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屋门外向远处延伸的脚印,则召示着连翘已经离开的事实。康老三整个头嗡的一声后,抓起长枪喊了同伴就一起去追去了。众人一听皆知此事的危险性,大雪过后,野地里的野兽们个个饿得两眼发绿,而出门的人又少,那些野兽们攻击人的例子不在少数。甚而还有过饿极的野兽摸到边民家中之事。于是大半个队中,三十几个人全都手持长枪一起分头追赶去了。众人分头追到镇上,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中,却哪有连翘半分影子,赶到镇上的渡船口问了,路人也纷纷摇头表示没有见这样一个人。寻了一晌,哪里也没有,众人皆劝康老三回去算了,康老三却不死心,让同伴们替他再代两天假,而他则要一路南下去寻找连翘。众人见劝他不动,也只得由他去了。连翘跑到天色将黑时,半道上,又遇上一辆过路向北的大车,这天寒地冻的,又是美女搭车,那赶车的当即做到了招手即停。连翘上了大车,那车夫却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招呼连翘坐在一侧,递给她件羊皮大袄。一边走两人一边闲聊问:“小哥贵姓啊”车夫不在意的笑道:“什么贵不贵的,人家都叫我猴子,大嫂也这么叫我就是了,这大冷的天,大嫂一个人是要去哪里啊”连翘一滞,只得说道:“小哥只管走自个的,什么时候我该拐弯,自己会跟你说的。”猴子听了,一笑也就继续赶着车往前去了。连翘好奇的向车中瞄去,却见车里结结实实的拉了一车,把车门都给堵上了,不由问道:“小哥,这一车都拉的什么啊”猴子不在意的笑道:“都是按我家夫人给的单子,到南边的大城镇上买来的。我家夫人就是南方人,到这这总觉得处处不惯,这又要有小公子了,当家的就让我上南边一下给买齐备些。”连翘吃惊的说道:“这么多东西就你一个人去买的”猴子翻了个白眼道:“怎么还怕我会被人给糊了小爷我打会走就在街面上混了,敢糊弄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连翘连忙讨好的笑道:“自是不敢,自是不敢。”心中却在想只是不知道你会糊你们当家的多少钱。她跟江进德三年有余,自是知道这世上绝无钱财白白过手的道理,无大有小,那总是要沾此油水的。而像他这般诸般杂物,一人采买,所贪之钱更是难以计数,而这家主人,好像还是个钱多人傻的主,竟把这样的事,交给一个人去办。在他们家做事当真容易的紧,口中巴结的笑道:“我是觉得,你们当家的够有钱不说,对你家夫人也当真上心。”猴子哈哈一笑道:“那是,在我们家,那夫人的事是头一等大事,别的全都得靠边。”连翘心中一动,此刻自己身无分文,若能找个大户人家先落脚也是好的啊,何况是这么钱多人傻的家,于是问道:“那你家夫人吃的贯这北方的吃食吗要不要找个做南方吃食的厨娘”猴子侧头道:“你认识啊那敢情好,我们当家的成天嫌夫人吃的少。”连翘笑道:“我就是啊,小哥帮帮忙民,只要给我个机会,让我去先给你家夫人做上一顿让她尝尝,觉得合适了就把我留下,不合适我立刻就走。而且我也不会忘了小哥你的恩情的,日后定有重谢。”猴子大笑道:“你谢不谢我也无所谓,不过你要真能做得了让我家夫人满意的饭菜,我们当家的绝对亏不了你。”康老三一路南前,边走边问,寻了两天,也没打听到半丝连翘的音讯,自己也知道是没有希望打得回来了,而今也只能盼她回去过她想要的江南富裕日子了。想到这里,任是七尺高的汉子也忍不住在风雪中热泪盈眶,可他只让同伴替他代了两天的假,再迟只怕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若是因此把他开为替补,那月钱就会少上三百文,到时买连翘时欠下的钱,就更难还上了。于是只能一步步艰难的回营而去。却说连翘一路离开军营后,知道康老三发觉自己逃跑后,必会向南追逐。因而她竟自一路逆风向北艰难而去。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因而也就轻松让她摆脱了众人的追踪。作者有话要说:计划把连翘给写死,大家看怎么样、边关夫妻幸福家猴子带着连翘一路回至陈家庄,已是天色擦黑,江烟波尚不放心猴子一个半大孩子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沈二郎却甚不在意的说道:“放心,那可不是寻常孩子,街面上长大的人了,出不了事的。”