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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8(1 / 1)

观主之位交给宋域沉之后,无尽道人带着宋域沉退入了密室之中。十二名弟子,都被召了回来,无尽命他们在宋域沉面前立誓,从此以后,奉有穷为主;宋域沉也在无尽面前立誓,从此以后,将与十二弟子一起,共求大道,一如无尽在生之时。无尽道人再无牵挂,缓缓闭上眼,喃喃念道:“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不过一件旧衣服而已,舍去便舍去吧。”说完之后,不再言语。众人等了良久,宋域沉起身上前,试他鼻息,探他脉搏,均已无动静。无尽道人生前有话,尸身焚毁,骨灰撒入流水,不留分毫。十二弟子,各自散去,仙寿观门人亦自有每日功课,只留下宋域沉,在抛撒骨灰之处,结庐而居。、卷四:自是神仙自是师五无尽道人走得洒脱轻快。宋域沉也知道,死生之事,于他们而言,本就不应太过执著,花开勿喜,花落勿悲。然而他依然觉得孤寂。整个白天,陪伴他的只有无尽道人留下的札记。这些札记之中,往往于正文间夹杂着用梵文写的注解,不少不宜宣之于众的东西,都藏在这些梵文注解里。从注解里,宋域沉意外又不意外地发现,对于那些所谓转世之人,无尽道人其实并不只是潜藏在暗处观察而已。为了追究其中奥妙,无尽道人用了很多手段,而其中他以为最有效的,是让人陷入将死未死的绝境之中,当此之时,这濒死之人,神智恍惚,心魂离散,若去若留,半明半灭,往往会看见许多似真似幻的景象,这其中或有前生,或有后世。无尽道人趁此机会搜魂追问,颇有所得。不过,无尽道人是在反复试验、弄死了六个人之后,才掌控好其中分寸,饶是如此,九年前他还是失手将一个体质较弱的所谓转世之人给溺死在水中了。提及此事,他十分遗憾,因为这一个,是莫干山鬼谷金家的嫡系子弟金昌之。金家为世代相传的阴阳大师,据称传承自鬼谷子,擅御万物,能窥天机,也因此代代男子皆不能长寿,其中往往有体弱多病者,故而尤为重视子弟传承。鬼谷金家千年传承,固然很不好惹,然而正因为金家的千年传承,他家的子弟,也分外让无尽道人动心。冥思苦想了十天,无尽终究还是忍不住出了手。但这一次,他失败了;同时因为要收拾场面、不留后患,耽误了时间,让韩迎带走了宋域沉。无尽的遗憾,倒有一半,是来自于此。想一想仙寿观中的那些道士,以及山中深藏的十二弟子,似乎没有一个是真正良善之辈。会收罗这样一些门人弟子的无尽道人,有着这样视众生如刍狗的手段性情,似乎也并不让人意外。读着这些札记,宋域沉不免又生出种种遗憾。这几年里,无尽道人一直在急切地将那位明先生留下的札记灌入他脑中去,融汇贯通,身体力行,到得后来,已经没有时间与他探讨无尽本人的心得了。宋域沉觉得,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也会找到一个酷似无尽的少年,将无尽留下的札记,一一灌注到那个少年的脑中,就像无尽所做的一样。但是他一定要记得,自己的心得,也要及时留给那个少年体会。到了夜里,鹰奴会悄悄潜入草庐中守候。宋域沉打坐完毕之后,经常会和鹰奴聊聊天。鹰奴虽然不善言辞,不喜多话,但是被宋域沉问得多了,还是说了不少有关无尽道人以及他自己的事情。鹰奴是无尽道人三十年前带回来的,一手教养长大,在十二弟子之中,最为年长,也最受倚重。宋域沉每次见他与人动手时的情形,都会暗自猜测,不知道让他与乔空山造就出来的那个陆青对阵一次,会不会分外精彩。这样一个有本事纵横天下的人,却甘愿蛰伏在这深山之中,听从无尽道人一次次差遣,不畏生死之险,仿佛最忠实的猎犬,哦,应该说是猎鹰。宋域沉有时忍不住要想,或许这鹰奴的前生,本来就是无尽道人豢养的一头猎鹰。猎鹰也好,猎犬也罢,总是需要一个能够让它大展身手的主人。所以,没有了无尽,鹰奴便自然而然地跟随在宋域沉的身边。相较于其他那些心思难测的弟子,宋域沉也更信任更倚重这个将他带到无尽道人面前的人。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年关将近,即便是深山之中,也可以感受到这种热闹气氛。在外游历的弟子们,陆续归来,宋域沉却无法再安心留在仙寿观中。诸事暂毕,思念之情油然而生,无从按捺。