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些了”云琪忙关怀。“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早好了”安乐笑嘻嘻的回答。两个人许久未见,聊了会儿天,安乐朝云琪挤挤眼睛道:“听说回音坊最近排了出戏不错,咱们一起去瞧瞧”云琪无言,叹道:“幸亏你是个女儿家,要是个男子,定能上京城纨绔的前三甲,回音坊也能经常去,真佩服你”回音坊是京城头号的歌舞坊,那里的乐师歌姬据称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的确是公子哥儿们的聚集地,也难怪云琪有纨绔一说了。安乐不以为然:“只是个歌舞坊而已,又不是风月场所,女儿家凭什么去不得你被你们家养的也太食古不化了点吧。”又笑着诱惑道:“那里不光戏好看,有位琴师的琴艺也不错,听说是武林派的传人呢”武林派那可是南派筝乐的发源地,云琪一向醉心于音律,武林派三个字让她有些动摇。“听说人家还会弹很多失传已久的古曲呢”安乐继续火上浇油。云琪没能耐住诱惑,半个时辰后已经跟安乐坐在了回音坊二楼的包厢里。因有郡主大人发话,母亲没有多阻拦,云琪这趟家门出的挺顺畅。跟随两位千金来的家仆本要守在包厢门外,却被安乐以挡住视线为由赶到回音坊大门外去了。这里的茶水不错,几样小吃倒也精妙,难怪有钱有闲的公子哥们喜欢到这来,不过吸引云琪的倒真是台侧那位乐师的琴技,琴声果然深具武林派风格,令她耳目一新。两人正悠然欣赏间,忽被一阵嘈杂的人声扫了雅兴,眼光循声望去,原来是一楼堂内一桌男子正在划拳。在回音坊里划拳,实在是暴敛天物。安乐皱眉招来小二:“叫楼下的小声点儿,要喝酒去别的地方喝去。”小二难为道:“小姐有所不知,楼下那桌是咱们回音坊大主顾张公子请来的客人,张公子一向不太好说话,咱们实在不敢打扰啊。”安乐的郡主脾气立刻上身:“他不好说话,我更不好说话本小姐亲自去赶人”没等云琪伸手拉住她胳膊,安乐已经三步并两步的起身下楼了。郡主大人站在那桌醉汉旁,不耐烦道:“要喝酒去酒楼,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们不听戏还有别人要听呢”一个满身酒气的鲜衣男子瞧见安乐,眼中立刻放光:“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摸样竟生得这样好来来,陪哥儿几个喝杯酒来”见情况不对,云琪已经来到安乐身边,拉起她欲走道:“别跟醉汉论理了,咱们回去吧”谁料那男子望见云琪,笑得更甚:“还有个更漂亮的今儿爷运气不错,来,二位姑娘请坐,咱们认识一下”一时间起哄声四起,眼看满桌的醉汉就要拉她两个坐下。堂内的喧哗声提醒了门外候着的家仆,两个人赶紧冲了进来要解救两位小姐,可无奈对方人多,又是些根本听不进劝的醉汉,亮出了镇远侯府的门牌也无济于事,他们竟也束手无策了。江允墨与朱子琰正结伴欲再赴凶案现场,此时正巧从回音坊门外路过,听见里面的嘈杂声,身为刑部官员的江允墨道:“我进去看看。”朱子琰点头在门外等,今日有江允墨在,用不着他出手。江允墨抬脚进入大堂,眼前的画面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被几个面红耳赤的醉汉困在中间的两位少女,一位是镇远侯府鼎鼎大名的安乐郡主,一位是太尉府自己恩师的爱女韩二小姐。幸亏自己及时路过,否则这两位千金今日若真吃了亏,恐怕这回音坊甭想再开下去了。他大喝一声住手,震住了嘈杂的场面。没等醉汉们说什么,已掏出随身的令牌,亮在堂内道:“刑部办案,闲杂人等退后。”然后,趁醉汉们酒醒呆立的时机赶忙将两位千金护送了出来。终于脱困站在大街上的两位少女面面相觑,云琪无奈的叹口气道:“安乐,你以后还是少来这地方的好”安乐嘴硬道:“怕什么,这不是总有人出手相救吗”云琪摇摇头,没再理她,转而向江允墨道谢,余光中感觉有个熟人正望着她笑,她抬头望去,看见不远处微笑看着她的正是前不久刚救过她一次的朱子琰。她一瞬间有些脸红,又有些尴尬,干笑着打招呼道:“朱公子,真巧啊”朱子琰笑着点头,没有言语。