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吓了一跳,“竟是他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中年男子虎着一张脸不说话了。对于高伯,大家都有所耳闻,因为对他的性子和所作所为有所耳闻,所以大家对他都忌惮得很。中年男子现在对自己刚刚的不慎重后悔得不行。好在,现在高伯只是徐二小姐嫁妆铺子里的一个小管事,他也用不着太害怕。高伯把一车的小玩意儿都拉到了风和院,徐其容听说高伯来了,早就带着秋浓跟虞夏来风和院等着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瞪着一车子的五颜六色发呆。高伯语气生硬的跟两位小主子请安,然后道:“这些东西,给两位小主子玩。”见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愣在那里,高伯又想起外面那两个管事说这些东西太过廉价的话来,便以为徐其锦和徐其容这是嫌弃了,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纸来,双手呈给虞秋,道:“小人前日把挨着知雅轩的那家玉料铺子签了下来,这是房契和文书。”想要买玉料铺子的事情,高伯之前带信进来说过,徐其锦也是同意了的,所以并没有很吃惊。也没有伸手去接虞秋手里的房契和文书,反而指着一板车的小孩子玩意儿问高伯:“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高伯一顿,有些尴尬的点头。买这些的时候,那些老板们有胆子大的,都跟他打听他到底有几个小孩子,居然一下子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徐其锦哭笑不得,道:“未免也太多了,我和容姐儿哪里玩得了再说再说我也不玩拨浪鼓这种东西了。”徐其容心里附和,虽然这些东西平常,但要买这么多不同样的,只怕费了一番功夫高伯一本正经道:“那是给五小姐玩的。”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也不玩拨浪鼓了啊高伯接着道:“二小姐去了裕王府,五小姐若是无聊,也可以拿这些打发打发时间。”说着说着,语气就软了几分。说到底,徐其容不能说话,所以整日把自己“关”在风波楼,他这个做下人的都有些心疼了。到底是高伯的心意,徐其锦和徐其容还是把那一板车的小东西收下了,等两姐妹答应收下以后,高伯才尴尬的解释:“铺子里可以挪动的银钱,小人都用来盘下隔壁的玉料铺子了,只能送小姐们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等明年,明年小人一定拉着最好的年礼来见二小姐和五小姐。”其实,岂止是铺子里可以挪动的银钱,就是高伯自己手中的钱,都被他一并投到玉料铺子上去了。铺子里的钱不够盘下玉料铺子,经营了知雅轩大半年,他有些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向徐其锦伸手要钱,而除了他,还有别的人看上了这玉料铺子,再拖一段时间,只怕就晚了。所以高伯咬咬牙,把能动的钱都用到玉料铺子上去了。徐其锦并不明白生意上的事情,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笑着让虞秋拿来一个小红包,里面有五十两银子,说是让高伯过一个好年。徐其容前世的时候要强,非要主持东阳侯府的中馈,因此对这银钱上的事情比徐其锦敏感多了。她比徐其锦了解高伯的性子,知道高伯若不是实在是拿不出钱了,也不会只拉这么车小玩意儿送给她们姐妹。当下就悄悄指点虞夏回风波楼拿了二百两银票,封起来给了高伯。高伯捏着是银票而不是银锭子,便以为是几张十两面额的银票,也没推辞,直接收了。徐其容笑笑,并没有指点高伯。眼看着年节要到了,高伯若是只自己过年的话,几十两银子也足够了。可高伯是知雅轩的管事,又新购了玉料铺子,生意上的人情往来,没有几百两银子,哪里糊弄得过去说完生意上的事情,高伯踌躇了一下,看了看秋浓、虞夏和虞秋,最后又看了一眼秋浓,道:“不知虞夏姑娘和虞秋姑娘可否回避一下。”徐其锦和徐其容立马明白他要说什么了,摆摆手让虞夏和虞秋去门外候着。高伯压低了声音:“这大半年来,小人跟笔墨轩的段掌柜走得近了,前些日子打探出来,咱们府上,只有大老爷、三老爷、三少爷、四少爷和二老太爷有派人到笔墨轩采买黛山墨和琉金纸。”