宋域沉只带了鹰奴,悄然离开了仙寿观。仙寿观位于武夷山中,距离宣州,尚隔千里,中间群山阻隔,山路曲折盘旋,行走不易。饶是宋域沉两人脚程极快,也足足花了半个月时间,才抵达宣州。其时已是腊月二十九,风雪黄昏,行人稀少。昭文县主被接回了宣州将军府中,开元寺的那个小小院落里,寂无人踪。宋域沉一直等到深夜,方才悄然潜入宣州城,由鹰奴陪同,找到那名负责在暗中照看昭文的无尽门人,询问近来情形。那门人对外的身份是个坐堂郎中,自号应回春,几年以来,在宣州当地,颇有名声,因此曾经被召入将军府中为昭文看过几次病,据他说来,昭文近年多病,大半是因为抑郁成疾,心病难医。说到此处应郎中若有所悟地看看面前这位新主人,宋域沉的相貌,酷似昭文,年纪与当年失踪的那位小公子恰恰也对得上,又这般关心昭文的安康应郎中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个中奥妙,紧接着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想来昭文县主如果见到想见的人,心疾一去,自然诸病全消。”如此轻易地被猜出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宋域沉心头一跳,垂下眼帘,略一凝思,抬起眼来向鹰奴示意,那应郎中还在暗自得意,冷不防被鹰奴卡住下颌,身不由己地张了嘴,一颗药丸弹了进来,下颌一合,药丸滚入食道内。宋域沉淡然说道:“应郎中,你说太多话了。这只是一个警告,不要乱说,自然无事。我离开宣州时,会给你一年份的解药。”无尽道人留给他的人,都是很不错的,所以他不想轻易放弃,但是也不得不想办法将这些有本事有手段的门人,尽快捏在手里。他不是无尽,能够用数十年时间,慢慢地收拢人心。于是药物便成了最快捷的手段。应郎中冷汗涔涔地伏地请罪。送走宋域沉两人,回头来立刻给自己诊脉配药,折腾许久,也未能缓解丹田内的隐隐作痛,只得暂且收了这份心,老老实实地仍旧做他的坐堂郎中。且说宋域沉趁了夜色潜入宣州将军府,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鹰奴留在院外望风,他寻到昭文的住处,却见灯光未灭,诵经声隐约可闻,心中不觉一酸,贴近窗扉,轻轻叫了一声“姆妈”。诵经声顿了一顿,昭文正在数着念珠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她以为那是夜风中的幻听。这样的幻听,出现过无数次之后,她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幻。转头想要问陪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嬷嬷是否听见这一声“姆妈”,窗户已经打开,一线劲风自她耳畔掠过,嬷嬷立时软倒在薄团上。窗户重新关上时,宋域沉已经伏到昭文的膝上。第二天,小院中的侍女与嬷嬷,惊异地发现,一夜之间,昭文县主似乎便已重新焕发了生机。除夕之夜,将军府照旧办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年饭,宣州城内城外,甚至于军营之中,爆竹声响个不停乌朗赛音图与他的部属在江东呆了将近二十年,不知不觉之间便入乡随俗了。乌朗赛音图也惊讶地发现了昭文的突然改变。他略想一想便明白了个中缘故:“摩合罗回来了怎的不让他一同过来”很长时间里,他都以为,摩合罗已经死在那悬崖之下,但是四年前江陵府的通辑令与出现在芜湖的那个少年,终于让他明白,摩合罗只是飞走了而已。昭文并不意外乌朗赛音图能够猜到这一点。她轻声答道:“阿沉只是回来看一看我,这个时候,他已经走了。”摩合罗早已经消失,现在只有阿沉。昭文随即抬起头来,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我不会让他回来。”那格尔羽翼已成,大夫人威权依旧。将军府中,新出生的两名小公子,先后夭折,即使乌朗赛音图很清楚其中原因,也绝不会为了两个侍妾生的贱子与他的正妻为难。蒙古旧俗,子以母贵,贱奴所生之子,往往视同仆役,甚至卖为奴隶。即使是昭文,也没有办法庇护自己的儿子。只有在宣州之外,阿沉才是安全的。乌朗赛音图毫不迟疑地答道:“这样也好。