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描述白帝城秋日之貌,下一刻便听宝璐急切的打发他走,知她心中着急食肆之事也不添乱,实话实说道:“我今日是去江南第一家议事。”宝璐心中一跳,没想到他今日是去那里。“我记得你也颇喜欢那里的菜色,不若一起出去走走。”谢峤好心的提议着。此件事上,谢峤没有捉弄之事,只是今日确实是去食肆议事,往日他去食肆都会提早预订,今日事出突然没来得及,此刻佯装邀约的说与宝璐听,也不过是为了让她有个准备罢了。宝璐听了也慌乱,谢峤向来是提早预约的,往日她也会早早的做准备,今日事发突然,若不是他无意间说出,保不齐待会又在食肆撞上了,届时真是耽误事了,万一因此得罪了孙大人岂不浪费了先前的物力、精力。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宝璐心中吁了一口气想。宝璐笑笑道:“大人说起这家我着实也有些馋,只是头上还带着伤也不好出门,再来说了这许久的话着实有些乏了,待会大人出门后便准备眯一会眼。”谢峤听罢,笑笑道:“如此你便好好歇息罢。”说罢,便起身离开。第171章 伤口恢复问安老太太宝璐在房中候了一盏茶的时间,确定谢峤已经出门了,才急忙让绿萝出门叫马车,随即也偷偷摸摸的往食肆去。谢峤出门向来有飞剑和王全跟着,二人有时在包厢内候着,有时一上一下守在门口和大堂。宝璐向来从后门直接进入后厨,午后这段时间一般无客,有时她也会到大堂去看看,了解了解情况。今日若非谢峤说了,她定会趁着无人去大堂转一转也许就会碰到飞剑或者王全真是万幸,宝璐坐在马车上犹无比庆幸。不过谢峤今日怎这般早就来了,真是奇怪,宝璐疑惑的想。不过他自有他的事情,多是公事之类的,她也不大感兴趣,宝璐只疑惑了一瞬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宝璐三人从后门进入食肆直入后厨,今日事多时间紧,她一来便一心一意准备起菜品,其他事并不去理会。谢峤坐在包厢里,品着雨前龙井,心里估摸着宝璐这会应已在后厨,脸上不禁挂上愉悦的笑意。“客官这边。”店小二殷情的带着一位客人上来,只见来人做商客打扮,身材魁梧,带着一顶笠帽,低低的压住眼睛只露出下半张满是胡腮的脸。来客不经意的瞥了眼站在门口的飞剑,便跟着店小二进入了谢峤隔壁的包厢。店小二送了客人进去,不一刻便满面笑容的退出来,又朝飞剑问候了一声这才退下去。待至小二送上茶水和点心,又候了一刻,来客出来站在门口对着飞剑道:“这位兄台,我从滇边带回了不少良驹,兄台可感兴趣。”飞剑道:“这位兄台果真是不会做生意,这个时段冷冷清清没有客人,任你如何推销也不会有销路。”来客豪爽道:“宝马配英雄,我见兄台身姿挺拔定是练武之人这才多嘴问问,若是其他满肚肥肠之人,我还懒得问哩”飞剑微微笑道:“也许我家主人感兴趣。”说罢,推开半扇门请来客进去。来客进门抱拳做了一礼,道:“见过大人。”谢峤颔首道:“我的信邹将军可收到”来客低声道:“将军已收到,圣上口谕让将军审时而动。”说罢又看向谢峤道:“将军令小的向大人问一句何时部署收网”谢峤微眯了眸,修长的手指扣了扣桌子,轻声道:“初冬,秋闱放榜,天下举子进京后。”来客明白:“圣上如此惜才,是为天下之福。”“当务之急,先请邹将军做好沿线布防,不可掉以轻心。”来客点头,“此事关乎社稷安危,将军必是严阵以待。”谢峤点头,“如此议定,亦不再联系。上次密笺风波庆安王斩杀两员心腹大将,我们的人随时能煽动湖广发动。若是有紧急情况,来此候我便可。”来客点头,随即问了一句:“这里可安全”“绝对安全。”谢峤笃定。夔州城中这么多酒楼谢峤只信任这一家,先不论他频繁出入川蜀口味的酒楼会惹人怀疑,便是江南风味的酒楼难保其他的不会因利益被人利用。宝璐只为求财必没有胆子扯入这些事情,食肆其他人,他皆已查过,都是清白人家完全可放心。来客见他如此说,放了心,抱拳做了礼便退下去。来客走后,谢峤又在包厢中坐了许久,期间又点了些点心,为的是让宝璐放心,他还在用餐并不急着回去。