家仆们已经备好马车,催请她们二人回府。双方作别,两位小姐回府,青年们继续去办正事。江允墨疑惑道:“朱兄怎么会与韩二小姐认识的”朱子琰微微一笑:“没什么,前不久也有一场英雄救美,只不过男主角是我罢了。”停了一下,复又自言自语:“既然回回都这么招人,怎么还不晓得安分些”江允墨没听明白:“啊”连日碰见朱子琰三回,令云琪不由自主的总能时常想起他。少女心中像轻抚过一阵微风,夹着淡淡花香与丝丝凉爽,却又无从寻觅,漫长的夏夜无端平添了几分寂寞。她心中似有一处静谧的湖水,从前的岁月平静无息,却被这阵风吹动,泛起了阵阵涟漪。又是如水的夜色,窗外月华如练。落月小楼的窗前置着台鸾筝,云琪踱步过来,随手划了一下,顿时响起流水般的银弦声。她嘴角弯了弯,索性坐了下来,抬手弹开一支曲子。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去似朝云无觅处。”她喃喃自语。她有些出神,停了抚琴的手。忽然,远处一缕笛音轻轻飘了过来。她竖起耳朵,那清脆的乐声入耳清明,仿佛此刻天上的明月,透彻又飘渺。难道这个吹笛的人也像自己一样,有些无处倾诉的心事云琪边听边想,随着流畅的笛声静静出神。入夜后的街道没了白天的喧嚣,安静宽阔了不少。朱子琰独自走着,白日里的奔波让他有些疲惫,不过月色尚好,此刻放松下来,漫无目的的散散步,倒是挺惬意。不经意间他走到一个街口,似乎有些熟悉,抬眼望去,他明白过来到了哪。是她住的地方。那长长的街道后面,就应是她花园深处的闺房。一阵琴声传来,他伫立倾听,那纤指拨动银弦,每一下像是也拨到他的心中,丝丝愁绪霎那间烟消云散。待这乐曲听得分明,他微微一笑。自幼时家中突遭变故后辗转进入飞燕门,行走江湖至今,他的心何曾如今夜这般柔软。轻舒一口气,披着丝缎般的月光,他拿出随身多年的竹笛,也清吹一曲,来和那深闺幽思。一连几日,只要云琪的琴声响起,不过多久那股笛声必定会来相和,乐声有时婉转恬淡,有时缓缓忧郁,这令云琪更加好奇,吹笛之人是一位寂寞雅士,还是像她一样的深院少女但无论是谁,虽未曾谋面,云琪却都将他看做了知音。已近黄昏,江允墨才回到自己的府中。一个清清爽爽的院落,与其他同僚的府邸相比这里并不算大,但因他向来一心都扑在公务上,并不太在意身外之物,所以也并不奇怪。只是因他尚未成家,当每日的公务办完,他独身回到自己的小院,这里就似乎显得有些冷清。好在他习惯饭后读读书,练练剑,时间也还算好打发。这日晚饭后他正看书,忽然管家来禀报,说镇远侯府有信送到,务必请他亲启。他赶忙接下书信,打开一看,简短寥寥几个字:“江大人:请七月初七日酉时于盛和居外桥头见,有要事商议。 裴 ”落款只有一个镇远侯府的姓氏“裴”字,究竟是哪位找他,他不得而知,但见上写有要事商议,他也并不敢怠慢。入夜,朱子琰从茶肆里走出来。街道上行人寥寥,两旁店铺里的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斜拉在地上,偶有路边收摊的小贩也正急匆匆的赶回家吃饭,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今日手里提着把剑,冷玉卧龙剑。走到一个宽阔无人的巷口,朱子琰停下身,淡淡的说:“既然已经跟了我一路,有什么事不妨当面说,何需鬼鬼祟祟”原本空无一人的路上忽然闪出三个黑衣壮汉,皆身材魁梧,目露凶光。其中一人冷笑了声道:“朱三爷洞查敏锐,果然不愧冷玉剑的名号只可惜今日我哥几个必要取你性命,恕不客气了”话音刚落,三人已经拔刀,从三面向他袭来。他却面不改色,等到那三人手中的弯刀逼近他身体,才骤然拔剑,凌空跃起。一时间刀剑相触,暗夜里火花四起,那三人招招夺命,狠辣逼人,朱子琰却逐一躲过,以退为进。不过二十招,刚才那杀气满盈的三人已经倒在地上,痛苦,朱子琰却毫发无伤,依旧面无表情,轻松将剑回鞘。“说,是谁主使”朱子琰冷冷问道。三人虽重伤在地,却不松口:“我们也有规矩,恕难相告败者为寇不必多说,动手吧。”朱子琰淡淡道:“我今日心情好,不想杀人。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想要杀我,下次要派身手好点的人,我很忙,不想浪费时间”说罢转身离去。