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呵,摇了摇头给她斟茶。她自然知道右相不会这样做。当初她执意要娶夏烨煊为正君,是右相一番说辞让她退而求其次地将夏烨煊“纳”为侧君。这侧君之位也不是右相主张的,右相当时说的是“侍君”,比侧君还低了一个等级。那句“有的时候,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才能得到一些东西”一直萦绕在诗青耳边。怕被人算计,怕被人惦记,只能把人放在相对较低的位置,保他无虞。如果夏烨煊没有那等过往还好,可他有这样的过往,这就仿若是定时炸弹,一旦炸开,堂堂摄政王正君,正房夫君居然是残花败柳,那天下之人除了唾弃他,便只会针对上诗青,说她“慧眼识人”,丢尽了大荣的脸面。所以她妥协了,将他“纳”为侧室,但就是侧君这样的份位也引得奴晓之流起了歪心思要恶意中伤他从而中伤诗青。还有多少看不见的,在暗处的人想着要伤害他诗青不敢想,却不得不想,不得不做好一切防范措施和应对准备。他还是菟丝草,没有能力独自面对直面而来的轻视嘲讽甚至是诋毁,他会被流言所伤。她无法肯定地说会阻挡住一切对他的伤害,但是她在努力,她渴望能够在她无法阻挡那些伤害来临之前,帮助他慢慢成长、成熟,让他自信、自强、无愧无心、无惧于人地立于天地。她相信她能做到,她在努力,而他,又何尝没有在努力“听说昨儿夏家在这京里的宅子烧起来了。”右相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提到:“烧得面目全非地,那火光可是冲天呐。”“哦”诗青挑了下眉:“这我可不知道,昨儿回府后就睡了,今儿一早可是巴巴地就爬起来来拜访您了。”“不是你让人放的”“自然不是。”诗青不屑地道:“那种手段,我才不屑于用。”忽然眉头一锁,声音里竟然没有本该有的喜悦:“您说的是烧得面目全非”“一丝不剩。”右相敲了敲石桌,淡淡看了诗青一眼,道:“宅子没了,自然,没地方住了。”诗青脸色转为凝重,重哼一声:“自断退路。”“那是因为知道会有新路。”右相叹息一声:“烨煊心软,这事该赶紧办。”诗青点了点头,脑子里一转,轻声问道:“祖母可知,火是谁放的”“夏三仕亲手放的。”右相转着茶杯,眉眼一凛:“不过,据那宅子里的下人说,建议烧宅子的,可是她的一位公子,就你让去北狄使馆的那个。”“夏修景。”诗青轻轻吐出这三个字,瞬间的杀气让右相也微微一震。诗青到底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铁血的气质不是没有,只不过因为夏烨煊太过柔顺,她也就被化为绕指柔了。如今夏烨煊不在,这怒意一发,顿时有些凝滞空气。“这个人,太不识抬举。”诗青沉沉地下了定论,右相看着茶杯,略顿了顿才开口说:“你下手慢了,最初打算斩草除根的时候就不该拖到如今。现在要瞒着烨煊是很容易,摄政王府门槛高,他们不一定进得去,但烨煊亲爹那儿可就不一样了。要是烨煊亲爹求上门来,你能拦着所以,如今你要想办法瞒着烨煊,确实困难。”“当时恰逢左相倒台,出现的一系列矛盾需要化解,河工策略的事情也需要处理,洛阳瘟疫更要人善后,与北狄之战的后续工作不得不做,再加上科举制兴,国学院创,我每日太忙,无暇顾及此事。他们又是烨煊亲人,下手的时候就带了犹豫。是我疏忽了。”“亲人他们也配得上此等称呼”右相冷嗤一声:“你是饮过血的军人,不可手软。”诗青眉眼凝重,思索片刻却又蓦然笑了:“祖母说的是,孙媳受教了。”看着诗青居然还有心思笑,右相顿时骂道:“没心没肺的臭丫头,现在跟你说正事你还笑要是那些人全都涌上了你摄政王府看你到时候怎么办还不赶紧想办法”诗青邪邪一笑:“煊儿早就想好了办法,这办法极佳,何须我多想。”右相一怔,问道:“什么办法”“四个字避不见客。”诗青朗笑一声喝了口茶,见右相似懂非懂,索性将昨日在王府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笑道:“煊儿人虽柔弱,却并不愚蠢,他自己知道自己想守护什么,也自有自己的聪明。