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漫长起来。司时雨一直维持在唇角的笑意亦在此时再难寻踪迹,他看着钟离谦看了许久,眸底有几个瞬间隐隐刮起暗风,最终还是没做什么,只是抬起手摆了摆,“世孙殿下醉了,送他回府吧。”立央领命与其他二人架着钟离谦往宫门走了,待他们将钟离谦送进马车中,车门帘子合上的下一瞬,钟离谦就睁开了眼睛。他躺在车厢中,听着车外传来的车轮滚动声,听着立央几人将他送出皇宫沿着略微喧闹的街道回到睿安王府,再装着稍稍酒醒的样子下车,却得到舒锦和离府看花灯船还没回来的消息。他借着酒醉,执意要去寻舒锦和,立央几人是得了要将他安全护送回府的命令的,只得跟着他满京城的找。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难而且谁知舒锦和会不会身在哪个酒楼茶肆里呢,难上加难有一度,钟离谦也觉得自己是醉了,或许醉意装着装着就变成了真的,让他偏生出一股不找到人不罢休的执拗来。然后,当他按照心里所想的方向走去时,真的在路的另一端发现了正受困的舒锦和。这样美妙的事实如何让他不觉得高兴呢“你想看花灯船,我知道一处好地方。”钟离谦没有松开拉着舒锦和的手,就这么拉着她走进一家店里,“胡阿哥,备些吃的来。”舒锦和的心思都锁在那只被钟离谦拉住的手腕上,听见他喊掌柜的名字,才意识到他们竟又来到了润心茶楼。似乎每次出什么状况,最终都会回到这里。她暗自轻笑着想。钟离谦不知她的瞎想,径自拉着她往后院走,走上后院三层边角的一个房间,推门走了进去。门被推开的一刹,舒缓微凉略带着水汽的风也随之吹鼓起舒锦和的发。房间中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家具,屋里或站或坐着几个男女,听见门动声,纷纷转过头来诧异看他们,他们也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来。这几人中唯一一个衣色朴素的男人接着窗外透进来的光辨了辨,忽睁大眼,忙迎上去行了个礼,“世孙殿下、世孙夫人,你们如何来了”其他几人闻言也是大惊,忙也迎上来行礼。“不必多礼,”钟离谦摆摆手,免去他们的礼,“我与阿通兄弟相称,同一辈分,你们自不必拘束。”他说罢,转而向舒锦和介绍道,“阿通家行商你是知道的,今年花灯船中也有他家一只,位置刚好离茶楼后院较近,他家姐便想了个好点子头。”他边说,边带着舒锦和往窗口走。自窗户往外看去,可见一条结实长绳一头绑在窗户上,另一头一直往下延伸到底下河面一只花灯船上,绳子上挂着一盏盏形状各异的并未点燃的花灯。从位置看,这只花灯船位于最边,且船身与其他家相比起来也小一圈,怎么看怎么不起眼。此时想要在众船中脱颖而出,靠硬法子不行,只能靠软法子也就是表演的节目来了。“阿通的家姐打算如何头”舒锦和问。钟离谦也说不清楚,他询问地看向那位衣色朴素的男人。那男人是这几人的领头,他微微一礼,走上前来,指着绳子所延伸到尽头,道:“我们陆家的船虽然不是最大最华丽,但新意绝对不会少这条绳子和绳上的花灯是用特殊方法系在一起,绳上刷了层厚油,只要我们在绳上点火,火就会顺势而下,并将花灯一盏盏都点亮。”“其实不光这一条绳子,我们在船附近几家铺子楼上也都绑着同样的花灯绳,绳子尽头系着一面精心布置的舞台,待轮到陆家花灯船表演时,几条绳子同一时间点燃,绳上花灯一盏接着一盏点亮,待所有灯亮之时,舞娘们也亮相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好点子”舒锦和赞了一声,可想而知那场面是何等绚丽,“如果之后的舞曲也足够漂亮,彩头我不敢说一定能拿到,但相信一定也能吸引许多人的关注。”“看来世孙夫人是个行家人,”那男人闻言笑得有些勉强,微微叹口气道,“历来花灯船的表演顺序都是几家一同抽签所得,而这次乾山楼和郝家一个开阵一个压轴,我家少主子抽到的是中间,可说好也可说不好,陆家的舞娘们并不像乾山楼或郝家那般专门养着练舞只等这样的节日,都是临时组的,虽然大家都很拼命排练,但也只能先看前头几家的表现,再借着这个出场方式撑一撑。”