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没什么,只不过有的人等急了。”太子这回真的是他也是昏了头,竟然出了这种昏招,还被皇帝抓住了,这让皇帝怎么想不过当着所有成年皇子的面杖毙,就表明皇帝意在杀鸡吓猴,不想调查此事,可话说回来,皇帝当真就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儿子们的事,他心里难道都没个数能够在宫中年复一年的倾轧中活下来的皇子,哪个不是成了精的宫里的人一句话都能想出七八种意思,何况是皇子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接下来的玉京,只怕有的热闹“你要宽容一点。”连珏和颜悦色心平气和地道:“总要允许人犯错误。”“他八岁被封为太子,今年三十二岁,这么多年,应该等急了吧”许朝玄微笑,笑意里透出凛冽寒意,乍一看竟觉得带了几分鬼气,“在一个位置上坐久了的人,都会担心自己的位置不稳,让他们去争吧争得越狠对我们越有利。我怕什么索性都到了这个地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你现在最该小心的人似乎不是太子,太子除了身份最尊,还有什么论智谋论手段,他都算不上高明。”连珏语气轻描淡写,眼中有淡淡不屑。“放心吧八皇子有人对付,即使先天条件受限,解决不了他,暂时拖住他还是够的。”许朝玄笑意里透出满足,墨玉般晶亮的眸子里乌黑乌黑的,流转着诡谲的光芒。“笑得这么欠扁谁啊有这样的高人,我怎么不知道”连珏目露困惑。许朝玄眼神带了点不满,淡淡道:“你几次三番请喝酒的那位。”连珏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拢。“她怎么可能你还真当她是第二个赫连若水啊”“她不是赫连若水,但对付八皇子,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别的不说,能够剑挑安国第一世家,将传世数百年的顾家整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就不容小觑。”许朝玄语气里有淡淡的钦佩。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的,顾家数百年底蕴可不是摆设,数千子弟,文斗武斗竟都没一个能赢她,可想而知她有多强悍。“她她就是那个”连珏两眼发直头脑发晕,真是看不出来,外表温柔无害亲切和善见谁都笑眯眯的丫头原来这么厉害敢情处处找高手,高手却一直都在身边那个小丫头藏得还真够深的。他神色呆滞,喃喃道:“难怪那丫头整天戴着面具,原来还是”他嘿嘿笑出声,“顾家也真够窝囊的,以多欺少都赢不了。”“她知道的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许朝玄神色里带着深思,目光笼在缭绕的茶水热气里看不清,声音幽幽渺渺,宛若空谷回声。“外表不显山露水,实际上心眼鬼深鬼深的,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这点连珏表示不能更赞同,虽然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大将军敏锐的目光和洞察力已深深认识到兰倾旖的不简单,能够培养出这等杰出子弟的门派必然也是成了气候的。“反正也不着急,一个个慢慢来,谁也跑不了。”许朝玄轻笑,笑得人畜无害,眼神却断然狠绝,看得连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那六皇子那边,你打算怎么和他交代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人。”连珏忍不住提醒。“这个你放心,我自有说辞。”许朝玄不为所动,眼神淡淡倦意淡淡哀伤,宛若看见了风雨中飘零的落花。“你何必”连珏摇了摇头,神色充满无奈。“这是我该得的。”许朝玄语气轻轻,如蝴蝶悠悠落于花心,不惊娇嫩花蕊。连珏叹气,知道自己劝不了,那么多年了,三皇子的事,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结,可有些事,不是他们可以阻止的。