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枕搂在怀里。从脚步的轻重和步伐判断,进来的人应该是女子,更何况她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娘子好像还没有醒过来。”一个中年妇人问道。“刚刚我们已经帮她沐浴更衣过了,相信应该很快就能醒了。”原来是她们帮着她沐浴更衣的,华锦刚刚惊恐的心稍稍放下来些,便轻轻动了动。装睡得再久也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该面对的早晚得面对。“娘子醒了”有妇人走向前来掀开幔帐,将华锦扶起来,“娘子一路辛劳快用膳吧。”熟悉得好似她就是这里的当家娘子。华锦又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他们是不是劫错了人了可她知道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如果认错了人,恐怕就要扔出去了,哪里还能又是花瓣浴又是最好的真丝衣裳,还有眼前飘向可口的饭菜伺候。“你们是谁,这是哪里”华锦问出了被绑架者经典套路开场白。“娘子还是先用膳吧,等主人回来了会来见您。”一个妇人回答。华锦知道再问她们还是不会说什么的,还不如多留点精力准备着随时逃命,虽然她不懂一招半式,想要从这里闯出去几乎是微乎其微。可总得想办法试试吧。“那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用饭。”“主人说了,让我们好生伺候着娘子。”几人执拗着不肯动,说完还一人一边像怕华锦走路都会摔着似的,将人扶到了屋角的一张八仙桌前。华锦借着走这几步,才将室内的情形大致的有个了解。屋内只有一扇矮小的窗子,堪堪露进屋里一道光线,因为外头已经快黑了,那光线也是黯淡的。华锦的第一感觉这里好像是地下室,可看周围的家具摆设和环境,竟恍如一座地下宫殿。正在华锦愁眉不知究竟是谁会这么费劲心机的绑架她的时候,却忽然瞧见位于正中央的那张大床的右方墙壁上,挂着一只一人多高的蝴蝶风筝,漂亮得好像随时都准备振翅飞翔似的。华锦的脑海中恍然划过一道人影,笑容灿烂的将手中的蝴蝶风筝递过来。华锦愕然,原来是宋钧铭,他绑自己来到这里做什么当然不会是喝喝茶聊聊天这么简单了。华锦坐在八仙桌边,拿起筷子的手看似很稳,眼中也平静无波,可心底却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难道那是在莱州外祖母家,宋钧铭那看似阳光的笑,里头就掩盖了什么不那时的他,还应该是阳光单纯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华锦想起他对淑仪公主做的种种,又想起她邀请淑仪公主去上香时他突然的出现,还有看着她那放肆的眼神。原来他那个时候不是为了怕淑仪公主偷偷偷走而去的。宋钧铭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不堪龌蹉的,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华锦按下心头疑问,就着两样清淡的小菜吃了半碗饭。既然已经知道了是谁,就更得留着力气周旋了。等到她吃完了饭,那些仆妇收拾了碗筷,服侍她漱了口,净了手,这次退了出去。华锦借着灯光也跟到了门口,看到这地下宫殿确实是用了铁门的。等到脚步声渐远,她用双手拍了拍门,外头便又是侍卫的声音:“请问夫人有什么吩咐”门都已经这么结实了,竟然还有侍卫,简直是太变态了。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公主府,这些人里头有没有那时飞安插进来的人。可惜都是飞安排的,她当时要是插手亲自挑选就好了,现在总能认得的,是飞那时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华锦迈步量了量,这地下宫室足有见百平方米,四周都是大理石的墙壁,结实异常。而且刚刚那小小的窗子,还是铁栏杆的,就算割断了栏杆她都钻不出去。华锦登着凳子,向窗外探去,可外头的天已经黑了,除了杂草之外,她什么都看不清楚。若是没有人打开大门让她正大光明的走出去,她是如何也逃不出去这里的。飞一定会很快找到这里来的。就算她被藏到天涯海角,飞也一定会找到她的,华锦只能先这样安抚自己一番。在这空旷的宫室里简直是度分如年,华锦紧紧攥着从头上拔下来的一根簪子,不知道枯坐了多久,外头才又传来动静。华锦又快步走向铁门边。“主人。”有侍卫向来人问好的声音。接着便是那来人的声音,“你们暂且先退下吧。”这声音确是熟悉的。华锦退后了几步,等着铁门随着那吱嘎一声之后,徐徐的开启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耻虽然已经猜到了来者会是谁,可在看到宋钧铭穿着月白色华丽长袍,翩然的走进来的时候,华锦还是有些惊讶的。入京这几年,宋钧铭俨然已经变了一个人,他再不是莱州时那个明朗的少年了。华锦没心情欣赏他如今的风姿卓绝,因为就算他皮囊再好,内里也已经开始腐烂了。特别是想到他对淑仪公主做的那些事情,她就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掩在袖子中的手紧紧的攥着那根簪子。“你是感到意外,还是怕我”宋钧铭走近她,目光不自觉的就在华锦那张娇艳欲滴的脸上流连着,又不觉的顺着她窈窕的身姿往下探。如今她虽然已为人妇,比可小姑娘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妩媚。只可惜这个让她变得妩媚的人,不是他。宋钧铭狠狠的攥着拳头,不觉牵动了手上的伤口。“不觉得意外,也不觉得怕。”华锦挺了挺背脊,“我倒是不觉得堂堂正正做人的有什么可害怕的。”可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也不免在打鼓,或者说是真的害怕。除了攥紧手中的簪子,她还随时准备撞向四周的大理石墙壁,果然宋钧铭敢轻举妄动的话。