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兰馨儿是有把握将祈恒引来的,凭他们之间的交情,他看到暗号不可能无动于衷。但这是他们的秘密,自然不能告诉她。好在她的这一套说辞木玉蓉并未起疑。“这样,那你岂不是很危险万一真被他捉回去”“那也没什么,不过继续做人质罢了。”“想不到馨儿也学会使诈了,”祈恒脸上虽是笑着,却让兰馨儿感到一阵寒意,她知道他生气了,“你留暗号说遇到了危险,原来只是为了引我来此,你的同情心是不是用错了地方”兰馨儿脸上一红,怯怯道:“我,我只是觉得她挺可怜的。”“她可怜那我呢”祈恒质问道,“你有没想过,当初她都对我做了什么,若我真的中蛊,这个天下岂不是要任他玄天教为所欲为”“可”兰馨儿想说那是因为月蓉爱他,只是用错了方法,但见祈恒一副恼怒的模样,知他因为受骗内心不平衡,便小心说道,“皇上睿智,怎么会让他们得逞。”“哈哈哈,馨儿,你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祈恒见她一副恭敬的模样,不由心情大好。“我从不吝于赞美别人,”兰馨儿撇了撇嘴说道,“话说,你没有中毒,可那玄天教圣女却遭了大罪,她现在重病缠身,你就没想过看看吗”“哼,你还是当说客来了,”祈恒神情一肃,不悦道,“玄天教在朝廷眼中就是邪教,我现在是皇帝,不是三爷,怎么能和邪教扯上关系荒谬”“我知道,所以你在宫里不答应玉蓉的请求可以理解,可现在不在宫中,你悄悄地去看一眼不行吗我不信你是那般无情之人。”祈恒皱着眉头不语,看样子有些动摇了。兰馨儿悄悄地在背后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身后响起脚步声。“三爷。”玉蓉扶着月蓉出现在院子门口。那憔悴惨白的面容几乎令祈恒认不出来,虚弱得仿佛随时要倒下的样子更令他震惊。“月蓉,你怎么了”祈恒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上前扶住了她,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咳咳,咳咳”月蓉刚要说话就是一阵咳嗽。“姐姐,你还是去躺着吧,大夫说你不能吹风,你这样会加重的。”“我没事,咳咳”“什么没事,你看你,分明变严重了。”祈恒见状,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往屋里走。“唉,你,干什么,咳咳,快放我下来,咳咳。”祈恒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斥责道:“病了就别逞能,你有什么话躺着说,我一样听得到。”月蓉微赧,垂下眼一时无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变成这样”“都过去了,咳咳,能见到你,我就是死也无憾了。”“你怎么这样说,到底得了什么病”月蓉脸上闪过一丝伤痛,却仍旧没有出声,祈恒便将目光转向玉蓉。玉蓉看了月蓉一眼,叹了口气,将他们离开后的事说了一遍。祈恒这才知道,月蓉怀了他的孩子,这个消息让他吃了一惊,随后脑中有个念头闪过。因为识人不明,导致玄天教受到重创,圣女要负主要责任。按照教规,圣女应率教众将叛徒捉拿,碎尸万段,以将功补过,或接受教规惩罚。教主让她找机会杀了三爷,月蓉不肯,情愿接受教规惩罚。玉蓉虽未细说教规惩罚的方式,但可想见必是残酷无比。月蓉的孩子就在刑罚中没了,那时她并不知自己怀了孩子,一时间震惊无比,悔恨无穷。自此后,月蓉就一直郁郁寡欢,而小产也落下了病根。后来,玉蓉见她经常呆坐窗前,看着以前三爷给她买的簪子,一坐就是一天,知道她仍放不下三爷,便悄悄带她下山。辗转寻来,终于在京城打探到三爷的下落,没想到竟然是皇上月蓉得知此消息,心知与他更是无望,心情便越发低沉,而病情也日益加重。“跟我回宫吧,我会让最好的御医治好你的病。”祈恒目光殷切地注视着月蓉,言语间露着少有的温柔。月蓉在他的注视下低下了头,耳根微红。她现在心里一片紊乱,原先只想着见他一面,从没想过之后的事,如今他要带她进宫,若在往常她定然一口拒绝,可现在的她没了往日的威风,拖着病体,连心都跟着脆弱了,什么神教圣规,圣女之尊,竟如隔世般远去。她多想抛开一切就呆在他身边,就与他两个人可是,她心里依然有个声音提醒着她,他不是三爷,他是皇上,不可能与你二人相守共白头。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闪过一丝坚决。祈恒似乎洞悉了她的意思,在她开口前说道:“就当到那里养病吧,病好了是去是留都随你。”