他和六皇子,各自以自己的方式赎了这么多年的罪,也该够了。这两人还要自我折磨到什么时候他看着都替他们急。“六皇子那里,我会自己去和他说。你不用再劝,我心意已决。”许朝玄很快收拾好情绪,仿佛从未有过失态。他笑意微微,沉在淡金阳光里的姿态,有种令人仰望的高贵与安详。连珏翻了翻眼睛,语气听起来闷闷的极不耐烦,“许朝玄,你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憋死”第五十六章 出手瑶台月台榭错落,中有高阁,乐而有舞悦目,静而有茶盈香,有酒醉人而不颓废,有美相伴而不荒淫,堪称品格高雅,意趣清新。此处来人并不十分多,但不是一掷千金的豪门贵族,就是声名在外的墨客鸿儒,慢慢也就在玉京中创出清名。站在瑶台月三楼,可以清楚看见对面的天舞银河的舞姬们正在门前排练舞蹈,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天舞银河和瑶台月两家歌舞坊,一动一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稳居玉京歌舞坊魁首,外表看起来八杆子挥不上关系,却无人知晓,这两家连同另几家歌舞坊,背后是同一个主人。歌舞坊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不强强联手,难道等着被别人吞掉吗兰倾旖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楼下街景,手中一柄纨扇,慢慢地扇。桌边,青衣素颜的女子,正手法纯熟地煮茶。天气逐渐热起来,日光如流火,笼罩在如火如荼的热闹夏景中,巍巍皇城,都似被炎热笼罩在静止的时间里。兰倾旖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盯着皇宫的方向出神,唇角一抹清淡笑意,似嘲似悯,目光里似有波浪涌动,翻滚不休。刚刚听说传遍皇城内外的消息时,她就知道,六皇子那伙人出手了。她猜的果然没错,他们早就计划好了,那个出名刚正不阿平民出身的武状元,还真起了大用。一举敲响登闻鼓叩阍陈情,状告当朝太子。好胆识大气魄隆隆鼓声惊动了大半个京城,这面鼓是黎国设在宫门之外,供身负奇冤的朝臣百姓叩阍而用,以示民事如天,天下至公。只不过这门槛太高,寻常案件也够不上“奇冤”,渐渐就成了摆设,黎国建国至今,这鼓声敲响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一朝敲响,震动京华。状告太子暗中指使御林军军士诬陷他“私盗武器通敌卖国”,并当堂列出人证物证,消息传出,人人凛然。御林军里九成九都是名门贵族出身,来了个平民阶级被排挤太正常了,偏偏这位平民还特别能干特别出色深受上司信任,人品才能均是上乘,更重要的是,他还得罪了太子的姻亲。一切看上去都水到渠成符合事件发展规律和人性特点,证据确凿,一目了然。兰倾旖以旁观者的角度冷眼相待,觉得这件事固然是有人特意耍了点小心机,可太子是什么德行谁不知道就算没人特意将这位武状元安排到御林军,就太子那个傻样,这种事迟早会出如今不过是提前了而已。行为不正品行不端,迟早有倒霉处这出案件引来了大量的平民百姓瞩目,毕竟这世上平民百姓的数量是最多的。对他们来说,这位同样出身平民的武状元是自己人,天生就有亲切感。而以太子为代表的贵族,与他们不同圈子,自然就隔了一层,加以引导就能形成抵触心理,这跟穷人和富人不亲近是一个道理。如今真相揭露,影响恶劣,百姓的想法可想而知。光是舆论压力,皇帝就不得不重视,不管他愿不愿意,即使是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都要对太子加以惩戒,况且登闻鼓不是白敲的,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他要是不给个处罚,怎么标榜“公正”怎么取信于民好面子的老皇帝,就算是做戏,也要罚上一罚。此事玉京人尽皆知,老皇帝想不了了之都不可能。兰倾旖不得不称赞,倒不是称赞这计策有多高明,而是称赞这使计者对皇帝和太子性格的了解。这完全是针对两人的性格出的计策,太子就是喊冤都没人信。至于这位不畏权贵风骨耿介的武状元,旁人不说,百姓们定然是大加赞赏视为英雄的。