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胡说”河东和大梁的骑兵停在人群之外,仍然排成方阵,保持着整齐的队伍,高昌骑兵还在呐喊着冲来。柴草王子冷笑一下,道:“你们想依靠人多,欲谷设”柴草王子突然大叫一声。人群中有人高声答应:“到”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从人群中钻出来。欲谷是这壮汉的名字,设乃回鹘武官。柴草王子道:“我的众附离呢叫他们现身”欲谷设高声道:“是”转身高叫道:“柴草王子有令,众附离现身”附离在回鹘语中是狼的意思,回鹘可汗都将自己的侍卫称作狼。欲谷设一声吆喝,立即有数十人大声答应,从人群中站出来。个个高大雄健,当真如狼似虎。这些人刚才夹在人群中打了不少太平拳。热寒王子冷笑着,却不说话。高昌人马冲进广场,广场中又是一阵骚乱。柴草王子道:“欲谷设,我的骑兵呢,你怎么不招呼拢来,难道你要高昌人把我俘去吗”欲谷设道:“启禀柴草王子,泥步设按照你的命令,率领两千人埋伏在周围,没有你的命令,他们不会动作,你怎么忘了”柴草王子道:“真的有两千人”欲谷设道:“真的是两千人,你命他带领两千人,他怎么敢违令”“那不一定,有一回,我叫他带两千人,他却只带两个人;还有一回叫他带两千人,他却带了两万人。这家伙不是违令,而是有些耳背你可要弄清楚如果我被高昌人俘虏了,我就用鞭子狠狠抽你的屁股”“泥步设违背命令,王子却用鞭子抽我的屁股,公正严明,属下十分佩服”众人听得柴草王子和他的武官对话,心中暗惊,高昌回鹘和甘州回鹘图谋不小裴成显等人依然不动声色,微微冷笑。高昌骑兵涌入广场,河东骑兵和大梁骑兵横移开去,和他们隔开一段距离。高昌骑兵共有一千多人。人数众多,气势更盛,却不如河东和大梁骑兵那么整肃。热寒王子挥了挥手,身边那人又吹起牛角号,高昌骑兵的喧嚣才安静下来。郑邈咳嗽一声,提高声音说道:“如此僵持,也不是办法。大打出手,血战一场,也非大家所愿。今天的事情,误会很多,以老朽看,还是请各方的首脑到大帐仔细商议如何”郑邈声音不高,徐徐吐出,广场中数千人听得清清楚楚。郑邈实不愧为当代三高士之首,内力修为好生了得。吐蕃番僧摩诃渐首先响应,道:“老先生说得不错,是得认真商量商量”摩诃渐有意炫耀功力,几句话同样说得不急不徐,气势充沛,竟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郑邈微微一笑,和裴家兄弟商量几句,然后道:“既然如此,就请众首领一同到大帐坐地吧”热寒王子冷笑一声,当先朝裴家大帐走去,身后跟着瘦长头陀和妙龄尼姑。莫子期报名之后,人们才知道瘦长头陀名叫华如喜。柴草王子也笑了一声,跟在热寒王子的后面,他的附离没有跟来,却有个神情特异的人跟着他。那人敦实的中等个子,年纪约四十来岁,容貌冷峻,头上无毛,是个秃子。报名之下,人们悚然动容,这人竟是西域有名的石头大师,外号叫“一毛不拔”,不是说他一根毛也不愿拔,而是说他无毛可拔。路朝天和白云飞作为半个主人,也和裴家兄弟一起迎候客人进帐。撒发带着黑鹰魔黑蛇魔也朝大帐走来,对路白笑了一下,算是招呼。路朝天和白云飞拱了拱手,却没有说话。萨曼王朝的罂粟公主也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应声虫。飞天双侠见罂粟公主安然无恙,却也高兴。脸露微笑,拱了拱手。罂粟公主却冷哼一声,横了他们一眼,就走过去了。倒是应声虫停下来,对他们说道:“我们公主抱怨你们不该多事,在沙漠中救了我们,让我们多吃许多苦公主言之有理,永远正确”罂粟公主喝道:“住口,谁要你多嘴”应声虫不再做声,赶紧走了。跟在他们后面的,却是两个白衣女子,身材婀娜,体态丰盈,皮肤白嫩,鼻梁高直,有着马背民族女子的独特美艳和风韵。只可惜她们的脸颊上有两条斜斜的疤痕,如果不是路白二人目光锐利,倒是不易看出。两女对路白淡淡一笑,却没有说话。