他想的这个法子可是极好的。”右相皱了眉头:“这怎么避得开烨煊又不是没有耳朵没有眼睛,不会听不会看。要是他们真的寡廉鲜耻地上门求烨煊在王府内辟一处院子给他们做安身之所,再加上烨煊亲爹在旁的哀求,烨煊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怎么还闭门谢客得了”“祖母忘了战场上一句经典之言”诗青神秘地探头过去,轻声言道:“敌动我不动;敌不动,我动。”右相脑中电光石火地一闪,瞬间明白过来,拍掌而笑:“好好个敌不动我动哈哈哈”“现如今天气转和,不似早春那般冷了,我早就想着带煊儿出去游玩游玩,看看世间百态。正好现在科举制兴,天下读书人的热情正是高涨的时候,我也好出去考察考察,看看我大荣女儿们是何等模样。说不定还能在这旅途里找到一个人来接替祖母您呢您说可好”右相哈哈大笑,朝她竖起大拇指:“好丫头,不错,不错哈哈哈”诗青亦笑,半晌后叹了口气,说:“至于煊儿他爹那边,还请祖母想个法子。”“看你如此为我乖孙着想的份上。”右相一副施舍表情:“包我身上了”“谢祖母。”“要谢啊那敢情好,你府上那文竹散写的那副一丈长的穹苍赋送给我,要么就是孤朝铜鼎玉器,赵筹那妮子送你的那个,不然的话,古碟遗花也可以,正好让我玩儿两天,再不行,就只能是翠烟寒舆图了,这可是最低最低最低的要求”两个人详谈甚欢,直到夏烨煊端了糕点来才算作罢。“烨煊心灵手巧,我这乖孙嫁给你才真是委屈了。”右相一口塞了糕点,含糊不清地数落:“你一个大老粗,战场上滚过来的,有没有坏脾气会不会对我乖孙不好”夏烨煊给她倒了壶茶,听她这样说忙摇头道:“祖母,诗青对我很好。”“乖孙别怕,以后有祖母给你当靠山,这丫头要是欺负了你,记得告诉祖母,祖母一个脚踢就让她俯首帖耳不敢造次”“祖母身子硬朗,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可承受不住啊”“哈哈哈,知道就好”右相眉眼得意:“所以你这丫头记住了,可不准欺负我的乖孙”“是是是,唯祖母命是从”夏烨煊在旁听着二人开着玩笑,脸上泛着柔和的光。这样的场景在以前根本就不敢想,可自从遇见她开始,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多了亲人,多了朋友,多了幸福安康他朝着诗青望去,一脸从容的女子正应付着老人的百般刁难,神态沉静,应付自如。这是他的妻主呢,是他这辈子依靠的女子。对他温柔、怜惜,一心只宠着他的女子。这样的幸福自己独占着,霸有着,会不会是一种罪过,会不会在这辈子这样的幸运用完了,下辈子就不会有了。可是即使真的如此,他也不想让这样的幸福被人夺走,唯一的一次,他想自私地霸占着,不管来世会不会因为这一世的福气用尽而经历坎坷,他都要握紧今世的幸福,握紧,再握紧这日七朝回门,诗青和右相的关系更为密切了一分,夏烨煊也是从真心里将右相看做了亲人。拜访作别,右相亲送二人到了正府门口。对着这个嬉笑怒骂放荡不羁却是真诚待人的老者,诗青拱手作礼道:“祖母请回吧,送到这儿便可。”“路上小心。”夏烨煊福身道:“我们这便回去了,祖母还请注意身体。”“去吧。”夏烨煊由裴敬扶着上了车,诗青正欲上车却顿了顿,转头轻声问右相道:“孙媳还有一问。”“直说。”“祖母何以知道煊儿的往事”从右相在大殿之上公然反对诗青娶夏烨煊为正君,并对她说了那些话开始,诗青便始终疑虑。今日两人心照不宣,这个疑问便再次泛上心头。右相顿了顿,眉眼里竟闪过一丝忧伤,再开口时却依旧半带了玩笑半正经地说:“不过是老婆子我闲着无事,喜欢搜罗搜罗后辈们的事儿来看看。开玩笑,我老婆子可是右相,权力大着呢,想知道什么那不跟踩死一只蚂蚁样简单”诗青对这答案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别人不愿说,她也就不问了。看这样子,右相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也是,谁身上没有故事呢诗青了然笑道:“那孙媳便去了。”