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华锦这才看清楚,这青衣丫鬟正是罗氏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玉露,只是她再不复往日的风采,曾经标志的脸蛋黑黢黢的看不出个模样,头发也乱成了一团麻,而且面目狰狞,目赤欲裂。让人看了忍不住要倒退两步就在白桃和之桃快步上前护住华锦的时候,杜妈妈也伸手一把揪住了玉露的头发,“你这个疯丫头,再冲撞了我们五姑娘,就算夫人也救不了你了。”说完,扯着玉露的头发将她扭到那两个粗使婆子的手中。玉露看到杜妈妈目露凶光,竟然吓得差点摊到了地上,“别打我,别打我,是我干的”华锦想起平日里杜妈妈对那些小丫鬟的手段,不禁皱了皱眉,“杜妈妈,玉露这是怎么了,你们要把她送到哪里去”杜妈妈马上收起那可憎的嘴脸,谄媚的对着华锦笑道:“回五姑娘的话,这玉露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在撞了柱子磕了头之后痴傻了。”华锦再次看向玉露,发现她全身瑟瑟发抖,用眼神偷偷的打量着周遭,待到杜妈妈看过去的时候,竟吓得马上把头低垂到了胸口。杜妈妈对着华锦嘿嘿一笑,脸上的肥肉不住的颤动,“五姑娘,我得赶紧把这疯丫头送出府,送回她娘老子那里去,免得她再留在府中冲撞了哪位主子。”又叹了口气接着道:“玉露也就是遇到了我们夫人,是个心慈手软的,就凭她害了章家子嗣这一条,给她送到官府去都算是轻饶了。”说完,对着身后摆了摆手,那两个粗使的婆子得了命令便连拖再拽的把玉露弄出了院子。玉露挣扎着,脚底在地上被拖出了两道痕迹,一只鞋子也掉了下来。还是之桃捡起地上的鞋子,快步追上去帮玉露重新穿好。冬日里太阳落得早,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华锦站在院子里,看向泓浵院下人们住的后罩房。白桃在身后轻声提醒,“五姑娘,天冷快些进屋吧。”华锦点点头,迈开步子,神色隐藏在灰暗的天色中,“听说玉屏的身后事已经处理好了”白桃跟在身后,“已经安葬了,还给了她家里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不过”守门的小丫鬟已经推开了明厅的大门,华锦迈进门槛,转头问道:“不过什么”之桃上前一步打起东次间的帘子,等到华锦走进屋子,她才代替白桃回答道:“玉屏家里只她这么一个女儿,而且她父母是老来得女。”白桃过来解开华锦身上的披风,她这才看清白桃的眼中已蓄满了泪水,手指也微微的颤抖着。就算玉屏和玉露之间发生过为男人争风吃醋的事情,可如今一死一疯的结局确实太让人唏嘘了。只希望这院子里以后少发生些腌臜的事情。如今,玉屏玉露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那罗氏的重点也该转移了。华锦便对着之桃吩咐道:“你跑一趟外院浅云居,告诉哥哥一声,怕是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了。另外还要嘱咐哥哥不必紧张,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是,五姑娘。”之桃又快步的走了出去。冬日的卯初,太阳还躲在阴暗中不肯露出头来,天色灰蒙一片。从乐陵通往德州的大路上,黑色骏马疾驰,少年的玄色大氅在严寒中迎风飞舞。与以往去书院独来独往不同,今日的宣飞身旁还跟着两个人,分别骑着马一左一右的护在他两侧,而且还小心谨慎的打量着前方的路,生怕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人或物。脚穿羊皮靴踩在马镫上的宣飞又将挺拔的身体微微前倾了些,这才收拢膝盖,用精壮的大腿内侧用力的一夹马腹,身下的黑马便跑得更加快了。身侧的两人猝不及防被落下了一些,慌忙扬起马鞭又追了上去,面上的表情对宣飞是既怕又敬。这一日的清晨,章府与往日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内院的锁刚刚开了,就有外院的丫鬟匆匆的进到内院来,一推开门就匆匆的往泓浵院里头跑。