他说到这,远处忽鸣放出烟花来,乾山楼的花灯船上,表演随着烟花绽放也开始了。因为船与两岸有段距离,加之环境喧闹,也只有曲艺舞蹈类型的节目能得到最好的展现,屋里的人都团聚到床边来看,都看的认真,一时也没人再说话。一曲作罢,两岸鼓掌叫好声不断。“世孙夫人怎么看”领头男人大着胆子发问。舒锦和反问:“你认为,他家的舞曲与你家相比如何”“自然是比不上的”“那觉得能比上几分”“这六分应当是绝对有把握的。”舒锦和闻言摇了摇头,遗憾地笑道:“很悬。”说很悬还算是轻的,这答案其实领头男人心里已猜到,但舒锦和这么直接说出来还是令他有些难以接受,遂沉默地扭回头去看表演。舒锦和看他这般,又联想到那个再也长不大的可爱少年陆通,心道既然钟离谦与陆家交好,出手帮忙也是情义,便又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增大些筹码。”一句话,点亮了所有陆家人眸中的光。舒锦和在这盛情之中,抿了抿唇,半响才将那实在厚不下脸皮的话说出了口:“头舞,我去跳。”“不与其说是头舞,不若说只用我跳的这一曲再不做其他。”“但因为我并没有与陆家的舞娘一同排练过,所以这一曲舞只能我一个人跳这对辛苦排练的舞娘们来说,太不公平了”领头男人听完舒锦和简短但有些停顿的办法,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这个办法赌的太大了简直就是将所有筹码都押在了舒锦和一人身上,成功那定然是好的,若失败了那这几个月的努力都打了水漂领头男人在心里默默权衡着,但他的内心很快就告诉了他答案,若是他,他不敢赌但他探究地看向舒锦和,她虽因为讲这样自夸的话而有些不好意思,但目光坦荡,丝毫没有怯意,十分地自信。他不由得好奇地想。她哪里来的自信自信到让她认为自己可以凭一人之力就能把风头吹鼓地盖过多年的霸主乾山楼和新起的富贵郝家呢、第56章 表演开始“这个提议可以一试。”当领头男人正在考虑之时,钟离谦突然插了句话。“你知道庄筱舞艺如何”他问。舒锦和心头被轻轻扎了一下,微微扭过头去蹙起了眉头。“这”领头男人不知钟离谦问话的深意,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答道,“小民虽未见过庄姑娘的舞艺,但也有所耳闻,相传这位京城第一美人才艺双全,舞艺更是惊为天人,曾在春日会上一舞得皇后娘娘的嘉奖。”钟离谦闻言轻轻一笑,“传的夸张了一些,但得皇后娘娘嘉奖确有其事。你可知道皇后娘娘严苛,近十年来春日会上得嘉赏了只有两人,其一是庄筱,而另一位则是”他顿了顿,那领头男人立即了然地吃惊接道:“另一位则是世孙夫人”“没错,正是我夫人。”钟离谦骄傲地点点头,“庄筱的舞艺我见过,虽然传闻夸张了些,但也名副其实。我夫人的舞艺与庄筱相比,或许无法超越,但胜在新意,各有千秋,这不正好符合你家少主子的原想吗”“你打算跳什么舞”他扭头问向舒锦和,眸中被窗外灯火点燃的亮晶晶的。舒锦和垂下睫羽,虽然听他提到庄筱时很是不快,但他之后的话尽是支持维护之意,提庄筱也不过是用来提高她的说辞,这让她又有些心满意足地雀跃起来。哎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起起伏伏的心情是多久没有体会了,一汪静水都被扰乱了。然而大家还在等她的答案,她撇去这些繁杂心思,复抬起眼说:“我跳的,大概京城还未有过。”这一语出,全场哗然。宇天京城内奢华享乐的地方不少,养有各色舞姬,除了宇天国内各地自有特色的舞曲,还有充满外域风情的舞姬。人的胃口只会越变越大的,而当花样翻新到一种程度,看什么都无法维持很长的新鲜度。为了取悦京城内的富者们,各商家无不是花尽心思。