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已经完全失了焦距,不由一阵头疼。这刀口伤在自己身上,自己还没叫,对方先晕了,眼睛一闭万事不愁,这晕血的毛病还真方便。周围的暗卫第一时间发现了情况,都向他们两人涌过来,其中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刺客,无争不敢打赌。他把牛车的帘子一拉,把慕容白塞了进去,站在门口用力喊道:“停”暗卫的动作停下了,虎视眈眈看着他,怕他对他们的主子作出什么事情。刚刚的事情发生太快,暗卫只知道慕容白身边有人,不知道是谁动的手,理所当然怀疑上了无争。无争无奈哑声道:“等他恢复,再解释。”慕容白被塞进了帘子里,帘子一拉遮住夕光,只隐隐透来垂暮的一点红光。慕容白处于昏暗的空间之中,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幼年时,他也曾经有一次入一片混沌之中,只有一个残破小孔令他看见外面,却只见到血光连天,熟悉之人一个一个倒在他的面前。他那时不过十岁,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手捂着妹妹的嘴,硬是撑过八天八夜,再见天光。当初侍卫把他们藏进花瓶之后,自己如何了呢他身体一阵哆嗦,叫道:“无争无争”无争听见里面的叫声,深信对方还没清醒,只得伸手进去安抚,手一伸进去就被慕容白紧紧握住。对方拉着他活像是拉着救命稻草,翻来覆去地叫着他的名字,无争耐心地嗯一声答应着。慕容白在里面毫无感觉,但无争可是还面对一堆暗卫,来来回回几次脸就红透了。他捂着嗓子提出道:“能不能不在这里这边对着街,叫人看见不好”他话音未落,身后院落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暗卫有默契地抬起刀。无争:“”系统在他的脑子里滚来滚去捶地笑话他:“哎呀哎呀,无争,好心没好报啊”无争欲哭无泪:“现在怎么办”“这你说的算么”系统凉凉道。无争与暗卫之间正僵持不下,卫兵忽然动了起来,向两侧让出一条过道,一个黑衣服的男人从当中走了过来。太阳一屁股坐到地平线下面,圆月低升,暮色昏昏沉沉,对方还一身黑衣,无争只能看出对方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完全不知道对方究竟长什么样。不过,对方应该就是这群暗卫的首领。对方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打量着无争。他警惕开口道:“把殿下交出来。”无争看见一个能说话的人是高兴的,他忙不迭道:“他状态不好,等等”他话音未落,对方双手拔刀,这位首领的刀一直藏在手心,一旋便如大猫肉垫中伸出的利爪,在最无人提防的时候露出杀机。无争哪知道这里还有个对手,他左肩受伤,偏偏右手又落入慕容白手中,对方紧紧握着他的手喊他的名字。无争只剩一只非惯用手,而他那边的肩膀还受了伤,暗卫首领盯准了这一点,打定主意先制住对方再说话。倒不是他过于自信,但无争现在活动范围有限,动作也不利索,更是赤手空拳,暗卫首领不相信这样他还能落空。没错,他知道无争避开了殿下卧室的机关,但机关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自信自己比那个机关更加致命。无争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刀刃过来,心里暗叹一声罪过,左手在头顶一捻,摘发为剑随手挥出。暗卫首领的双刀先后与这根发丝相撞,原本削铁如泥的快刀却在区区一根头发前面被挡住,发出了金石之声。首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被一根头发挡住,左突右刺数次,均不能破防。无争二指夹着发丝游走周身,笑嘻嘻冲暗卫首领鞠了个躬。他现在左臂有点抬不起来,只能这样招待对方。他这还是第一次玩这个花样,现在一想颇有些后悔。他要是早点想起这一招,刚刚说不定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暗卫首领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没料到对方竟然还有这一手,修为更是如此深不可测。他暂退半步收起攻势,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问他。”