“赶紧的,腻腻歪歪地跟我话别呢又不是男儿家,让人碜得慌。”诗青失笑,上了车椽后朝右相挥了挥手:“祖母,记得我嘱托的事儿”“臭丫头,你祖母我又没有老眼昏花犯了痴呆。”车轮渐渐启动,路上徒留下两道车辙。马车内诗青放松了身子休憩,夏烨煊正掰着指头数着什么。诗青笑道:“数什么呢”“今日做的几样糕点啊。芙蓉糕、奶糕、咸酥糕、甜糕祖母每样都尝过,但吃奶糕吃得最多。”“就数这个呢”诗青好笑地拉了他的手说:“难不成以后还要做奶糕给她吃”“对啊,以后我们常来好不好”夏烨煊反拉了诗青的手道:“祖母一个人住府里,会不会很孤单我今天看她和我们聊天聊得很开心啊,平时会不会有那么开心。”诗青笑得灿烂,开口却是说:“不好”“为什么”夏烨煊不解,居然还朝她鼓了鼓眼睛:“祖母对我们那般好,为什么不常去看她”“小傻瓜,忘了我那日说的话”诗青惩罚性地弹了下他的脑门:“度蜜月,忘了”夏烨煊一直想着这事儿,怎么可能忘掉这话诗青开过口却没再提及,他以为诗青忘了,自己也不好意思说。现在听诗青主动提起,自然是满心高兴:“没忘,只是只是有些惊喜”“哎,看来我这妻主确实当得失职啊”诗青叹息着抚额:“与夫君出去游玩居然还能让夫君惊喜,那这平日夫君心里可怨忿妻主我无多余时日陪着你共度良宵,共赏美景”夏烨煊一下子红了脸,推了诗青一把:“说什么呢”“难道我又说错了”诗青装作委屈,面上却是无比得意:“那出去游玩可就好了,妻主我整日陪着夫君可好。”说着便朝夏烨煊扑了过去,夏烨煊惊呼一声后被人揽过了腰,翻身一转坐到了诗青腿上,一双手朝着他背上摸去,略带了逗弄,就连女子的唇也印上了他的脖颈,轻啃细咬。夏烨煊嘤咛一声,不受控制地抱住了她的头,喘息着说:“你、你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诗青边吻边说:“这可不是在你祖母府里了,不是说好了等回去就试试不好好说话要怎么说。”“谁、谁跟你说好了”“你呀”、安身诗青动作迅速,回府后便命人收拾行装,待第二日一大早便把夫君从床上挖了起来,带着夫君坐上舒适的马车,扬长而去。所以这使得一大早就上门求见摄政王的魏老爹被恭恭敬敬地迎进府后,却未见儿子儿媳的影子。“老爷稍待,小的去让人给您沏茶。”玉总管脸上挂着笑忙着招呼,魏老爹心急却知道不能对府内的下人说什么。一来这是他夏家的事情,说出去多少有些不好听。二来儿子嫁过来了,说起来就是摄政王府的人了,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他厚着一张老脸来求儿子儿媳,怎么还能不知羞地扯着这府中下人说三道四“那个总管大人”“不敢当,老爷唤小人玉总管就可,叫小人大人,可真是折煞小人了。”玉总管为人处事圆滑细致,对于诗青走前的交代也明白许多。这番见魏老爹急切,自然知道是为何事而来。不过他既然不开口说,那自己当然要装作不知道了。“摄政王和烨煊和侧王君可起了若是没起,什么时候会起”仆人上了茶,魏老爹急急地喝了一口便开口问了。从他进来起也没说是找谁的,一众下人只能把人往里带,好好伺候,却并不敢过问他为何而来、来此见谁。魏老爹自己也说不好自己这事是要求谁。求烨煊吧,最终不还得让摄政王同意可若直接求摄政王,这让他又如何开口,一旦这下问出了口,他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一大清早的就来这儿扰人晨间休息,虽说是自己的儿子儿媳,可摄政王到底是位高权重“公主和王君早起了。”玉总管忙恭谨地答道:“不过二位主子都不在府里。”“啊”魏老爹诧异道:“这、这怎么会不在府里”“前些日子公主就说要带着王君出去散散心,也让自己休休假。昨儿回来就让小人收拾了行装,这可不,今儿一大早公主就兴致勃勃地带着王君出去了。”玉总管暗暗庆幸诗青走得快,要是再迟一会儿,估计就跟魏老爹撞上了:“这走了也有些时辰了,公主兴致颇高,竟是一刻都等不及。哎,老爷来得可真不巧,要是有事儿找公主,昨日为何不来这、这下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