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朝天苦笑一声，白云飞口快：“大哥还说呢你刚才那一掌好生厉害，差点打折了我和二哥的右臂，到现在还酸麻看来，你对老虎的情谊比对兄弟的情谊还深”石无能恍然，颇怀歉意地道：“那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我给你们看一看吧”白云飞道：“算了吧，等你想起给我们看，已经晚了，默奉大夫已经给我们推拿了大哥，众人都在议论，也不知你是个什么人，对禽兽比对人还亲热连治伤也是先治老虎，才去管老阮头”青龙寺静悄悄的，除了饥民什么人也没有。离妍教主所住的厢房，只有袅袅的轻烟和案头的黄菊花，什么也没有留下。他们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太平教任何人，正要找饥民询问，却见晁大盖、宋大江、吴大用、武大松、鲁大达、刘大唐、李大逵、白大胜等8人聚集在寺院门口，似乎在等候他们。为首的晁大盖道：“石大叔、路二叔、白三叔，教主让我们等候你们，命我们转告一句话：教主及太平教全体已经离开梁山泊，后会有期教主要我们跟随三位大侠，一齐去汴梁做一番大事，请三位大叔收留”晁大盖十来岁年纪，却也显得骨骼雄奇，气度不凡，很得三人好感。石无能牵挂沈阿媛，心情有些烦乱，没有回答他们的话。路朝天和白云飞却想，汴梁城中如果带上这几个小孩，倒可以掩人耳目，便于行事第六卷中原逐鹿六 云州萨保汴梁大相国寺。这天正是大相国寺向百姓开放，供人们交易的日子。人非常多，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景象却很萧条。连连战乱，水旱频繁，物资缺乏，涌入城中的难民很多，加上战事紧张，城中谣言四起：鸦子军即将奔袭京城，城中关防甚严，除非家中揭不开锅，谁还有心情做生意。大相国寺历史上非常有名。战国时是信陵君的故宅，北齐在这里修建建国寺，唐睿宗为了纪念他由相王继承皇位，改名为相国寺，并御笔题额，从此有“大相国寺天下雄”之称。唐代的坊市制度打破之后，大相国寺成了汴梁的商业中心，向周边辐射。大相国寺分成若干交易区。珍禽异兽、日常用品、笔墨纸张、果脯蜜饯等等，都在这里分区交易。在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高大魁梧大汉。他身穿左衽白色长袍，头戴高顶风帽。高鼻深目，一把连腮大胡子，鬓发和胡子都是焦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个胡人。这人却是石无能，他凌晨到达汴梁，特意化装成粟特装束。城门虽然紧闭，汴梁城墙尽管高达数丈，他要入城自然不费多少气力。然而，想找到先行入城的路朝天和白云飞却并不容易。十几天前，郓州城外唐军大举进攻，赵弘殷联络梁军中的义社兄弟临阵反戈，石无能带领几百人在王彦章的后面虚张声势，放火呐喊。王彦章全军溃散。王彦章还想作困兽之斗，却被李建及带领银枪节效都数百精骑冲来，围困于其中，王彦章受伤落马被擒，奔袭汴梁的障碍终被扫除。石无能按照原先同李嗣源商定的方案，也不去见李嗣源和唐庄宗，只让折让和舍拉转告，他就连夜来到汴梁。对石无能来说，汴梁城直如龙潭虎穴。他刺杀后梁朱温，虽然后梁掩盖了这件事情，却以另外罪名通缉他。汴梁城中对头不少，他当然不能以本来面目入城。他曾经和一些粟特商人打过交道，熟悉他们的礼仪和生活习俗，扮成胡人也便于伪装。他和路朝天、白云飞约定见面的地点有两处，一是大相国寺，一是矾楼。石无能穿行于人群之中。大雄宝殿前面是大相国寺的黄金地带，这儿的人更多。这里本来是个杂卖市场，却有很多卖儿卖女的难民，有气无力地躺卧在地上，却无人问津。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女孩，蓬头垢面，头插草圈，垂头而坐，身前一张大纸，写有四个大字：卖身葬父那女孩的身后有一张破草席，草席下露出一双瘦如枯枝的脚丫，显然是具死去了很久的尸体。