东厢房里头,嫣然刚提了壶要去打热水,刚走到门口就遇到跑得气喘吁吁的柔香。第五十一章 好戏,“柔香姐姐。”“五姑娘醒了吗四少爷有急事让我通禀。”嫣然忙放下手里的铜壶,引着柔香往内室走,“五姑娘已经醒了,正吩咐之桃姐姐要往外院去打听消息呢。”“嗯。”柔香快步跟上嫣然,来到东稍间华锦的卧房门口。嫣然在门外禀道:“五姑娘,柔香姐姐来了。”“进来吧。”屋内传来五姑娘华锦和平日里一样清如甘泉般的声音,让人听了全身都觉舒畅。嫣然打起帘子,柔香就看见白桃正在服侍着五姑娘穿衣裳,之桃站在对面等着示下。“五姑娘”柔香上前一步,福下身子。“不必多礼。”华锦露出一个有些了然的笑来,“哥哥派你来,想必是通知我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柔香只觉得从不到十二岁的五姑娘身上看到的只有泰然自若,有些紧张发抖的她不禁更加佩服起这位勋贵世家千金的气度来,便心悦诚服的回答道:“五姑娘,四少爷是让奴婢这样说的。”又补充道:“门房那边已经抓了人,正要往内院押送呢。”华锦点点头,“好戏就要上演了。”又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来,“大戏开锣,当然要有重量级的观众。之桃,去外院,怎么都要把二老爷请进来。”之桃转身往院子外头走,柔香也行了告退礼,“五姑娘,那奴婢就与之桃姐姐一同回外院了。”华锦颔首,却不忘提醒,“早上寒气重,让哥哥过来的时候多添件衣裳。”柔香应了之后转身去追之桃,华锦则抬头看了一眼还躲在云层后头的太阳,不觉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这才带着白桃回了屋子。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泓浵院里脚步声渐渐嘈杂。一直稳稳的坐在临窗大炕上的华锦,再次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白桃,把我的金红羽缎斗篷拿出来,开锣了,我们去看戏”穿好衣服带着丫鬟们出了屋子,就瞧见几个护院押着两个被捆的人,正往泓浵院里来。那两人其中一个是小厮怀山,另一个是年纪尚轻的女子。样子虽有些狼狈,但那身段如杨柳依依,抬起头来看人的时候更是眉似新月,目若秋水。这就是莺歌吗怪不得哥哥会轻易上了她的当,这女子被调教得并不像烟花巷里那些庸脂俗粉,静态的时候流露出一种清秀的美,惹人垂怜。“妹妹”华琛带着他的小厮陈汉、秦兵、赵波快步走了过来,“母亲可在正房”“哥哥。”华锦也迎上去。“哎呀四少爷,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之桃的脚程倒是很快,此时已经从外院赶了回来,还故意把嗓音提高,打破了泓浵院清晨的宁静。华锦看向之桃,见之桃微微颔首,便知交待她的事情已经办妥,遂放下心来。此时,听到动静的杜妈妈从正房赶了出来,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满脸不耐的打量着院子里的一众人。待看到被绑着的怀山,微妙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在脸上。“姑姑母。”怀山冲着杜妈妈大喊:“姑母快救我。”。杜妈妈的眼中划过一抹凶光,可看到怀山身边莺歌的时候,脸上有些松垮的肥肉不自觉的抽搐了下。华琛不失时机的问道:“杜妈妈,母亲可在内室”杜妈妈的脸色几番变化,勉强镇定下来,“四少爷,这么早闹到内院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华锦挑眉看向杜妈妈,她这刁奴居然敢跟哥哥这个二房嫡子用“闹”字杜妈妈碰到华锦那灿如星辰的眸子竟心虚的垂下头来,却滴溜溜转着眼睛思量起来:门房那边明明已经打点好了,又怎会突生变故,竟被人截了胡又悄悄的打量了莺歌一眼,想到虽然还没有亲眼看到这蹄子的户籍黄册,但消息已经送了进来,说是人已经从柳姿柳里赎了出来,怀山已经将她控制的牢牢的,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只要一口咬定这是新买来的丫鬟,还能闹出什么岔子说不定还能反咬一口。