大老爷徐亭进和四少爷徐佑都是大房的人,三老爷徐亭柏和三少爷徐昇都是三房的人,徐其锦和徐其容皱了皱眉头。她们之前也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分析出来的结果却是,大房和三房是最不可能害她们四房的人的。大房想要四房过继佑哥儿,三房的三老爷徐亭柏是庶出,不受郭老太太待见,对徐府各房,向来都是忍耐为先的,更何况,她们四房出了事情,三房又得不到半点好处送走高伯之后,徐其锦忽然拉着徐其容,小声道:“灼灼,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你去了一趟扬州。”徐其容点点头,她姐姐问话问得奇怪,不过两年的时间,哪里就忘了。徐其锦接着道:“佛诞日为母亲办了道场之后,咱们一起去参加了长公主办的赏花宴,你还记得在赏花宴上发生了什么吗”徐其容不大明白徐其锦到底想说什么。徐其锦叹了口气,眼睛里带了些怒意:“四妹妹平日里最是韬光养晦的一个人,怎么偏生那日胆子大了,竟然当着全西京城太太夫人的面说灼灼母孝期间吃鹿肉”徐其容一愣,也想起这件事来,她还想问一问徐其玉为什么要那么做来着,谁知那日之后,徐其玉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性子,时常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出门。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徐其玉也是三房的人,徐其容心里犯起了犹疑,难道三房真的对她们四房有别的心思可不管是暗害了徐其锦还是赶走了她爹爹,对三房都没有丝毫的好处啊徐其锦摆摆手:“想不通就别想了,咱们日后多防着便是,我不信他不露出狐狸尾巴来”徐其容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第七十九章 婚约整个西京城,最受关注的小娘子一共有三位。第一位是霜怜郡主,出身高贵,爹爹是一人之下的裕王爷,外祖父是江州总督管树秋,按理说,这样的身份,应该许多人争着抢着想要求娶。可是,霜怜郡主今年都二八年华了,还没有寻到合适的亲事。要么是人家嫌霜怜太过顽劣,要么是霜怜嫌人家,呃,身高不够高、长相不够男人味、家世不够清白、性子不够坚毅、穿衣品味不够风尚总之,霜怜郡主想要嫌,总能想出嫌弃的理由。因此,霜怜郡主的亲事成了整个西京城关心的问题。第二位是邱家的二小姐,邱二小姐跟霜怜郡主有一点关系,四年前邱二小姐被定为霜怜郡主的哥哥小王爷的侧妃,也不知那小王爷抽什么风,拖拖拉拉到现在,邱二小姐都十七岁了,也没有把人给娶进门。第三位便是徐家二小姐徐其锦,虽然是丧妇长女,可有霜怜郡主的整日吹嘘,整个西京城都知道徐家二小姐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整个西京城简直找不出一个比她更适合抢回来做儿媳妇的小娘子了。倒不是大家多相信霜怜郡主的话,实在是,徐二小姐名下的嫁妆铺子之多,再清高的人知道了都忍不住要动心再说,徐二小姐又是郡主的伴读,只要不提那个郡主是谁,说出去脸上也有光啊结果,就在前不久,徐四老爷徐亭远不知是脑子不好还是怎么的,居然答应了一个商贾人家的提亲那家人姓易,在江州做药材生意,也算是家大业大。可再怎么家大业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家。在大家看来,徐亭远答应这门亲事,简直是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面推众人心中惋惜不已,徐二小姐就算是高嫁,凭着那些嫁妆铺子,未必过不上好日子。反而是易家那样的商贾之家。家里金山银山。如何会因为几家铺子而高看徐二小姐一眼若是那易家大少爷是个没良心的,徐二小姐这一嫁,岂不是跳进火坑里面了么什么有徐家撑腰徐二小姐都被嫁给一个商人之子了。想来在徐家也是不受待见的日光灼灼,扰人的蝉鸣声藏在叶茂枝繁里面让人心烦意乱,就是养在水里面的荷叶,都热得有些恹恹的。这个时辰,可没有谁愿意在外面晒太阳遭罪。而徐府内的兰芷院。却是极安静的,早有机灵的小丫鬟拿着长竹竿粘走了蝉。天太热,除了在主子身边当值的丫鬟,桂嬷嬷都给她们放了假。此时此刻。兰芷院的下人们,要么是坐在湖边的假山下躲清凉,要么是在房间里午睡。平泰公主带着徐其容在书房里面抄经书。檀香袅袅,墙角放了装有冰块的汝窑大花瓷瓶。