真是这要让人说什么好呢大奸手笔,除掉政敌还要享尽天下人的赞誉,明明是干了坏事,可所有人都当他是英雄。那位看起来儒雅温润的六皇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她啧啧称赞,安静等着看戏。太子骄狂自大,蠢钝有余心机不足,在夺嫡之路上注定会死的很惨,这种没用的货色也不值得她耗费力气相助,死就死了。她也不心疼。很多小事汇聚在一起就成了大事,暗中布局的人压根就没想过要将太子一棍子打死,他只会慢慢地磨,磨掉太子的耐性,逼得他在没完没了的挫折和麻烦中失去理智,最终发狂。兰倾旖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办法,完完全全的借刀杀人不落痕迹。她在桌前坐下,接过青衣女子递来的茶杯,并不忙着喝,看着茶杯出神。茶是好茶,香气缭绕,碧叶清盏翠浅明亮,其上隐有雪雾之色缭绕。茶叶沉浮不定,如她此刻的心情。如今太子的事不值得她过分关注,反正结局早已注定了。她比较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自己一直蠢蠢欲动地猜测却得不到证实的事。“我要你查的消息,查到了吗”玉琼点头,将手中一本薄薄册子递给她。兰倾旖怔了怔,随即一笑。“哟,真是不错,难为你还找这么全面。”她信手翻开,里面是记载得一丝不苟的画像和卷宗。她一页页翻过去,没看到自己想找的那张脸,不由有点失望,失望中又生出淡淡困惑:莫非是自己猜错了往前翻了两页,发现人数不对,她目光中掠过一丝深思,微微闭目,似在从记忆中搜索着些什么,随即睁开,一笑。笑意里淡淡怅惘淡淡笃定,还有淡淡忧伤和诀别。种下了美丽的嫩芽,看它开出了娇嫩的花,却来不及看它结果,就要亲手将之掐断。可叹,可惜,却势在必行。她掩上卷宗,淡淡道:“四年前黎云两国的御风原之战,你知道多少”“那场大战吗那是黎国趁云国秋收不好派三皇子领兵主动进攻,云国由司徒凌源挂帅迎战,双方在御风原拉锯三个多月,一直打到冬天,人困马乏,僵持不下,云皇陆旻派长宁侯为监军,携其长女赫连若水同往,云国因粮草不接士气低落被包围后苦苦支撑,还是赫连若水闯出重围求援才脱困,后来黎国一方眼见对手援军已至,才主动退兵。”这些兰倾旖当然知道,玉琼会错了意,她要问的不是这个。“当时,黎国除了三皇子,军营里还有谁”“连珏大将军。”玉琼吐字清晰。兰倾旖面色微沉,“连珏”“是”玉琼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瞅着她。“三皇子”兰倾旖眉尖微蹙,想了起来。她对那个人印象很不错。那是个稳重温和的人,文武双全,沉着聪慧,无论朝堂还是战场都游刃有余,当年她在师门,还曾和阿玉儿说这人若是做了皇帝,定然会成为一代明主贤君,而黎国朝野求立他为太子的呼声也很高。不过这位殿下在黎国皇室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原因无它,他后来发动兵变谋反身死,那场巨变中除了他,还死了五皇子和七皇子,九皇子也因此终身致残,可想而知闻人炯对他的厌弃。虽然又是阴谋暗害铲除异己,兰倾旖却还是觉得可惜,那样光风霁月的男子,死得太憋屈了。“没有其他人吗”兰倾旖再三确认。“没了。”玉琼仔细回想,笃定道。“六皇子呢他和三皇子关系如何”兰倾旖眸中光华流动,深思道。“小姐,您在开玩笑吗他们可同为怡妃许氏所出,怡妃出身商贾之家,身份低微,两位皇子因此没少受太子欺压,关系能不好吗不过许家靠着怡妃和两位皇子日渐富贵倒是真,可惜三皇子出事后,他们就被诛了九族。”玉琼侃侃而谈。兰倾旖撇了撇嘴,心说皇族中同室操戈的多了,同母怎么了多的是形同陌路甚至死敌的同母兄弟。不过听玉琼这么一说,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连珏明明是六皇子那一路,却对他并不恭敬,甚至有几分散漫,而且帮他还只帮一半。可许家为什么参与其中是富贵险中求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出结果,干脆扔到一边等着天来解答。“千里迢迢从云国赶来,可是那边出了什么事”她换了话题。“的确有些麻烦。”玉琼点头,面色肃然,从怀中抽出一封密信递给她。兰倾旖一目十行地看完,眉头皱了起来:“这消息,属实”