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脸上满不在意的神情也渐渐收敛了起来。“林沉衍你凭什么”揽光笑得脸上发红,大约是畅笑了一同,连着声音又带起了以往的骄横。大膺的大长公主从来都是如此,她从不需要瞻仰旁人的鼻息,她本就是被娇惯着的。林沉衍脸上平淡,似早就有了一种镇定自若。夜空之上,乌压压的云在飞快挪动着,残月偶尔露下,似乎在他的脸上镀着一层光华,叫他整个人看来都熠熠逼人。他看着揽光笑着摇头,似乎是在笑话她年纪小。这毫无防备之下,他猛然起身将揽光扑在了身下,他的鼻息正落在她的耳侧。“真是小姑娘。”他三番两次的喊她小姑娘,可揽光着实已经算不得小了,而他也不过就是比她大几岁而已。揽光似乎察觉什么,咬牙切齿发狠的模样,“滚”林沉衍却轻笑了一声,他一手拖着她的压制,不过几下就已经将一腿挤入到了揽光的双腿之间。“你说说我这倒是凭什么”“林沉衍”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已经是憋得酱紫。而此时揽光分明感觉到他腹下有东西在抵着自己,隔着衣服,她都几乎能感受滚烫的热度。烫得她都有些口干舌燥,无力开口说话。林沉衍笑着,无赖且得意着,仿佛是自己擒住了她的软肋一样。他又声音细柔着调笑道:“乖乖,你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说话之间,他似乎还用着处高昂蹭了蹭她。委实无耻揽光被逼到绝处,只觉得林沉衍欺辱自己,无耻至极,她猛然一推。不料想,她身上的人也就被她这样推了下去。林沉衍被推着俯在地面上,半晌都不动。揽光只恨不得在他身上重重的踩上两脚来宣泄方才的不快。她在某些事情上,的确是年小,比不得他是各种老手。“死了”百日里这样的炽热,而到了晚上,夜风吹来又叫人觉得透骨凉,他们身上早就没有了披风,只有单薄一层衣裳。她蜷缩着抱着膝盖坐在那,忍不住有些瑟然发抖,见林沉衍迟迟微有回应她才正眼去看了一眼。揽光目光一滞,瞳孔几乎都放大了些许。血她倾身过去仔细看,果然看见林沉衍背后的衣裳透出血色,湿漉漉的,宛如是被浸透了一样。一思量,揽光就已经是猜到了,之前他一直将自己护在身前,所以才会置如此。手指在他的后背轻轻触碰过,揽光心中泛起的滋味并不好受,流露出的目光也不似之前那样淡然。这次,声音好像完完全全都堵在了喉咙中,如鲠在喉,怎么都吐不出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忽然,林沉衍动弹了一下,他声音低哑,却还要带着那么一道笑意。舍不得这三字直击揽光的心房,她的手捏着衣角,似乎被这问得有些错愕。可她大约是在意不然,就是真的死了,和她裴揽光又有什么样的关系林沉衍笑罢了之后,好像仅余的一丝气力也就都花得干净了。他不过是偏转着头看着揽光,再没有说一个字。揽光望着他,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对于眼前这人,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只好像是许多感觉都杂糅到了一起,叫她自己都不在分辨得清楚了。与最开始相比,这人也变化了许多,她厌恶他的有些行径,却也有些是让她心生感激的。一场风沙,只有他们二人在一处,又多了些许生死与共的情谊来。揽光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根本看不到任何星辰,厚厚的云层遮挡着明月,漆黑一片,比死还要沉静。“我们要赶快离开白猊丘。”说着,她看了一眼他的后背,吸着凉气。林沉衍半眯着眼,声音如悬丝一般“嗯”了一声。原本她有许多话要询问,问他为何会出现在东湖,为何要同他们一起去勒州,可这些问题到了眼前又都不再是顶重要的事情。夜越来越深,寒气也越来越重,白日里还滚烫的砂子眼下又冷得如同是冰屑一样。明日似乎真的成了一个未知数,日前她才发过病,此时身子又是在承受煎熬。揽光目光再次落在林沉衍的身上,神情更加是软了下来,开口问道:“冷吗”林沉衍没有回答他,似乎已经是睡着了。偶尔起的风,夹带着风沙席面,揽光坐在林沉衍的身边。她想要伸手去解开他的衣裳看一看,后背到底伤势如何,可又怕伤口太过狰狞会将她心中紧余的几分希翼都打碎得分毫不剩。而一想到,她也如同是被砂砾磨得发疼,浑身上下都感同身受的疼。