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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7(1 / 1)

琳提笔于上好的硬黄纸上落下一排小字,偏偏不予寄出,她说:王将军,陌上花已开,花开花又败,说好归来的人呢人呢、夜突盐泉攻盐泉第一役,是杜希望带兵出去打的,败唐军原本半残的兵力如今又受轻创,余下的战士们心内惶惶,惊惧不已。大军士气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迷。如此境况,王忠嗣并不意外。他们千里迢迢赶来攻城,需要搞场突击战,一击制胜;可在人家地盘上,人家熟悉地形,适应气候,再加上以逸待劳,就这么生生给你耗着。唐军再强的兵力也折损了,武力值大打折扣。随着双方僵持不下,这场战争进入了一种新的状态,敌我关系十分不对称。王忠嗣十几岁上战场,这些年领兵数役,未尝败绩。他对敌,首先讲究个知己知彼。王忠嗣从不贸然出击,那无异于将战士性命置若儿戏。于他而言,战争不是冒险,不对敌情有把握,王将军绝不会搞出动静。杜希望打败了头仗,王忠嗣劝他,“杜将军,既然如此,先让大家伙儿歇两天吧。我带点人出去,围城绕几圈,探探这帮胡人现今是个什么状况,回头,咱们从长计议。”杜希望只能依言点头。死马也得当作活马医。如今这个形势,吐蕃三万军就等着诓你正面入城呢,届时关起城门跟瓮中捉鳖似的,有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宰一双。交给王忠嗣,恐怕还有些希望。敌众我寡反败为胜,深入虎穴釜底抽薪什么的,这小子从前也不是没玩过。搞不定盐泉,回去大家都得完蛋。盐泉,是一座倚靠在世界屋脊边缘的城池。四面环山,满城皆是深谷,空气流通得不是很顺畅。因此,尽管它高度比王忠嗣先前攻下的新城还略微矮下一截,人、马在上头却更易感觉呼吸沉重,时常透不来气。这些亘古的连绵山脉,本身就是绝立于天地间类似奇迹的存在,它们诡异的地形地貌,催生了漫山遍野丰富的植被,茂密的原始森林,常年葱苍的树木,千奇百怪的野草药材。这座城池,极易躲藏易防守,却难于攻克。再加上此地顷刻万变的气候,直教唐军将士几难忍受。才洋洋吹着沉闷暖风,突然间暴雨倾盆,等有人乘便打算洗个露天澡,去去满身臊气时,指头大小的冰雹子又砸了下来。杜希望他们,就是被一场雹子,凿回了大本营。接下来几天,王忠嗣带着郭子仪和他手下几个亲兵,成天骑马围着盐泉的土石城墙绕弯儿。城墙上放哨的吐蕃兵,一瞧见他们,拉开,比好射程,二话没有就打算放箭将他们射杀。王忠嗣一队小小人马,这对比也太悬殊了,一看,己方已被瞄成靶子,那还不赶紧撤调转马头玩命儿就往深山上奔。且奔且停一阵,在山上找另一条路,换块地方,继续围在它城下打转。就这样躲躲藏藏、时隐时现,搞了三天,王忠嗣他们还真有了发现。那天,才淋完一场兜头骤雨,每个人里里外外衫子袍子,全部浇了个透湿,兵甲沉沉压在身体上,这哪是穿的护身铁甲啊,简直跟扛了一堆废装备似的,马都累得哼哧哼哧吐沫子。阴雨路滑,道儿也不好走,他们避在山间正打算回返,突然,打头的郭子仪坐下马匹一个踉跄,连人带马顺着山坡一起就栽了下去。事情发生时,王忠嗣策马走在队末,一见郭子仪摔没了影,连忙趋马前撵,近山体边缘一瞧,我靠这也太陡了王将军只好弃马,人跟着追了下去。郭子仪连同王忠嗣两个,一前一后,将错就错,一路滑一路躲,背部火烧般磨得又烫又疼,等他们终于滑到不能滑,往前“嘭”地一声撞,止住身体,两人睁眼定睛一瞧简直傻眼了什么叫做“得来全不费工夫”从这里,翻过两个土包,前头,里头,这,这就进了盐泉城了吧。王将军同郭将领,“”他二人呆愣对视一眼,忽然无声大笑起来,笑得满地打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摔成了傻子。接下来之部署,顺理成章。将领们意见十分统一:小队乘夜偷袭,进城埋伏,而后佯攻,而后上弓箭手骑兵团,而后城内接应破开城门,最后孤注一掷,全力夺城终于找到了攻城的妙招儿,在场将士群情激奋,今夜终能睡个安心觉。