“这”“姐姐,你的病不能再拖了。”玉蓉有些着急,在她看来,什么都比不过把病治好,“就听三爷的吧,病好了你想怎样不行”说着开始动手收拾行囊。月蓉见状也不再说什么。“我先去安排车。”祈恒出去叫了两辆马车。因为是临时弄来的马车,自然不比宫里的豪华宽敞。木氏姐妹一辆,馨儿作为重要“人质”与祈恒一辆。“变脸变的挺快的嘛”祈恒瞟了一眼馨儿略带嘲讽的眼神,复闭上眼继续思索刚才那个闪过的念头。兰馨儿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越发来气,索性坐到他跟前追问道:“你到底要把她们怎么样我才不信你只想给她治病。”祈恒无奈,只好睁开眼。兰馨儿正坐在跟前,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上只余一双杏眼熠熠生辉,如今这双灵动的眼正紧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马车实在有些狭窄,祈恒颇为不适地从她的眼睛扫过,盯着她身后的一点空虚,缓缓道:“如你所愿我来了,见到她病重给她找御医医治,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兰馨儿皱了皱眉,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有问题,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正苦恼着,祈恒忽然凑上前来打趣道:“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目的”、新的圣女淡淡的龙涎香和着口中吹出的暖气拂过脸颊,兰馨儿惊觉二人坐得委实太近了些,连忙向后挪了挪身子,略去心里扫过的一丝尴尬,这才开口说道:“你肯定是想,与其让他们在外面时不时搞点小动作,不如放眼皮子地下监视起来。”“哈哈哈”祈恒身子后仰大笑起来,转瞬忽然正色道,“看来你也不笨嘛,怎么就给人当枪使了”兰馨儿不解地望着他,只听他问道:“劫狱这种事是你自己想到的”“我”兰馨儿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沈如冰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罢了,难道要因此怀疑沈如冰的用心“哼,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祈恒鄙夷道。“这,怎么可能呢冰美人”兰馨儿开口反驳,却忽然连自己也觉得辩驳得苍白无力,因为那天沈如冰确实和往常有些不同,如今细想起来,她似乎诱着自己去救余婆婆,而事发那天晚上“想起来了”“嗯,那天我是受了她的影响,才坚定了救余婆婆的心思,她这么做恐怕也是担心余婆婆吧”尽管与沈如冰相处时间不算长,二人之间因为李钧的缘故也并不亲厚,可兰馨儿仍然不愿将她往坏处想,也许她本意并不坏呢。“是吗或许吧。”祈恒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只是追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了吗”兰馨儿瞅了他一眼,明白他不过想让她再仔细想想事情的经过,细细回想了一下便将经过一五一十道来。说完二人皆静默无语,一个不知思索什么,另一个却是暗自心惊,原来时刻在身边的伙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单纯,她甚至知道不少自己并不知的事。良久,兰馨儿吐了一句:“那一箭不是你的人射的。”并没有疑问,只是简单的陈述。只是当时自己太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注意沈如冰的说的话,更没注意射箭之人。“你也知道你冤枉我了”祈恒叹了口气,心中无限惆怅,倒不为此,而是忽然明白了一些事,又糊涂了一些事。“对不起”兰馨儿低声道。“你呀,”祈恒正待安慰她两句,忽然马车一个急刹,兰馨儿不由自主向前扑去,正好被他搂进怀里。有意忽略那份尴尬,兰馨儿一边挣扎一边说道:“发生什么事了”祈恒手臂力道一紧,制止了她的挣扎,侧头在她耳边说道:“别担心,有我。你先在里面呆着,我出去看看。”说罢将她置于座上,人已跃出车去。兰馨儿愣了一下,也跟着跃了出去。车外不知何时已围了一圈人马,为首的正是玄天教教主,身旁站着的是袁护法,一身黑衣让他更显得冷峻异常,身后二十多名教众凝神待命。