如果他们能活下去,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揽光抬手捋了捋头发,迎着风沙,似乎她眉宇间的犹豫也被吹散了许多。不过短短数日,就经历了几度生死不论其他,患难时候扶持才最叫人动容。她伸出手去握着林沉衍无力翻展开的手掌,微微用了几分气力。若是有来日,他们理当携手共度才是。、90村,被救,虎狼地两日后,白猊丘边缘的一处小村落中。太阳才刚升起,曦光投射在村子中间的小小的一泓池水上,显得清澈而波光粼粼。池子边上三三两两的人用着陶罐在小心翼翼的取着水,唯恐浪费了一点。这池子并不大,也并不深,却是他们这村子几十个人得以维系生命的唯一水源。“古丽,你家那两个外来的人醒了没有”其中一个中年妇人取完了水,朝着穿着土黄衣裳的少女开口问了一声,她双眼似乎带着不同寻常的光亮。那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和可惜,“阿爹说他们大约是遇到了沙暴才会缺水缺得这样厉害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呢。”中年妇女本意不在此,她双手环抱着自己装满水的陶管,一面走到了女孩的面前,“我瞧着那小子不错,既然阿卜老爹救了他,不如就让那小子就留给你好了,反正还有另外一个呢”她的话让外人听不懂,但这村子中的人却都明白,另一取水的人也朝着她笑了笑,伸出舌头舔了下唇。叫古丽的少女常年受着这风沙的吹袭,脸上肤色也不如江南女子的那样白皙细嫩。即便是这样,还是能清晰的从她脸上看出红晕。“你”嗔了一声,她抱着自己的陶罐扭头就走。身后传来方才那妇人止不住的爽朗笑声。往日死气沉沉的村子,仿佛因着两个外人的到来都有了生气。此处距离他们家也不过只有几步之遥,古丽有些心虚,唯恐方才的一番玩笑话会被自己的阿爹或者那两个人外人听见。等她一抬头,看见她爹正好站在门口看着她,招了招手说道:“丫头,你过来。”“爹,怎么了”古丽依言走进了几步,却见老爹紧紧皱着一张脸。他已经不再年轻,黝黑的脸上也全部都是皱褶,猛然吸了一口烟后,他压低了声音问道:“爹问你方才你有没有那心思”古丽不明所以,反问着道:“什么”老爹将自己的烟枪朝着白沙糊起的墙上敲了敲,将堵着烟管的渣子都倒了出来,只是经过他这样一敲过后,墙面也就磕坏了一块。古丽看着撇了嘴,几乎就要抱怨出来,可这个时候,老爹又忽然开口道:“就是里屋的那个小子,你想不想要”“啊”她没有料到这话还会从她爹的口中说出来。“阿爹你怎么不是说这两人都要”老爹拍了拍古丽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劝道:“你好好想想,你若真是想要,爹就想办法将他留下来”抱着陶罐的少女差点将水都溅了出来,脸上酡红,慌慌张张的朝着屋子去,将水搁了下来。里屋子中,林沉衍和揽光二人将这话听得分毫不差,他忽地一笑,转头去看不远处的揽光,可揽光却是闭着双眼好似仍是昏睡不醒一样。林沉衍凑近了,在她耳边低声喃道:“你说这老头子想要怎么处置你”分明这外头的人古怪,好似再没有昨日救他们的时候所存的那般善心,可他仍然显得丝毫的不在意。揽光心中生出恼意,幽幽的张开茶色的眼眸,警告似得瞪了一眼林沉衍。她张了张嘴,并未发出声音,却是用唇语说道:“不要轻举妄动”林沉衍点了下来,他缓缓的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放在眼前反复观看,仍旧是那一只手,没有半点损伤。可他却是看得如此仔细,好像带着别的暗示在里头。这只手,正是揽光那晚上握着他的那只手。他们因为交握而彼此染上了相互的温度和气息。揽光微有咋舌,这那时候这人分明是昏睡不醒,这时候又哪里能知道她曾经去牵过他的手。唯一的解释就是林沉衍那个时候并不是彻底不知觉这时候,她看着他,好似又有一股攻心的怒意,这人竟然是接二连三的戏耍自己林沉衍眼中流露出丝丝笑意,目光流转,有种让人心驰神往的错觉。但他见揽光眼眸中神情一闪,不由得眉眼一郁,径自开口道:“你可不要打坏主意。”揽光的的确确是在打着坏主意,挑着嘴角邪邪的笑了一笑,不语。这档口,那张用草杆子编成的帘子就被人掀了起来,来人正是之前说话的少女古丽。她端着陶盆入内,见二人都没有转醒。而当她的目光转到林沉衍脸上的时候,又不自觉红了起来。她这是来给他们擦身子来的,盼着清凉的水能让他们早日醒过来。