我会封锁消息,待到阿沉娶妻成家,再将他的那一份部属和财物送给他。”四年前江陵府与芜湖的消息,让乌朗赛音图很清楚,摩合罗已经不是将军府可以束缚得住的了;而现在,戒备森严的将军府,也挡不住摩合罗自由来去的脚步。这个儿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可以万里翱翔的苍鹰。那格尔也已经长大,正在成为新的狼王。汉人有句话: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两个注定相争的儿子,的确不应该放在一起养。所以,昭文不让摩合罗重新出现在宣州、出现在将军府,乌朗赛音图很是赞成。而且,只要昭文和他还在这儿,摩合罗就永远也不会真正离开。乌朗赛音图下意识地没有去想,如果昭文不在了,摩合罗会不会一去不复返。他以为,他的儿子,永远都应该是他的儿子,哪怕远在天边,也会是他养出来的雄鹰,会为他叼来种种猎物。、卷五:泥上偶然留指爪一作者有话要说: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苏轼按:于宋域沉而言,鬼谷一行,虽是被囚被困,实则不过是泥上偶然留指爪而已。一旦脱困,便如鸿飞渺渺,徒留泥上指印,令见者思寻惆怅。宋域沉在宣州城外寻了一个僻静的小道观,暂且栖身,隔几日便趁了夜色去看望昭文,为她把脉,及时更换药物与食单。昭文的身体,这几年里亏虚得厉害,需要好生温养。温养之道,并非乔空山所长,好在药奴精于此道,那位明先生留下的札记之中,也有不少食疗药养之法,可以借用。似乎转眼之间,便已到了清明时节。昭文照例要跟随乌朗赛音图前去祭拜宣王。最近昭文的身体大有好转,宋域沉的心情随之轻松了许多,兼之身边跟着可以大杀四方的鹰奴,自己又颇有学成文武艺、一览众山小的成就感与自豪感,不觉变得轻快活跃起来,对于多年不曾见识过的祭拜,很是期待兴奋,老早便在墓园附近的山林中寻了个居高望远之处守着,打算看清楚这一回来的东海使臣是什么人,顺带猜想一下,乌朗赛音图有什么新花样来阻拦东海使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一回的东海使臣,竟然是正大光明地与乌朗赛音图一道入园祭拜宋域沉惊诧地望着那位头戴莲花冠、身着阴阳八卦法袍、轻摇羽扇的中年男子,心中突然生出不太好的预感。那位法师,在宣王墓前,长揖不拜,徐徐说道:“鬼谷金旭之,受东海公主与驸马之托,祭拜宣王,惟愿我王英灵不泯,永佑宣州子民”宋域沉离得远,然而这番话,字字清晰如在耳边。不知是鬼谷自有八方传音的秘法,还是金旭之的内息浑厚强劲、所以毫不费力便能让远近之人都听到他的声音。自从读过无尽札记中的那段梵文注释之后,宋域沉不知不觉之中,便对鬼谷金家格外关注。金旭之说的是“受托”而非“奉命”以鬼谷金家的地位、千年传承的声望,的确是可以与宣王平起平坐,所以金旭之行的是友人之礼而非下臣之礼。对于笃信鬼神的蒙古各部而言,世代相传的阴阳大师,是必须敬畏的。而鬼谷金家每当鼎革之时,都表现得份外识时务明大势,所以不论如何改朝换代,金家始终是新朝倚重的阴阳大师。与乌朗赛音图一道光明正大地踏入墓园,对于鬼谷金家来说,委实不是什么难事。让宋域沉疑惑并且不安的是:鬼谷金家究竟是欠了东海一个什么样的人情,以至于能够让谷主金旭之摆明身份、亲自前来祭拜宣王这种不安,缠绕在心头,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快离开宣州,但是想到昭文,又恋恋不舍。乌朗赛音图似有默契一般,撤去了大半卫士,严令将军府中各色人等,不许靠近昭文所住的小院,他自己也从不露面。所以,这些日子,宋域沉常常会在昭文身边留连许久,听昭文絮叨种种旧事轶闻,幼年时强行记下的诸多书籍图册以及昭文当年在宣王府中所受过的训导教诲,此时重新听来,每每有豁然开朗之感,往往直至东方欲白,宋域沉才匆忙离去。他幼年即离开昭文,此后十年之间,不过匆匆一面,如今好不容易重新相聚,又兼有恃无恐,怎么舍得匆匆告别自从无尽道人去后,宋域沉便隐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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