所以她怕,她怕死,怕飞有一日找到她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她的尸骨。她舍不得。舍不得飞,更舍不得他伤心难过。想到这里,心中那酸楚竟是怎么压都压不住。“怎么了”宋钧铭看到她眼底划过那一丝悲伤,伸出手来似乎要抚上她的小脸。华锦迅速后退了一步,正色厉声道:“别靠近我”宋钧铭眼中划过一丝失落,将手垂下,一滴血染红了他月白色锦袍的袖口。“好看吗”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那个一人多高的蝴蝶风筝,“我专门为你设计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我亲自动手做的。以前我送给你那只风筝,不是已经摔断了翅膀吗”华锦这才明白他手上为什么会受伤。可她不打算怜悯他,“宋钧铭,如果我知道你有这么多想法,当初那只风筝我也是断然不会要的。”因为提到从前,而眸中燃起闪亮光芒的宋钧铭,此时又黯淡了神色,可还是上前一步追问道:“我知道的,你以前对我是有好感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宋钧铭。”华锦可并不打算跟她纠缠这些问题,“你不觉得如今说这些话有些不妥当,更不符合你我的身份吗”“身份”宋钧铭嗤笑了一声。“身份。”华锦正色看向他,“如今你是大楚国淑仪公主的驸马,而我是广王妃。所以我实在不明白你把我抓到这里来还说着这么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所为何。”“所为何”宋钧铭脸上划过一丝苦笑,“你真的不知道所为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你赶紧放了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还继续当你的驸马。”“当我的驸马”宋钧铭加深了那丝苦笑,“自从我当了这个驸马,确实跟之前不同了,上朝的时候那些人觉得我是皇亲国戚,对我从来都是恭敬有加。”“这有什么不对”“他们认可的是我这个身份,从来都不是我宋钧铭的真才实学,我可是当今状元。”“没有人不认可你的真才实学,不然当初楚渊怎么会找你做霖哥的先生。”“给一个五岁稚童做先生,如果当初那不是肃王府,与靖宁侯府沾着亲戚,我怎么会去,可我又得到了什么最终你还不是嫁给了楚飞”原来那时,他就是带着这样的目的“所以呢,你就做出如今这种让人不耻的事情”华锦觉得他是个内心极其的敏感的人,不然也不会走到如今这般偏执的地步。“不耻”宋钧铭扬了扬唇,“你是我这么多年唯一的执念,为了得到你而不择手段,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耻的。”他目光定定的看着华锦,一步一步的向她逼仄,直到华锦身后就是那张雕花大床的床架,她退无可退。华锦扬手举起那只簪子,逼向自己雪白的脖颈,尖锐的簪尖立即扎破了她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立时有一滴鲜红的血低落下来。她不能让宋钧铭看着自己只是闹着玩的,她必须让他清楚的明白,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委身于他。果然,宋钧铭看着她颈肩那滴血,满目都是复杂的情愫,失望沮丧痛苦一股脑的都涌出来“你放心吧。”他道:“我不会强迫你,你与任何人都不同,我会让你心甘情愿”说完,他便看了她一眼那还不算深的伤口,转身拂袖而去。片刻之后,又有两个婆子进来帮华锦清理了伤口,又涂了外伤的药。“虽然只是伤了这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伤口,可主子说了要用最好的金疮药,还要涂这避免留下疤痕的雪肌膏,主子对夫人是有多用心啊”华锦没有理会这婆子的话,待到那婆子收拾药箱的时候,华锦突然问道:“这里是不是公主府”婆子一怔,手上拿着的小瓷瓶当啷一声砸出不小的动静来。“奴婢不知道什么公主府。”那婆子笑笑。不知道这么慌张做什么,华锦心里已经有计议。“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由来无一物,何出惹尘埃。”华锦喃喃念道。这是那日华锦邀请淑仪公主去上香的时候对她说的话。如果这个婆子真的有可能是飞安插进公主府的人,那她一定会把此番话说给淑仪的。那淑仪也定是知道说出这话的她如今是怎样的处境。待到婆子退了出去,华锦便蜷着身子躺在床上休息。刚刚宋钧铭把话说得那么笃定,他究竟是为何会觉得她有心甘情愿的那一天的飞。他一定也会对飞下手的。而且看他那势在必得的神情,华锦觉得他背后肯定是有支持者的。他的目标是她,那么他的支持者的目标就是飞。想到这里华锦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惊恐如外头漫漫长夜向她袭来,思绪也重新铺展开来第三百一十九章 等待如果华锦没有记错的话,四日以后就是先帝的忌日。到时候,永康帝会出宫去往皇陵祭祀,而飞是要伴驾的。或者很有可能宋钧铭身后人的目标不仅仅是飞,还有永康帝华锦的心不由狂跳了两下。若是这样,他们难免不拿她来要挟飞做出什么不利于永康帝的事情。华锦紧紧的攥着身下的被子,真的难以表述此时对那些不耻之徒的恨意。不要她定不要做出让飞那般艰难的选择。自从杜三娘带来华锦被绑的消息之后,飞便一刻不停的带着人去寻找。可直到天色渐黑,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王爷”哪怕是带着伤也非要坚持跟着一同寻找的杜三娘脸色越渐发白,内心更是说不出的愧疚。“这不怪你。”“属下知道王爷不会怪我,就像我也同王爷一样,知道既然王妃被绑走,就不会轻易被我们找到一样。”杜三娘又抿了抿唇道:“虽然愧疚,虽然不安得几乎无法呼吸,可属下还是要劝慰王爷一句,王爷还是休息片刻吧,且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应付呢。”“我不累,你们先回去。”说完,飞长鞭一扬,加快了马速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