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一定非要写小纸条的。”秋浓便作罢,两人拿着河灯,闲庭信步般走到了人比较少的一处河沿。只见满湖星斗涵秋冷,万朵金莲彻夜明。徐其容抿了抿嘴,西京城,素来是这样,满目繁华。正感慨着,忽然听到秋浓咦了一声,闻声看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秋浓手里又多了一盏河灯。与河面上那些姹紫嫣红什么颜色都有的河灯不同,这盏河灯是纯素白色的,倒不像是这元宵节放的河灯,倒像是中元节的时候放的河灯了。徐其容皱了皱眉,然后仔细一看,注意到那盏素白色的河灯带着些湿意,便有些不悦:“你怎么把人家的河灯给捞起来了还不知道人家放这河灯求的是什么呢,你这般冒冒失失,岂不是让这河灯的主人空欢喜一场”秋浓很是无辜:“姑娘,并不是婢子淘气。”然后指了指一盏三层的金色莲花河灯,“那盏莲花灯把这盏河灯挤得一片花瓣溺了水,往这河沿边飘过来,上面的蜡烛也熄灭了,婢子不忍,便想把上面的水擦一擦,河灯的花瓣调整一下,重新点亮放回河里去。”徐其容发现自己错怪了秋浓,只好道:“你最乖。”然后秋浓便拿了手绢擦那河灯上面的水,徐其容看着秋浓擦那河灯,然后便看到那河灯里面掉出来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却是一张折好的纸条。纸条已经湿了,上面的墨迹晕染开不少。秋浓哎呀一声,问道:“姑娘,纸条上面写的是什么”徐其容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纸条满目的五光十色,她也对这唯一的一盏素白色的河灯好了奇。墨迹虽然有些模糊,仔细看,却还是辨认得出来的:暮树苍苍,哀摧无际;敛怨为德,毁室偿予。徐其容手一抖,然后把纸条叠了起来,交给秋浓,吩咐道:“快放回去”秋浓见徐其容这般反应:“这纸条上写了什么姑娘被吓成这样”手里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慢,几下的功夫,那盏素白色的河灯又回到了河面上。谁在元宵节这么大好的日子许这等煞气十足的愿难怪要用素白色的河灯了,若是换个颜色鲜艳的,配着里面的字,岂不是不伦不类徐其容摇了摇头,不肯回答秋浓的话。自己也没有什么心思放河灯了,跟秋浓一人点了盏河灯放到河面上,便转身打算离开了这时节本来就还有些冷,在这河边站了一会儿,徐其容的手指已经冰凉了。主仆二人一转身,却吓了一跳,徐其容刚看了那纸条,再看到眼前这景象,差点儿跌倒在莲花河里。好在左手和秋浓的右手绑在一起,这么一阻,已经足够秋浓把徐其容拉回来稳住了。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和一个梳着童子髻的矮个小厮,正看着徐其容这边,显然刚刚徐其容看人家河灯里面的纸条的事情已经被他看到了。这倒还不至于吓到徐其容,吓到徐其容的是那两人脸上的面具。是没有描画过的面具,衬着满城的花灯色,显得有些诡异。、第二百三十七章 几问几答那身材高挑的男子见徐其容差点儿被吓得摔到河里,肩膀抖了抖,徐其容几乎能想象出面具下的那张脸正在憋笑秋浓扶着自家姑娘,狠狠的瞪了戴面具的那主仆二人,语气也不怎么好:“藏头遮面的,算什么好人”徐其容抿了抿嘴,拉着秋浓就要离开反常即妖,她并不想跟这人有接触刚抬脚,便听到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男声从那人的口中响起:“你刚刚看了那纸条,对纸条上的话怎么看”徐其容愣了一下,然后便见那身材高挑的面具男抬脚向她靠近,随着男子的靠近,徐其容渐渐闻到一股子药香味。正是上次在杏林医馆前把竹骨伞搁在她头顶的那股子药香。原来是他徐其容恍然大悟,心里面的那几分怯意也一扫而光既然是见过一次的人,上次没有害她,这次害她的可能性也不大了。秋浓却没有认出此人来,依然扶着自家小姐,神色警惕的盯着男子。徐其容想着,既然他问她怎么看那纸条上写的话,那就说明,他自己是知道纸条上面写了什么内容的。他一个男子,自然是不会无聊到捞人家河灯看人家许的愿望的。也就说明,那盏河灯,是他的。徐其容微微有些讶异,她上次在杏林医馆外面遇到这人,虽然贸贸然上来帮她拉腊梅枝、让她剪花枝是有些逾矩,可他把竹骨伞撑开放在了她头上,一来是帮她挡雪,二来也是顾及到她的名声。他能够为一个陌生的小娘子的名声考虑一二,可见也还算是个正派的人。