白云飞一看之下,对二女颇为注意,很想知道她们的名字,可惜,二女没有通报姓名。大帐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会议散去,默奉大夫才有和路朝天、白云飞单独说话的机会。默奉大夫微笑着对路朝天道:“路二,你好不晓事,叫你到天目溪来喝茶你不来,却跑那么远,惹来诺大麻烦,我看你怎样收场”路朝天苦笑一声:“路二并非喜欢多事,命运如此,徒叹奈何不要废话了,跟我走一趟吧。”“做什么已经夜深了,我得好好喝杯茶,睡个好觉”“走吧,我请你喝茶”默奉大夫笑道:“你有茶,你在开玩笑,你是让我去看那个倒霉的公主是不是”路朝天笑道:“实不相瞒,那阳同公主身患沉疴,你这神医在此,岂能见死不救”默奉大夫、妙舞仙姬和路朝天、白云飞走进螺雪公主的帐篷。阳同人都在螺雪公主的帐篷中,在商量着什么。目睹了广场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在等待路朝天和白云飞。他们知道大事不妙,忧心忡忡。路朝天对螺雪公主道:“默奉大夫是中原有名的神医,他来给你看病”默奉大夫看到面容苍白的螺雪,心中“啊”了一声,他在螺雪公主身边坐了下来,给螺雪公主把脉。他眼睛微闭,半晌没有做声。阳同人都紧张地看着默奉。路朝天更是紧张,他知道,以默奉之能,如果不是很困难的症候,他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时间拖得越长,螺雪的病况就可能更严重。大帐中一片寂静。默奉吐了一口长气,人们都望着他的脸,非常急切地想知道他的诊断结果。默奉却道:“请把左手伸出来吧”又过了好久,默奉才放开螺雪的手,沉吟良久,没有说话。白云飞道:“公主的病情究竟如何,你倒是说话呀”默奉叹了口气:“这病情,公主这病情,实在奇怪之极观公主气色,面唇青紫,而又目光有神,鼻若烟煤,鼻煽动,乃阳毒热深,高热肺闭,热伤阳络舌色深红,也是热毒极盛之症,凡此种种,实乃阴虚阳亢的病理征兆。阴阳失调,因而形体虚弱,头晕耳鸣,潮热盗汗,虚烦不寐。然而,公主又兼有阴圣阳虚之症状。而公主脉象和缓有力,节律均匀,并无病脉,何以如此,实在令人难以索解”畅棘焦虑地道:“公主的疾病是否可以医治”默奉道:“公主并非生病,而是有数道异种真气纠缠于奇经八脉,这数道真气都非常深厚,须有几十年的修为才能练成。公主只十几岁,如何会有这般深厚内力,令人难以索解。异种真气无从导引归流,在公主体内乱冲乱撞,这应该是公主忽阴虚阳亢、忽阴亢阳虚的主因,公主口渴烦躁,身体发热,热伤气,气伤痛,热胜则肿,躁胜则干”白云飞不耐烦地打断默奉的话,道:“你说这些我们都不明白,我们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办法医治公主的疾病”默奉沉默一会,摇头道:“我没有这个能耐,公主的疾病,也许有一个办法能够医治。需要知道公主所具内功属于什么门派,或许能以这个门派的内功心法化解。这样也很危险,以公主的体质,那些异种真气一旦导引归流,一时三刻就会送掉公主的性命”路朝天和白云飞在狮驼国和凌振衣的拼杀中,路朝天最后一招爆发出深厚内力,惊退了凌振衣。这惊人内力就来自螺雪公主。螺雪公主在阳同城堡密道发病,路朝天就发现她的内力极为深厚,和无极神功相仿佛,默奉大夫的诊断印证了这一切。路朝天道:“公主身上的内力很像无极门内功。”默奉沉吟一会,道:“路二,白三,你们的大哥所练的就是无极神功,以你们的看法呢”路朝天道:“阳同人所练内功来自雪山老人所传,又练之不得法,畅棘等阳同人所练都是无极神功,我试探过公主内力,确实和无极神功相象。那雪山老人一定是无极门前辈高人”默奉摇摇头:“我看,公主身上内力,却不一定全是无极神功。如果是无极神功,也许好办多了。找到希夷先生,不是一切都能解决”路朝天“啊”了一声:“我们早有这个想法,要带螺雪公主去找希夷先生,或许他能医治螺雪公主的疾病”默奉道:“只有找到陈博如果陈博都没有办法,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陈博的名声越来越响,被人传成了神仙。