江烟波尚自不服气的说道:“那要再像上次那样遇上狼群怎么办”沈二郎失笑道:“你以为他这三个月是白跟我的狼群已不在他的话下了。”沈二郎原以为江烟波听后会放心的,不料江烟波却撅起了小嘴不服气的说道:“你偏心,我早就让你教我,结果你什么也没教,这会却去教自己手下的兄弟去了。”听了这话沈二郎哭笑不得的说道:“我春天就教你轻功了,你练过一天吗人家猴子白天为了盖这房子里里外外忙一天晚上还要去练武功”江烟波为之语塞,而后扯着沈二郎不依的说道:“就是你偏心,就是你偏心”沈二郎只得道:“好好好”江烟波嘟着嘴道:“什么好好好啊你说是你信心”沈二郎只得笑道:“好,是我偏心,行了吧”江烟波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来。沈二郎大笑道:“偏向自己老婆那也叫偏心吗”江烟波懊恼的叫一声:“你又欺侮我”而后复又上前一把抓住了沈二郎不依不饶。沈二郎若想避开,江烟波哪里能够抓得住他,可他却又极享受这份温馨,便一笑任她抓住自己继续用那套歪理斜说胡搅蛮缠。江烟波牢牢的抓住沈二郎,一脸正色的说道:“这回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个老滑头了”沈二郎哈哈大笑。江烟波去理他打岔,开始审问道:“说,以后还敢欺侮我吗”沈二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可从来都不敢欺侮娘子大人你的。”江烟波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臂上,而后道:“明明成天欺侮我,还说不敢欺侮我,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你跟着我说,以后我再也不敢欺侮娘子了。”沈二郎一脸无辜的说道:“明明成天欺侮我,还说”江烟波一听立时打断了他道:“停”沈二郎立时有样学样的说道:“停”江烟波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不理你了。”沈二郎一偏头在她脸上香了一下笑道:“就理你了”江烟波一抬头正欲着恼,却听沈二郎说道:“回来了。”江烟波却是没有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当下跑过去挑了门帘向外看去,却见二里外,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向这里移动。于是笑道:“哟,真是,赶了这么一路,肯定又累又饿,我去给他热点吃的。”沈二郎嗯了一声道:“得多热点,我看车上坐着的是两个人。”江烟波愕然不解道:“两个人”沈二郎嗯了一声。江烟波便进屋忙活去,江烟波先把把温在火上的热水提下,又把那锅上午熬起的羊肉汤放到了火上,又取了一大块熟羊肉切片。未等江烟波忙好这一切,车便到了门外。沈二郎待那车渐近,才瞧清车上另坐的一个人,竟是一个女子,只是她披着老羊皮袄先前竟未瞧清。猴子远远便瞧见沈二郎接了出来,因而一到跟前,不等好车站好就跳了下来,兴奋的叫道:“当家的,我回来了,东西一样不少全买回来了。而且我还额外给夫人多带了一样。”沈二郎笑道:“哦带了什么”猴子朝连翘一指道:“就是她,她说自己会做江南饭菜。”沈二郎打量着连翘道:“哦你是江南人”从连翘远远的看到这么一座不大的石头房子起,心中便有些犯嘀咕了,待到近处一见沈二郎在寒风中亦不过一袭粗布单衣时,一只空荡荡的左袖掖在腰间,便更加后悔了,再想到车上那一车的丝绸衣料金玉珠翠精细点心,怎么也跟眼前这人搭不上边,待见沈二郎一双利刃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以后,更觉浑身上下皆不自在,急急的说道:“对不起,其实我就是想要趁趁车,我,我走了,多谢爷您的车,多谢你让我趁车。”而后急急脱了自己身上那件羊皮大袄便想慌慌张张的离开。猴子愕然不解的说道:“哎,连大姐你不是没地方去吗这会天都黑了你要去哪里”沈二郎见她羊皮袄下一袭单薄破旧的花锦绣确实是出自江南。也清楚的看到对方脸上深深的恐惧,对于这样的神情沈二郎虽有些日子未曾见到了,但也从来都不陌生,于是淡淡的说道:“天寒地冻的,这件羊皮袄你就带走吧”说罢便转身回了院中。门外屋里本就不远,江烟波在屋里也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却不见他们进屋,也不由得惊奇,把切好的羊肉片放入锅中,擦了手便一揭帘出了屋笑道:“怎么站在外面”可话说到一半,一眼看到了连翘,一时间两人对望都愣在了那里。