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她已经落后了一段距离,揽光不敢再耽搁,快步跟了上去。殊不知,这呛人的浓烟,早已经是让她的双眼微红,眸中像是有波光闪动。“这地方跟随景拂夫人的有多少人”梁副将毫不隐瞒的说道:“大约有一万。”说完,他又紧接着愤愤不平了起来,“都是因为这臭娘么她这是故意设下圈套想要这整个军队死”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越是痛心越是愤恨。“那南城中的百姓呢”“六万多”将这一人数说了出来,他也骤然沉默了下来,军营中已经是这样一个模样,只怕城中也已经是大乱了。缄默着朝前走了不多久,梁副将忽然开口道:“到了”听着他的口气陡然一松,揽光脸上凝结的神情也稍稍缓了缓,气息一急,倒灌入喉的浓烟呛得忍不住接连咳嗽了几声。而梁副将早已经是牵出了两匹战马来,马虽然有些受惊,稍做安抚倒也是温顺了许多。揽光单人一骑,而梁副将带着宁松一骑,不敢再逗留奔到了城门处。然而,出口的城门处早已经是挤满了慌逃过来的人群。守着城门的将士人数颇多,且各个都已经是亮出了武器,长矛一致对着人群,如若有人想要出门,就要格杀勿论似的。这腔势,竟像是要将这南城里头的人都困在里面一样。“外头有蛮夷,大家若是出去了,也不过就是死路一条,眼下城中才是最安全的”守城一将士开口劝解,然他虽然这样说,却仍然是有许多人不肯罢休。其实城中,又哪里能算得上是安全的火光满天,加之风势颇大,几乎要将这整个南城都烧成灰烬才会罢休一样怨不得这些人都不愿留在城中。揽光之前并没有亲眼见到这场混乱中平头百姓是如何情形,此时她端坐在马上,放眼望去,漫目苍凉,乱象跌生。这就是大膺的勒州这就是勒州沉沦水火的百姓她虽然惜命,也不愿意轻易涉险,可这些人,难道就真的不去理会自己固然可以想法设法离开这边,可最初她又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边的一时间五味杂陈,又恨得牙痒。揽光茶色的眼眸越来越深,她的双手也将缰绳握得紧紧的。她咬着牙齿,微微抬着下巴,最开始慌乱又都被击散了一样。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再寻不到一丝迹象,她神情肃穆,泰然自定。梁副将不禁被她这样气势所震动,侧着头望着她,喉头微动,想要开口却没有说得出来。揽光心思早已经转了几转,清楚这当下唯一能倚重的,只有身旁的这人。他口口声称匕首主人为主上,一路上也未有露出半点异心,大约都是因为了这把匕首。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他声音平静的说道:“眼下被困于城中,一时半伙只怕脱不了身。我这有一计,不知道梁副将愿不愿意配合”梁副将并没有立即答她,而是低头看着地上,犹豫了几分,目光又在自己脚上停留了片刻。他的那脚昨晚上被揽光刺穿,今日能走这么多路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意志,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鞋面上早已经是被血浸透了,他的面色也都是发白发灰着。揽光也随着看了一眼,心下也多了分敬佩,这人闷不做声扛了宁松这么长的路,着实不易。“姑娘”梁副将欲言又止,缓缓别过了脸,忽而又话锋一转,“你说。”“我看着风势,靠近北面应当暂时安全,如今梁副将手中还有几人可用”揽光发问,目光灼然的等待他回答。然而,梁副将只是呆滞一瞬,她就又开口继续道:“不知道勒州百姓知不知道,当今圣上已经是派了大理寺卿萧淮萧大人来此地”这梁副将只能沉吟不语,略显迟钝的摇了摇头。一来这档口,自己一个小小副将,手中的确无人可用。二来南城中消息闭塞,就算是他们这些人知道,而景拂根本就明言不可将萧大人前来的消息扩散。揽光脸上喜怒不辨,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明黄色的锦缎,语气清淡,“当日的那道圣旨便在此处。”正这时候,人群中的骚动越发明显,她余光瞥了一眼,只见人身怀异术一般,从高耸的城楼之上翻落了过来。而守着城门的将士看见了,面色当即大变,拉开了弓箭想要将这忽然出现的人射杀掉。揽光转眸正视,却眸眼发亮,是元八只是这羽箭纷纷对准了他,只怕自己一出声,就算是他当即看见了自己,羽箭射来,恐怕也不会姑息他们三人。略微一震,她旋即敛了眉。对她脑中当即闪过一个念头,就乘着这个时机她这几年的权势生涯,唯一长进的地方就是揣度旁人的心思,更是深知若能利用好人心这世间就没有什么是达不成的。而眼下她也不过是想要用这个法子来控制人心罢了。