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竟挂了得意的笑华琛回以一笑,看着杜妈妈就像看着个笑话,笑得都露出了整齐的小白牙,笑得杜妈妈心里七上八下又打了鼓。听到身后的一串脚步声,才收敛了笑容,“杜妈妈,快去请母亲出来主持大局。”等到脚步声更近了又道:“这个小厮怀山竟在夜里偷偷领了个领了个”“领了个什么”一道低沉的男音在院子里乍然响起。众人把目光都放在了莺歌身上,这才注意到二老爷章钰峰已经带着两个小厮进了院子。巧合的是,此时罗氏也在玉卿、玉喜的搀扶下从正房走出来,见到院子里这一幕仍能做到不动声色,“这大清早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依旧笑得如往昔般。华锦也露出一个讥诮的笑,看向罗氏这算是第一次正面交锋吗结果拭目以待。华琛指着被绑的怀山,“母亲,您终于来了。要是再不出面管管,这狗奴才势必要上天了。”说完,还踹了怀山一脚。“哎呦”怀山动作夸张的滚在地上。表演吧怀山此时卖力的表演,都是在配合这出戏。果然,杜妈妈有些绷不住了,她可只有这一个侄子,还指望他养老呢,“四少爷,打狗还要看主子呢怀山他究竟”“闭嘴谁给你这奴才的胆子敢和主子这样说话。”罗氏厉声打断杜妈妈的话。罗氏也很会演罗氏的话音刚落,此起彼伏响起二老爷的声音,“罗氏,我倒是真想问问你,在泓浵院里到底是谁给她的这种权利,敢和主子这么趾高气昂的说话”话说到后面已经变成了怒斥。罗氏脸色一僵,没想到性子一向温软的二老爷,说起话来也如疾风骤雨。她这辈子是第二次看到自己的夫君发这么大的火气。要说第一次,还要追溯到十年前,为了第五十二章 闹剧,只听“扑通”一声,杜妈妈已经跪在了地上,“二老爷,老奴也是一时失言,求二老爷宽恕。”她打断了罗氏的思绪。二老爷章钰峰却依然紧紧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这泓浵院就不能安生几日”罗氏收回思绪讪笑道:“老爷,就是发生了点小小的误会。”杜妈妈打蛇随棍上,“是啊,二老爷,玉露已经送了出去,奴婢就是从外头买个丫鬟回来,没想却是让四少爷给误会成贼人了。”“误会”华琛嗤笑一声:“我倒是想问问杜妈妈,谁家买丫鬟是大半夜送进府的”杜妈妈眼睛一眨,正欲狡辩,华琛却不给她机会,抬头击了下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厮秦兵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的小本子仍在了杜妈妈的脚边。华琛看向罗氏,“母亲,这是此女子的户籍黄册,怀山半夜里领着一个这样身份的女子进府来,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众人的目光不免看向地上的那本户籍黄册,又看看低垂着头的莺歌。华锦却不免想起莺歌的经历:十岁被卖进柳姿楼,老鸨见她姿色出众精心调教了三年,她却因得罪嫖客常常挨打。她当初被罗氏一伙收买,串通演那场卖身葬父戏码的时候,又是带着怎样的期许呢只求脱离苦海,能够赎身做个普通丫鬟,还是华锦的目光不由在哥哥和怀山之间打量着。罗氏也暗自思忖着如今的形势,杜妈妈明明说过,已经完全掌控了莺歌这个青楼女子,可如今事态怎么朝着失控的边缘在发展而这黄册怎么就落在了章华琛的手里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昨晚怀山会把莺歌领进来莺歌明明是她要泼在章华琛身上的一泼脏水,怎么会此时,二老爷让身边的小厮捡了那黄册,待拿在手里看清楚那上头标明的身份时,表情顿时僵在那里。怒火上升抬腿狠狠踹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