连翘无论如何也想不好在这千里之外竟能见到这个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冤家。而江烟波一瞬间更是无数念头从心中闪过,爹爹,奏折,宋六郎这般一样,立时奔了过来一把扯着连翘问道:“爹爹,我爹爹他怎么了”在她的心中,自然而然的想到树倒猢狲散上,连翘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这边关,自己爹爹又岂能有好。无数的念头从连翘的心中呼啸而过,她最想做的把江烟波一把推开,甩她两个响亮的耳光,再跺上几脚,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可她不敢也不能,边上的猴子和那个长着一双钢刀一样利目的男子一边一个都是关切而茫然的看着两人。而那男子没有左臂,让下人出去花起钱来跟大风刮来的一样,自己于穿住又都不怎么讲究,还跟江烟波在一起,除了那个让整个洞庭湖周围都心惊胆颤的浪里蛟之外还能有谁。最后好不容易才扯着嘴角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很好。”江烟波又哪里肯信,撕扯着连翘又哭又叫道:“我爹爹,我爹爹他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连累了爹爹,他被罢官了还是抄降罪了”沈二郎上前揽住江烟波柔声道:“别哭了,烟波,若真是你爹爹有什么事,我们明日便回去他。”连翘立时捋清了头大眼小,于是赶紧的说道:“大小姐,老爷夫人俱都安好,只是我一人犯了七出之罪,被赶出了家门,流落至此罢了。”开玩笑,真让他们回去了,自己还有什么机会可逞。江烟波立时止了哭了声,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而后思路也马上全都回归了,七出之罪,那是用于正妻的,她一个妾,只要丈夫甚至主母的一个不高兴,想赶想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还用得着什么七出之罪,连翘对于这里面的差别是不太懂的。但就说七出之罪,爹爹高堂早已故去,而连翘也有了一个儿了,也就不存在不顺父母,无子了。妒,那是妻的事,她一个妾想妒也没这资本。而她现在的情景虽说狼狈,但也应该不是什么有恶疾,再者爹爹虽说严厉,但自来对家人宽厚,断不会因她有恶疾就赶她走的。盗窃,爹主外,娘主内,杂务有管家,她也没那机会。那所剩下的就只是淫和多言了。一恍神江烟波还清楚的记得自己三年前初见连翘时的情景,那是一个大晴天,一大早嬷嬷给她换了身簇新的衣服和鞋子,爹爹也穿着新衣服,还给她们姐妹兄弟发赏钱。家里来了热热闹闹的来了很多人,直到后来门口热闹起来,她跑出去一看,一顶二人抬的红花轿停在了门口,喜娘从里面扶出一个身量娇小的红衣女子。拜了爹娘之后,爹娘都给了新人赏钱。之后便是江烟波姐妹几个排了一排让新人见礼。待连翘给自己行了礼后江烟波也学着爹娘的样子把方才爹爹给自己的红包递给了连翘。盖头下面不明所以的连翘也接了,一群人哄笑后,两人才明白了自己不该给,也不该接的。江进德见女儿闹了个大红脸,大笑道:“我女儿大有其母之风,日后绝非善妒之人。”见主人都这般说了,下面的人便纷纷点头称是。连翘把手中的铜钱复往前一递低声道:“还你。”江烟波虽小却也明白递出去的东西绝无再要回的道理,瞟了眼左右起哄的人,红着脸说道:“别让人笑话了,快收起来。”连翘这才把那一小串铜钱也递给了身后的喜娘。有了这么一段小小的插曲,江烟波吃过饭后溜去看新人时,两人见面后不由对视一笑,而后连翘拉着江烟波道:“我先前还怕这里没有说话的人呢,这下好了,以后我们可以做伴了。”江烟波尚未答话,一旁的嬷嬷冷笑道:“大小姐也是陪你玩的人吗真是穷门小户出来的,没半点见识不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说到底也不过跟我一样的人罢了。”两句话撂下,江烟波和连翘都没了意思,江烟波讪讪告辞之后,又被嬷嬷教训了一顿规矩,自此就不敢怎么去找连翘了。而连翘因其明艳活泼大得江进德的欢心,与她一般身份的周姨娘也自动的站到了刘夫人那边,也与她不亲近。幸而刘夫人自己也是侧室身,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