从地上爬起的三人望着他冷清的背影,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一瘸一拐的消失在夜色中。今夜已经抚琴许久,云琪却还没等到笛声,或许是那吹笛之人今夜有事不在,又或许是他的心事已经解决,不再以乐抒怀了,云琪在窗边呆呆立着。忽然那熟悉的笛声飘到了耳边,依旧婉转悠扬,她不禁微笑。扑面而来的阵阵微风,她深吸一口气。嗯,不知是园子里哪株茉莉开了,习习花香沁人心脾。吹罢一曲,朱子琰在三层楼高的盛和居顶上静坐了良久,直到看见那不远处园子里的朱红小窗熄了灯火,他才起身轻跃到街道上,慢慢离去。从今夜伏击他的那三人的功夫与所使的弯刀,他已经感觉到,那桩意图栽赃飞燕门的惨案背后,定有一个惊天的阴谋,而他已然身陷,看来以后要应付的,是越来越多了。、七夕之夜七月初七。才刚过申时,百灵鸟一样的安乐就来到了韩府,看她今日这打扮可是费了一番功夫,一套鹅黄窄袖襦裙,坠一枚碧绿云纹玉環,发髻斜插一只镶玛瑙的梅花金簪,脸上只薄施淡妆就已明媚的像一抹朝霞。云琪眼前一亮,颇有些惊讶的问道:“我的郡主大人,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打扮得这样漂亮”“今天是我们要去乞巧夜市上逛街游玩的日子你呀你,快去换衣服”安乐一脸得意,把云琪往房里拽。云琪诧异道:“啊,去夜市现在会不会有点早,都还没到黄昏呢”七夕乞巧节,自古就是女子们的节日,是连云琪这种家教严格的大家闺秀都能堂堂正正的逛夜市的日子。她与安乐是发小,安乐又没有姐妹,自然每年的今日都是她们俩个相伴一起过的。“来来来,让本郡主替你挑挑衣服,桂儿来替你家小姐梳妆”安乐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已经开始差遣桂儿了。打开衣柜,安乐看看里面的衣裳,皱了皱眉:“我说你的衣服怎么都这么素啊,不是淡蓝,就是淡紫,淡粉,一点儿都不像我”“我与你不同,一向喜欢这样的,既然是便服,当然自己穿的舒服最重要了。”云琪笑着说。“嗯,就这件吧你穿这个颜色最好看”安乐挑出一套淡蓝如意月裙递给云琪。云琪接过衣裳,笑的有些无奈,这急性子安乐,今儿连穿衣都要替她做主了。在安乐和桂儿的合力“帮助”下,云琪也打扮完毕,与安乐的明艳不同,她一身兰衣配一个琥珀坠子,云髻上只别一根云白玉簪,虽清淡素雅,却也难掩青春灵韵,宛若一朵出水清莲。这二人等会上了街,一定是七夕夜最亮眼的美景了。日头才稍稍西斜,安乐已经等不及拉云琪出门了,迈出门槛前瞥见一旁欲跟着的桂儿,她一下停住,对着桂儿一本正经道:“桂儿,今日你家小姐不用你伺候,你歇着去吧”“可是”桂儿显然没料到安乐来这一手,急的话都说不全了,“可是小姐她一个人”安乐斜了她一眼:“哪里一个人呢,这不还有我嘛再说了,她这么大一个人,有手有脚的,没了你伺候还上不了街了”云琪也有些为难,向安乐解释道:“不是我非要人伺候,只是若桂儿不跟着,恐怕我娘不让我出门呢还有若是像上回那样”“放心,韩夫人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不会再像上次了,我今晚一定低调。再说,我还请了个高手,随时保护我们,不会有事的”安乐立刻打断云琪的话,还朝她眨眨眼眼睛,笑得很是神秘。高手这个安乐鬼主意越发多了云琪没能再说什么,已经被安乐连拉带拽的出了门。酉时才到,街上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出双入对了。两位明丽少女一路走来,难免引人侧目。云琪有些不自在,但看看旁边的安乐,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不愧是经常见大场面的郡主大人。没过多久,两人已经走到了号称“京城第一食肆”的盛和居门外。抬眼望去,只见桥头处立着一个芝兰玉树的男子,那淡雅似风的背影有些眼熟。没等云琪叫出他的名字,安乐已经径直迎了上去。“江大人你来得这么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