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不分青红皂白,将奴婢强行拉进宫来。奴婢听说皇上无道,不想伺候,便每日在脸上抹上灰土,因此充为宫女。冯鹿哥哥听闻我进了宫,为了便于照拂,便找了宫里江阴的熟人,做了锦衣卫。但宫中规矩森严,我二人见面难如登天。前日我受了主子毒打,今日好不容易见到故人,忍不住抱住哭诉叫苦,不想惊动了贵人。”“原来如此”夏子衿听到凌霜和自己一样是被抢进宫来,不禁感同身受,心中怜悯, “你方才说你的主子是陈贵人莫非她性情暴戾常常责打宫人吗”“奴婢听闻陈贵人本是青楼女子,在皇上逃难时偶遇,后来随皇上进宫,封了贵人。因为出身不好,她常常怀疑我们轻视她,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常常对我们动辄打骂,真是苦不堪言。”夏子衿叹息道:“我知道了,如果有机会,我会帮助你的。只是我能力有限,也只能量力而行。”凌霜感激地再次道:“能有贵人垂怜,凌霜感激不尽”夏子衿道:“你们起来吧。今日之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你们既然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宫中规矩森严,你们还是要自重才好,若被别人撞见,恐怕就没这么走运了。”“多谢贵人高抬贵手贵人说的是,今后决不敢了”夏子矜对冯鹿严肃地说道:“你如果真对凌霜姑娘有意,今后可要善待于她,切莫辜负如果对她始乱终弃,我知道了,一定替她讨个公道。”“贵人放心,小的不敢。”冯鹿连忙答道,“今日得贵人搭救,小的感激涕零。今后若有差遣,小人万死不辞”夏子矜道:“夜深了,都各自回去吧。若被各自的主子发现,恐怕又有风波。”两人又千恩万谢了一番,答应了“是”,这才各自走散。、恩义杭州城郊一家农户内。这是一个窄小的庭院,院子里种着一颗歪斜的柳树,东边墙角还稀稀拉拉有三四棵枣树,柳树旁边有口水井,井旁是一只半旧的木桶和一个生了锈的铁盆。低矮的茅屋坐南朝北,共有三间房。此时正中的堂屋设着灵堂,全身缟素的罗素玉正在灵柩前默默烧纸,脸上泪痕涟涟。“爷爷,孙女未能尽孝,您就走了。是孙女对不起你”罗素玉低声饮泣着,越想越伤心。这时院门无声地打开了,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男子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他约莫十八九岁,脸上无须,面皮白净,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他进了门一眼便看见灵堂,眼圈一红,对着罗素玉的背影含悲叫了一声:“小玉”罗素玉闻声回过头来,一见来人,猛地站起身来,激动地叫道:“哥”随即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你回来了”来人几步奔到堂前,含泪道:“我回来了,来迟了”原来此人是罗素玉的亲哥哥,名唤罗思远。罗素玉又是高兴又是难受道:“我也不知道叫人给你传讯到底传到了没有,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她说着泪流满面,“可惜你还是晚了一步,没见到爷爷最后一面。”罗思远含着泪走向灵堂,缓缓跪下,对着灵柩哽咽道:“爷爷,孙儿来晚了”他磕着头,泪如雨下,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兄妹俩在灵堂前默默垂泪、烧纸,一时无话。烧完了纸,两人方才坐下叙谈。罗思远心痛地道:“爷爷不是身子一向很硬朗吗怎么突然就病倒了”“爷爷是被人打了,之后断断续续吐血不止,身体就慢慢不行了。”罗素玉悲切地道。“被人打了”罗思远又惊又怒,“被谁打的是为什么事”“说来还是我不好,” 罗素玉流泪道,“就因为三月前有一天,爷爷上街卖米,因为今年收成不错,爷爷说卖了米给我买布做件衣裳,我就吵着要跟爷爷去。爷爷拗不过,就让我去了。”说到此处,罗素玉又伤心起来。“你别哭,那后来呢爷爷怎么被打了”罗思远着急问道。“我们返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姓曹的公子,他仗势欺人,要强行带我回府,我和爷爷不肯,爷爷苦苦求饶,拼命护着我,他们就打爷爷,爷爷当场就吐血了” 罗素玉说着,声泪俱下。