果然宝璐见了谢峤的点菜心中放心,他还在店中,她也不必着急忙慌的赶着做事。楼上谢峤坐在包厢内,细细的思索,庆安王、邹将事情可有遗漏,此事须得一举成功万无一失才可,否则谢峤想的入神,未听到门口的响声,待回过神来门外已有孙大人的高恭声。谢峤回神让飞剑放他进来,下一刻孙大人已满脸笑容的脸已经出现在眼前。谢峤微微笑道:“孙大人今日怎在此”孙大人满面堆笑:“下官不知大人在此真是该死。”又忙对谢峤道:“下官在问茶间设宴,不知大人是否赏脸过去一坐。”谢峤暗想,今日不是预约之时,难道孙推官是用权压的,便道:“我记得今日不是一品间设宴之时”孙推官怕谢峤误会他滥用私权,忙道:“大人误会了,下官与这食肆的老板有些私交,所以能讨个人情。”谢峤一听便明白了,心道,这宝璐还不算笨,知道攀交孙推官。他虽会来这里,亦插手调查过店中人员的背景,但除此之外从未干涉过食肆的经营,原想看看宝璐有多大能耐,不想结果倒令他惊奇。不仅经营的有声有色,竟还知结交孙推官,这孙推官为人还算正直,宝璐与他结交倒不必怕日后赔了夫人又折兵。谢峤有意在此多逗留一会,便欣然答应了。谢峤在问茶间逗留至夜深才回府。谢峤回去之时宝璐早已梳洗罢,谢峤未入她院,只叫人送进来一包香喷喷的油纸包。宝璐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亲手做出的醉鸡又黄澄澄的摆在自己面前,心中说不出来的感受。翠芸在一边口水直流,道:“姑娘,你都不吃吗”宝璐好笑的将纸包推到她二人跟前道:“你们吃罢。”绿萝倒是说:“是大人特地交代染碧姐姐送来了,我们吃了怕是辜负大人的一片心了。”宝璐道:“我收下便是领下他的心意了,再说我如今肚子也不饿实在吃不进去,倒是你们二人今日忙着下厨,后面又恐大人发现一路赶着回来没怎么吃东西,想必肚子饿了。”说着将纸包推到她们前面道:“吃罢。”绿萝还在犹豫,翠芸却是迫不及待了,高高兴兴道:“姑娘这么说我便不客气了。”宝璐笑笑让她二人下去自在吃,翠芸欢喜不已拉了绿萝下去。二人下去后,宝璐抓过一本食谱坐在塌上看,可心烦意乱的怎么也看不进去。她蹙眉思索那句“不怀好意”,谢峤究竟是何意思,到底是真是假。她自问自己无德无才能令他“不怀好意”,但总觉得谢峤与之前的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也说不出来,谢峤这人甚少将情绪写在脸上,便是之前利用她亦是带着笑意,如今这笑意也未增减,但她却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宝璐烦躁的抛开书,她一个小小女子也没什么值得谢大人利用的,多想也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不若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宝璐如此一想,心也宽敞许多,随意看了几页书也就寝了。待至宝璐伤好到差不多看不出伤疤了,才去老太太跟前问安。谢老太太许久没见她不免想念,拉着她的手好一顿嘘寒问暖,又是捏捏她的手又是捏捏她的脸,道:“病了一场人都瘦了,晚上叫潘妈妈烧些好吃的给你。”宝璐笑道:“前两日感染风寒怕扰了老太太的安康,遂不敢来见老太太。”谢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道:“画屏都跟我说了,你好好休养便罢。”张氏母女看不得谢老太太对宝璐好,廖氏接着便道:“不过一个小小风寒,姑娘年轻没什么的,老太太如此挂心倒是惹您心忧”宝璐听出了廖氏的弦外之音,忙道:“老太太不必挂心,不过小小风寒而已。”谢老太太也知廖氏的意思,心中虽不悦但看在往日情分上少不得忍一忍便掠过不提此事,不过与宝璐说些秋高气爽之类的话,又留了宝璐吃了晚饭才让她回去。原京城的规矩,谢府姬妾每月初二可来老太太处问安,但自打来了夔州,这一规矩便废了。初来之时因老太太路途劳累病了几日遂也无心见人,后来张氏母女过来,谢府内无一处没被挑剔过,老太太未免凭空起风浪索性停了这一项,让她们自在在院里。