王忠嗣只带了一个六人小队,他们的任务是乘夜突城。临走前,杜希望拍着王将军双肩,以拳拳之心委以重任,“忠嗣,成败在此一举。”风夹着雨,伴随硬雹打在身上,这个地方昼夜温差极大,天又黑,人裹在蓑衣里满面都是水,连路都看不清,还要控马走上那条唯一可突进盐泉的陡峭奇径。王忠嗣浑身都没有知觉了,嘴唇冻得直打哆嗦,他眼神麻木,只知道沿着这条正确的道,一直往前飞奔。越快越好。靠近土包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他们拍马任马匹自行回转。然后一溜人,俱着黑色夜行衣,溶于暗夜之中瞧不清身形,很快顺进了盐泉城内,今夜蜷在墙根落脚,只待明日天亮前,大军扣城。几个人分时值夜。王忠嗣歪在墙角拐弯处,瞧见头一个值夜的郭子仪,挺直上身跟只耗子似的,频频转动脑袋四下乱瞅,将军看得好笑,暗骂了一句粗话,“你他妈蠢蛋”身上这点儿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王忠嗣觉得自己裹了一层浸水盐巴,潮湿里还沁着粗嘎,滋味说不出难受。他闭眼勾起嘴角。很自然又想起往日与岳琳那些温软画面。王忠嗣很奇怪,从前没有岳琳时,他照样打仗,出生入死,发兵前,回营后,闭眼就睡,睁眼扛刀再战。如今呢,人在军中,一切还是照旧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总有那么些短促迟恍,出去前恐没命回来,归营后又一阵后怕,庆幸自己还活着。王将军从前教训莽撞士兵,有一句名言,他说,“战争于生命的最大尊重,是恐惧。”他自己从来不信。如今,他信了。他不晓得是好是坏。王忠嗣想起出门前,岳琳那张要哭不哭的脸。满面委屈留恋,全是对他的依赖,自己还没动步子,她就已经开始伤心。王忠嗣又有些埋怨她,再难过再生气,口信总要回一个吧,不晓得他挂念吗哦,倒是来了一封,没有多余的话,不说想他,就问了震儿的名字。想起王震,王忠嗣开始掰着指头算日子,四个月,添上送信,前后只怕就要出生了吧。不知会不会像生炼儿那样,喊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说那次还算生得快,哎,就她那小细身子这个,细软的身子呀王将军思路拐到这个地方,就有些走歪了。他试图回想他们的每一次。记得有一回,昏天暗地在外头胡闹。那时路过一地花丛,冲天香气熏得人意乱情迷。他把岳琳压在层层叠叠的花簇中间,任由漫天花朵将他们包裹。当时她滑腻的身子缠得自己死紧,有几株不知名的花就抻在她的脸庞,自己在她身上肆意妄为,只觉天下再美的花也美不过身下他的女人。直至今日,王忠嗣仍清楚记得当时的感觉,那是他最强烈的一次释放,到达极致时,只觉自己都快死在这女人身上了。颅内一麻,交待在她里头的东西仿佛交出了自己半条命。心甘情愿,快活无比。这么想着,王忠嗣竟觉今晚肆虐的凉风皆似和煦轻拂起来,他的身体莫名其妙发热。王忠嗣低头一看,他妈的,原来是硬了。这种情形下,他竟然可耻地硬了。真叫个血气方刚。暴力与女人,一刚一柔,却往往带来相似后果,勾得血性男儿理智沦陷,灵魂丧失。这个清晨,天漆漆还未亮,壮丽山河间第一束永恒的光只堪堪叫人窥见。唐军矛兵队已经在城门前开始叫阵,他们的云梯早已架上城墙。吐蕃守城队伍当然不甘示弱,一排手城墙上整齐待命,他们也不思瞄准,只听一声令下“放”,箭如雨势,无数支从高处俯冲下来,矛兵队不少战士应声倒下。攻城第一波战士,阵亡。同一时间,城内吐蕃兵一筐筐巨石运上城墙,这些巨石泡了油一点就燃,着火的大石头顺着唐军的云梯往下滚落,正在攀墙的战士,多数被巨石砸落,仍避不开一身星火,非死即伤。攻城第二波战士,阵亡。唐军正面战场,没有一点优势,被吐蕃军打得似乎毫无还手之力。与此同时,王忠嗣此行六人,乘着黎明前最后一丝昏暗,分别潜近了盐泉四处城门附近。他们身手敏捷,以飞钩挂入墙内,拉着钩绳飞身一跃,即登上城墙高处,无声无息解决掉值守的部分敌兵。