如果在平时，这样可怜的孩子定会引起人们的恻隐之心，此刻，尽管走过的人都很同情，不时发出叹息，施舍的人却很少。石无能心中恻然，掏出一把铜钱放在那女孩的面前。一群孩子围上来，追着石无能乞讨。石无能只得又掏出一把铜钱撒在地上。更多的难民围了上来。石无能掏出几把铜钱撒向远处，赶紧挤出人群。大相国寺全部逛完了，没有找到路朝天和白云飞。他赶紧去矾楼，用不了几天，后唐大军就将抵达汴梁城下，他们必须尽快汇合，商量出办法。人群一阵骚动，好象发生了什么大事。石无能听得人们议论，州桥来了活神仙，人们忙着赶去祈福。石无能觉得好笑，又深深叹气，这些难民水深火热，饥寒交迫，朝不保夕，没有谁来管他们，他们只能把自己的命运交付给神仙、菩萨之类。很多做生意的人也赶紧收拾地摊的货物，匆匆离开。石无能本来不怎么理会，突然听得他们吐出一个熟悉的名字，才引起注意。“陈博”师傅陈博出现在汴梁城中他犹豫一会，终于朝州桥走去。陈博是石无能的师傅，石无能在陈博门下学艺四五年，但石无能却另有际遇。同样是无极门功夫，石无能所习更为博大精深。向石无能传授武功的是个无名道者，不透露自己的姓名。他身穿麻衣，石无能只知道他是麻衣道者。后来才知道麻衣道者还是陈博的师傅，是自己的师祖。石无能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避开陈博向自己传授武功。麻衣道者不允许石无能向任何人说出他传艺之事，所以，师傅陈博对石无能的武功也不甚了然。石无能对陈博怀有很深的敬意，很多年不见了，听说他一直隐居深山，不料却出现在汴梁，也很想看到他。他随着人群朝州桥拥去。听得人们议论：“那神仙从武当山而来，骑着一头驴子，走到州桥上，哈哈哈大笑三声，从驴背上摔下来，口中兀自叫道：好了，好了，从此天下太平了”石无能听得发笑，师傅陈博喜欢睡觉，总是有那么多瞌睡，不足为奇。骑在驴背上也在睡觉，有时从驴背上摔下来，也是有的。有时睡得迷迷糊糊，说些梦话，疯疯癫癫地怪笑几声，也是常事。至于这个传说为什么越传越远，传成大笑三声，说天下太平了，在人众中不胫而走，却不知从何说起。州桥距离大相国寺不远，不一会就到了。州桥两岸汇聚了不少人，却认不出哪个是陈博。听人们议论，才知道确实有一个老道骑驴从州桥经过，确实摔下驴来，不过究竟有没有大笑三声，有没有说从此天下太平了，人们的说法却不尽相同。有的赌咒发誓，说那老道就是睡仙陈博；有的说亲耳听到他大笑三声，说从此天下太平了；有的却说，那人不过是个普通的跑江湖的八字先生，摔下驴来，是因为有人拦着乞讨；有人说那老道是被一个挑柴的挑夫撞下驴来的，并非大笑三声，而是摔折了脚，痛得大叫三声，然后哼哼唧唧地走了。一时间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石无能找不到陈博，只好暂时放过，赶紧转身朝矾楼而去。矾楼也不远。因为是上午，还不很热闹，但汇集的人流已经不少。矾楼是东京七十二正店之首。这是一个规模宏大的建筑群，五楼相向，每楼三层，均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虽然还是上午，已经人流拥挤，很是热闹。杂耍、算命先生、卖唱人来来去去，兜揽着生意。石无能找了一阵，不见路朝天和白云飞的踪迹。走近一个茶肆，在种种嘈杂声音中，他耳朵敏锐，听到几个熟悉的字眼，立即警觉起来。有人提到“凌振衣”三字。石无能没有停脚，却缓缓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一边注意听这些人的对话：杀人魔王凌振衣从西域回到中原，正潜伏在东京汴梁。石无能跨进茶肆，眼睛一扫，便在众多茶客中找到了议论凌振衣的几个人，不仅一楞。其中有独孤残远和长孙文化两人，他们是和白云飞齐名当世的青年剑侠。两位公子无事生非，又常以侠义道自居，他们曾经为芙蓉仙子而远赴西域，这一回却又因凌振衣追踪到汴梁。一个茶博士迎过来，招呼石无能坐下。石无能坐了下来，再不向那边望上一眼，却仔细地倾听他们的说话。似乎凌振衣潜伏在汴梁城中好多天了，独孤残远和长孙文化等人却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石无能沉思着，慢慢地品着茶，猜想凌振衣潜伏汴梁的目的。