如今宝璐也少在早上大伙挤在老太太处问安的时候过去,一般等着谢峤出门后,张氏母女都回院了,方才过去说一回话。这段时日因伤不曾去,宝璐这几日在老太太处待得不免久了些,所幸谢峤不曾过来,张氏母女虽不爽却也只是不时刺两句而已。这日宝璐从老太太院里出来,由婆子提灯一路引着回去,因夜深老太太院后角门已关了,老婆子便引着她从院子正门出去,绕前边回去。三人走在夹道上,只见夹道边上一门上两只琉璃宫灯明晃晃的亮着,漆红的门半开虚掩着。其中一婆子见了低声骂了一声:“死婆子定是到哪里喝酒顽去了,门也不知道关。”另一婆子道:“待会回去回了孙嬷嬷去。”那婆子道:“这些小事何用回孙嬷嬷,待会跟杜姨娘回一声便罢。”另一婆子皱了眉道:“那待会你去,我可不去。”那婆子也不愿:“我才不去。”宝璐瞧着院子就在前面了,便道:“两位妈妈,我自己过去便罢。”两个婆子见院子就在前头,料想也出不了事,便笑着道:“姑娘如此说,那么我们便先回去了。”说罢,二人做了个礼,也不从原路回去,只各自散开顽去了。第172章 只是我一厢情愿亥时,夜已深,各院的门俱已掩上,府中鲜有人走动。后院一女子正走在夹道上,经过一扇门。门扉虚掩,里头黑魆魆的,只外头的灯光有些许漏进去,女子并未特别留意这扇门,神情如故过了去。“来了夔州就以为摆脱主人了吗”女子一怔,随即停下脚步,“谁”虚掩的门扉拉开半个身的空,露出一张秀气的脸,看模样不过十五六岁。“主人让我来问问你,在夔州可有尽心尽力。”女子看着这个神出鬼没的人,心中没有一丝温度,冷声道:“主人自然知道我的心,何须你在这狗仗人势。”门内传出一声轻笑:“骂我便罢了,何须将自己也骂进去。”女子面色含霜,已有些不耐,道:“我做事只有分寸,无须你在此画蛇添足。”门内冷哼了一声:“你可知谢府送了一张画卷入京为此圣上可是很开怀。”女子一怔,她倒不知有此事。她随即道:“如今谢峤连内书房都不去了,我如何能探得这内幕。”门内传来一声冷笑:“这便看你的本事了,主人命我通知你,尽快查清楚画作的玄机。另外,你若能留住谢峤在夔州,主人便放你在这谢府,若不能,可别怪主人心狠了。”女子听了浑身一凛,一股寒意蹿上脊背,再回神,门扉内已无动静。她敛了敛心神,疾步往前走去。九月九日重阳节,风霜渐至,满城菊花香透羞杀百花。谢府迎来第一个好消息,张达文中举了。廖氏喜的又哭又笑,当即告四面天又是谢菩萨又是谢祖宗,谢老太太也高兴,带着全府上下去寺里还了愿,又关心着廖氏打点行装将张达文上京,谢峤则十分上道的修书一封让张达文带着给吴豫,让他照顾着。廖氏自当是十分感动,道到底是京城出来的,做事就是周全。未几日便打点完毕,谢老太太亲自送了张达文上京。廖氏自张达文走后,整日在院里烧香求佛期望张达文高中,空暇之余提醒提醒张蓉蓉不能对谢峤放松,又让张芳芳盯着府里几个莫让人使坏了。张芳芳如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廖氏面前应的好,回头就自个儿玩去了,哪还有盯紧人的心思。张家母女不兴风作浪,谢府消停了一段时日。不过短短半旬突降一道圣旨,圣上因念谢峤才学,本着惜才爱才之心,特封做华盖殿大学士行编、检之职。圣旨一下,京城震惊,夔州震惊。谢府内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廖氏自是欢喜异常,借口进京照顾张达文也要跟去。谢老太太未曾表态,只道了一句,是祸是福他自己担着。消息传进宝璐院里时,她也怔愣了一下,想起那日在书房磨墨,那一阙诗、那一匾,难道是她错觉但那一幅画谢峤说的那般笃定是了,谢峤做事向来成竹在胸,他道圣上会喜欢必是喜欢的了。所以这里终究不是他所寻觅的花千树是吗宝璐自嘲的想。宝璐叹了一气,所以谢峤还是京中那个谢峤,是她自己想多了,看了幅画一首诗便自以为是的将谢氏的风骨按在了他身上,以为他也是身不由己其实他却是乐在其中,以为他是为了老太太过安稳的生活其实他更贪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