有人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就勒州的南城从里头乱掉散掉,但她裴揽光又岂能让人如意江山从来都是她裴氏的江山,百姓自然也就是容不得旁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任意鱼肉这时刻,揽光看起来带了满身的戾气和乖张,她轻笑着哼了一声,声量不大。其实她模样生得寻常,眉眼处却又带着莫名的柔软,有几分冰肌玉骨天生凉薄的意味。揽光稍微倾过身,对着同侧的梁副将低声说了几句。她神态自若,而那闻言之人,面上早已经是没有了一丝血色,周身恶寒,几乎是带了几分惊色。“啊”宁松一直惶惶不安,听了这话,也犹如遭了雷击一般,惊声失语。、99掳,夺势这无非是一个铤而走险的法子。若是不得当,在这乱时,说不定他们三人就会被守城的将士一拥而上乱刀砍死。梁副将一时难以抉择,但听了这法子又深知胜败只在这一转瞬的功夫罢了。他深深皱着眉头,一狠心咬着牙应道:“就依姑娘所言。”说着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哐当”一声,利刃出鞘,颇有几分孤冷的味道。揽光袖中正捏着之前已经交还给自己的匕首,其鞘壳光滑温润,不知道是贴身带着多少年了才会有这样细腻的触感。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心知这人这时候能答应,肯定也是因为了这匕首的主人。若他口中的主上当真是林沉衍,那这个林相爷的二公子身上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秘密不过转瞬的功夫,梁副将早已经是将手中的长剑横削着的挥了出去,他手臂上的力道颇大,银剑稳稳的朝着纵身在半空中的那人的扔了过去。他的目的显而易见,便是对着刚越过城墙提身飞下的元八。而宁松则是瞪大了双眸看着揽光,眼中满是惊恐和惧意,她是认得元八的。从京都一路过来,也自然知道元八是揽光的亲信。但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方才揽光的那法子竟然是要自己身前的壮汉朝着元八下手只见元八虽然谨慎,却一时没有发现这边过去的危险,等他发现的时候,半空中身子只能将将一偏。银剑几乎是擦着他的前胸划过,劲装被隔开了一大片,登时大片热血嘭溅而出元八的身子重重一顿,再维持不了之前的平稳和轻盈,如折翼之鸟朝着地面跌落了下来。这拥挤在城墙地下的百姓见头上有人掉落下来,惊慌的朝着后面退让,生生是在拥挤中让出了一大块空地来。元八闷声摔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稍微一抬头,从口中不可抑制的吐了一大口血来,显然是伤得不清。揽光打马向前,此时迎风而去,穿过硝烟弥漫而去到众人面前,倒也有几分从天而降的英姿飒爽。梁副将一时没有立即跟上,等揽光几乎是在分开的人群中停稳了才驾马前去。心中一沉,想着这到了那去,可果真是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再转念,又想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刚接到的主上密信,不得不跟了上去。揽光那马正巧停在了元八的面前,她脸上平静如常,微垂着眼睑看着地上被伤得奄奄一息的人,半分愧色都没有。元八艰难的抬了抬眼皮,见了来人,眼中惊诧一闪即逝。他虽然只是暗卫,但是这刻又怎么会想不明白方才出手打伤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主子他眼中的神情暗淡,但又没有生出半分憎恨,只好像这是他的天生该做的事情一般。人群一片寂静,大约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转折的一幕。“好好好”之前劝慰众人不要出城的守城将拍着手掌大笑着连说了几个好字。他使了个颜色带了十几个人下到了人群中,对着揽光三人交口夸赞道:“不想南城中还有身手这样好的人。”当他的目光掠过揽光,又细看向她身后的梁副将的时候拧着眉头,好像是在苦思冥想着什么。“徐大人难道不认得本将了”梁副将声音低沉,但见到那人脸上神情,又带了讥讽的笑意。这守城将徐归和他早有交集,只是并不是好的交集,若不是当日机缘巧合,今日跟在景拂夫人身边做副将的应当是徐归才是。徐归虽然并不多大认得他,但却认得他的声音,当即怒气冲冲起来。“怎么不认得”梁副将忽然从马上翻身跳下,准备上前去按住这徐归,只是他脚上带着伤,几乎寸步难行,不过一迟疑却是让这守城将逃脱了一劫。“来人快来人”徐归大嚷了起来,急急后退着。他原本也是行伍出身,见事情有变,又怎么肯让自己没有半点把柄。一面退着,一面伸手将坐在马车上的的揽光也粗鲁的拽了下来。