强自露出微笑。因为她不能让王争担心,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杀鞑子,不被儿女私情束缚住手脚。为了将这五千的战兵周全运送出海,军议司提前几个月就是行文各处,这才凑齐了这次所需的大小船只,不过这样一来,花费的银两自然不少。仅仅是大型的福船,登州水师便采买维修了五艘,中小型的沙船、海沧船也都是向各处船行高价采买,总计要有近百艘。除此之外,用来侦查的鹰船、冲入敌军船阵的子母舟等小型舟船更多,起码要有两百余条。这些船只少数先行数里侦查,其余大多数如同众星拱月一般护卫在运兵战船周围巡航。出征在外,除了周全的进退计划外,最重要的就是粮食补给问题。辽东现在处于清军控制之下,原来大明的属国朝鲜如今也和鞑子穿上了一条裤子。从海上运送固然可以,但却不可能轻易交到深入敌后的登州营战兵手中,这次出来王争已经事先和军议司商量过。登州营设有专门的辎重队,出征在外各种人员的配备十分全面。诚然如此,大军在外,每一日的用度开销都是笔巨款,除了粮饷以外,稍重些的兵械辎重也都由辎重队统一携带,辅兵与战兵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肩上的担子也不能说是轻松。除了让每名战兵自己携带三日的应急口粮以外,辎重队最多只能带三十日的粮食补给,因为再多带的话,算上军械辎重会严重拖累行军速度。若是那样,在海上还看不出些什么,东西都装在船上,到了陆地上可就是鞑子的地盘,行军慢了贻误战机不说,更可能造成灭顶之灾。登州营可以在鞑子后方活动的时间,只有三十天。第二百一十章:登陆旅顺口深秋里的渤海湾,由于小冰河气候的影响,越往东航行气温则是越低,铁甲可以有效防护刀尖枪伤,但却不能阻止寒流。所以在出征前,辎重营都带了足量的棉衣在穿上,刚进入渤海湾没几天,登州营的兵士们便是感觉愈发的冷起来,说话的哈气也是越来越明显,慢慢都在盔甲外套上保暖用的棉衣。这些棉衣都是崭新的鸳鸯袄,厚实不说,穿着也不会影响到动作。一支船队正缓缓前行,这支船队不是渤海湾上常见的海盗与走私商船,却挂着“王”字大旗,一眼望过去,大大小小的船只起码要有三百多。“这是到哪了”海上一望无际,这一片王争几个人都没来过,幸好军中不少军士都曾是辽东人氏,马队的把总全卓索性当起了向导。这些日子可苦了董有银,这小子身为一个胶东人居然晕船,出发之后整天吐个不停,都快把隔夜的吃食吐出来了。他现在脸色煞白的站在一旁,神色忽然一变,捂着嘴马不停蹄的往后跑,吐过后骂骂咧咧的道:“娘的,可难受死老子了,下次出海千万别叫上俺,打死也不来了。”全卓看了一眼不远处露出一个小边的岛屿,说道:“回将军的话,眼下这是到了竹子岛。”黄阳也是朝那边眺望一眼,颇有兴趣的道:“竹子岛,莫不是长着竹子不成”全卓笑了笑,不置可否。等到船队驶近一看,还真是让黄阳说着了,这竹子岛上几乎布满了各色各样的青竹。众人朝那边看过去,却觉得有些奇怪,整座岛居然没见到一个人影。“黄参将说的差不多,这竹子岛之所以叫竹子岛,是因为这里方圆百里共有三十几座小岛,而这里却是唯一生长竹子的地方,所以南北的人就叫它竹子岛。”说到这里,全卓忽然叹了口气,继续道:“天启年的时候,这竹子岛上还有不少百姓居住,现在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还在不在。”大家观赏竹子的性质也一下就没了,都是叹口气。从蓬莱到金州海上的大小岛屿还不少,不过多是些荒无人烟的,竹子岛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往常起码都要有些百姓、渔民居住,这时候却是寂静的可怕。很快,船队驶过了皇城岛,距离辽东已经不远了。辽东,金州卫,金州中左所附近海面。海风激烈的拍打着海岸线,澎湃的浪潮似乎将那些礁石都拍打的呻吟不止,蔚蓝的大海,天空中奇形怪状的块儿云,原来是旅顺口到了。几个渔民正在岸边收网,看了一眼忽然荡漾起来的海面,却并没有想太多,今日虽然冷了些,但天气似乎还不错。“看什么看,耽误了大事你们担待的起吗”可惜几道蛮横的粗俗叫骂打破了这梦幻中的美好,几个身穿青色衣袄的步卒,拿着刀走过来。其中一个可能是被冷到了,缩缩脖子,却毫不迟疑的一脚朝渔民踹过去,唾沫星子到处飞溅,骂道:“你们这些下贱的阿哈就是不识趣,参领要吃新鲜的海鱼,若是打不上来,有你们好看的”“这种苦差事怎么就落到咱们身上来了,人家都在热炕头抱着娘们,咱却”这几个步卒是驻守在金州中左所地界的汉八旗步卒,中左所地界不大,清军根本不重视旅顺口这种天然军港,在这边只驻守了半个牛录的旗丁,其余的就是一个牛录的汉军步卒。虽说驻守在这里的鞑子只有半个牛录,但下面的奴才们为了讨好主子,自然是口口声声的叫着参领。这些渔民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也不知道能不能御寒。其实清军占领旅顺并不是一帆风顺,天启年间,守将张盘聚辽民万余,动员军民守城,打了一场轰轰烈列的中左所城保卫战。由于敌众我寡,清军铺天盖地,保卫战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清军破城后“尽屠军民”,将守将张盘失守分尸悬挂城楼。尽管老奴酋后来下令迁徙民众,但现如今的金州再不是往常那样了,走几里见不到一个人影也是正常。这几个渔民打扮如同叫花子,这些归附的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