罗思远听见此处,牙关紧咬,泪在眼眶里打转,心中愤怒无比:“那曹公子是何人我定要替爷爷报仇”“他已经死了。”“死了”“后来一个过路人救了我们,把那公子打死了。”罗素玉擦干眼泪,简单地说了事情经过。“这种可恶的无赖之徒,死得活该”罗思远咬牙切齿道。“我们回家之后,爷爷就一病不起,先后看了几个郎中,吃了不少药,都说爷爷本来就年老体弱,又经一遭毒打,伤及腑脏,治不好。”罗思远捶胸顿足地道:“都是我不好,我身为男儿,不能尽孝,也没有照顾好你们我真没用”罗素玉哭道:“哥,别这样说,半年前你为了替母亲治病,自己进宫当了太监为家里你已经毁了自己后半辈子,你还要这么说”罗思远泣不成声:“可我还是没能救回娘”“哥你别说了。妹妹也对不起你”强烈的辛酸使兄妹二人抱头痛哭,流泪不止。过了一会儿,两人擦干眼泪,罗素玉打起精神,说道:“哥,你那么远回来,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吃的。”罗思远摆摆手道:“我不饿。刚刚在路上吃过不少干粮了,你这几天够累的,歇会儿。晚上我们一起吃。”罗素玉点点头道:“你在宫里怎么样还习惯吗生活苦不苦”罗思远苦笑道:“不习惯也没办法,宫中规矩森严,繁琐,说话做事要时时小心。身心都累。”见妹妹又担忧自己,他随即故作轻松地笑笑说,“不过我还好,我做事一向谨慎,很少出差错。别担心哥哥。”“那你要多多注意,保护自己。”罗思远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的。”联想到朱慈烺,罗素玉不禁问道:“听说现在这个皇帝昏庸无能,是不是,哥”罗思远看一眼屋外,低声无奈地说道:“咱们现在这个皇上,我看迟早要断送了明朝。”“真的”罗思远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叹了口气。“可是我听说本来该太子即位的,但因为先前找不到太子,所以才是现在的皇上登基。”“你听谁说的”罗思远谨慎地问道,“女孩子家不要随便跟人谈论这些,传到外面要杀头的。”“哥,我知道。”罗素玉轻声说,“我只是听见人家议论罢了,不会到外面乱说。”罗思远关心地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可不是,那太子早点出现,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罗素玉不解地道:“早点出现”“是啊。”罗思远忍不住说道,“早点出现,顺利继任大统,也不至于到现在,回到朝廷也未必做得了皇帝,难说还性命不保。”“哥,你说什么太子回到了朝廷”罗素玉听见罗思远这么说,大吃一惊。见罗素玉反应如此激烈,罗思远有些意外,但也没往心里去,他接着说:“是啊,我回来前一天,太子已经被钦差和浙江巡抚等接回了南京。现在此事已传遍天下,你没有听说吗”“我这些日子都忙于照顾爷爷,没有出门,爷爷死后,又张罗后事,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哥,你方才说太子可能性命不保,他有危险”罗思远看见妹妹焦灼的样子,奇怪地道:“你怎么了小玉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罗素玉没有回答,她迫不及待地接着问道:“太子现在怎么样他有什么危险哥,你快告诉我”罗思远不解道:“你今天怎么了平常从未见你对朝廷之事如此上心。”“哥,你先别管,你先告诉我,太子现在怎么样”罗思远无奈,只得说道:“以我看来,太子现在很危险。我就在皇上身边,他们说什么我都知道,现在皇上以及一伙别有用心的人都在挖空心思证明太子是假冒的,从而可以堂而皇之地处死太子,剪除祸患。”“那朝中有人帮助太子吗”罗素玉急问道。罗思远叹了口气,“也许有吧,我也不清楚。不过太子能回朝,背后应该有人帮忙。反正朝中有两派,互不相让,势均力敌。一旦太子一方处于劣势,太子就很危险。”罗素玉没理会罗思远后面这几句话,只听见朱慈烺可能有危险,她一把抓住罗思远的衣袖,急切地说道:“哥,你要帮太子,你一定要帮太子”“朝廷之事,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罗思远怜爱地责备道,“怎么这么关心我身份卑微,哪里能轮到我说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即使心里知道是非黑白,却口不能言说,也不能任意妄为,我纵然心里向着太子,又能如何”“不行,哥,你就在宫里,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太子我求你了”罗思远闻言,诧异道:“妹妹,你今天怎么了平时你对这些事情,从来不上心,为何今天如此激动”罗素玉咬着嘴唇,含泪道:“哥,这个太子我认识。”