“快来人杀了这贼子他是蛮夷的细作是想要出城通风报信去”他拽着脚步踉跄的揽光,见她身量高挑却是瘦弱,一试之下便发现她没有半点功夫,心中更是大喜了起来。揽光被他抓着手腕,忍不住皱着眉吃痛的轻哼了一声,就好像是世家的小姐,现在落到了徐归的手中也就只能受着他的揉捏。而梁副将怔愣在原地,哪里想要这些,咬着牙齿越发气恼。宁松则是吓得面色大变,她自然是知道揽光的身份,心惴惴不安,红着眼眶看着对面被围在众士兵中的揽光,低泣着却是不敢多说话。梁副将心中大为得意,他抬眼见了躺倒在地上受着伤的元八,又像是一瞬都想通了一样。声音陡然扬起,语调都变得扭曲了,“你们竟然骗我你们是一伙的”他大怒,抽了身边之人的刀子想要朝着地上之人砍去。仿佛眼下,唯独将元八砍死了,方才能解一解他方才差点受治于人的怨气一样。揽光开口打断,声音低凉,又带着几分吩咐似的不耐烦口吻,“住手”。可是这不是再京都,不是人人都会去敬畏她。这话一出口,却是叫徐归面上当即挂不住了,冷笑着回过头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他口气冲撞,一时间怨怒都涌了上来,众目睽睽之下,他堂堂守城将的脸面又怎么容得这人驳了揽光目光平静,她虽然实在看着徐归,却又好像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中。这样明显的轻视,非但是徐归,这周遭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这口气,徐归如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他神情愈发狰狞了起来,几乎要扑上去将眼前这瘦弱得不堪一提的小蹄子生吞活剥了他这些年来事事不顺,到了今日才真正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又怎么能被这个不知名的人灭了气焰。“小”徐归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越是恶毒的言语才稍稍能缓解自己不快一样。揽光听了,面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的深了起来,那一双茶色的眼眸中像是有凶恶的猛兽浮出来的头,悄无声息的盯着眼前之人。徐归被她这笑弄得心烦意乱,扬起手几乎就要将她狠狠的扇上一巴掌。“老子让你再笑”正在他作势,手即将要落下下来的时候,原本还有许多的话却都是卡在喉咙间再没有机会吐出。他张大了嘴,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有这样的结果过了片刻才低下头去,徐归看见自己的肚子上正被人插了一把匕首,血汪汪的流个不停“你”仍由他如何气焰嚣张,此刻也满是惊恐。揽光眉眼处愈发柔软,唇角略微有些上翘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分明叫人看起来是个柔弱的女子,但她却坐着最让人觉得恶狠的事情。她握着匕首,在徐归的血肉中又搅动了一转。寻常人又怎么会有她这样的胆色和狠毒又岂敢在被挟持包围的时刻还这样快狠的了结守城将徐归再是心有不甘,却哪里会料到弱不禁风的女子会这样心狠手辣,张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揽光轻笑了一声,这笑声让在场的其余士兵打了个寒颤。她回转过身,冷淡疏漠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巡过,宛如毒蛇一般。“圣旨在此”揽光将袖中一块明黄色绣着龙纹的锦缎托在了手中高举过头。此时,她声音清亮,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落到了人耳中。众人都沉浸在之前的变故中还没有回过神来,这时候又被告知圣旨在此,一时难以消化,纷纷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倒是那位梁副将及时反应了过来,当即双腿一沉,跪了下去,山呼万岁。宁松吓得面色全无,几乎已经是伏在了马背上。她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也是翻落在了地上,顺着梁副将的喊了起来。不过会,倒也有些人松动了,由于几番后跪了下来。渐渐,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去,放眼看去,这片守在城门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