他们的目光牢牢锁住城外,唐军隐藏在密林边缘有骑兵先锋。只见骑兵统领高抬手臂,做出一个预定手势,盐泉城四处城门,同一时间内,轰轰然缓缓打开。开门的声响惊动了驻城守卫,吐蕃兵茫然四顾,还不知发生何事,唐军骑兵已分兵四路,伴随着巨大的呐喊声杀入了吐蕃盐泉城内。这一场城内战役又持续了整整一天,到处都是刀光血影,无数男人杀红了眼,夕阳收起它最后一缕余辉时,唐军砍下了吐蕃主帅的人头,挂在盐泉城门之上。唐军终于攻克了吐蕃盐泉。这不啻为一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双方死伤惨重。唐军发兵三万人,活着入城的,不到三千。王将军也受了点儿伤,右胸下头两道刀口,王敏之给他包扎时,将军眼都不眨,还好伤得不深,略带到些皮毛。王忠嗣一边治伤,一边听小六禀报京里头情况,“你说震儿已经生下来了”“是,将军,夫人有信到,只怕这会儿,小郎君已经满月了。”王忠嗣这一仗干下来,见了太多血腥,虽说胜了,倒还真没儿子出世叫他心中痛快。“生的顺当吗”他又问。小六回说,“罗五口信里讲,夫人受了不少苦。”王忠嗣一皱眉,胸口比受了伤还疼。大唐将吐蕃盐泉收入囊中,置镇西军,同样一千人,其余人马得令,终能班师回朝。、将军还朝岳琳生王震,当真比头胎产炼儿时,困难许多。倒不是整个生产过程多么复杂,或者出现了危险棘手的状况,完全是这个女人心理作祟,导致她不能很好适应分娩。有一句话叫,不知者无畏。当初生王炼时,岳琳仗着那点儿微薄的专业知识,开始于相当冷静,待产程过半疼得死去活来,已经来不及了,她咬牙硬挺,坚持将孩子生了下来。第二回就不一样了。她已然历经痛苦全程,对那个感受再清楚不过,却无可避免仍要往炼狱里闯一遭,她总觉这次承受不了。果然,阵痛甫一开始,岳琳方寸大乱,分寸全无,俨然不像一个,已有孩子的母亲。产婆汗流浃背,在她肚子上推啊,抻啊,嘴上哄啊,劝啊,全不管用,将军夫人没有一点配合,这位京都接生届赫赫有名的老娘子,严厉警告岳琳说,“夫人,再不努力生,孩子可就保不住了”彼时,岳琳早已气若游丝,眸光涣散,恍恍惚惚听到这么严重一句话,已有几分颓力的身体,瞬间攒起剩余的全部的气力,她在最后一次疼痛来袭时,终于成功产下了孩子。那个时候,岳琳告诉自己,她不能失去王震,她一定要这个孩子,这是一个承载她太多渴盼的孩子。王炼与王震,之于岳琳的意义是不同的。她与王忠嗣情爱最浓时,拥有了王炼,他见证了他们无法细数的欢愉,是他们至甜至蜜的结晶。而知晓怀有王震时,王忠嗣与岳琳长久分离,她正过着一种无法自拔的颓废日子,王震到来,终结了岳琳数月荒唐,为迷茫之中的她重新指引到方向。那段时光,岳琳白日全靠炼儿支撑,而夜夜都是肚中震儿陪伴。甜蜜欢愉固然令人念念不忘,痛苦煎熬却教人刻骨铭心;世上情爱或许致人坠落迷失,温情,却永远为我们照亮方向。因此,那一刻,岳琳掏空气力,也要生下王震。他降生过后,他的母亲给他尚未谋面的父亲,递去了第二封家信。岳琳到底属于那一种,有几分义气的女人,对于大义、大局,这些旷远又令人无所适从的东西,她打从心底里尊敬,却又不愿碰触。让战场上赴汤蹈火的人牵肠挂肚,在她看来,无异于间接帮助敌人。她还不耻干这种事,于是,再生气再失望,该做的,她还没有忘。对这样的事情,岳琳常常有其分明的态度。王忠嗣将战后一切事宜处理妥当,怀揣着妻子寄来的,仅只两封单薄家书,心急火燎往回赶。又一场军功,王忠嗣已擢升为金吾卫将军。他揪着一颗牵挂的心,满腔悸动,终于回到阔别一年的将军府门前。大军回城的消息早已传回府中,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都涌至前庭,等待凯旋归来的将军。只有将军夫人,冷静得可以。岳琳穿了件冰蓝色襦衫,下头配一条齐踝单色裙,这个打扮与寻常日子并无两样,甚至还要素净些。她抱着两臂歪在前庭的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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