兰馨儿担心地看了另一辆马车,马车内二人并未露面。不过看起来他们并不着急,似乎等着车内的人忍不住自己出来,周围一片沉寂,却揪着人的心,让人按耐不住。“不知各位拦住在下去路所为何事”祈恒倚着马车懒懒地说。这一声打破了死样的沉寂,竟让人不由自主松了口气,仿佛要溺水的人一下子离开了水面。教主微微晃了一下身,视线从那辆马车投到祈恒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来本教主当日还是看走了眼,你到底是谁”“教主此次拦路就为了问这个问题吗”教主微眯着眼打量着他,仍旧一副不羁的模样,却又无端散发出王者之气,较之前所见越发令人不敢逼视。见他这样子明显不屑回答自己的问题,不过此番前来原也没料到会遇见他,京城多的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只是玄天教素来与朝廷无瓜葛,他是谁又何必关心。且不管是谁都挡不住自己千里迢迢到此的目的。“哼,不管你是谁,都请放了我女儿。”“你女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掳走你女儿了”教主压下心中怒火,沉声道:“有没有看过自然知道。”说罢再次将目光投向那辆马车。祈恒挑了挑眉,回头对兰馨儿笑道:“看来这个罪名我是背定了”“谁不知三爷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京城多少皇亲贵族女子都对你芳心暗许,巴不得你将她们掳走呢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什么教的圣女。”兰馨儿很配合地和他嬉笑,全然不顾教主愈发黯淡的脸色。“哦,那你呢”兰馨儿一愣,居然算到我头上来了心里把他骂了一遍,脸上却依然带笑,还略显几分羞涩道:“三爷你明知道奴家奴家都和你在同一辆车上了,你还这么问。”一边说着一边娇嗔地打了他一下。祈恒心里快笑喷了,面上却又装着深情的模样,趁势抓住她的小手将她搂进怀里。哎呀呀,演过头了,兰馨儿身体一僵,又开始懊恼,然后再次把他暗骂了一遍。那边玄天教一干教徒看直了眼,方才那严阵以待的气势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这边祈恒身后的几名侍卫显然对此景早已麻木,竟视若无睹。教主自然也清楚身后的变化,脸色越发难看,袁护法也皱着眉略有所思地看着做戏的两人。“你们两个死丫头,还不出来吗”教主决定无视他们两人,径自朝马车喊道,那声音竟似带着一种魔力,直透人心,令人不寒而栗。只听马车内“啊”的一声轻呼,遂复沉寂。祈恒亦察觉怀着之人微微颤抖了一下,原本受那声轻呼吸引,现在反倒担心起兰馨儿来。握着她的手运了些内力过去,直到她气息平稳。“还好吗”“嗯。”兰馨儿靠在他怀里,感觉到他的忧心,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这次教主的话音刚落,就见马车帘子掀起,木玉蓉转瞬站在他跟前,带着几分愤恨地盯着他。“舍得出来了你姐姐呢”“你明知道姐姐病重,还要这般逼迫,爹爹,你就不会心痛吗”“你姐姐犯下如此大罪,我不过执行教规,何错之有”教主木然说着,“她一个堂堂圣女,不思悔过,居然私自下山,更置教规于何地”“教规教规,她都快要死了,你也不管吗”“哼,咎由自取”玉蓉满脸不可置信,嘴唇哆嗦着,半晌方说出:“我竟然有这么狠心的爹爹哈,哈哈”玉蓉仰天长笑,眼角闪着泪光,却又倔强地不肯让它流下。教主不自在地撇过头,说道:“走吧,跟我回去。”“回去你为了让我们回去,竟然连左护法都带来了,还有四大坛主也来了啊,”玉蓉扫视着玄天教一干人,面色愈发凄凉,“来了这么多人还不够,还没见面就摆出慑魂阵,怕我们不出来,竟然连幽冥吼也用上了爹爹,你真是看得起我们,是怕我们死得太慢了吗”“你在胡说什么”“我胡说明眼人都知道,我真怀疑你这次来的目的,是想”“玉蓉。”两个声音同时打断了她,一个是教主的怒喝,另一个则是马车内细微却坚决的呼唤。“姐姐”玉蓉奔到马车跟前,月蓉已掀开帘子,扶着她的手下车。二人缓缓行至众人面前,圣女的威严重新回到她身上,一些年轻些的教徒已不由自主低下了头。“既然护法也在,我就在这里宣布一件事,”月蓉缓了一下,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再一次下定决心道,“我如今重病缠身,恐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