这么一个正派的人能写出那种杀人全家的愿望来,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天大的苦衷见男子还在等她回话,徐其容琢磨了一下,开口道:“局内人有局内人的看法,局外人有局外人的看法。”三爷点点头,对这个回答还算是满意。又问道:“那依你说,局内人应该怎么看”徐其容想了想,笑道:“三爷,这话你就问错人了。小女子又不是什么局内人不过小女子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当局者迷。”三爷顿了顿,想说,你怎么就知道你不是局内人可转念一想,这到底是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娘子。自己又何必吓她于是又问道:“你说得有理那么,局外人的看法又是什么这你可不能推脱了。”徐其容点点头,正色道:“小女子虽然不是出家人,可也是不打逛语的,局外人什么看法,与局内人有什么关系局外人,不过是看戏罢了”凤冠霞帔、描眉抹金,那戏园子里,看戏的人在想什么,从来都不是演戏的人需要琢磨的。演戏的人。只需要琢磨透这出戏的悲欢离合就够了。三爷听了失笑,然后便听到跟在自己身后的童儿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样子糊弄三爷,这会子,他显然是憋不住了。秋浓也被自家姑娘这回答给逗乐了,可又怕眼前这男子因此恼了,找自家姑娘的麻烦,看向男子的神色越发的警惕起来。三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就不该怎么问你换一种问话,徐五小姐。如果你是写那纸条的人,你会那么做吗”徐其容皱了皱眉,心里想着,“暮树苍苍。哀摧无际”说的明显是至亲的去世,而“敛怨为德”四个字可以延伸出来的意思也很明确,再跟前面的“暮树苍苍,哀摧无际”这句话联系起来,只怕里面裹着仇深似海。抿了抿嘴,徐其容还是本着自己的想法。老老实实道:“有道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又有人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如果是我,欠我的,我总要讨回来的,谁愿意做那良善之人谁做去,反正我是不愿意做的。”三爷便点了点头:“看,你也是赞同我的。”徐其容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赞同你。我会报仇,但是我不会傻到把自己也搭进去。毁室以偿这种事情,我自认为是做不到的。没有那么强的能力是一个原因,不忍牵连无辜也是有的。又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她性子本来就是这样,如果能让她舒舒服服的生活,她并不愿意算计谁、报复谁的。上辈子她后来被云岚害得那么惨,这辈子重新活了过来,一开始她也没有主动去找云岚报仇雪恨。并不是她心里不记恨了,却是知道,自己重新来一遍,并不只是为了报仇的,比起报仇,过好这辈子更为重要。三爷听了徐其容这话怔忪了一下,右手握拳抵着自己下巴咳嗽了两声。面具轻轻的往上面移了半寸。徐其容看在眼里,然后发现他的下巴上尽是青色的胡茬儿。听声音,这人年纪也不大,这般形状,想来是为那纸条上面的事情辗转反侧了好久,以至于今儿个出门连胡茬儿都没有刮干净童儿小心翼翼的走到三爷旁边,一边看徐其容,一边劝道:“三爷,小的倒觉得五小姐这话说得在理。三爷又何苦自己为难自己”说着,眼睛又飞快的往不远处的柳树那边瞄了一眼。徐其容诧异,顺着童儿的视线看了过去。如今天还很冷,柳树都尚未吐绿,都是光秃秃的枝条。这莲花河沿岸的柳树都种了有些年头了,所以树干也还算粗大。可再怎么粗大的柳树树干也大不到哪里去,那后面站着人,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徐其容皱了皱眉,这花灯和月色加在一起,光线依然是弱的,那边的人又站在阴影里,哪里认得出是谁“唔。”三爷不知道应了一声什么,然后铺天盖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徐其容也顾不得看那柳树后面的人了,吓了一跳:“怎么咳成这样”然后问童儿,“你可把三爷平常吃的药带在了身上若是没有,不如现在去杏林医馆,我去把叶大夫给你叫来。”