“你认识太子”罗思远一脸惊疑,“你怎么会认识太子”罗素玉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罗思远犹自不信,“妹妹,你胡言乱语吧,你怎么可能认识太子呢”罗素玉含泪道:“哥,在杭州打死曹公子,救了我和爷爷的就是那太子。”“什么太子这怎么可能”罗思远大惊。“千真万确,是太子救了我们。”罗素玉又说道。“太子太子怎么会救了你们你方才怎么没有提到”罗思远吃惊地问道。“方才讲爷爷的事,我来不及细说。”“你怎么知道他是太子”罗思远还是不肯相信,“他如何救的你”“我起初也不知道他是太子,他没有透露身份。当时太子只是路过,他在杭州也举目无亲,四处彷徨。后来他见曹公子为难我们,还打了爷爷,但周围很多人在看,却没有人敢帮我们。太子挺身而出,救了我和爷爷,在打斗中,那曹公子被自己的家丁失手杀死了当时爷爷和我怕曹家迫害太子,就报了官,可曹家有权有势,儿子被杀,岂肯善罢甘休,他们威逼知县给太子定了死刑,要处死。”“啊那后来呢太子也没有道出他的身份吗“罗素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太子当时为什么一直不肯道出自己的身分,后来我才知道,太子从京城逃出来后,一直孤立无援,而且新朝也有人在追杀他,因此他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当时知县在曹家威逼下不得已对太子严刑拷打,逼他认罪,还在他受刑昏死过去之后画了押。可能太子看出他们也是昏官,道出身份也难免一死,因此他一直没说。”罗思远听罗素玉说得有理,缓缓点头道:“那后来呢”“后来好像是牢头给太子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他穿的织有龙纹的衣服,觉得有蹊跷,上报给了知县顾大人,顾大人虽然不能确定太子的身份,却也不敢随意处置。正在为难的时候,他的朋友来拜访,顾大人偶然对他们说起此事,其中一个竟然先前与太子相识,于是一同到狱中探望,确认了他的太子身份,因此这两个人救了太子。”“这些事情你如何得知”罗思远心中仍有疑虑。“我起先也不知道,那天那两个人去探望太子,恰好我正给太子送饭。因为太子身份隐秘,他们都没有在我面前提及。后来太子由顾大人安排了一个住所休养,并让我照顾。过几天来了一个夏小姐和一个婢女来看望和照顾太子,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无意中在门外听见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太子的身份。”“原来如此。”罗思远点点头,随即又不放心地问道,“会不会是他们故意设计让你知道”罗素玉皱眉道:“哥,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一个农家女子,他们何故编这个故事骗我那有什么益处”“也是,是我想多了。”罗思远道,“这么想来,太子的经历也真够曲折的。”“我听太子讲起,他受了很多苦。”“那是自然,从小在皇宫长大,本是千金贵体,却落得漂流四方,这太子,也不比我们更幸运。”罗思远感叹道,“而今身在朝廷,又杀机四伏,都不知道他现下如何了。”“哥,太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在宫中,可一定要帮他呀”罗素玉哀求道。罗思远叹道:“没想到这太子竟然有一身正气,令人敬佩。可惜,我身份卑贱,纵有心相助,只怕无能为力这如何是好”罗素玉闻言,知道哥哥实在有难处,想到太子又身处险境,她心中焦灼又无计可施,因此默然无语。罗思远在也苦苦思考如果能帮助太子,自己妹妹的救命恩人,因此两人暂且无话。过了片刻,罗素玉忽然想起什么,她抬起头道:“哥,我忽然想起,那个夏小姐的父亲好像在朝中为官,我听他们说话,太子以前好像住过夏小姐家,那夏大人也认识太子,他们似乎相交颇厚,你在宫里,能否与夏大人互通声气,相互照应太子”罗思远摇头道:“内宫太监本来就禁止和官员交往,这并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