无争指指他先前绑住的小刺客,对方抿着嘴,一言不发。暗卫首领一看到那个小刺客眉头就皱起来,一脸不相信,无争心知对方还没有消除对他的敌意,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是打心底不喜欢这个大门口,看上去就像是瓮中捉鳖的那个瓮口,让人心慌慌。他休息片刻,右手用力一鼓作气把慕容白抱出轿子,先自己打量了一下。这位大反派依旧神情恍惚,可能是被吓惨了,倒也不知是真是假。无争抱着慕容白跳上牛车顶上,暗卫首领立即对他怒目而视,就差拿一个扩音器高喊“抗拒从严,坦白从宽”了。无争居高临下望着暗卫首领,指了指小刺客示意对方带上,随后顺着飞檐而上,片刻后就消失在楼阁转角。暗卫看不见无争的身影,急急对首领道:“怎么办,他”暗卫首领一抬手:“我知道他去哪里了,那家伙不就喜欢去我们殿下卧室,我还不知道他嘛。”他忽略身边属下顿时古怪的眼神,把被五花大绑的小刺客往肩上一扛,对周围道:“你们散了吧,我一个人去和他谈谈。”他虽然没有认识无争多久,但是还是对那个人有几分了解的。在他看来,对方并不是个凶悍之徒,甚至有点过分平和容让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行刺主子的。不过,有些事情无论他想到多少,还是得按常理做的。属下担心道:“您一个人太危险了。”暗卫首领扫了他一眼:“那加上你们难道打得过”属下沉默片刻道:“您学殿下讽刺咱们学得越来越像了呢。”暗卫首领脸很不明显的一红,哼了一声,扛着小刺客就往上面去了。无争摸到慕容白的卧室,把对方放在床上,再盖上被子,对方仍然握着他的手,闭着眼睛神情却安宁了不少。不多时,竟是微微睡着了。慕容白面如冠玉,气质却比玉锋利太多,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让人觉得温雅脆弱。无争瞧着他的睡颜,伸食指碰了碰他的眼睫毛,指腹痒痒的,像被蝴蝶扑过。他不由发起呆,又想起上个世界的那个小白。对方和慕容白其实差得很多,敏感自卑,却又带着骨子里的疯狂,而慕容白就要从容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的,不光是因为他们都是反派,不光因为他们都叫慕容白,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无争,这次差点他就死了。”系统这时在他的脑海里叫嚣起来,“差点咱们的任务就要结束了。”“别唬我了,我的任务又不是杀他,是维护世界和平。就算杀了他,许多事情也是解决不了的,到时候我难道还要挨个把人杀光么”无争说完还打了个哈欠。系统讷讷道:“你还挺聪明。”无争不屑道:“我又不傻。”系统嘿嘿道:“大智若愚,大智若愚无争兄,别生气,继续指教”门口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暗卫首领扛着小刺客走了进来,把小刺客往地上一丢,目光迅速找到慕容白,跑过来问:“殿下没事吧”无争看见他很不满,不动声色地挡在他的面前,点点头表示慕容白很好。暗卫首领左右摇摆,从间隙里看见了慕容白面目宁静,松了口气,点点头:“也好,谈谈吧。在下陆西庄,为殿下统管暗卫。姬无争,倒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他会做这件事情。”陆西庄指着小刺客,走到他身边坐下,拍着他的肩膀道:“给你介绍一下,这孩子叫做沈方轻,父亲是以前的征西大将军,因为贵妃案被诬陷入狱,举家流放。这孩子小时候面相比现在好,被有心人截下来编入贱籍,差点就成了别人的娈宠,好在被我们殿下救下来。他有什么理由对我们殿下动手呢”沈方轻屈辱地偏过头,第一次开口道:“没必要跟他说这些。”陆西庄不理他,盯着无争道:“姬无争,你倒是说说,他为什么会对殿下动手”无争却盯住沈方轻,沙哑着说:“轻你认识阿沉”陆西庄怔了怔,沈方轻猛地抬头:“你逼了他那么久,连我哥哥的名字都不记得么”无争心中有了数,心里倒是有几分怜悯,冲沈方轻道:“抱歉。”虽然不知道沈方轻怎么知道慕容白在之前的叛军元帅死亡中扮演的角色,但是他多半是因为这件事动手的。那张写着“借他之手,赐你一死”的字条,怎么看都是慕容白命令阿沉去死,他的分辩又能入哪个情绪激动之人的耳呢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明朗,无争也不愿浪费时间,家务事让他们家人处置,他这个外人踏进去就是炮灰。他看向陆西庄,对方也似有所悟,忧心地看着沈方轻,而年轻的二五仔不愿面对这位想来照顾他的大哥,索性闭上眼睛当鸵鸟。