不但不热,反而一股子凉意。徐其容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干脆把手里的笔一搁,抬脚就要往外走。平泰公主轻咳两声,叫住人,问:“你去哪儿”徐其容皱着眉头比划,要去找爹爹问清楚。抬头见平泰公主要开口阻拦的样子,忙又比划了一番,这次就是您拦着,我也非要去。平泰公主叹了口气,道:“哪里是你爹爹要答应这门亲事,是锦姐儿自己要答应的。你找你爹爹有什么用”徐其容明显不信,比划道,姐姐又不在家,怎么可能是姐姐自己答应这门亲事的平泰公主神色变得有点儿奇怪,招了招手,让徐其容走近自己身边,伸手揉了揉徐其容的脸,一本正经道:“你们姐妹少在我面前弄鬼,别以为我不知道锦姐儿这一年来出去谈生意十次起码有八次去的江州”江州徐其容神色一闪,她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光顾着商贾两个字去了,却没注意那易家是在江州做药材生意的这两年,高伯做生意的能力得到了完美的展露,徐其锦名下的嫁妆铺子一个接一个的开了起来,到现在,足足有了十二家经营不同买卖的铺子到了一年前,徐其锦更是整天磨着徐四老爷和平泰公主要亲自照管生意,徐四老爷宠孩子宠得没边,平泰公主又不大好管徐其锦,因此,徐其锦一个小娘子,竟真的以女老板的身份游走在商贾之间。说实在的,徐其锦并没有什么经商天分,也对做生意没有丝毫兴趣,就算是跟人谈生意,也是高伯事先谈好了,她跑去跟人家家里的女眷一起吃顿饭聊聊衣裳首饰,最后在合作文契上盖上私章罢了徐其容心里明白得很,徐其锦这么一趟一趟往外跑,不过是为了亲自去江州找人罢了高伯两年多前买了个玉料铺子,时不时的要去江州挑玉石。徐其锦便让高伯顺便去看看叶神医养药草养得怎么样了。徐其容愣是没有找出糊弄得过去的借口,只说忽然断了联系找不到人了。徐其锦便要亲自去找,徐其容拦不住她,只好由着她去,自己则花钱让高伯寻来一个会几招功夫的女子跟在徐其锦身边,心里也稍微放心点。新陈国对女子不像前朝那么严苛,徐其锦只是跟一些女眷相会,并不会有人站出来说她不守女德什么的。也因为这个,徐四老爷和平泰公主才会松口答应徐其锦。只是,徐其容实在没有想到,她姐姐竟然会为了治好她的嗓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自己嫁了平泰公主的声音还是冷冷清清的,语气带了些责备:“你可知道,那易家是经过锦姐儿同意了,才上门来提亲的”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心里不由得有些埋怨徐其锦,嗓子坏了就坏了,治不好这一辈子又不是不能过了,她何苦再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再说了,她就算是嫁到易家,也不一定能找到叶临啊徐其容跺了跺脚,在平泰公主手心比划:我要去江州。平泰公主笑了笑,下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道:“这么巧,我也要去江州。”徐其容诧异的看向平泰公主,平泰公主语气淡淡的解释:“听说周纬有个妹妹,生得柳腰纤纤不似凡人,左右无事,不如去看看稀奇。”已经两年多没有听到周纬这个名字了,乍一听到,不由得有些愣神,等反应过来平泰公主说的是谁的时候,徐其容第一反应是原来自己祖母这些年一直在查这件事啊,第二反应则是,周纬怎么可能有个妹妹在江州当初周纬被赐死的罪名是假冒秋闱考生,别人信,徐其容可不信不管赐死周纬是因为他拐带佳仁私奔还是别的,都是为了皇家脸面,陈乾帝怎么可能还任由跟周纬有关系的人留在这个世上就算是周纬真有个妹妹,此时此刻也应该隐姓埋名了才对,怎么可能出现在距离皇城如此之近的江州平泰公主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容姐儿要是觉得有趣,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看起来是在征求徐其容的意见,可眼神里面的不容拒绝,徐其容还是看得出来的徐其容点了点头,答应了。不怪她多心,如果周纬那位妹妹真的在江州,还传出了不似凡人这样的名声,平泰公主不可能查了两年多才查到她身上去。徐其容心底叹息了一声,重新到案前坐好,提笔继续抄经书。她现在只关心她姐姐的婚事,一点也不想跟平泰公主聊周纬的事情。当初徐其容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