以他对凌振衣的了解，凌振衣此行是为了向朱梁寻仇，一定有一番骇人听闻的大作为。他曾经口出狂言，有朝一日，一定让汴梁千万人头落地，浸入一片血海。难道是为了实现这一狂言而来独孤残远和长孙文化说裴行天来到汴梁，已经发下白衣令，务必诛杀凌振衣。一众侠义道高手正在搜寻凌振衣下落，四面围追堵截，阻止他的作恶。石无能猜想，师傅陈博是否也为凌振衣而来在州桥上经过的骑驴老道说不定真是师傅，可惜迟了一步，没能与之相见，眼下却不知去何处寻找。正在思忖之间，忽听他们提到自己的名字。那人说，石无能就是在死亡峡谷撕裂李圣天，生吞人胆的赵五听到这句话，石无能吃惊不小。说这话的人是太湖云水山庄的许韬。云水山庄几年前惨遭灭门之祸，谣传也是杀人魔王所为。许韬自然视凌振衣为死仇。还有两人，一个是来自关中的公孙错，一个是山东的邝夕阳，五个人都曾经去过死亡峡谷，都和凌振衣有死仇。石无能听到众多谣言，却没有哪一个谣言如此恶毒，居然把自己和杀人不眨眼的赵五联系在一起。独孤残远很有些怀疑：“不会吧石无能名动天下，说他和杀人魔王勾结，已经骇人听闻。以赵五的面目明目张胆地杀人，实在不可思议”长孙文化也道：“石无能虽然性情孤僻，但路朝天和白云飞也是侠义英雄，如果石无能真是这样的人，他们如何可能成为兄弟”邝夕阳叹气道：“两位少侠这样想，却也难怪想那石无能，原来人人景仰，有谁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篡位时。他的真实面目没有暴露，又有谁知道他的真正嘴脸”石无能心下踌躇，在大野泽蛰居一年，这一年之中，江湖上对死亡峡谷的种种怪事又生出很多猜测，这些猜测对自己极为不利，定然有人故意散布谣言，恶意中伤。独孤残远还是怀疑：“路朝天和白云飞何等人物，会认不出石无能的真实身份被他长期隐瞒在下实在不敢相信”长孙文化也道：“在西域的时候，姓石的执意要杀掉那个阳同武士，为自己的女友报仇，虽然偏激，也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你们说的这些，我也不敢相信”邝夕阳冷冷一笑，问道：“你们知道姓石的脸上伤疤怎么来的”独孤残远踌躇道：“我曾经听白三说过，是他大哥小时候讨饭被狗咬伤的这有什么奇怪，英雄不怕出生低”邝夕阳嘿嘿一笑：“你们不知道江湖上众人皆知石无能的来历甚为古怪，他出生于大漠，母亲因难产而死，他却被狼群掠去，竟然在狼群中长到五岁，被恶狼养大，那一脸伤痕就是狼爪留下的痕迹”石无能听到这里，怒不可遏，“嚯”地站起，就要朝那几人走去。许韬道：“人们说他狼子野心，并非空穴来风他喝的是狼奶，行的是狼道，养成的是狼性。他本来是个胡人，胡人崇拜苍狼死亡峡谷中，那么多人被人撕裂胸膛，掏去人胆，如果不是恶狼，更有何人如此残暴凶狠如果不是同类，他又如何能在死亡峡谷中指挥成千上万狼群”石无能跨出两步，终于强压怒气，镇定下来，复又坐下，端起茶杯，心中道：“是谁在和我为难难道是太平教如此隐秘的事情他们也居然知道了，本领可真不小”独孤残远问：“石无能却又如何来到中原”许韬说：“听说是滴水和尚将他从狼群救出，带来中原，先送去少林寺。姓石的狼性不改，从少林寺逃出，又被陈博收留，带到武当山，将他抚养成人，收他为弟子，传授他一身武功。希夷先生一片善心，却养了一只中山狼”长孙文化问道：“如此说来，陈博果然伤在石无能手中”石无能猛吃一惊，师傅被人打伤了公孙错叹气道：“陈博何等身手，一代宗师，如果不是变生侧翼，亲信弟子突下毒手，又有谁伤得到他石无能这厮罪孽深重”石无能汗流浃背，一股冷气直冲头皮，师傅果真受伤了，究竟被何人所伤，伤势如何邝夕阳道：“尽管陈博是石无能的师傅，正面相抗，也不可能胜过姓石的你们根本不知道，当今世上，没有任何高手可以胜过石无能”几个人都问道：“却是为何”邝夕阳道：“很简单，姓石的是魔不是人西域人说他是人狼，还有人说他是狼魔，非人力可以战胜”许韬打断邝夕阳的话：“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