无争望着陆西庄,此人在屋里把面纱摘了下来,露出一副忠厚老实的面孔,简直就是焦裕禄式的为国奉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厚之士,还是不懂得变通的那种。如果不是在这里认识他,无争都要怀疑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了。不过话说回来,对方的确也是个忠臣,只不过跟错了人嘛。系统警惕道:“你干嘛注意他,你的审美退步了”无争:“别捣乱。”他盯着陆西庄,捂着嗓子缓缓道:“你知道慕容白在做什么吗”陆西庄笑了:“你觉得像殿下那样的人,会向我们隐瞒这些事情么”无争道:“你不觉得他错了”“何错之有如今的世道,哪有别的活路”陆西庄看了看无争困惑的表情,心知对方是真的不解,朝他招招手,“那我给你讲讲吧。你知道贵妃案吧”无争点了点头。贵妃案说来可笑,当年征西大将军与贵妃同屋两人独处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回来贵妃便哭诉被轻薄,母家孙家为她撑腰,牵连无数,许多皇子都被贬到偏远地方,他记得慕容白是被贬到了毒瘴遍地山匪横行的柳州。当时慕容白只有十岁。“在下便是在柳州遇见殿下的。那时我大哥是柳州的一个山匪头子,殿下千金贵体黄口之龄,只带一个车夫便来我们山寨,向我哥借兵。”第7章 窃国者侯慕容白在陆西庄扛着沈方轻进来的时候就醒了,神志也清醒了,听到属下关心自己的身体,顿时觉得现在不是起来的时候。如果陆西庄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质问“殿下没事吧”的时候,慕容白没事人一样坐起来,告诉他“嗯,没事”,场面是不是太尴尬了虽然这个属下对上不算恭敬,慕容白也喜欢教训他,但是这点面子还是要留给他的。他躺在床上,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无争对沈方轻的揣度,心里很不以为然。他的人他自己知道,他们认同自己,愿意为此献上生命,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与他翻脸。无争什么都好,就是太正常了,思维没有发散性,揣测不出自己手下这群疯子的动机。慕容白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谁料无争话锋一转,当着慕容白的面开始分裂组织,真当他睡着就是病猫了。慕容白给陆西庄面子,不代表会给无争面子,他打定主意要从床上弹起来,忽听陆西庄谈起了柳州的事情。他不由讶异,记忆中陆西庄已经许多年没有谈起柳州的事情了,毕竟他哥哥陆长仁已经他动作便顿了一下,错过最佳时机,陆西庄这家伙已经把什么都吐了出来。“那时我大哥是柳州的一个山匪头子,殿下千金贵体黄口之龄,只带一个车夫便来我们山寨,向我哥借兵。那时押沈家的囚车正从柳州经过,殿下又偷听到对方听密令打算半路处死所有流放者,知道那是唯一一个救下沈家的机会。殿下当时尝试过所有的办法,他托人向皇帝伸冤,不见;也拿出为数不多的金钱求高官改口,亦无果;他治下穷山恶水出刁民,豪绅个个嚣张跋扈,更何况殿下那时不过十岁,每日都要提防有人在王府外害他,押送车队看见这番情形,也不把殿下当回事。殿下好生求情,塞了许多钱,才换得他们多留一日,殿下死马当活马医,来了我们山寨。”陆西庄感慨地笑了一下,“姬无争,你十岁时,可曾遇到过这种情形若是遇到,你又该何以处之”慕容白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还能想到那些时日。“陛下不见。”这是自己求京中旧友的回信。“黄口小儿,要知轻重,莫要再来信”这是吴丞相的回信。“哟,小姑娘,挺知道规矩,看你这么苦苦恳求,我们就多待一日吧。”连押送之人也能摸着他的脸对他说这种话。无争回答道:“的确不曾。”陆西庄哂笑道:“是吧。殿下那时孤身来山寨,向我哥下跪,求他帮忙。我那时年纪小,记不得他们说了多少,我哥几次疑心想杀殿下,最后还是答应帮他,是为他的勇气动容,亦是同为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慕容白差点指出陆西庄这里记错了,陆长仁不是想杀,而是几乎已经动手了。当时他被引到山寨大堂,只见主位上有两座三人,一人面相豪迈,一人文雅如书生,腿边是一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