无极门上代祖师是孙思邈,无极门高人自然医道如神。听说他隐居深山,精研无极图、写下指玄篇等著作,也不知又有什么高明心得”路朝天叹气道:“寻找希夷先生恐怕困难得很他是出了名的睡仙,不知躲在哪个名山睡觉去了叫我们到哪里去找他”默奉笑道:“人们不是传说陈博过汴桥,从驴背上摔下来,又大笑三声吗”路朝天也微笑道:“我已经听到好多次了,有什么用”默奉苦笑道:“我看你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去大梁汴桥守株待兔,看到哪个人骑驴从桥上经过,大笑三声,摔下毛驴,你们就赶紧拉住他生死存亡,在此一举”麻葵忍不住道:“如果找不到陈博先生,公主的病情又会怎样”默奉神色黯然下来,望着螺雪公主,好久没有说话。螺雪公主却神色镇定,微微一笑。默奉心中佩服,一个小姑娘,生死面前如此镇定从容,实在难得,他终于道:“公主吉人天象,一定会有办法。但是,公主身上内力日夜循环运行,修为天天增强,如果不能尽快疏导,打通玄关,内力蓄积充盈之后,没有宣泄渠道,终将会爆炸开来,公主全身经脉就将焚为焦碳,死得惨不堪言”阳同众人尽皆大惊失色。螺雪公主依然镇定如恒,一片寂静之中,螺雪公主轻笑一声,道:“格列大叔,麻葵妈妈,你们应该明白了,我所提的事情绝不能再拖了”麻葵和格列对望着,没有做声。路朝天和白云飞知道,螺雪公主指的是她和畅棘的亲事。眼前困难重重,先不说陈博能否找到,就是现在的难关也不容易过去。死亡峡谷聚集了各种力量,都是为螺雪公主而来,保护螺雪公主离开已经大成问题。格列问道:“路大侠,白大侠,大帐会议究竟如何”人们等着路朝天和白云飞的回答。路朝天笑道:“你们放心吧,这是为我们大哥石无能举行的英雄大会,裴家兄弟力量不小,我们也有不少朋友,一定有办法保护螺雪公主离开”白云飞沉思道:“我看,公主身具深厚内力,如果会一点吐纳心法,再练一些功夫,说不定有一些作用”路朝天犹豫一会,他明白白云飞的意思,现在的情形凶险无比,如果螺雪公主会一点功夫,说不定有很大作用。但公主的内力情形复杂,又如何令她练功白云飞明白路朝天的疑虑:“妙舞仙姬精擅女丹心法,就请妙舞仙姬收下这个弟子,练一点女丹心法,说不定会有一些作用”妙舞仙姬犹豫一会,点头道:“倒是可以试上一试,就是不知公主意下如何”默奉道:“试一试也可以,千万不能勉强”妙舞仙姬的武功别出心裁,犹如舞蹈,赏心悦目,不带一点戾气,螺雪公主和阳同众女亲眼看到她在广场动手,她愿意传授功夫,螺雪公主也颇为乐意。妙舞仙姬留在了螺雪公主的帐篷。离开螺雪公主,默奉大夫对路朝天和白云飞道:“两位兄弟,我有一言相劝,不知你们是否听从”路朝天和白云飞听他说得郑重,心中一动:“默奉兄,有何见教但说无妨,相交多年,何必如此客气。”默奉却沉默了,没有做声。路白二人都很奇怪,又催促道:“默奉兄,有什么难以启齿莫非因为公主的病情”默奉叹气道:“螺雪公主已经没有多少阳寿了,那也不必隐瞒就算你们找到希夷先生,他也未必有办法医治公主今天的事情实在凶险,两位老弟就此撒手如何你们没有办法保护公主离开你们应该知道,对手何等强大,对螺雪公主志在必得听愚兄劝告,把螺雪公主的事情留给裴家去料理,你们就此抽身离开吧”路朝天和白云飞面面相觑,他们明白默奉说的是实话,西域胡人纠结在一起,任何一股力量他们都无法抗衡。况且,螺雪公主的病情如此严重,留在这里也是徒劳。路朝天道:“默奉兄,阳同人实在没有雪山神匣,为什么这些人还穷追不舍,我实在不明白是什么道理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发现螺雪公主并没有他们要的东西,会就此放过她吧”默奉道:“啊,你们当真什么也不明白”他压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