将盆子放在方便又拧了块帕子,古丽先对着的揽光的脸,在她跟前比较了许久,才真正肯定了自己并不比这外来女子难看。这样想着,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喜悦来。顿时,她又释然了起来,这人即便比自己更好看又有什么,反正最后也是要被古丽刚要做动作却又停了下来,目光在揽光和林沉衍之间打着转,阿爹是将他们一起带回来的,那这两人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正当她绞尽脑汁的在想的时候,揽光睁开了双眼。这样一双明亮的眼睛猝不及防的睁了开来,古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多谢姑娘救了我和”揽光慢悠悠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语气中带着感激的说道:“和我家侍从。”她这一开口,俨然已经是将她和林沉衍的关系交代了清楚,而彻底打消了少女心中的顾略。果然,古丽楞了一下后,甜滋滋的笑了起来,虽是异族,但如何看都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林沉衍紧接着咳嗽了一声,不顾古丽投上来的关切,反倒是目光忧怨的看了一眼揽光,如泣如诉,好像带着许多委屈和不得已。纵然是古丽,也看得明白,不得不去疑心这其中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内情。“你们怎么会在白猊丘的”古丽少不得要打听这其中的缘故,她话音并不纯正,有些拗口的生硬,这个时候她老爹已经是从外面走了进来。揽光答得从善如流,真真假假,叫人看不出一点破绽来。最终,那人怀着别样心思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点了点头,声音阴郁,只道了一句:“你们好好养着,不急。”谈话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方才在门外所言的那打算。这村子中极少有外人来,古丽将他们二人都已经醒来,自然是欢喜,一时间也不愿意离开。事后,揽光也就得知此处地方距离勒州也不过只有二十里地。等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林沉衍不发一言,倒是揽光忍不住开口:“不知勒州形式如何了。”过了半晌,林沉衍讥嘲着说道:“夫人将沉衍卖身在此处,相信他们必然会情愿送你前去。”揽光侧转去瞥了他一眼,只见他脸上带着不快,她顺应着点着头道:“难为你肯,这倒是绝佳的法子。”林沉衍语滞,斯条慢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倚靠着,竟然连着眉毛都懒得挑一下,“我要是被落在了此处,也必然不会让你离开。”他说得笃定,好像已经是有了十成十的把握了。勒州事情的确是十万火急,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揽光心中愈发坐立难宁。这如此变故,已然是耽搁了数日,勒州此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状。她从透风的窗子口朝着外面看去,只看见灰蒙蒙的一片,一如她此时的心情一样不知何时才能真正明朗起来。揽光见此处民风古怪,并不简单,心思寻思大约用财这一法子恐怕是不能解决问题。她越想,眉头蹙得越是深,紧抿着唇咬着牙齿。怕就怕,今日他们从白猊丘出来并不是死里逃生,而是陷入了另外一处虎狼之地。林沉衍半眯着眼,像是在打盹,气定神闲,没有丁点担忧。到了深夜,屋子外头的一点响动让揽光当即警觉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林沉衍,却见他依然熟睡不醒。这一点响动,却是揽光的听觉更加敏锐了起来,有人似乎实在外头窃窃私语着什么。“人肉总是要比骆驼肉好吃上许多。”揽光凝神去听,隐约只听清楚了一句话,可偏偏又只是这一句话,叫她背后冒汗。“不行,那男的要留给古丽的”其后,又有人声音闷绝的说道。交谈了片刻后,外头有脚步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