自从冬天几场大雪之后,叶夫人又开始缠绵病榻起来,因此,这个时候叶临断不可能来观看什么元宵灯会,这会子,指不定正在家里面陪叶夫人呢三爷咳嗽得非常惨,就连秋浓脸上的警惕之色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担忧。也劝道:“叶大夫医术非常的好,在整个西京城都是极有名的。”叶临却摆了摆手,等好不容易咳嗽完了,再开口说话,嗓子便有一种刺痛感,语气却是很淡然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请大夫看过了,也施了针,出门之前也是先喝了药的,大概过段时间,便完全好了吧”徐其容嗫嚅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可你咳得这么厉害,还是找叶大夫看一下才好。”三爷摇了摇头,话里带着一丝笑意:“没关系,不是已经不咳了么”见三爷坚持,徐其容便也不再多劝,毕竟男女有别,两人又交浅没有不要言深,她开口表示愿意帮忙把叶临找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三爷笑着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了。”徐其容摇摇头:“也没有帮上你的忙。”然后又想到上次秋浓是看到过三爷的脸的,据采榴说是长得很好看的。元宵节这种好日子,就连曹怀瑜都把自己打扮得跟个白孔雀似的了。也不是没有戴面具的人,只是别人戴的要么是兔子面具,要么是狐狸面具,都好看得紧。只有三爷和他身边的童儿这面具让人看了瘆的慌。既然长得好看,为什么要把脸用面具遮起来呢还选的是这么难看的面具徐其容心里一动,嘴上已经问了出来:“你干嘛戴着面具,不能摘下来吗”来这河边放河灯的人越来越少,三爷笑道:“你想看我长什么样子”徐其容一噎,她之前在心里夸他是一个正派的人,这会子他就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来,哪里正派了噘着嘴有些不悦:“你看到了我的样子,我却没有看到你的样子,这不公平”童儿一脸担忧的看着徐其容,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叫三爷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然而,让他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三爷还真的伸手去揭脸上那丑面具。徐其容目不斜视的看着,先看到的是下巴,虽然布满青色的胡茬儿,却觉得那下巴看起来确实是一个美男子的下巴。接着是鼻梁,三爷的鼻梁很高,看起来颇有点异族人的意思。秋浓这时才发现原来戴面具这人就是当初在杏林医馆外面遇到的那人顿时觉得有些意思,想起采榴那些花痴的评语,秋浓有些想知道她家姑娘看清楚三爷的长相之后会怎么品评。徐其容瞪大了双眼,看着三爷修长的手指捏着那面具的边缘,慢慢慢慢的从下往上掀。心里有些紧张,仿佛在揭晓什么谜底一样。三爷身后的童儿没有三爷那般注重仪态,早在三爷开始揭自己面具的时候,童儿已经一把把自己的面具给扯开了。、第二百三十八章 三爷是谁徐其容心里想着,这人身上一股子药味,只怕脸色是有些苍白的。眼见着就要看清三爷的脸了,忽然三爷后方传来一阵杂乱的惊呼声,徐其容正对着三爷,抬眼便看到三爷身后的情况。元宵佳节,竟然有人纵马狂奔三爷自然是也注意到了自己身后的情况,手下动作一顿,这一犹豫,那纵马的人便在距离三爷六七步远的时候勒住了马,然后自己从马上滚下来,急切的向三爷禀报:“万岁爷不好了”万岁爷是掌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万岁爷陈乾帝么徐其容一时之间有些懵。三爷揭面具的手就收了回去,当下声音一变,来不及对徐其容有多的交代,开口就对自己身后的童儿吩咐道:“回宫。”良久,已经看不见人影了,秋浓才咋舌般猜测着问徐其容:“这位三爷是什么人物万岁爷不好了都会有人来找他,难不成他是宫里面的御医不成可他若是御医的话,又怎么会由着自己病成了这幅模样姑娘,婢子有些看不明白了。”徐其容也有些看不明白,再扭头去看柳树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