领头男人觉得舒锦和的口气着实大了些,然他并没有见识过京城所有的舞蹈,也不知道今日各家花船上到底会跳出何种舞蹈,舒锦和这个赌注太大,他无权做决定,也不知用何种理由再反问她,只好把这个问题丢给少主子了。他赔了声罪,亲自下楼去找陆家少主子商议。不多时,楼下传来一声短小的笛鸣,往下看,陆家花灯船附近有人举着小火把在划圈,笛鸣未停,两短一长。留在屋内的陆家人自信辨了辨信号,转身向钟离谦和舒锦和躬身一礼道:“少主子请世孙殿下和世孙夫人到船上一叙。”二人下楼去,自茶楼后院门出去,领头男人已经候在那等着他们,带着他们上了陆家花船。近看花灯船比远看要震撼许多,真正看到满船精致装扮的灯火,那光亮太甚,快要灼亮掉人的双目。陆家的花灯船虽然与其他家的相比要小许多,但也很大,有两层。他们被引至船内一个厢房之中,待房门推开,舒锦和看清房中人的时候吃了一惊,怎么大家都在其他几人好解释,额,为何连姚娉娉也在,何时她与他们这么熟了“阿谦,你可真是给大家一个大惊喜啊”严之洲蹦哒过来,“你不是去宫中参加宴席了么,如何会在这”“表现不好,被赶出来了。”钟离谦平静地说。这下连舒锦和都瞪大眼睛看向他了,他才弯弯唇角接着道,“自然是不可能的。”“拜托,不要拿这种事说笑。”严之洲拍拍胸口,大吁口气,“那到底是为何”“没什么特别的,跟三皇子喝酒喝醉了,三皇子便遣人送我回来了。”钟离谦耸耸肩,不甚在意的样子,“别光说我了,我们来这可是为了更要紧的事。”钟离谦这样,严之洲也不好再问,他不问,其他人没他八卦更不会多问。“那么,陆媛,你叫我们来是觉得这个提议可以尝试”钟离谦带着舒锦和走进几人当中,却是向其中唯一一位陌生的少女问话。这位少女面容与陆通有七八分相似,长着一张讨喜的团子笑脸,看着约莫十七八岁。陆家当家的少主子,竟然是个女儿家这个事实让舒锦和吃惊不小,才与这位少主子打了个照面,便因钦佩升起极高的好感来。陆媛展露出如同她弟弟陆通一般温暖的笑容来,道:“不仅仅如此,我既已知道你夫妻二人在,又哪有无视好友的道理呢来,坐坐坐。”钟离谦也不客气,拉着舒锦和就坐下了,“那么你对我们的提议如何想”“提议是好,我亦愿意赌上一赌,但”陆媛顿了顿,“在此之前,我还想先问问尊夫人打算跳什么舞毕竟为了今晚的表演大家下了十足的心血,我是个生意人,也是陆家的当家,咱们关系再好,我也不能贸然更改否了大家的努力,所以这赌注,我得看看值不值得。”“那是自然。”得了钟离谦的理解,陆媛转看向舒锦和,“夫人说跳的舞京城还未有过,恕我直言,宇天国国风开放,京城里什么样的舞姬没有人养着,我虽并不算广闻多见,但也见过一些惊为天人的舞艺,其中不乏外域风情,不知夫人所要跳的,是怎样的舞呢”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舒锦和身上,舒锦和淡淡笑了笑,不紧不慢解释道:“我曾随父亲在边塞生活过几年,边塞有许多能歌善舞的游牧民族,而我母亲又是位舞艺好手,在边塞等候父兄凯旋归来的日子里,我与母亲便以研究舞蹈为乐,渐渐融合了边塞与宇天国的舞蹈风格。”“也就是说,是一种独创的舞蹈”“可以这么说,不过这舞从未在人前表演过,我只能保证确有新意,却无法预知效果。”“那可真是一场豪赌啊”陆媛却并未露出犹豫的神情,反而神采奕奕,又问,“既然融合了边塞风格,那伴乐一时半会可找不到合适的呐”“那倒未必,虽说游牧民族的乐器与宇天不同,但我与娘亲慵懒,不喜再学,就转换成了古筝、笛子也可弹奏。不过曲子确实,不是一时就能学会的。”短暂的沉默。“笛子的话,这儿有吗”钟离谦突然开口。“有。”陆媛吩咐下去,不多时便有仆从取了一支墨竹六孔短笛来,在陆媛的示意下交由给钟离谦。那短笛比一指略粗,长约女子一节手臂。钟离谦接过短笛,手指灵活地旋转了几圈,觉得很称手,熟悉熟悉之后,便唇对着吹孔,十指翩飞地吹奏起来。笛音跃动,曲子轻快。他吹奏曲中有时而旋转时而悠扬的音调,并不是宇天惯有的直来直去的曲风,虽不是众人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